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没想到还挺有来头啊——”李神医意味深长道。

池灿瞧着李神医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糟老头子,当时毫不客气就把他捡的白菜抢走了!

睿王趁人不注意,悄悄踢了池灿一下,心道:表弟又抽风了,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池灿想着有求于人,把火气压下去,见礼道:“神医——”

“等等!”李神医喊了一声。

池灿与睿王皆看着他。

李神医提了提手中小包袱:“王爷,你的身体前期调理已经完了,之后只需要按着我的药方照做就是了。老夫在王府住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

李神医说完,得意瞟黑了脸的池灿一眼,转身便走,心想:一看这样子,这炸毛小子就是有求于他。呵呵,好不容易摆脱这烂摊子,他可不会犯傻再跳进去了。

“神医留步,神医留步!”睿王追上去,拦住李神医去路,“小王的身体尚未彻底养好,实是离不开神医啊!”

说什么一年内不近女色就能养好,现在放这位神医走了,等一年后万一没好,他找谁哭去?

“王爷离不开的是药浴,不是老夫。”李神医一脸不高兴。

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要不说皇室中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他看了池灿一眼,心中补充:包括这小子!

“都离不开,都离不开。”睿王为了子嗣,在李神医面前是一点脾气都没了。

池灿看得诧异,暗想睿王究竟得了什么病,对这糟老头子如此低三下四?

“神医,咱们又见面了。”池灿瞧出来李神医不愿意理会他,干脆先发制人。

李神医眉一挑。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当着睿王的面把南边的事抖出来?

池灿见李神医神情有异,弯了弯唇角,颇有深意道:“说来也是缘分,当初神医从我这里带走——”

“等等!”李神医骤然打断池灿的话,迎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险些破口大骂。

这小子是混蛋啊,居然用那丫头的名声威胁他!

李神医狠狠吸了一口气。

真是气死他了,明明最开始那丫头是跟着这小混蛋的,现在反而拿来威胁他?

哼,他是会被威胁住的人嘛!

“神医莫非忘了,当时那丫——”

“你找我有什么事?”被彻底威胁住的某神医迅速问道。

池灿嘴角笑意更深。

赌对了!

他就说,以这糟老头子的可恨脾气,能收那丫头当干孙女,足以说明那丫头在这老头子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

听得云里雾里的睿王忍不住问:“神医,表弟,你们真的认识啊?”

“不认识!”二人异口同声道。

睿王:“…”当本王傻啊!

“只是与神医有过一面之缘。神医,咱们不如去外面说吧。”

李神医恨得咬牙,忍怒点点头。

要不是因为觉得黎丫头像乔丫头,他才不操这个心!

这小子简直是无耻、卑鄙、不要脸!

“要走就快点儿!”李神医翻了个白眼,甩甩袖子,先一步迈出去。

“神医留步!”睿王追上去,趁李神医不注意之际,伸手把他手中小包袱夺下来,笑眯眯道,“小包袱怪沉的,小王帮您提着吧。”

池灿暗暗撇了撇嘴。

几天不见,睿王脸皮更厚了。

李神医被池灿气得心中窝火,懒得与睿王计较,摆摆手道:“老夫先与这位公子出去聊聊。”

池灿与李神医走出房门,就见十数名侍卫立在院中,黑压压站了几排,眼巴巴望着他们鸦雀无声。

池灿转身问:“王爷,这是何意?”

李神医冷哼一声。

睿王解释道:“表弟有所不知,神医前些日子出了一次门,遇到好几桩事故。如今出门还是多带些人,小心为妙。”

若不是想见神医的是冠军侯,他是绝对不会让神医出门的。

“原来如此。”池灿一听就不想再多问,任由那些侍卫跟着出了门。

外面雨势渐大,如水晶珠帘挂在天地间,一眼望不到尽头,只听见瓦檐上的滴答声还有雨滴落在地面上的叮咚声。

李神医一脚踩进水洼里,咒骂一声:“这鬼天气!”

“去哪儿说?”他扭头问。

池灿指指停靠在角落里的马车:“西大街的春风楼,神医先上马车吧。”

雨中行走确实恼人,李神医二话不说爬进马车,把湿漉漉的鞋子一甩。

池灿皱皱眉,跟着钻进去。

马车尚算宽敞,不过里面坐着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就觉得格外逼仄起来。

李神医挪挪屁股,心想:当初和黎丫头坐了那么久马车,也不觉得挤啊。

他看池灿一眼,冷笑。

看来还是这小子太讨厌了。

“小子,你也是名门公子,用一位小姑娘的名誉来要挟老夫,不觉得可耻吗?尤其那丫头还和你有几分交情!”

池灿连忙摆手:“神医可别误会,我和那丫头才没交情呢!”

他扫李神医一眼,嘴角噙笑:“就算有情,也是那丫头对我有,我对她绝对没有!”

谁先在意谁就输了,他可不能让这糟老头子抢占上风。

李神医气个倒仰,恶狠狠问:“找老夫到底有什么破事?”

“神医稍安勿躁,等咱们到了春风楼慢慢说。想来您在睿王府也闷得慌,哪有在酒肆里喝酒自在。”

“这么久,老夫唯一听到一句人话!”李神医毫不客气道。

池灿弯了弯唇,不予理会。

对失败者,他一直很宽容的。

雨中行人稀少,街道空荡,只闻马蹄声嗒嗒作响。

春风楼前的青白酒旗被雨打得没了精神,站在门口的伙计也百无聊赖。

这样一辆马车跟着数十位侍卫在门口停下,两位伙计立刻来了精神把客人迎进去。

池灿带着李神医进了一间雅室,把侍卫们留在外面,这才道明来意。

第84章 条件

“你说谁想见老夫?”李神医掏了掏耳朵。

“冠军侯。”见李神医神情有异,池灿心中一沉。

这糟老头子该不会又犯轴脾气吧?好在他已经给邵明渊传了信,想来人不久就到了。

这样一想,池灿顿时轻松起来,双手怀抱胸前,笑眯眯问:“神医是不是不想见?”

不想见也没用,以他的身手拦住这老头子是毫无问题的!

李神医神色古怪得很,一拍桌子道:“想啊,太想了,那小子在哪儿呢?”

眼前小子的威胁和挑衅,李神医在听到要见的是冠军侯时,立时就全不在意了。

冠军侯?不就是害了乔丫头的那个小混蛋吗?

他正愁没机会折腾一下那小混蛋呢,没想到居然送上门来了。

“应该快到了。”

李神医哼笑一声,沉着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啜上一口,闭目养神起来。

池灿百无聊赖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就在李神医昏昏欲睡时,走廊上响起脚步声,他立刻睁开眼,便看到一位身材颀长的年轻人走进来。

年轻高大的男子把雨披解下递给紧跟其后的侍卫,侍卫悄无声息退了出去,站在门外守着。

尽管用了雨具,邵明渊的袍角依然被打湿了,湿发结成一缕一缕的,顺着脸颊往下滴水。

池灿站了起来:“骑马过来的?”

“嗯。”邵明渊目光越过池灿落在里面四平八稳坐着的老者身上,大步走到其面前,抱拳问好,“明渊见过神医。”

李神医抬抬眼皮,一脸嫌弃:“你这一身的水都甩到老夫脸上了!”

邵明渊一怔。

眼前素未谋面的神医,对他有意见?

作为常年手握重兵的一方主将,邵明渊当然不是任人揉搓的性子,他笑了笑,温声道:“神医玩笑了,明渊别的都做得不好,只有一身力气尚控制不错,断然不会把雨水溅到您脸上,您大可放心。”

“少吹牛!”李神医直接抹了一把嘴,趁机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摊开来在邵明渊面前晃了晃,“没溅到我脸上,会这么湿?”

一旁的池灿直接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哪片云彩下的雨还冒白沫啊?”

李神医脸一黑,伸手一指池灿,对邵明渊道:“是不是有事求老夫帮忙?想让老夫帮忙可以,你先让这小子出去!”

两个小混蛋果然是臭味相投!

看出李神医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邵明渊果断看向池灿:“拾曦——”

“行,桥还没过呢,你就拆桥!”池灿伸手拍邵明渊一掌,大步流星出去了。

他出了门,就见邵明渊带来的侍卫瞧了他一眼,不由怒了,喝道:“再看小爷把你眼睛抠出来!”

侍卫默默垂下眼,心道:又打不过我。

池灿几步走到外面,凭栏而立望着楼下街景。

雨似乎更大了,串成的珠帘没有间断,远远看起来犹如瀑布倾泻而下,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好奇又叹息。

也不知道庭泉因为什么事要见神医,这样大的雨骑着马就过来了。哦,昨天他肩膀上被他打裂开的伤口不要化脓才好。

雅室内。

见池灿出去了,李神医更加放松,仰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道:“说吧,是不是想让老夫给你看病?”

他上下打量站在面前的年轻人一眼,冷笑:“也难怪呢,就你这一身毛病,不好好治的话恐怕要夭寿呢!”

邵明渊低垂着眼,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客气道明所请:“明渊想请神医替我舅兄看一看——”

李神医直接打断邵明渊的话:“为着七大姑八大姨也来找老夫?你舅兄是哪个啊?不看!”

要是这小子求医,他正好可以好好刁难刁难,替乔丫头出口气。至于别人,都是什么阿猫阿狗啊,他才没有这个闲工夫!

“只要神医答应替我舅兄看一看,神医想提什么要求都可以讲。”

“我说你舅兄算哪根——等等!”李神医猛然住口,神情古怪,“你的舅兄,是哪个?”

“明渊只有一位舅兄,乃是已故的佥都御史乔大人之子,乔墨。”

“已故?什么已故?你小子快给老夫说清楚!”李神医心里咯噔一声,直接双手撑桌站了起来。

邵明渊神情沉重,解释道:“明渊岳家遭了大火,一家老小只逃出了舅兄及其幼妹,如今正住在寇尚书府上。”

李神医倒抽口冷气,跌坐回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邵明渊同样沉默着。

室外的雨哗哗地下,雨点接连不断打在窗棂上,让听的人心烦意乱。

李神医终于回过神来,深深看了邵明渊一眼,问:“乔墨怎么了?受伤了?”

邵明渊点点头:“嗯,我舅兄伤了脸。”

伤了脸?

李神医面色微变。

他是医者,且是见识过伤患无数的医者,太清楚被火烧伤后的人有多么恐怖了。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两个多月了,前不久传回京城,如今已是人尽皆知。”

两个多月?那时候他正好在南边,竟然不曾留意!

该死的睿王,居然把外面的事瞒得死死的,他就说一进了王府和坐牢无异!

李神医一下子把睿王怪罪上了,全然忘了人家压根不知道他与乔家的渊源,又如何会特意把这事巴巴告诉他。

“这么说,你想请我替乔墨治脸上烧伤?”李神医睇邵明渊一眼,心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就是不知道愿意付出多大代价了。

他且要试试他的诚意。

“这样吧,想让我替他治伤也未尝不可,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李神医慢条斯理道。

邵明渊眸光深沉,温和道:“神医请提。”

他看得出来,这位神医恐怕与岳家有旧,或许他不答应什么条件,神医也会替舅兄医治的。

但他不愿冒这个风险,这是他唯一能对舅兄尽的一点心意。

“第一,你去对睿王说,老夫不要在睿王府住了,我的来去睿王不得干涉;第二,老夫在京城这段时间你要负责我的安全。至于第三嘛,暂且还没想好,老夫以后再讨要。如何,这些你可答应?”

第85章 前往黎府

“好。”邵明渊一口应了下来。

这么没难度?

李神医毫无形象把脚翘了起来,懒洋洋道:“这样吧,老夫现在就打算去见一个人,你打扮成侍卫,陪老夫去。”

当初把黎丫头送回家,说好了忙完手上的事就去看她的,择日不如撞日,那便今天吧。有冠军侯在,正好不用身后跟着一串烦人的侍卫。

邵明渊颇意外,却没有多说,扬声喊道:“叶落,进来一下。”

站在门外的侍卫推门而入。

“将军。”

“过来。”

忠心耿耿的侍卫走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在他们这些人心里,将军一直是将军,而不是什么侯爷。

“把衣服脱下来。”

“啊?”叶落傻了眼,犹犹豫豫看一旁的李神医一眼,“将军,这,这不好吧——”

他家将军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奇怪的爱好?

虽说因为常年在外征战,军营里有些变态的家伙们是会乱来,甚至有一天夜里出去小解他还看到过两个光屁股的男人,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同流合污啊!

瞟一眼清俊无双的将军大人,叶落狠了狠心。

罢了,如果是奉若神明的将军大人的要求,他就勉强牺牲一下吧。

可…旁边的糟老头子是怎么回事儿?

邵明渊可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下属思绪如此发散,剑眉微蹙:“啰嗦什么,还不脱。”

“呃,属下这就脱!”跟着邵明渊过惯了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身手都利落,叶落解下腰间佩剑,七手八脚把外衣扒下来,一边瞄着李神医一边给自己打气,一咬牙去拽里面中裤。

邵明渊一见情况有些奇怪,手中茶杯直接飞了出去,精准打在叶落手上。

叶落吃痛,松开岌岌可危的中裤,一脸无辜望着将军大人。

“你脱里面裤子作甚?”邵明渊弯腰捡起侍卫扔在地上的外衣,对李神医道,“神医请稍后。”

他拿着衣裳转去雅室角落里摆着的屏风后,脱下白袍换上寻常侍卫衣服,片刻后走出来。

邵明渊比叶落要高一些,衣服并不合身,好在裤腿塞进薄底靴里瞧不出来,只是衣裳短了寸许,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以及形状分明的喉结。

李神医看了邵明渊一眼,心想:这样的人,穿着侍卫的衣裳也不像!

“神医,咱们可以走了吗?”邵明渊捡起叶落放在一侧高几上的佩剑,随手挂在腰间问道。

“可以。”

“将军——”仅剩一身中衣的叶落忍不住喊了一声。

走在李神医身侧的邵明渊回头:“稍后让店里伙计给你买身衣裳穿。”

叶落张了张嘴。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将军穿成这样是要和神医去哪儿?要不要告诉将军他这身衣服三天没洗了?

想一想在北地时将军冷酷无情罚他们赤着上身在雪地里奔跑的情景,叶落决定还是不说为妙。

听到动静的池灿转过身来,见到邵明渊的装扮挑挑眉:“庭泉,你这是什么打扮?”

他目光一转,落在李神医身上,一边走过来一边问:“你们要去哪儿?”

邵明渊感激好友替他把神医请来,奈何此时不是方便说话的时候,便道:“回头细说,我先陪神医去见一个人。”

“见谁啊?”池灿知道邵明渊不见得知道,直接看着李神医问。

李神医翘了翘嘴角:“关你小子何事?”

刚刚还拿黎丫头名声威胁他呢,以后离着黎丫头有多远滚多远。

池灿心中一动,猛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你们去黎府?”

放眼京城,这糟老头子若有个想去的地方,恐怕非黎三的家莫属。

池灿目光稍移,落在邵明渊脸上。

听那个叫冰绿的小丫鬟说,那一日黎三还对庭泉投怀送抱来着?

这不可能,邵明渊还没他好看!

池灿莫名就不想让邵明渊去黎府凑热闹,拦住李神医去路道:“我陪您去不就是了,您让冠军侯打扮成这副模样,被人瞧见多不像样!”

“你不行。”李神医打量着池灿,连连摇头,心中冷笑着:呵呵,想去见黎丫头?没门儿!

池灿一听黑了脸:“我怎么不行?”

李神医毫不客气直言:“身手不行,一出门我被人劫了或者宰了怎么办?”

这小子还打不过睿王当初派去南边寻他的那几个人呢,怎么可能当得了护卫?

池灿听了虽然气个半死,奈何这是大实话,忍怒道:“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不行,不行。”李神医连连摇头。

“这怎么也不行?”池灿忍耐地问。

李神医冷笑一声:“他扮成护卫陪我去黎府也就罢了,你像只开屏孔雀似的,跟着我去人家府上想干嘛?”

池灿瞬间红了耳根,恼羞成怒道:“神医想多了,我只是怕我朋友太老实,会吃亏。”

“拾曦——”一直冷眼旁观的邵明渊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不会吃亏。”

想让他吃亏的人,只能是因为他愿意。

比如眼前的李神医,有求于人,那么便是让他去刀山火海也认了,更何况只是去见一个人。

“那随你们好了!”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他以后再也不搭理邵明渊了。

池公子黑着脸蹬蹬蹬下了楼。

邵明渊颇无奈。

多年未见,拾曦还是这般性情,好在他们之间并不会真计较。

“神医,咱们走吧。”

等在酒楼大堂里的睿王府侍卫们一见李神医下来,纷纷起身。

“老夫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不必跟着了。”

“先生,这恐怕不妥,您的安全最重,我们不敢不跟。”领头侍卫道。

李神医往旁边一挪,指指低眉垂眼立在身侧的侍卫道:“有他在呢。”

“他一个人——”

邵明渊抬起眼,看向说话的侍卫。

寒眸湛湛,冷意袭人,那人顿时噤声。

竟然是冠军侯!

“我陪神医出去,若有什么事,自会向王爷赔罪。”邵明渊说完,抬脚往前走去。

他不疾不徐,一步一步向着领头的侍卫走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让侍卫腿脚发软,下意识弯了弯膝盖,在未失态之前忙避到一旁去了。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李神医由冠军侯陪着上了马车,很快驶入了雨幕中。

第86章 走错(我乃大罗金仙的灵兽蛋)

雨依然在下,虽是青石路面,因多了无数水洼,马车行起来不是那么美妙,好在黎府就在西大街上,没用太久的工夫便到了。

黎府大门紧闭,门人在门房里百无聊赖嗑着瓜子,听到敲门声不满地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出去打开一道门缝儿。

“是什么人?”

车夫沉声问:“请问这里是黎府吧?”

“是嘞。”门人见车夫身上衣料不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车夫,语气当下便客气许多。

车夫一听找对地方了,便笑着道:“劳烦兄弟去和贵府主人通禀一声,李神医前来拜访。”

“李神医?”门人伸长脖子看静静停靠在府门前的马车一眼,忙点头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禀。”

乡君姜老夫人正在靠在美人榻上,由着略通医术的董妈妈替她按摩眼睛。

董妈妈默默替姜老夫人揉捏着,姜老夫人长长舒了口气:“我这眼睛是越发不成了,幸亏有你在,还能舒缓一二。”

董妈妈柔声细气宽慰道:“我瞧着乡君前些日子托御医换的新方子效果还不错。”

姜老夫人摇摇头:“也就这样吧。我这右眼是彻底看不见了,现在就靠着左眼视物。等左眼再瞎了,这辈子也就没趣了。”

“乡君别这么想,您的左眼没问题的。”

姜老夫人看董妈妈一眼,笑了:“你也别哄我,自己的眼睛自己清楚,自从换了御医开的方子,这左眼顶多是坏得慢点罢了,恐怕再过上一二年,就真的不顶用了。”

董妈妈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姜老夫人换了个躺着的姿势,懒懒道:“怎么,不说话了?”

董妈妈沉吟一番,开口:“其实——”

“其实什么?”姜老夫人困意上来,闭着眼问。

“其实婢子以前听师父说过,如乡君这样的眼疾,是有法子治的。”

姜老夫人蓦地睁开眼,直起身来,仅剩的左眼目光灼灼,盯着董妈妈:“什么法子?”

“师父曾说过,用金针拔障术,可以治疗此疾。”

“金针拔障术?”

“就是以金针拔去遮蔽眼球的白障,视力自可恢复。”董妈妈解释道。

“既有这样的法子,你为何不早说?”姜老夫人一听要用金针刮眼,心里就有些发毛,但能重新视物的诱惑让她心动不已。

董妈妈忙道:“不是婢子有意瞒着,实是听师父说这金针拔障术早已失传,当今世上能施展此术的唯有一人。”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