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晓得不用管,可心里的委屈就是一阵一阵的,忍都忍不住了。

蒋玉暖哭了,那两个陪嫁丫鬟倒是欢喜,凑在一块说话,盘算着有什么好日子。

穆连诚是中午时候回来的,原本还有些事情,可一听说了,就一刻也等不得,急匆匆赶回来了。

他走得飞快,毫不掩饰脸上的欢喜神色,无论是谁,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二爷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柔兰在大厨房里遇见了白果。

厨房里的娘子打趣道:“果真是有了喜事,走路都生风了,平日里见你来取午饭,可没什么笑容。”

“我们奶奶有喜了,我们底下人能不高兴嘛,”白果莞尔,“刚才爷回来,就差抱着奶奶转上两圈了,手一挥,就添了赏银,我们尚欣院里当差的各个有份。”

白果声音清脆,说得又是喜事,逗得厨房里人人都笑了。

“那敢情好,”娘子道,“二爷只一个娢姐儿,又要添个小的,我刚才见到二爷了,那喜悦的劲儿,我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出来。”

“可不是!”白果咯咯直笑,等娘子装好了食盒,脚步轻快地走了。

柔兰的眼神追着白果,面无表情接过了韶熙园的午饭。

娘子转头来问她:“柔兰姑娘,夫人何时也再添一个呀?厨房里的鸡汤没少准备呢。”

柔兰皱眉,一言不发就走了。

娘子莫名,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婆子:“她怎么回事?”

“许是臊得慌了吧?人家还是个小丫鬟哩,哪里跟你一样。”婆子道。

娘子撇撇嘴,哼道:“害臊?不像!那张脸啊,一点没红,倒是黑透了,阴阳怪气!”

韶熙园里摆了饭,杜云萝看着忙碌的锦蕊,道:“今日你当值?”

“原本该是柔兰来伺候的,”锦蕊手上不停,嘴里道,“可她似是不太舒服,奴婢让她先去屋里歇一歇,免得毛手毛脚的。”

等屋里撤了桌,锦蕊退出来,一眼就瞧见锦岚站在庑廊下,低声与古福来家的说着什么。

锦岚也瞧见了她,冲她努了努嘴,比划着柔兰住的屋子的方向。

“怎么了?”锦蕊上前去,低声询问。

“不是说不舒服吗?”锦岚撇嘴,“想着她还未用午饭,便收拾了一些给她送去,哪知道屋里根本就没人。”

锦蕊怔了怔,她是瞧着柔兰进了屋里的,怎么又没人了?

柔兰大抵是心向二房,只是锦蕊至今都没弄明白,所谓的柔兰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略一思忖,锦蕊便让锦岚和古福来家的去园子里寻一寻,只要寻到就好,不要打草惊蛇。

锦岚应声去了。

定远侯府说小是真不小,夏日里炎热,她走得一身是汗,几乎要放弃寻找的时候,才找到了柔兰身影。

柔兰站在一处游廊下,背靠着墙,面无表情,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锦岚没有过去,等了大抵有一刻钟,柔兰才离开了。

目光所及之处,再无柔兰身影,锦岚走到之前柔兰站的地方,前后看了看,一时没察觉出什么端倪。

静下心来,想了又想,转身透过花窗望着庑廊后头,锦岚茅塞顿开。

花窗后,远远的,能看见尚欣院。斜角远处的小道,是尚欣院去风毓院的捷径。

锦岚回禀了锦蕊。

锦蕊瞪大了眼睛,良久又叹息一声,进屋里去寻杜云萝了。

“夫人,”锦蕊附耳与杜云萝道,“柔兰心里存着的,许是二爷。”

杜云萝的眉心拧了拧:“二伯?”

柔兰思慕的竟然是穆连诚…

意外之余,又觉得不难理解,只是穆连诚对蒋玉暖是一片真心实意,柔兰的这份思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而且,是穆连诚根本不知情的一厢情愿。

杜云萝不敢说十分了解穆连诚,但唯有一样,她不会错看。

穆连诚不会利用柔兰的女儿心思,让她在韶熙园里做“内应”的,不是他良善,不喜摆弄人心,而是他怕蒋玉暖知情,怕蒋玉暖多心。

第713章 圣旨

穆连诚无意,柔兰又是怎么想的?

莫不是在暗处想着接近穆连诚?

想起清涧说过柔兰心大,杜云萝想,许是柔兰真的做了些什么。

穆连潇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了,他在宫里用的晚膳,饮酒多过用饭,吃得并不舒服。

杜云萝看得明白,便让人去小厨房里,备了些清粥小菜端来。

稍稍梳洗一番,穆连潇精神许多,闻到淡淡的米香,不禁胃口大开,又拉着杜云萝一道坐下,两人一起用了一些。

杜云萝抿着粥,低声和穆连潇说话:“二嫂有身孕了,怀得有些艰难,要休养一阵了。”

杜云萝又说柔兰:“似是心里存了二伯,我估摸着二伯是不知情的。”

这一回,连穆连潇都怔住了,许久才清了清嗓子,道:“糊涂人做糊涂事。”

杜云萝点了点头,认同极了。

穆连潇说得是有道理的,且不说穆连诚待蒋玉暖一心一日,即便往后要收一房小的,多是从尚欣院里抬举一个,亦或是长辈那儿赏下去的,断不会是韶熙园里出身的。

朝兄弟姐妹院子里的丫鬟伸手,传出去是要笑死人的。

不管柔兰心里怎么想,这事儿都不成的,所以说,是糊涂人。

一年过了一半,杜云萝没有闲着,七月中元节,依旧是府中看重的日子,事事都要安排妥当。

杜云萝操持中馈,得了空便去柏节堂里陪吴老太君说话。

这一日打了帘子进去,抬眸便对上了蒋玉暖。

四目相对,杜云萝下意识地拧眉,分明诊出喜脉那日,她是去瞧过蒋玉暖的,可才不过十来天,蒋玉暖似乎是比那天看起来更消瘦了些。

蒋玉暖的气色并不好,虽然抹了胭脂,还是显得脸色发白。

“二嫂该当心身子才是。”杜云萝嘴上道。

蒋玉暖挤出笑容,声音细细的:“不碍事的。”

这个孩子要紧,蒋玉暖不敢有丝毫马虎,从知道有孕的那一天起,她的精神就是紧绷着的,别说是吃饭了,夜里都歇不好。

闭上眼睛就是孩子、孩子,她简直就跟魔怔了一般。

背着人时,蒋玉暖哭过两回,只觉得这十月太过漫长,每一天都跟过了一辈子似的。

明明知道尽头在哪儿,却又无法触及。

王嬷嬷劝解了她好几回,道理她都听进去了,但身体却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熬吧,等熬到生产时,一切也就顺畅了。

蒋玉暖稍稍坐了会儿,就起身出去了。

吴老太君看着她的模样,对着杜云萝摇了摇头:“我看她这样子,还不等临盆,自个儿先垮了。”

怀孕、生产,看着是一家子上上下下的事情,其实说到底,还是女人自己的事儿,心里的坎儿越不过,旁人说什么也没用。

吴老太君心知肚明,与杜云萝抱怨了几句,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这一年的七夕阴雨连绵,小丫鬟们想去乞巧拜月,都被扫了兴,怏怏的。

七月十二,师父们进府做道场,一连诵经七日。

杜云萝又遇见了穆连慧。

穆连慧还是前回那个装扮,脚步不疾不徐往校场去。

起初,杜云萝并未放在心上,可接连几日遇见穆连慧,多少还是有些挂心的。

穆连慧若只是为了晋尚做做样子,以她那个和平阳侯府撕破脸皮的脾性,这样子做得实在有些多了。

“乡君,若是为了做样子,不如去一趟平阳侯府?”杜云萝扫了她一眼,沉沉看着她的眼睛,“去上一炷香,比在府里做几日道场,更能让平阳侯府满意。”

穆连慧脚步一顿,话到嘴边一转,摇了摇头:“不去惹人厌烦。”

两人正说话,突然前头就传了信来,说是宫里的圣旨到了。

圣旨两字,激得杜云萝身形一颤。

正好是中元,穆家几兄弟都在府中,并未出门,听闻圣旨到了,纷纷回去更衣准备。

杜云萝亦匆忙赶回韶熙园,正按品着装,听见穆连潇脚步声,她慌忙扭过头去。

眼神一交接,穆连潇察觉到杜云萝有些慌乱,他起初不知缘由,等更衣时猛得就悟了。

想起那时她一面哭一面说过的话,穆连潇的心痛得一塌糊涂:“云萝,过来。”

杜云萝已经装扮好了,闻声就站了起来,走到穆连潇跟前,低着头替他整理衣摆。

这一刻,沉甸甸的冠服压在身上,好像也没什么重量了,再沉,也比不过心沉。

“圣旨上会写什么?”杜云萝的脑袋靠在穆连潇的胸前,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穆连潇垂下眼帘,望着头冠上的东珠,漆黑的眸子深沉不见底,喉结滚了滚,终是道:“你知道的。”

杜云萝本能地咬住了唇,良久,忍住了心底酸涩,低低应了一声。

吴老太君碍于身体,实在无力大妆接旨,圣上体恤,免了老太君的大礼。

穆连潇和杜云萝跪在最前头,内侍尖锐的嗓子如一把刀子,钝钝地割在心头,她不由攥紧了手,掌心留下一排指甲印子。

内侍念完了,穆连潇接下了圣旨,上头明明白白写着,穆连潇和穆连诚两兄弟,出征西南,离出发不过五日。

杜云萝站起身来,下意识地转眸看去,对上的是蒋玉暖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

出征西南,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府里众人都没有多少惊讶。

周氏拍了拍杜云萝的手,道:“也不是头一回了,你是好孩子,知道该怎么做,我去柏节堂里给老太君传个话。”

人慢慢都散了,杜云萝依旧站在祠堂前,一动不动。

轻巧的步伐渐渐近了,即便不回头看,杜云萝也听得出来,那是穆连慧的脚步声。

“云萝,”穆连慧开口唤道,她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杜云萝一样,视线落在祠堂里,“永安二十五年七月,我仿若回到了前世。”

杜云萝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你在怕?”穆连慧又问,“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说,这一回,阿潇能回来吗?”

第714章 真心

一片蝉鸣。

祠堂内院高耸的大树遮蔽了日光。

杜云萝和穆连慧却都站在日头之下,没有谁避开。

穆连慧也是依着封君品级着装,乡君的服制不比侯夫人的冠服复杂厚实,但较之穆连慧平日里那素得跟清水芙蓉一般的装束,还是显得隆重了许多。

也沉了许多。

冬日里也就罢了,正好是七月半,又在日头下晒了会儿,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层汗水,更不用说衣服下面了。

热,闷,沉得透不过气来。

杜云萝如此,穆连慧也如此。

谁也不比谁好受。

想明白了这一点,杜云萝开口时,语气平缓了许多:“你呢?你希望他回来吗?”

穆连慧的眉梢一动,偏转过头去,望着祠堂内一层又一层的牌位,笑容里透着几分苦涩:“云萝,你掌家,我反而能随心所欲一些。”

这句是真心话。

杜云萝嗤笑一声,没反驳她。

穆连慧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顺顺利利归家,离开平阳侯府是第一步,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十月怀胎落下来的亲骨肉。

若是练氏掌家,二房上下计较得多了,可不会让穆连慧得偿所愿。

唯有杜云萝当家,只要能在表面上一床棉被盖过去,不损了颜面,不丢了里子,她才不会理会穆连慧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云萝你看,我们两个,再加上南妍,三个人把这一辈子搅得和从前完全不同了,”穆连慧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几分嘲讽几分无奈,又有几分疑惑,“可事到如今,又到了这一年的七月,我们三个,谁也不知道,今生到底和从前还会不会叠在一起。”

杜云萝抿唇,猛然间她想到的是国宁寺大殿里南妍县主说过的话。

“我在乎这一年,”杜云萝的声音沉沉,“县主在乎的应该是永安二十七年,乡君你…你又在乎哪一年?说到底,我们三个人,还是不同的。”

说完了这些,杜云萝冲穆连慧淡淡笑了笑,转身离开。

穆连慧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心里却一点点空了下去,那脚步声就如一只勺子,慢慢的,一下下把她的心挖空了。

眼角低垂着,她吸了吸鼻子,良久,长长叹了一声。

同样都是再来一次,杜云萝和南妍有那么在乎、那么念念不忘的东西,而她呢?

她追求的似乎飘渺了一些…

在乎哪一年?

她好像哪一年都不在乎。

她想要孩子,她在乎孩子,可她却连他的笑容、他的声音都记不得了。

不是不想记,是不敢去想。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这一生不会再和李栾牵扯上干系,她不会嫁给李栾,不会把自己的命运押在瑞王父子那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谋逆上。

离了李栾,她还怎么拥有前世的她和李栾的那个孩子?

这一生终究是得不到的,能有的孩子也不是前生的那一个,那就别去想,不要去想…

不想,就真的都忘了,反正过了几十年了,在皇陵之中的半辈子,她连儿子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

穆连慧以为自己无所谓,却终是在这一刻,被杜云萝逼得哑口无言。

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下意识地,穆连慧抬起了手,覆在了小腹上,动作轻缓又温柔,她在等,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杜云萝回到韶熙园里,锦蕊和锦岚伺候她换下冠服,又备了水给她梳洗。

穆连潇出征在即,底下人晓得杜云萝情绪不高,做事越发仔细小心。

杜云萝收拾了一番,披着湿漉的长发,打开了箱笼,没让旁人动手,自个儿一件件给穆连潇挑衣衫。

压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心绪,翻了一遍,又只能罢手了。

屋里这些箱笼里收着的都是上好的衣衫,在京中生活时穿的,满满都是勋贵簪缨世家公子的贵气,却不是战场儿郎披挂上阵的。

那些衣料,多收在前头书房里,大抵这个时候,得了信的九溪几个已经在准备了。

杜云萝让锦蕊把箱笼盖上,只挑了一些内里的亵衣足袜,而后坐在东次间里,继续纳前些日子还未纳完的鞋垫。

穆连潇进来的时候,杜云萝手上的针线还没走几针。

四目相对,杜云萝想说些什么,穆连潇的眉心就皱了皱。

锦蕊赶紧带人出去了,留那两夫妻自己说话。

穆连潇进了内室里,再出来的时候,还拿着块帕子,他在杜云萝身边坐下,细心擦着她的长发。

“还有些湿,”穆连潇一面擦,一面道,“好了伤疤忘了痛。”

杜云萝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她偶有几次,没擦干头发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脑袋痛得厉害,就抱着穆连潇撒娇,穆连潇嘴里哄手上柔,两人各有各的乐趣,但他也舍不得让她头痛。

杜云萝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儿,到底是把帕子接过来:“我自个儿来,你赶紧换身衣服。”

穆连潇火气旺,为了接圣旨换上那么一身,一两个时辰下来,早就粘得慌了。

他去净室里收拾了一番,换了常服,浑身爽利。

“云萝。”穆连潇揽了杜云萝的腰身,下意识地紧了紧。

接圣旨前,他就察觉到了妻子的情绪,只是时间紧蹙,由不得他当时就细细安抚,等接了旨,又与传旨的内侍说了会子话,就耽搁到了现在。

只听他唤她的名字,杜云萝的嗓子就有些涩了,她吸了吸鼻尖,压住了那点儿小心思,回抱着穆连潇,在他胸口处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呼吸之间,是穆连潇身上干净的皂角味道。

杜云萝抬头,眼角微微有些红:“西南的异族总不会比鞑子还凶吧…”

其实,她想说的还有很多,只是那些话,翻来覆去的,在前几次他出征时就已经说过了,连威胁他不守寡要改嫁的话都在奇袭古梅里前说过了,杜云萝也变不出花样来了。

再说了,穆连潇都知道她的“黄粱一梦”了,她再威胁什么,也骗不了人。

杜云萝努力勾了勾唇角,声音软糯:“我等你回来。”

唯有这句话,她每一次都会告诉他,是她的真心。

第715章 送别

中元夜,圆月高悬。

延哥儿和允哥儿早早就歇下了,杜云萝没有多少睡意,和穆连潇两人坐在书房大案后的椅子上。

屋里点了灯,能看清挂在墙上的西南蜀地的地图。

杜云萝偎在穆连潇怀里,认真地听他说西南局势。

穆连潇的声音不似平日里清亮,稍稍有些喑哑,一字又一字,低沉落在杜云萝的心上。

皎洁月光撒落一地斑驳,连屋里都清冷了几分。

穆连潇从西南地形,说到了那里的风土人情,说异族的风俗,又是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盘踞关系。

只要不涉及军情的事儿,他都仔细告诉杜云萝。

西南蜀地,说远,不及岭东遥远,说近,也不是杜云萝闭着眼就能想象出来的地方,一味瞒着她,只会让她越发心焦。

不如多告诉她一些,免得叫杜云萝胡思乱想。

杜云萝的脑袋靠在穆连潇的肩膀上,温热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处,纤长手指捏着衣摆,视线却是落在了地图上,随着他的讲述,把那一片都印在了脑海里。

这一夜,一直说到了圆月西坠,穆连潇才把迷迷糊糊地杜云萝抱回了床上。

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然大亮。

杜云萝躺在床上,看着那青竹幔帐,垂着眼帘想,比她想得要睡得好多了。

她做了一个梦,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江山万里,只有这小小的韶熙园,有盛开了云萝花,有丈夫,有儿子。

离出征没有几日了,阖府上下都在忙碌。

穆连诚去看了练氏。

练氏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想说的话太多了,转眼看到一旁愣怔的蒋玉暖,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要练氏说,二房如今是不比几年前了,爵位之争,太过渺茫。

到了这个田地了,穆连诚何苦还要征战?何苦要再去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