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

伍氏心中呕血,可还要哄着眼前这个祖宗,忍气笑道:“我听四姑娘说昭昭胃痛,现在好些了吗?”

“多谢大伯母关心,自然是好多了。”

“那就好。”伍氏点点头,扬声道,“王妈妈,拿着我的对牌去库房取些血燕给三姑娘带回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东府这位当家主母笑得格外亲切:“这血燕是好东西,昭昭每天吃上一盏好好养养肠胃。”

“长者赐不敢辞,昭昭就却之不恭了。”

伍氏微松口气。

收下血燕,这是不打算闹腾了吧?

“只是血燕贵重,侄女怕把肠胃养娇贵了,万一吃完了却买不起了——”

敲诈,这是*裸的敲诈!

伍氏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心中滴血道:“昭昭不必担心这个,伯母这里还有,吃完了尽管来拿就是了。”

心满意足的乔姑娘带着一大包血燕打道回府,留下伍氏心疼好久没缓过来。

“夫人——”王妈妈忍不住喊了一声。

伍氏扫了王妈妈一眼,猛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走进了安置黎娇的房间。

黎娇喝过汤药已经恢复了些元气,一见伍氏进来便哭道:“娘,女儿今天在学堂太丢人了,以后再也不去学琴了,嘤嘤嘤——”

“住口!”伍氏再也忍不住怒火,厉声喝止。

黎娇一愣。

伍氏恼怒交加:“娇娇,你给我如实坦白,那饭菜中的泻药是怎么回事儿?”

“泻药…什么泻药?”黎娇慌乱掩饰。

伍氏叹了口气:“娇娇,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想的娘还不清楚吗?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来龙去脉还不给我讲清楚!”

在伍氏的逼视下,饱受腹泻折磨的黎娇终于哭了出来:“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吩咐厨房的人在黎三那份饭菜里下药,谁知怎么所有饭菜都有问题啊!”

她猛然抬头,拽住伍氏衣袖:“定是厨房那帮蠢货听岔了,这才害得我出丑!娘,您一定要好好发落他们!”

“你给我住口!”伍氏气得手抖,直接拨开黎娇的手。

“娘——”黎娇愣住。

“那些混账我自会处置,至于你,太让娘失望了!我不是反复叮嘱过你,如今不比从前,不能再惹是生非。你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居然吩咐小厨房给黎三下药!”

黎娇依然不服气:“是那些人没有把事情办好。要是只有黎三一人腹泻,完全可以说是她肠胃不好或者不知在哪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如何会怪到咱们头上呢?”

黎娇越说越不甘心,掩面哭道:“娘,老天才不公平,怎么让黎三有这么好的运气,偏偏在那个时候胃痛吃不下东西呢!”

伍氏任由黎娇哭着,等她渐渐安静下来,才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她额头:“娇娇,到这个时候你还以为黎三只是因为运气吗?”

黎娇怔住。

不是因为运气,那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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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众人的困惑

“黎三总不能看得出饭菜被下了药吧?”黎娇喃喃道。

这话把伍氏问住了。

能看出饭菜被下了药?这怎么可能!

可要是让她如女儿一般相信黎三凭的是运气,那更是笑话。

“对了,娘,黎姝也一口没吃!”

伍氏眯了眯眼,吩咐站在外头的人:“叫五姑娘过来。”

片刻后珠帘轻响,黎姝进来后给二人问过好,规规矩矩站着。

“今儿个中午用饭的时候,你也如三姑娘一般胃疼?”

“是。”

伍氏打量着谨小慎微的庶女,忽地冷了脸:“五丫头,你给我说实话,中午好端端为何不吃菜?”

黎姝浑身一颤,立刻跪了起来,头垂得低低的:“母亲明鉴,女儿自来胃口不好,今儿起晚了,喝了几口温凉不热的汤水,到了学堂就胃疼起来。”

伍氏牵了牵唇角。

这个庶女自幼身体弱倒是真的。

柳姨娘生黎姝时早产了些日子,黎姝先天有些不足,柳姨娘又伤了身子,这也是她能容忍她们母女至今的原因。

或许真是巧合这么简单?

“娘——”自己出了丑受了罪,庶妹却好端端的,黎娇气不过,拉了拉伍氏衣袖。

伍氏回过神,扫黎姝一眼,淡淡道:“你们姐妹应该同进同退才对,今儿你没照顾好你二姐,按理是该罚的,只是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免了你这一遭。下去吧,以后记着我的话。”

黎姝始终没有抬头,恭恭敬敬道:“是,女儿记下了。”

等她悄无声息退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入眼是一片树绿花红,黎姝眼底划过一丝哀伤,旋即又成了那个谨小慎微的五姑娘。

若不是二姐坏了名声,需要低调做人,她就算知道那饭菜有毒也是要笑着吃下去的,否则当时全身而退,事后嫡母和二姐也饶不了她。

当一个庶女,怎么就这么难呢?

屋子里只剩下伍氏母女二人,说话又随便起来。

伍氏再次叮嘱女儿:“娇娇,不管如何,这样的事以后不许再做了!”

“娘,黎三那样得意,处处和女儿过不去,莫非就这么算了?”

伍氏恨铁不成钢点了点黎娇额头:“此一时彼一时,黎三前有李神医认作干孙女,后有无梅师太青睐,你们又不是一个府的姑娘,非要和她扛上有什么好处?娇娇,你若是不听娘的话,那以后女学就不必去了。”

不去女学?这怎么行!

黎娇当下服了软:“好了,娘,我知道了,以后不理她就是了。”

伍氏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锦容苑里,四姑娘黎嫣一回去就把学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对二太太刘氏说了。

刘氏听得瞠目结舌。

黎嫣感慨万分:“娘,您说得对,最近谁招惹三姐都会倒霉的。”

刘氏弯了弯唇:“娘怎么会害你们呢。”

她说着特意看了小女儿黎婵一眼:“婵儿,这一点你就要向你姐姐学着,以后不可逞一时之快了。”

黎婵似懂非懂点点头,好奇问道:“可女儿还是想不明白,三姐怎么知道饭菜不能吃呢?”

“这个啊——”刘氏被问住了。

这么邪门的事,她也想不明白啊。

“咳咳,总之以后不要和三姑娘起争执就对了。”

黎嫣与黎婵齐齐点头。

乔昭才踏进雅和苑,何氏就迎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女儿一眼,把她拉入怀里:“我的昭昭,今天在学堂没有受委屈吧?”

“没有的。”何氏眼中流露的关切让乔昭心中一暖,含笑回道。

“没有就好,娘还一直担心你呢。昭昭啊,要是真有人欺负了你,不要委屈自个儿,一定要告诉娘呀,娘替你做主!”何氏就差拍着胸脯向女儿保证了。

跟在乔昭身后的冰绿扑哧一笑:“太太,您放心吧,咱们姑娘才没有受委屈呢!倒是大姑娘二姑娘她们几个,因为吃坏了肚子丢了好大的人,婢子当时就忍不住乐了,伺候二姑娘的含珠差点和婢子打起来。”

几位姑娘去学堂各自带了一个丫鬟,姑娘们上课时就歇在休息室里。

何氏听得目放异彩:“真的?”

“当然是真的!”冰绿快言快语,倒竹筒般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小丫鬟讲得绘声绘色,就像说书一般精彩,听到最后何氏大笑起来:“可真是老天开眼,让那些嘴烂心毒的遭了报应!”

“可不是呢,咱们姑娘心眼好,就一点事都没有!”冰绿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何氏越看冰绿越舒心,问道:“冰绿,你说伺候二姑娘的含珠差点与你打起来?可有吃亏?”

冰绿一听,挺了挺胸脯:“太太多虑了,婢子怎么能给姑娘丢人呢。”

哼,要不是当时伺候四姑娘与六姑娘的两个小丫鬟拦着,她非把那小蹄子的脸抓花不可!

“少惹事。”乔昭忽地开了口。

姑娘的话必须要听,冰绿当下没了气势,老老实实道:“是。”

乔昭颔首,又道:“不过要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也不必忍着。”

“姑娘?”小丫鬟瞬间神采飞扬。

“把握好分寸就是了。”

“嗳!”冰绿脆生生应了下来。

主仆二人回了西跨院,冰绿依然兴奋不减,虽一直看阿珠不顺眼,可实在找不到其他适合的畅聊对象,还是眉飞色舞对阿珠说了,最后不忘炫耀道:“姑娘愿意带着我,你就算不愿也是无法的,谁让我才是伺候了姑娘多年的心腹呢。不过你只要好好伺候姑娘,以后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我还是会告诉你的。”

“那就多谢了。”阿珠面色平静道。

冰绿终于心满意足,扭身出去了。

阿珠把泡好的茶奉给乔昭。

乔昭接过来喝了一口,才道:“有没有听来什么新鲜事儿?”

乔昭不在西跨院的这段时间,阿珠自然没有守在院子里,而是跑到大厨房与婆子们闲聊磕牙去了。

厨房里的下人消息灵通,议论的不是府中八卦,便是城里发生的新鲜事儿。

阿珠性子温和,善于倾听,出手又大方,早与那些人处好了关系。

乔昭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阿珠还真听来一件事:冠军侯一大早去了寇尚书府上。

第68章 不悔

乔昭当即坐直身子,收起了随意:“冠军侯去了寇尚书府上?后来呢?”

他去外祖父家是…报丧吗?

邵明渊一定会与兄长见面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乔昭就有些难以淡定了。

阿珠却被问住了,摇摇头道:“婢子只听来这些,还是因为那些婆子们打赌,冠军侯去尚书府会不会被打出来呢。”

“不会。”乔昭恢复了冷静从容。

迎上阿珠疑问的眼神,她解释道:“冠军侯射杀妻子乔氏,是为了家国大义,寇尚书身为朝廷重臣,是不会为难冠军侯的。”

她这样冷静分析着亲人们面对她被夫君亲手射杀后的反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外祖父定然是不会怪罪邵明渊的,那么,哥哥呢?

乔昭一时想痴了,再没言语。

阿珠悄悄退了下去。

寇尚书府上。

因为寇老尚书父子一早上朝去了,听闻冠军侯前来拜见,招待他的是老夫人薛氏和长媳毛氏。

邵明渊穿着半新不旧的白袍,见到薛老夫人当即一撩袍角,单膝跪了下去:“外孙婿明渊见过外祖母,见过舅母。”

眉眼清俊的年轻人,收敛了睥睨纵横的杀伐之气,就好似饱读诗书的世家贵公子,恭恭敬敬跪在长辈面前。

薛老夫人长久沉默着。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亦无半点焦躁之色,更无青年封侯的志得意满,时间一点点过去,保持着跪姿纹丝不动。

屋子里伺候的年轻丫鬟们忍不住频频看向这位清俊无双的年轻侯爷。

这是她们表姑娘的夫君呢,生得可真俊,又有天大的本事,只可惜,她们的表姑娘没有福气——

“罢了,侯爷起来吧。”薛老夫人终于开口。

邵明渊没有动:“明渊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外祖母原谅,恳请外祖母允许明渊见舅兄一面。”

“侯爷想见乔墨?”

“是,内子棺椁已经安置在靖安侯府中,明渊想亲口告诉舅兄此事。”

“乔墨他——”薛老夫人张嘴欲言,最终摇摇头,叹道,“罢了,庆妈妈,领侯爷去见表少爷。”

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走过来:“侯爷请随老奴来。”

邵明渊向薛老夫人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随着庆妈妈出去。

他才走,屏风后就转出一个绿衣少女来。

“青岚!”毛氏皱起眉。

绿衣少女正是毛氏的次女,寇青岚。

寇青岚显然不怕毛氏的训斥,转身伸手一拉,又从屏风后拉出一个蓝裙少女来。

蓝裙少女年纪比寇青岚略长,被她这样拉出来,面色绯红,嗔她一眼道:“二妹,你快松手。”

寇青岚笑盈盈道:“大姐你别恼,我松手就是了。”

等她松了手,蓝裙少女向薛老夫人与毛氏盈盈一福:“祖母,娘。”

毛氏叹口气:“梓墨,你怎么也跟着你妹妹胡闹!”

没等寇梓墨开口,寇青岚就抢着道:“娘,您别怪大姐啊,是我很好奇那位战无不胜的冠军侯长什么样子,这才拉着大姐来看的。”

少女声若黄鹂,说起目的来毫不掩饰,倒是让毛氏无奈起来,只得转头对薛老夫人道:“老夫人,都是儿媳惯坏了这两个丫头——”

薛老夫人摇摇头,道:“她们正是好奇的年纪,想见一见那位大名鼎鼎的侯爷也不足为奇。”

她说完,看着两个孙女,面色沉下来:“只是以后再不可如此了。你们表姐虽已不在,可他名头上还是你们的表姐夫,一旦传扬出去该让人说咱们尚书府没有规矩了!”

寇青岚吐吐舌头:“孙女知错啦,孙女就只是好奇而已。”

薛老夫人看毛氏一眼:“毛氏,带着她们下去吧。”

毛氏明白薛老夫人的意思。

冠军侯如今尚在府中,任由姑娘们乱跑确实不合适。

只不过——

想到刚刚跪在薛老夫人面前的年轻将军,再看一眼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毛氏心中一动。

这位冠军侯,比她想象的更懂礼,才二十出头就已封侯拜相,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说起来,实在是难得良婿。

公公眼看要致仕了,夫君又一直不上不下,到时候两个女儿的亲事就高不成低不就了。

毛氏存了这个念头,领着两个女儿回院子后就派了下人去安置表公子的住处探听动静。

邵明渊被庆妈妈领到尚书府西北角的一处院落里。

这处名为“听风居”的院子很偏僻,幽静得只能听到竹叶的沙沙声。

庆妈妈停下脚步,恭敬道:“侯爷请稍等片刻,表公子不大方便见人,老奴先进去请示一下。”

“有劳。”邵明渊站在院子里静静等着。

片刻后,有动静传来,邵明渊抬眸望去,就见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乔家玉郎大步走了过来。

走来的年轻男子白衣墨发,浑身上下只有这两个颜色,看其风姿只觉风华无双,可当目光落到他的左脸时,立刻让人生出面对狰狞恶鬼的恐惧。

饶是已经见过表公子这般模样,庆妈妈依然低头垂眼,不敢再看,心道:表公子毁了容,形如恶鬼,为何不遮掩一下呢?

转眼间乔墨已经在邵明渊面前站定。

他的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如初,漆黑幽静,这样望过来,邵明渊眼前忽地就闪过一双相似的眸子。

他的妻子乔氏,站在城墙上与他遥遥对视,目光便是这样的清澈宁静。

那时,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却不知仅有的那一眼,已经镌刻于心,永不敢忘。

“舅兄——”邵明渊率先开了口,声音低哑。

那双幽静的眼忽地有了变化,男子的声音清凉似水,如风吹过竹林:“邵明渊?”

“是。”

“我的妹夫,我大妹的夫君,邵明渊?”

“是我。”邵明渊一字一顿吐出,几乎要站立不住,可他只能也必须笔直地站着,承受这世上与乔氏最亲近的亲人简单又沉重的责问。

“你没有保护好我妹妹。”

“对。”

“我问你,你射杀了我妹妹,可曾后悔?”

邵明渊沉默片刻,答:“不悔。”

重来一次,他依然只能那样选择。

虽不悔,却有愧。

愧疚终生!

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有资格对乔氏的亲人说。

“很好。”乔墨扬起手中剑,对着邵明渊心口刺去。

第69章 不忘(天羽、天月的灵兽蛋)

邵明渊挺拔如松,一动未动。

庆妈妈骇然喊道:“表公子,不能啊——”

长剑到了邵明渊心口处,乔墨面色微变,往上移了几分。

锋利的剑没入邵明渊肩头,随着乔墨把剑拔起,鲜血顷刻涌出来,把他的白袍染红。

乔墨清幽的眸子染上愠怒,声音更冷:“为什么不躲?”

邵明渊没有开口。

“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

乔墨握紧了手中长剑,在邵明渊的沉默中,忽地把染血的剑掷到地上,怒意勃发:“邵明渊,当时你射出那一箭,是不是就料定了世人只会赞你不徇私情,大仁大义?料定了哪怕是你妻子的亲人,亦只能选择原谅你?”

乔墨的话掷地有声,一声声砸过来。

肩头的痛让邵明渊脸色苍白起来,他却没有一丝一毫表露。

在这样的质问下,邵明渊终于开了口:“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想世人如何看我,亦没有想妻子的亲人是否会原谅我。”邵明渊垂眸,声音寂寥,“我什么都没有想。”

他没有解释更多,乔墨看过来,他回视,眼眸黑湛,坦荡无边。

两个男人目光交汇良久。

乔墨勃发的怒气低了下来:“你走吧。”

“乔氏将会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舅兄要不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乔墨摇摇头:“不必了,想来大妹也不愿我看到她身后的样子。她出殡那日,我会去的。”

“舅兄,明渊告辞。”邵明渊抱拳行礼,转了身往外走。

“邵明渊。”乔墨在他身后喊。

邵明渊停下,转过身来,态度恭敬:“舅兄还有何事?”

乔墨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肩头:“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邵明渊一怔,从善如流点头:“好。”

这点伤他不在意,但他如今正是人人瞩目之际,传出被舅兄刺伤的消息,恐给舅兄惹麻烦。

邵明渊跟着乔墨进了堂屋。

庆妈妈唯恐再出什么事,赶忙去给薛老夫人报信去了。

乔墨毁了容,形容恐怖,听风居里只有一个小厮伺候。

邵明渊无需避嫌,婉拒了小厮的帮忙,撕下白袍衣角单手熟练包扎好伤口,换上小厮递过来的素衣,面色平静走了出去。

乔墨看着一身素衣俊逸出尘的男子,轻叹一声,问他,“邵明渊,你可知道我妹妹的闺名?”

邵明渊薄唇轻抿。

他在北地征战时被急召回京与乔氏女成亲,大婚那日又因鞑子突袭深入大梁腹地匆匆北上,又如何能得知乔氏的闺名。

他也曾写过家书,含蓄问起,可一封封家信如石沉大海,乔氏没有回过他只言片语。

“你记住,她单名一个‘昭’字,是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的‘昭’。”

乔昭——

邵明渊在心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冲乔墨颔首:“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乔墨轻轻笑了笑,心中无限哀伤。

他承认,邵明渊是个很出色的男子,若不是造化弄人,与妹妹会是很般配的一对,可以后,这个男人终究会娶新的妻子,与别的女子相濡以沫,白首偕老。

这样一想,到底是意难平。

乔墨闭了闭眼,目光坚定望着邵明渊:“邵明渊,我妹妹是个好姑娘,你不能忘了。”

邵明渊只觉心头一痛,仿佛被小锤在心头突兀敲了一下,郑重道:“永不敢忘。”

他当然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那日她站在城墙上,明明落入豺狼虎豹之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与畏惧,就像他手下最勇敢的战士。

他亲手杀了这样一个好姑娘,杀了他的妻子,也杀了他过上平淡温馨日子的可能。

邵明渊喉咙灼烧得厉害,嗓音更低哑:“明渊此生,只会有乔昭一个妻子,请舅兄放心。”

他抱拳再次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乔墨张了张嘴。

他不是这个意思。

邵明渊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此生只有大妹一个妻子?莫非,他愿为大妹守身,终生不再娶妻?

乔墨只觉这个猜测格外离奇,可偏偏离去那人的言行让他又相信几分。

乔墨站在台阶上,任由微风吹拂着已毁的面容,良久喃喃自语:“这又是何必呢。”

他转了身欲要进屋,身后女童声音响起:“大哥——”

乔墨回过神来,望着跑过来的女童露出温和的笑容:“晚晚,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女童*岁模样,生得甜美可人,稚气未脱,正是乔墨的幼妹乔晚。

“大哥,我听说邵明渊来找你了,是不是?”

“你应该叫姐夫。”

“什么姐夫,他才不是我姐夫呢!他人呢?”乔晚左右张望。

“刚走。”

“我去找他!”乔晚撂下一句话,生怕兄长阻拦,提着裙角飞快跑了。

乔墨抬脚欲追,想到尚书府的下人见到他时惊骇欲绝的模样,转身进屋去取幂蓠。

乔晚跑得飞快,遥遥见到一个陌生颀长的男子身影,当即大喊道:“站住!”

邵明渊脚步一顿,回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