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连慧的眉头皱了起来。

平阳侯夫人等不到穆连慧的回应,世子夫人已经使人去把孩子带过来了。

穆连慧见她们婆媳这般逼迫样子,原本想拂袖而去,转眸瞥见桌上灵牌,她冷冷一笑。

蹲在火盆前,穆连慧一面往里头添着纸钱,一面道:“爷,您的祖母说,您托梦与她,说想要续个香火。

今日中元,我想您也一定能听见我说话,您要不要续,您给我个准话?

我就等在这儿,等着您亲口告诉我,我也好依了您的心思办事。”

平阳侯夫人与世子夫人的面色俱是一白。

第624章 意外

穆连慧说得好听,只是这话中满满都是嘲讽意思,在场的人听得明明白白。

平阳侯夫人的脸拉得老长。

平阳侯世子夫人咬着后槽牙,道:“尚哥儿媳妇,你的意思是,老夫人诓你的?”

穆连慧连头都没有抬,继续往火盆里添纸。

白色的纸钱扔进去,火舌一裹,霎时间烧了个干净。

火星子直冒,映红了穆连慧的半边脸庞,熏出了一层汗珠子。

穆连慧没有抬手擦拭,仿若那些汗水不存在,亦把世子夫人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世子夫人还想说些什么,被平阳侯夫人拦住了。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

很快,两个孩子被带了过来。

穆连慧并未起身,只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不过是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儿,穿得也算干净整齐,模样算不得讨喜,却也端正。

“都是族里的孩子,说话口齿清楚,刚刚能念几句三字经,我瞧着也算聪慧,往后…”平阳侯夫人絮絮道。

穆连慧低垂着头,看着火盆里的纸钱残渣,平阳侯夫人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

等平阳侯夫人说完,穆连慧才慢悠悠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直视老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这两个呀,刚才爷与我说了,他都不喜欢。”

平阳侯夫人的眸子倏然一紧。

“你!”世子夫人难以置信地指着穆连慧,眼眶通红,“你怎能如此!尚哥儿何时与你说的?你不喜欢,就硬往尚哥儿头上推?”

“母亲这话说得就不得体了。”穆连慧面无表情,无喜无悲,“爷就在我耳边说的,母亲没有听见,一会儿也可以问问爷,他到底是怎么跟我说的。”

平阳侯夫人胸口起伏,死死拽紧了世子夫人的手,瞪着眼珠子道:“你真的听见了?你对天发誓你听见了?”

穆连慧勾了勾唇角,笑容讥讽:“发誓?我没发过毒誓,不晓得要如何说,不如祖母起个头,您说您梦见了爷托梦,我就说我听见了爷传话。”

饶是平阳侯夫人一直隐忍着,听了这番话,都恨不能把手中的拐杖朝穆连慧身上打去。

“老婆子我这把岁数了,要拿这等事诓你?你是我平阳侯府的媳妇,这事儿说到宫里去,我都不理亏。”平阳侯夫人咬牙道。

穆连慧唇角的嘲弄更深:“我也没诓您,这两个孩子,爷说了不喜欢了,您就算是去慈宁宫里告我的不是,我也不理亏。何况,就这么点小事儿,您去慈宁宫里说道?”

平阳侯夫人倒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穆连慧咬死了听见晋尚传话,她还能如何?

深深匀了匀呼吸,平阳侯夫人才道:“尚哥儿既然在,你不如再问问他,他喜欢什么样儿的。”

穆连慧挑眉,背着手装模作样站了会儿,这才不疾不徐走出了几步,半侧着身子道:“爷说了,现在族里生下来的儿子里头,他一个都不喜欢,叫族里那些人省省吧,可别再瞎折腾,一心想把儿子送进府里来养,想占了爷这一支留下来的好处。什么时候添了个他满意的,他会告诉我的。”

平阳侯夫人的面色煞白。

穆连慧再不理会那群人,直接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她重生过一回,即便是在远离京城的皇陵,可杜云萝过继孩子会发生些什么,她心知肚明。

穆连慧更清楚,族中为了选出这个孩子来,是煞费苦心的。

其中利益纠结,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作为父母,是狠着心把孩子送进了府里,会有不舍,会有心痛,可对于他们那一房来说,得到的好处还会少吗?

襁褓中过继的孩子长大了,都牵挂生身父母,更何况四五岁的孩子?

前世的定远侯府,练氏拿捏了长房的一切,穆令冉想补贴生父生母也有限,可平阳侯府…

穆连慧不认为世子夫人会“苛责”过继来的孩子。

虽然穆连慧也看不上晋尚留下来的什么房产田产铺面,在她的心中,这些身外之物,比不过她的自由和追求。

她不稀罕,族里肯定是稀罕的,今天的这两个孩子,谁知道是怎么挑的呢…

穆连慧歪在榻子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隐约听见外头有说话声,穆连慧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抓起引枕,不轻不重砸在了窗棂上。

咚的一声。

外头的人被唬了一跳。

临珂从外头白着脸进来,捡起了地上的引枕,拍去了上头灰尘,重新摆回了榻子上。

“乡君醒了?”

“什么时辰了?”

临珂小心翼翼答道:“才过了未正。”

“哦?还不到申时?”穆连慧抬手拍了拍额头,“你不是回家里上香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临珂闻言,脖颈发麻道:“没什么事儿,上了香就回来了。”

穆连慧抬脚就把刚刚才放回榻子上的引枕被踢到了地下:“你跟了我几年了?”

临珂噗通归来。

前世今生,临珂跟了穆连慧太多年了,到底有事没事,穆连慧撇一眼就清楚了,根本瞒不过的。

临珂硬着头皮,哆哆嗦嗦道:“胭脂胡同里的那两位,只怕这会儿吵起来了?”

穆连慧一怔,翻身坐了起来:“谁给那个蠢货通风报信了?”

蠢货说的是晋环。

临珂连连摇头:“不是的,是那匹瘦马和姑爷会吵起来。”

穆连慧眉梢一挑:“不正是蜜里调油吗?”

临珂双手在脸上用力搓了搓,既然说到这一步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一五一十道:“出了些意外,那瘦马想跟相好的远离京城,正好叫姑爷给堵住了…”

“她还有个相好的?”穆连慧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牙子怎么办事的?你们又是怎么办事的?”

临珂委屈得一塌糊涂:“不怪奴婢们呐,实在是那个人牙子,他、他不见了!他失踪了有些时日了,那瘦马以为脱了苦海,就想远走高飞。”

“不见了?”穆连慧指着临珂,咬牙道,“别东一句西一句的,从头到脚,细细给我说一遍!”

第625章 天真

临珂跪在榻子前,垂着眸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缓又抬起了眼帘。

这一惊一乍之间,她已经清明了许多,不再是起初那般焦虑急切。

她伺候穆连慧多年,深知主子的性情。

穆连慧要求的,是从头到脚细细说一遍。

临珂也是如此做的,从今日出门,到遇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事无巨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至于哪些是要紧的,哪些其实根本没有用处,这不是临珂需要去分辨的,那是穆连慧要做的事情。

主子就是主子。

穆连慧看事情的想法和思路,原本也不是临珂弄的明白的,她又何必班门弄斧,替穆连慧做决断。

临珂说得很慢,绞尽脑汁把她记得的细节一一言明。

依着临珂的说法,她是在城门口正好瞧见了姚八身边的小厮匆匆赶到,把一女子请上了轿子,又把一男子五花大绑着塞入了另一顶轿子,一并送走了。

临珂是认得那小厮的,也见过瘦马,一眼就认了出来。

看此状况,临珂晓得事情怕是不对,便塞了些铜板给了在不远处摆茶摊的老妪,打听了经过。

老妪一脸不屑,这状况还用得着细说?就是小货与相好的要离京,叫人在城门口拦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京中哪位公子又做了王八了。

穆连慧耐心听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啐了一口:“也是个愚的!”

“可不是…”临珂缩了缩脖子。

那个瘦马,就是个愚不可及的。

她是人牙子养的瘦马,被授意接近姚八,让姚八养了起来。

两厢交接,人牙子自个儿是不出面的,使人送上契书,收下银子,事情也就办妥了。

一个没有户籍的女人,想混出城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约是姚八对她温柔,她稀里糊涂地以为姚八是个好拿捏的,她真正害怕的是人牙子岳七,岳七失踪,管不上她了,她天真的认为,自个儿能自由了。

今儿个是中元节,出入城门的百姓络绎不绝,那瘦马想趁机蒙混过去,却失败了。

“守军认得那瘦马,就拦住了,转头使人给姑爷报信。”临珂低声道。

穆连慧撇了撇嘴。

姚八在守备司做事,在城门守军里有几个相熟的,也不稀奇。

这一次,也是瘦马运气太糟,正好撞到个认得她的人手里,若不然,兴许守军一个不查,就让她混出去了。

“人牙子失踪了,又是怎么一回事?”穆连慧问道。

临珂吞了口唾沫:“奴婢一见事情出了问题,赶紧让人去寻人牙子,打听了才晓得,好久不见那人影子了。听说他婆娘都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夫妻两人都没了踪影,又去问了京中同行,说是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过了。”

穆连慧恨恨咬牙。

临珂壮着胆子,道:“乡君,这事儿一出,早晚会传到兴安伯府上,姑奶奶听闻了,肯定会闹起来,他们闹他们的,不正合了您的意吗?”

穆连慧白了临珂一眼:“你懂什么?人牙子的事儿,去查个清清楚楚!”

临珂怯怯退下。

穆连慧把自己往榻子上一摔,眼底阴郁一片。

她给姚八布这么一个美人局,自然是要让晋环、姚八和那瘦马闹起来的,可却不是现在,依穆连慧的计划,起码还要一年甚至两年。

时间拖得越长,以后有心人查访起来,线索也就越少。

如今就曝了光,离她给姚八送瘦马才堪堪三个月,委实太短了。

若走漏了风声,晋环即便倒霉,她也惹了一身麻烦,往后如何,越发不好计算了。

得不偿失!

穆连慧牙痒痒的。

临珂退回到外头,今日太阳不大,七月半却冷得她直哆嗦。

她刚从府外回来,不合适再领对牌出府,这事情就交给了叶嬷嬷。

叶嬷嬷心领神会,圆胖的身子赶出了一身热汗,这才到了临珂家里,去寻临珂的哥哥袁大郎说话。

袁大郎蹲在院子里,一脸忐忑。

叶嬷嬷催道:“大郎,我也好,你妹妹也好,都是乡君跟前当差的,把乡君的事情办砸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你现在也别琢磨来琢磨去了,就给我个实话,那人牙子你从哪儿找来的?怎么就那么不堪用呢!”

袁大郎苦着一张脸,道:“妈妈,我也不说虚的,让我找人牙子,我哪儿认得什么做瘦马生意的人牙子?那个岳七,是、是从清涧那儿问来的,清涧说这人手上有些瘦马,让我去寻他。”

“清涧?以前四爷身边的?”叶嬷嬷奇道。

袁大郎连连点头:“是啊,就因为他伺候四爷,我妹妹又跟着乡君,我才和他稍稍熟悉一些。”

叶嬷嬷还想多问,袁大郎一头雾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好作罢,转身去找清涧。

清涧也被问得莫名其妙:“那个人牙子岳七?妈妈,我都一年多没见过他了。前回办完了事儿,我就不与他往来了,免得叫人看见。”

“你办的是什么事儿?”叶嬷嬷追问。

清涧办的自然是让岳七找个有夫之妇送给熊察的事儿,只是这一桩不能到处张扬,他摸着鼻子笑了笑。

叶嬷嬷急得要命,扬手在清涧后背一拍:“总归是二房的事儿,乡君难道还能给你们捅出去了?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你瞒我有什么好瞒的。”

“妈妈去了平阳侯府,脾气越发厉害了。”清涧嘀咕了一声,到底没有再瞒,附耳与叶嬷嬷说了。

叶嬷嬷听完,只觉得脑海里噼里啪啦地炸了炮仗,没再管清涧,摇摇晃晃回了平阳侯府。

临珂见叶嬷嬷回来,赶紧过来,扶住了她:“妈妈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叶嬷嬷抬手一拍脑门子,喃道:“咱们定远侯府里,侯夫人是五月末生的允哥儿吧?奶娘是六月初进府的?”

“是啊,”临珂点头,“前次您回府里看望家里人,回来时不还跟我说这事儿吗?说稀奇了,三个奶娘都瞧不上,最后选了个和离归家的…”

“这么一算,岂不就是一个月多一点吗?”叶嬷嬷脚下发软,颤声道,“你说,怎么就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第626章 破绽(求月票)

临珂听得稀里糊涂的,奇道:“这事儿怎么还和允哥儿的奶娘有了牵连?妈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嬷嬷两腿打颤,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们去乡君跟前说,临珂啊,我要是在这里跟你说一遍,我等下都没胆子再去乡君跟前说一遍了。”

临珂见状,也只好扶着叶嬷嬷到了内室里。

穆连慧在看书,鬼怪志异,对于两人的到来,她连头都没有抬。

“乡君,里头的关系,奴婢大抵摸清楚了。”叶嬷嬷颤声道。

穆连慧闻言,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斜斜扫了叶嬷嬷一眼:“说吧。”

叶嬷嬷不敢看穆连慧,闷头道:“给姑爷送瘦马,这事儿是袁大郎出面做的,经手的人牙子叫岳七。

袁大郎原本也不认得这一行的人手,说是从清涧那儿听来的。

清涧在去年寻过岳七,把一个有夫之妇送给了商贾熊察,那个熊察,是从前四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垂露的丈夫。

清明后没多久,垂露和离了,等夫人生了允哥儿,之前准备的奶娘都没用上,四太太就举荐了垂露做了允哥儿的奶娘。”

穆连慧是个聪明的,叶嬷嬷说了这么一番,其中的关节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她瞪大着眼睛,冷冷笑道:“你是说,我父亲故意把垂露送去了允哥儿那里?为了成事儿,她把垂露的婚事都搅黄了?”

叶嬷嬷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似是这么回事儿…

乡君,正好是六月初,那之后没多久,岳七就失踪了,奴婢觉得,兴许是…”

“不用你觉得!”穆连慧重重拍了拍桌子,“岳七肯定在阿潇手上,只可能是阿潇。”

若是穆元谋过河拆桥,想让岳七永远闭嘴,在垂露和离的时候就已经下手了,断断不会拖到六月才动手。

而杜云萝知道前世今生所有事情,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垂露,即便是陆氏举荐的,也会心存疑虑,让穆连潇去查垂露和离的真相。

一旦穆连潇动手,还会对付不了一个人牙子?

只是,谁也不清楚,穆连慧竟然也用过岳七。

穆连潇的人扣下了岳七,穆连慧这里就出了岔子了。

想明白了来龙去脉,穆连慧气得胸口不住起伏,要不是还努力克制着,榻子上的引枕薄毯都要一股脑儿地被她砸到地上去。

“一而再、再而三来坏我的事儿!”穆连慧咬牙切齿,“我早说过了,不求他们拉我一把,只求着他们莫要再给我添事端!这下好了,莫名其妙又坏了我的局!”

穆连慧越想越生气,蹭的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了两圈,突然就猛得停住了脚步。

“你说这事儿是父亲让清涧做的?你确定是父亲,不是母亲假借父亲的名义?”穆连慧沉声问叶嬷嬷。

叶嬷嬷连连摇头:“乡君怎么会想到问这事儿?清涧这几年是跟着老爷的,太太在后院里,哪里还能顾得上清涧呀。”

“不像…”穆连慧低声道,复又凝眉沉思,“这事情不像是父亲会做的。”

破绽实在太大了。

垂露是陆氏调教出来的,怎么会轻易就被二房收买。

穆元谋让垂露做事,随时都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况且,岳七那里,穆元谋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压封口,这是把自己生生置在危险之中。

只要有心查证,想理清楚,并不困难。

这与做事轻易不留痕迹,一直徐徐图之的穆元谋的风格相去甚远,让穆连慧难以相信,她的父亲,竟然会犯这等错误。

犯了也就犯了,百密总有一疏,二房如今局势远不如从前,穆元谋焦急之下犯错,也不无可能。

只是,偏偏又连累到穆连慧了。

一想到这里,穆连慧就恨不能回定远侯府里去大闹一场。

当然,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若真的那样做了,归家才是真的无望了。

她要归家,她要自由,她要走一条相对最容易的路,而不是像那匹愚不可及的瘦马一样,以为能蒙混出城,远走他乡。

银子能解决很多事情,银子也会招来更多的事情。

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她要等,要忍。

“事已至此,别的都不用说了,留心好胭脂胡同,看看会闹成什么样吧。”

此话一出,临珂和叶嬷嬷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穆连慧不追究最好,要是追究起来,她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夏日里的天暗得迟。

穆连潇从茶楼下来,云栖恭谨候在外头。

“爷,午后南城门口出了一件事儿。”云栖压着声儿与穆连潇道,“有个女人拿着假户想出城,被拦住了。”

穆连潇眉头一挑。

云栖与京城守备的关系倒也不错,有这么一桩大笑话,自然是传到了他这里。

那假户做得其实能乱真,若忙起来,粗粗看一眼,也就让人混出去了,可偏偏那女人运气不好,叫守备给认出来了。

她是瘦马婉黛,不是户籍上的那个妇人。

与她同行的男子也一并被扣下。

“正是姚八爷养的瘦马,听说是岳七不见了,她生出胆子来要跟那男子私奔,结果守城的与姚八爷相熟,见过那婉黛,就不放人了。那两人一并被姚八爷的人带走了。”云栖道,“这事儿在城门守卫那儿被当成了笑话。”

“带回哪儿了?”穆连潇问了一声。

“胭脂胡同,原就养在那儿。”云栖答道。

瘦马出逃,原本就是丢人的事情了,若真的走脱了,姚八再气再恼,估摸着也就是私底下查一查,或是去找所谓的中间人,但人牙子岳七,他是寻不到了的。

而现在,这事情让城门守卫都知道了,不用多久,肯定也传遍了守备司,姚八的脸丢大了。

勋贵出身,颜面扫地,姚八此刻心中愤怒,云栖拿脚趾头都想得到。

“爷,要不要盯着胭脂胡同?”云栖正建议,身后传来匆匆马蹄声,他身形敏捷,与穆连潇一道往路边又靠了靠。

一辆马车从街上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