这一路赶来,他是真的累坏了吧,这才会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杜云萝听九溪说过,山峪关地势险峻崎岖,所谓的官道,与京畿附近完全不能相比,白日里骑马都不好走,更别提是夜路了。

穆连潇为了见她,为了能多一日两日与她相处,日夜兼程地赶。

他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的。

这一点杜云萝知道,前世时她就知道,可每每从穆连潇的言语举止中察觉到这份喜爱时,杜云萝的心就止不住地软着甜着腻着,恨不能整个人都化作他腰间的玉佩荷包,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她为何就不能跟着他呢?

杜云萝嫉妒起了疏影和鸣柳,就算是迁怒是无理取闹,她现在都嫉妒坏了。

穆连潇睡得沉沉,杜云萝枕着他的手臂,手环住了他的腰,闭上眼睛小憩。

身边熟悉的体温和皂角味道让杜云萝慢慢放松下来,倦意在不知不觉间席来,她也睡着了。

杜云萝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真的化作了一块玉佩,就挂在穆连潇的腰间,随着他去了山峪关。

她看到了雄伟的城墙,看到了飘扬的军旗,看到了操练的士兵。

口号齐整,动作划一。

穆连潇握着长枪,铠甲银光闪烁,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瞪大了眼睛,看到的也不过是穆连潇的胸口,再往上,就看不到了。

杜云萝急切起来,她想看一看叫九溪赞得跟高长恭再世一般英姿飒爽的穆连潇,可她够不着,急得她不住懊恼,怎么以前络玉的时候,没有把络子打得长一些呢。

要是长些,她晃起来的时候,也能看得高一些。

现在再重新打条络子还来得及吗?

她不做玉佩了,不做荷包了,她要站着看他,一直看着他…

梦里情景变化多,渐渐就支离破碎了,杜云萝都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阳光透过幔帐撒入,虽不刺目,却也让杜云萝一时半会儿间看不真切。

脖颈处发痒,似是浑身血液都往那跳动的脉搏涌去,被人吸走了一般。

杜云萝嘤咛一声,那力道从颈窝挪到了锁骨,烫得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穆连潇知道杜云萝醒了,从她胸前抬起头来,含住了圆润的耳垂,呼出的热气涌入耳孔,伴着他低哑的声音,似私语似呢喃。

单手滑入了中衣里,微微用劲托起了她的身子,带着薄茧的手掌擦过她凝脂一般的背,勾住了肚兜带子,指尖稍一用力,就扯开了。

杜云萝浑身发麻,连足尖都甭紧了,她轻咬下唇,抬手攀住了穆连潇结实的脊背。

两人分开了一个多月,身体几乎是一点就着。

穆连潇的每一个动作都引得杜云萝战栗不已,柔软的身子已经化作了水。

杜云萝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偏偏穆连潇还招她惹她,引她出声说话。

哆哆嗦嗦张了嘴,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软糯得一塌糊涂。

温言软语哄着,再是温情不过,一旦势如破竹,到底是想得念得久了,一时没收住,力道都大了几分。

杜云萝紧紧抱着穆连潇,差点叫他颠得失神,情欲排山倒海而来,逼得她哭了出来。

直到情潮褪去,穆连潇搂着瘫软如泥的杜云萝匀气。

杜云萝看着近在眼前的宽厚胸膛,想到他刚才逼她迫她的样子,咬着牙翻了个身,躲到里侧拿背对着他。

穆连潇失笑,跟了上去,在她耳边揶揄她:“刚才半点不肯松开我,现在躲什么?”

杜云萝勾着脚尖踹他。

她劲道小,又是反着,跟挠痒痒似的。

穆连潇笑意愈发浓了。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半露的圆润肩头,白皙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

怕她着凉,穆连潇将她的身子扳正了,又把被子拉了上来。

杜云萝抬起眼帘看他,餍足之后的女人眉宇之间自有风情万种,凌乱的青丝遮住了半张脸,眼中水气氤氲,娇娇瑟瑟的。

穆连潇扣住了她的腰身,顺着她的曲线轻轻柔柔抚着。

杜云萝的身子还绵软得厉害,让穆连潇这么一招,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干脆就往他怀里钻。

两人紧紧贴着。

胸前的柔软波澜让穆连潇的身体无法平息,血脉喷张着叫嚣起来。

又是一场纵情,杜云萝云里雾里的,结束之后,彻彻底底地瘫在穆连潇身上,半点动弹不得了。

第372章 试探(月票470+)

杜云萝再醒来的时候,幔帐里有些昏暗。

她一时分不清时辰,这应当还是白日里,怎么就突然暗下来了。

莫不是他们两个闹久了睡久了,外头都天黑了?

杜云萝支起身子来,她一动,穆连潇也醒了。

隔着穆连潇,杜云萝够不到幔帐,她轻声道:“什么时辰了?”

穆连潇抬手把她散下的额发挽到耳后,露出白皙脸庞,他抚着他的脸颊,道:“刚过未正。”

这都未正了,他们这是闹了多久!

竟是连午饭都略过去了。

杜云萝脸上一烫,倒回床上,拉高了被子,只露出了一双晶亮眼睛。

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他们夫妻恩爱,这家里就是她当家做主,也不用管旁人想法。

杜云萝不住安慰自己。

穆连潇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笑着问她:“要不要吃午饭?”

杜云萝刚要点头,转眸对上穆连潇的笑容,她脑袋里嗡的一声。

这个时候还用午饭?

再等一会儿,连晚饭都要上桌了。

杜云萝哼了一声。

两人又闹了会儿,杜云萝催着皮糙肉厚、脸皮尤其厚的穆连潇要了水。

梳洗更衣之后,杜云萝瞥了眼西洋钟,暗暗啐了一口。

还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因着穆连潇回来,洪金宝家的特地去街上多采买了些菜,让厨房做了一桌他们夫妻爱吃的。

杜云萝累着了,又没有吃午饭,不由胃口大开。

穆连潇怕她不克化,拖着她到园子里消食。

一个月的工夫,这小园子也变了模样,趁着天还未黑透,杜云萝指着各处给穆连潇看。

两人边走边说话。

杜云萝琢磨着说起了昌平伯府。

“前阵子,昌平伯夫人请大伯娘去赏春花,我没去,大伯娘也没跟伯夫人说我来了宣城。”杜云萝柔声道。

穆连潇问她:“你不想去?”

杜云萝低低应道:“不想去,我看大伯娘那意思,她是不得不去应酬的,我则是能省便省。”

为官不易,为官夫人一样不易。

杜怀礼是岭东的父母官,岭东又是昌平伯的封地。

虽然对朝廷来说,这封地就是说得好听的,昌平伯府只有俸禄,掌不了岭东的事体,可对杜怀礼来说,与昌平伯府的关系那是近不得远不得。

疏远了,昌平伯毕竟是伯爷,同在宣城,背地里闹出些事端来,叫杜怀礼焦头烂额,坏了他的政绩,还能让他有苦难言;离得近了,消息传到了京中,圣上对此不满,杜怀礼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穆连潇清楚其中关系,道:“既如此,你听你伯娘的就好。”

杜云萝斟酌着道:“去年,祖母请慈宁宫里帮着替乡君挑几个人选,当时太后娘娘有提过昌平伯的儿子。”

他回京时,定远侯府已经在与平阳侯府商议了,他只知道是穆连慧从几位公子里选了平阳侯府,另几位公子的身份,穆连潇并不知情。

此刻听杜云萝提起来,才知道还有这一位。

“是大姐不肯出京吧。”穆连潇笑着道。

杜云萝应了一声:“我也觉得留在京中好些,毕竟是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无论好坏,很快就晓得消息了。

岭东太远了,有什么状况,京里都不晓得。

就像我大伯父大伯娘,逢年过节写信回去,怎么也比不上在府中方便。

那昌平伯府,世子,我听说他从前与瑞王熟识?如今天南地北的,不晓得还有没有少年情谊呢。”

穆连潇脚步一顿,手上不自觉用了些力道。

杜云萝与他手牵着手,不由吃痛,低低呼了声。

穆连潇回过神来,赶紧松了劲,轻轻替杜云萝揉手:“痛不痛?”

杜云萝摇头,试探着问他:“世子,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是,”穆连潇徐徐舒了一口气,把杜云萝拉入了怀中,附耳问她,“云萝,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是听大伯父提的?”

杜云萝的长睫颤了颤:“你指什么?”

穆连潇清了清嗓子,确定四周再无他人之后,他低声道:“三年前我奉命来岭东。”

“为了昌平伯?”杜云萝的心跳快了一拍。

“有传言他蓄养私兵,”穆连潇抚着杜云萝的背以示安慰,“我当时是暗访,什么都没有查到,大伯父也浑然不知情,回禀到京中,圣上也只能先按下了。

这次调任岭东,除了戍守山峪关,圣上让我盯一盯昌平伯。

那是一只老狐狸,轻易抓不到他的把柄。”

无论这私兵是作何用途,蓄养私兵就是大罪。

何况杜云萝清楚,这些私兵是昌平伯养来给瑞王谋反用的。

昌平伯府在岭东经营多年,当时穆连潇查不到蛛丝马迹也不奇怪,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定会有踪迹。

杜云萝沉吟,道:“那世子还要继续查他?”

“是大伯父在盯着他。”穆连潇道。

杜云萝挑眉,一个念头划过心田。

前世杜怀让没有被昌平伯府的谋反所牵连,到底是因为当时他已经调任江南,还是因为杜怀让早就把情况一一禀给了圣上?

杜云萝猜不到。

不过,圣上已经对昌平伯起疑,他是否也怀疑了瑞王父子?

杜云萝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穆连潇皱紧了眉头,半晌沉声道:“瑞王和昌平伯是少年时的关系,这几十年已经疏远了,未必…”

“圣上也是如此想的?”杜云萝追问。

“圣上和瑞王是一母同胞。”

“皇家无亲情。”杜云萝悄悄攥紧了收在袖中的手,“一母同胞,也有反目成仇的,毕竟是大宝之位。端看圣上和瑞王如何想了。”

这个话题到底便结束了。

杜云萝不想往深了说,亲情就是如此古怪的东西,就像她可以跟周氏暗示二房在她的肚子上做文章,却不能说二房会损穆连潇的性命,至于周氏会不会深思下去,那不是由杜云萝来掌握的。

以后,杜云萝也可以跟穆连潇说子嗣的问题,但二房谋害了老侯爷、谋害了穆元策兄弟,又要害穆连潇,除非有证据,否则极难开口。

杜云萝跟着穆连潇来了岭东,在京中的二房不可能毫无动作。

多做多错,只要能抓到把柄,很多事情就能一并揭开来了。

第373章 都要(月票480+)

夜风渐起。

岭东这地方,即便是入了五月,夜里还是有些凉飕飕的。

穆连潇怕杜云萝冷,催着她回房里去。

下午睡得久,这会儿是半点也不困,杜云萝抱着引枕坐在罗汉床上与穆连潇说话。

邵元洲的金榜题名和沈温彧的落榜,杜云萝在信上都和穆连潇提过,但写信与说话不同,两人凑在一块,说得热闹。

杜云萝问起了九溪:“他随世子一道回来了吗?”

穆连潇颔首:“与我一道进城的。”

杜云萝眨了眨眼:“看来是诓我了?”

见穆连潇不解,杜云萝把前回九溪说的话告诉了穆连潇:“他自个儿说的,要把铠甲给背回来。”

穆连潇忍俊不禁,伸手刮了刮杜云萝小巧的鼻尖,挨近了看她:“他口无遮拦的,你倒还惦记上了。”

“我当然惦记。”杜云萝轻哼。

被九溪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可是她的丈夫,她不惦记谁惦记?

穆连潇被她逗乐了。

没有银甲儿郎可看,说不遗憾是骗人的,可只要穆连潇能好好地站在她跟前,杜云萝就已经很满足了。

杜云萝转了话题:“云栖说他儿子胖极了,洗三时,差点连盆都不够大了。

不仅长得胖,胃口也大,锦灵都喂不饱他,哭起来扯着大嗓门,半夜里整条柳树胡同都听得见。

明明云栖和锦灵都不胖的,定是怀胎时云栖一股脑儿催着锦灵多吃些,这才养出来一个胖儿子。

还有南妍县主的女儿,听说长得可俊了,一双桃花眼随了瑞世子,慈宁宫里喜欢得不得了。”

穆连潇剥着花生,捻了红衣,趁着杜云萝张嘴时塞给她。

杜云萝一面说一面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显得活泼极了。

穆连潇又给杜云萝塞了两颗,道:“那我也多喂你吃,才好生个大胖小子。”

杜云萝脸上一烧,捂住了嘴,摇头道:“我若怀个姑娘呢?一个大胖姑娘,往后可要哭的。”

穆连潇的手一抖,花生咕噜滚下了几子,他哭笑不得:“为何要哭?”

“胖姑娘没人要。”杜云萝嘀咕道。

穆连潇朗声大笑:“谁说的?”

杜云萝嗔他,吐了吐舌头:“你看黄婕,那脸蛋楚楚可怜,招人喜欢,偏偏身量随了黄大将军,整个人看起来都粗了三圈,总有人在背地里笑话她。”

穆连潇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他见过黄婕,一时之间就反驳不出来了。

其实黄婕最被人诟病的是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性格,只是穆连潇不知那些传闻,从未听说过。

杜云萝笑了一阵,问道:“世子,哥儿好还是姐儿好?”

穆连潇勾住了她的一束发尾,在指尖卷了卷:“都好,都要。”

杜云萝身子往后一仰,抬脚踢向穆连潇的腿肚子:“说得倒轻巧,我可累的呢。”

穆连潇一把握住了杜云萝的脚踝,手掌包裹玉足,挠了挠她的足心,引得杜云萝怪叫着要躲。

他不肯让她躲,起身把杜云萝打横抱起就往内室里走。

将杜云萝放在锦被上,穆连潇俯身看她:“我也挺累的。”

杜云萝的脊背霎时间滚烫,仿若这床下着火了一般。

吹灯落帐,穆连潇眸子沉沉湛湛看着杜云萝。

杜云萝被他看得心发慌,整个人裹在了被子里,道:“不是挺累了吗…”

穆连潇连人带被子一块抱住了,隔着锦被,杜云萝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

杜云萝撅了嘴。

她说得句句都是实话,偏偏还这么笑话她。

再笑,再笑她,她就真要恼了!

穆连潇在杜云萝羞恼之前止了笑,缠着她又狠狠要了一回。

翌日天亮时,杜云萝瘫在床上根本起不来,穆连潇却神清气爽地去练功。

杜云萝咬着被子忿忿,到底是谁累,脚趾头都知道的,哼!

明日一早穆连潇就要回去,杜云萝亲手替他准备好了行李。

天蒙蒙亮的时候,杜云萝就醒了,穆连潇还未起,她紧紧偎在他怀里。

穆连潇安抚一般在杜云萝的额头落下一吻:“我换防得空时再来看你。”

杜云萝吸了吸鼻子:“那我能不能去看你?我想去看你。”

软糯的声音几分祈求几分不舍,穆连潇心软了,喃道:“离山峪关走路一个时辰左右的地方有个小镇,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等方便的时候,我让疏影来接你。”

杜云萝的眼睛倏然亮了。

就算是小住,就算只能待上一日两日,她也欢欣雀跃。

她能见到九溪说过的城墙、荒漠,就算马车颠簸,她也是想去的。

稍稍说了会子话,穆连潇便起身了。

杜云萝坐在庑廊下看穆连潇练功,眼睛一眨不眨的。

等用过了早饭,又多包了几个花卷儿,杜云萝送了穆连潇出门。

五月一日一日到了末尾。

杜云萝一直记挂着小日子,直到月末时葵水还未至,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盼着能怀上,可又怕空欢喜一场。

杜云萝请了洪金宝家的过来,红着脸问她:“妈妈,这会儿请医婆诊脉,能诊出来了吗?”

洪金宝家的抿唇直笑:“经验老道的医婆能看出来,但也有看不准的,夫人莫急,再过一旬,若葵水还是未至,再请医婆不迟。”

杜云萝在怀孕生子上没有丝毫经验,就全听洪金宝家的。

耐着心思等了十天,身下依旧干净,不仅是杜云萝,连锦蕊和锦岚都欢喜了起来。

洪金宝家的赶紧去寻了医婆。

医婆登门来,诊脉之后,连声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