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不会偏颇地认为蜀地一无可取,只是她很意外,穆连潇要去那个地方。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了然。

今生与前世有太多的不同的,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今后几十年来,会发生的会面对的,都是两世为人的杜云萝所未知的。

新鲜之余,又有些小小的忧心。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穆连潇,催道:“赶紧去去汗味,再好好与我说。”

穆连潇笑着去了,杜云萝闭着眼睛,静静躺了一会儿。

她要习惯这样的忧心,要习惯面对未知,人生就是如此。

杜云萝换了锦蕊进来更衣梳头,等夫妻两人都收缀好了,这才在东次间里摆了早饭,一道用了。

彭娘子抱着延哥儿过来。

杜云萝接过来,捏着延哥儿的小手,笑着问他:“睡醒了没有呀?”

延哥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重重点着头,目光却落在桌上的那盘米糕上。

穆连潇叫儿子逗乐了,拿了块米糕,撕了一小块给延哥儿。

延哥儿张嘴含住,再不许穆连潇撕了喂他,扭着身子要去抢父亲手里的米糕。

穆连潇遂了他的心意,延哥儿捧着米糕,眯着眼睛自顾自嚼着。

“圣上前些日子提了提,我琢磨着大抵这几日就要走,”穆连潇与杜云萝说着蜀地的事情,“中秋都过了,在蜀地巡上一些日子,能赶在腊月前回京里。”

腊月前回京,如此算来,也要三个半月。

杜云萝心中是舍不得的,可穆连潇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没有混混沌沌在京城里混日子的道理,出京办事是必须的。

点了点头,杜云萝道:“那我晚些给你收拾些行李。”

穆连潇浅浅笑了:“不急,等定了时日再整也不迟。”

杜云萝又问起了亲随。

锦灵下个月就要生了,穆连潇自是让云栖留在京中照顾媳妇,九溪留下来跑腿,依旧是让疏影和鸣柳跟着去。

对于这几个亲随,杜云萝是放心的。

尤其想到对锦灵捧着护着的云栖,杜云萝笑容莞尔:“锦蕊前几日去看锦灵,那个挑嘴的大肚婆,半夜里说了一句‘素云坊的点心好吃’,云栖天没亮就一溜烟地去素云坊跟前排队了,还排在头一个。

刚买好,就碰见了诚世子的亲随,结果云栖还跟人说‘我们夫人喜欢,我们爷让我来买的’。”

穆连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难怪他昨儿个遇见李豫时,对方挤眉弄眼地说什么‘素云坊下个月要出新口味’,他当时没领会,这会儿才知道,源头竟是在这儿。

“不像话,我今儿个见到他,保准罚他!”穆连潇朗声笑了起来,笑完了,凑到杜云萝跟前,道,“你别说锦灵,你明明也很喜欢。”

杜云萝挑眉看他。

“岳父大人没少让小厮大清早去素云坊跟前替你买。”穆连潇笑着道。

杜云萝脸上微微一烫。

素云坊背靠着皇亲,每日里就这么些数量,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一样按着先后去排队采买。

“谁告诉你的?”杜云萝问道。

穆连潇笑意更浓:“舅爷。”

杜云萝咬住了下唇,杜云荻竟然出卖她,等她回杜家的时候,她也把杜云荻小时候的各种事情说给唐氏听,哼!

夫妻两人说笑了会儿,一道去柏节堂里给吴老太君请了安,穆连潇出府去了,杜云萝把延哥儿交给吴老太君逗趣,自个儿去了花厅议事。

没过两日,穆连潇去蜀地的日程就定了下来。

圣上没让穆连潇大张旗鼓地去,明面上只说让他去江南一趟,柏节堂里,穆连潇亦是这么与吴老太君说的,等到了敬水堂里,才禀退了人和周氏讲了实话。

周氏颔首,关照道:“你只管去,京里交给我跟你媳妇,连康回来了,局势不比从前,那两夫妻不会稀里糊涂的,你就不用挂心了。”

周氏指的是穆元谋夫妻,穆连潇慎重点了点头。

第555章 奢俭

蜀地那个地方,周氏对它的了解还在十数年前。

当时为了给穆元婧挑婆家,周氏没少打听各家状况。

京中不乏年纪相当的勋贵才俊,可多是手持折扇、听风观月的世家子弟,老侯爷文武双全,自是看不上那样的公子哥儿做女婿的。

周氏帮着吴老太君参谋良多,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进京的刘家人身上。

刘家祖籍蜀地,在前朝时就是有名气的望族世家,甚至出过一品、二品的大员,直到朝代更替,刘家才慢慢远离了朝政。

即便如此,在山高皇帝远的蜀地,刘家的名声依旧显赫。

刘家大郎赴京参加武举,一鸣惊人,刘家又有念书的底子,虽然不能下场科考比个高下,但也不是粗俗之辈,又长得相貌堂堂,叫老侯爷很是喜欢。

周氏便提及了让穆元婧嫁给这位京中“新贵”。

只是谁也没料到,原本要留在京中的刘家大郎在武举放榜之后就收到了祖母卧病的消息,他没有留在京中,选择了回乡。

孝顺两字,又让老侯爷越发满意。

吴老太君是打个退堂鼓的,若是刘家大郎留京,她倒是愿意谈一谈婚事,可若是回了蜀地,让她把穆元婧远嫁,老太君舍不得。

周氏彼时顺着老侯爷的意思,仔仔细细打听了千里之外的蜀地的状况,刘家在当地的名望,除了亲自去一趟西南蜀地,周氏把她能做的都做了。

刘家的确是个好姻亲,那刘家大郎瞧着也不错,吴老太君最终还是点了头,把穆元婧远嫁。

婚事是周氏一力操办的,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姑子,断断不会在她的大礼上失了体面。

周氏是一心想成就一桩好姻缘,可世事难料。

刘家和穆家政见相左,穆元婧不适应蜀中生活,每一封家书都在诉苦。

刘家大郎英年早逝,穆元婧在几年后以为老侯爷奔丧为由回到了京城,再也不肯返回蜀地了。

穆刘两家的姻亲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穆家是自知理亏,刘家在背地里指点几句,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周氏简单与穆连潇说了几句刘家的事情。

穆连潇认真听完,浅浅笑着道:“母亲是怕刘家那儿为难我?我又不去走亲,他们认不得我。”

“话虽如此,”周氏拍了拍儿子的手,“蜀地世家关系错综复杂,不比江南士族好对付,若有刘家作为口子,说不定能打探一些消息,只可惜,刘家这条路,现在是走不得的。”

穆连潇心中有数。

防人之心不可无,刘家毕竟扎根蜀地,与穆家也早就坏了关系,为了自家利益,别说是帮穆连潇一把,不在背后捅刀子就已经是客气的了。

周氏又关照了几句,见穆连潇听得慎重,杜云萝亦是聚精会神,她不禁就笑了起来。

“看看我,”周氏把额发挽到了耳后,“我儿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也不是头一次出远门,我却还跟从前一样,拉着你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话。”

穆连潇柔声唤了一声“母亲”,他眼睛尖,看到周氏的鬓发已经染了银丝。

不知不觉间,母亲已经老了,若非父亲英年早逝,她原本不该老得这么快的…

思及此处,穆连潇下意识地看了杜云萝一眼。

穆元策不是战死的,他是被害死的。

穆连潇依旧记得他回京告诉周氏时,周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饶是见惯了血腥的穆连潇都觉得心惊胆颤。

他清了清嗓子,道:“听得多,记得牢,母亲的每一句关照,我都记着。”

周氏目光温和,笑容暖暖:“你这孩子呀…”

深吸了一口气,周氏看了一眼外头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韶熙园,再收拾收拾。”

夫妻两人与周氏告辞,退出了敬水堂。

穆连潇牵着杜云萝的手往韶熙园去,隔着半个园子,正巧遇见了抱着娢姐儿的穆连诚。

秋风拂面时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娢姐儿的掌心里捧着金色的桂花穗,朝杜云萝伸出了手:“给!”

不管对二房那些“刽子手”有多大的恨意,面对才这么点儿大的娢姐儿,杜云萝还是笑脸相迎。

接过了桂花穗,杜云萝朝娢姐儿道了谢。

娢姐儿咯咯直笑,把脸蛋埋在穆连诚的怀里,又侧着半张脸,偷偷瞧杜云萝,见杜云萝还在看着她,她赶紧捂住了脸又埋了回去,笑得停不下来。

穆连诚拍了拍娢姐儿的背,唇角亦有笑容,道:“阿潇,过几日就启程了?”

穆连潇颔首,道:“是啊,这一走要到腊月才回京了。”

“有一事…”穆连诚抿唇,斟酌着道,“方便的话,带些普陀的檀香回来,阿慧闻惯了。”

普陀的檀香配方与其他地方都不同,在京中极少能够采买到,穆连潇去了江南,在江南的几处大城之中,大抵能买到一些。

穆连潇应下了。

回到韶熙园里,杜云萝问起了这檀香的事情:“到时候说没有买到吗?”

穆连潇摇了摇头,道:“给他便是。”

“使人去江南买?”杜云萝奇道。

穆连潇笑了起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靠过去贴到杜云萝的耳畔,道:“疏影去年去江南打听贾德和那刘老爷一家的事情时,曾给他老娘带了些普陀的檀香。

他老娘用了很喜欢,疏影就使人每一旬都送些进京城来,敬孝心。

我回头跟他说一声,让他给我留一些就好。”

杜云萝恍然大悟。

在府中休整了两日,穆连潇便启程出发了。

杜云萝抱着延哥儿送他出门,趁着底下人不注意,勾着他的手指,道:“路上小心些,早些回来。”

穆连潇见她一副挂心不舍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暖,自是什么都应下了。

刚把人送走时,一切倒还寻常。

直到夜深人静,吹灯落帐,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被褥,杜云萝的心中才慢慢升腾起几分不适应来。

分明穆连潇从前在军中时,她也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可自打破了古梅里,穆连潇回到山峪关开始,这半年多,两人就没分开过。

一道腻了半年多,突然分开了,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杜云萝埋首在穆连潇的枕头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吧?

第556章 喜事

九月初三,院子里本该是沈婆子当值。

前夜沈婆子回柳树胡同去了,按说天亮后,垂花门的锁一开,沈婆子就该回来了,哪知道连翘又多等了两刻钟,杜云萝都起身收拾妥当了,沈婆子还是没有踪影。

连翘琢磨着要使人去柳树胡同问一声,却见兰语院的丁婆子快步过来了。

“妈妈也是住柳树胡同的吧?”连翘记得这丁婆子,便问了一声。

丁婆子笑着道:“我就是来给姑娘报信的。昨夜里我也不当值,就回家看了闺女,今儿个一早,原本是和沈妈妈一道回府的,才刚走到胡同口呢,就遇见了云栖,说他媳妇的肚子提前发作了,他急着去请稳婆,让沈妈妈替他照看照看。

沈妈妈伺候过她儿媳妇三胎,很有经验的,当即就去了,让我来给夫人和姑娘带了信,说她晚一步回府里来,我去兰语院里点了卯,就来给姑娘送信了。”

连翘晓得了沈婆子的行踪,心里便有数了,连忙道:“云栖媳妇生孩子是要紧事,我们夫人也惦记着呢,我进去跟夫人说一声,妈妈这一趟辛苦了。”

丁婆子连连摆手。

连翘进了屋子,透过珠帘,见杜云萝坐在东次间里用早饭,便打了帘子进去,福身道:“夫人,柳树胡同那里,云栖媳妇提前发作了。”

杜云萝闻言一怔,瞪大眼睛看着连翘:“原本不是说要到下旬吗?还有什么消息?”

连翘把丁婆子来传话的事情说了。

杜云萝抿唇,锦灵的这一胎也算是足月了,却比预想之中来得早了许多,看样子是天刚亮就发作了,云栖这才心急火燎地寻稳婆去了。

“也不晓得寻到了没有,”杜云萝吩咐连翘道,“让洪金宝家的也赶紧去一趟。”

洪金宝家的刚走到窗外,正巧听见了,在庑廊上回了一句话,匆匆便去了。

柳树胡同里,云栖一个大男人被赶到了院子里,抱着儿子坐立难安地盯着屋子里。

稳婆是请来了,可里头锦灵一直在叫唤,吓得他怀里的儿子也扯着嗓子大哭。

云栖不停哄着孩子,整颗心都跟油煎似的。

洪金宝家的一迈进去,就见云栖急得直转圈了。

“哎呦!”洪金宝家的连连摆手,“当心晕着哥儿!”

云栖闻声停下了脚步,讪讪朝洪金宝家的笑了笑:“妈妈怎么来了?”

“夫人晓得锦灵姑娘要生了,让我过来瞧瞧,”洪金宝家的一面往里头走,一面道,“你媳妇又不是头一胎了,你怎么还跟个黄毛小子一样啊?”

云栖摸了摸脑袋,笑道:“不瞒妈妈说,我比头一回当爹的时候还慌。”

洪金宝家的笑着啐了一口,撩开帘子往屋里去,刚要收手,就见云栖探头探脑地想透过缝隙看两眼,她急忙道:“赶紧避开些,味道大,别冲着孩子。”

嘴里这么说,洪金宝家的心里还是热腾腾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头一胎凶险,之后的几胎一样是在生死线上打转的。

云栖心急又挂念,是因为他在乎锦灵,心疼锦灵。

洪金宝家的暗暗念了声佛号。

自家夫人叫侯爷捧在掌心里,嫁出去的丫鬟亦是如此,这可真真是好命数哩。

段氏眼神不好,就坐在床头握紧了锦灵的手,一遍遍给她打气鼓劲,等沈婆子注意到了洪金宝家的,她才顺着沈婆子的视线看了过来。

洪金宝家的上前去,见锦灵虽然满头大汗,整个人跟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可眼神还算清明,她悬着的心就落下了。

“锦灵姑娘,夫人惦记着呢,”洪金宝家的笑着道,“使把劲儿,是个哥儿还是姐儿,我也好回去禀了夫人。”

锦灵扯了扯唇角,笑容淡淡的。

因着是第二胎,锦灵这两年身子骨养得也不错,苦头是吃了不少,但不似第一胎时痛了一整日。

中午时,段氏也无心给儿子准备吃食,洪金宝家的从云栖手中抱过了哥儿,催他去街上随便买几个馒头来。

云栖心不在焉,洪金宝家的说什么便是什么,撒开腿就去了。

等拎着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了院子门口,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轻轻的,有些尖锐,和他的宝贝儿子的哭声截然不同。

云栖的心漏跳了一拍,冲进了院子里,那哭声越发清晰了。

“生了?”他看向洪金宝家的。

洪金宝家的抱着哥儿,没有再进去产房里头凑热闹,见云栖的眼睛闪亮,她扑哧笑了出来:“生了,刚生下来,一会儿就抱出来了。”

云栖欢喜不已。

锦灵的弟弟也推开了窗户,半趴在窗沿上,道:“姐夫,又当爹了。”

云栖咧着嘴直笑:“你又当舅舅了。”

沈婆子抱着孩子出来,笑弯了眼:“是个姑娘,云栖,你是儿女双全了。”

云栖眨了眨眼睛,笑意根本掩不住,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小小的襁褓抱了过来。

这可是他的小囡囡,金贵极了,不能粗手粗脚的。

“真好看,眼睛睁开了更好看,”云栖笑得合不拢嘴,“妈妈,锦灵儿呢?”

沈婆子指了指屋里,道:“累着了,稳婆在帮她收拾,让她睡会儿就好。”

云栖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又连声给沈婆子道谢:“早上亏的是在胡同口遇见了妈妈。”

洪金宝家的上前来,道:“不是说还有十几日吗?怎么突然就发作了?把夫人都唬了一跳。”

“我也不晓得,”云栖亦是一头雾水,“昨夜里睡下的时候一切寻常,结果天刚亮的时候就把我唤醒了,说是肚子痛得厉害,要生了,吓得我赶紧去找稳婆。”

洪金宝家的就怕锦灵是因为什么状况才提前发作的,既然一切寻常,她也就放下心来,道:“母女平安,我也赶紧回去给夫人报信,夫人还记挂着呢。”

云栖赶紧送了洪金宝家的出门。

洪金宝家的回到韶熙园里,便把消息报给了杜云萝。

杜云萝听说锦灵平平安安生下个女儿,合掌念了声佛号:“真是喜事。”

锦蕊笑着道:“夫人,喜事都是一串一串的,过几日,准还有好消息哩。”

“说得有理,”杜云萝笑了起来,“若再有喜事,我先赏你。”

第557章 天命

在喜事之前,杜云萝先收到的是讣告。

和皇后娘娘告诉皇太后的一样,镇国公府的小公子的确是撑不住了,勉强熬过了八月,才刚刚步入了九月,就病故了。

定远侯府和镇国公府的关系不算密切,但毕竟都是公候伯府,依着做白事的规矩,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缺。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听了这个消息,把饮到一半的甜汤放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吴老太君苦笑,“我倒是还记得,当年镇国公府给小孙儿办百日宴的时候,可真是热闹极了,我还去吃了杯酒,哪里想到,那个小娃儿竟然走在了我们这些老太婆前头。”

世事难料,吴老太君对生离死别经历得也多,提了几句,便问起了慈宁宫里的状况:“我听说国公夫人前些日子常常进宫?”

杜云萝看了一眼屋子里,吴老太君只留了单嬷嬷和芭蕉,她便放下心来,道:“之前为了给小公子冲喜…”

听说了镇国公夫人的打算,吴老太君连连摇头,道了几声“糊涂”:“都这把年纪了,何苦把几代积攒的圣宠和名声一并赔出去?长孙娶了云华公主,镇国公府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一样是风光无限。

世家荣耀,凭的不就是个名声?

连潇媳妇,如今你掌着家里中馈,祖母老了,便是有心给你掌眼,都使不上几年的劲头了,你婆母也一样,说到底,定远侯府以后如何,全要看你和连潇了。

祖母也没什么念想,就想着定远侯府能一代传一代,别把老祖宗的忠义之名给损了,要不然,我们这些当媳妇的,闭上眼睛的时候,哪里还有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吴老太君的这一番话意有所指,她轻轻拍了拍杜云萝的手背。

杜云萝沉沉看着吴老太君,他们只与老太君说过二房在穆连康的失踪与长房子嗣上动了手脚,怕老太君吃不消,并未提及老侯爷和穆元策、穆元铭兄弟的死因。

吴老太君如今所想的,就是这个家能安安稳稳地传承下去,穆元谋和练氏莫要再作恶了。

这也是一个母亲所真心希望的事情。

杜云萝理解吴老太君,却不认为二房真的会收手,他们不过是在等候良机罢了,就跟过去的十几年间一样。

其实,吴老太君心底又何尝不懂?就是因为她懂,她才心寒。

“祖母,”杜云萝目光笃定又诚恳,“我答应您,做事一定想仔细了,不会做出损了定远侯府名声的事情。”

吴老太君浅笑着点了点头。

杜云萝的心沉甸甸的,真有一日,吴老太君知道了穆元谋做过的所有事情,她依旧会如此要求杜云萝。

从杜云萝的立场来说,就算吴老太君不要求她,她也不会为了对二房复仇而把整个定远侯府赔进去。

定远侯府的圣宠和荣耀,是老祖宗爷、老侯爷、穆元策三兄弟以性命搏回来的,是穆连潇誓死要守护的,是他们夫妻往后想传递给孩子们的,就为了对付二房,就把这些都赔干净了,根本就是昏招。

复仇的法子很多,她何必挑一个同归于尽的路子?

镇国公府那里,杜云萝不用亲自过去,让洪金宝家的走了一趟。

洪金宝家的回来道:“闹得厉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