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渊站起来，对乔墨道：“舅兄，我先带晚晚出去了，你和黎姑娘有事的话，慢慢聊。”
乔墨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点头。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了乔昭与乔墨二人。
漫长的沉默过后，乔昭牵唇笑了笑：“乔大哥——”
“你随我来。”乔墨深深看她眼，转身便走。
他原就身体不好，此时背影看起来单薄消瘦，落在乔昭眼里，心中阵刺痛。
曾经的兄长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何曾有过这般落魄的样子。
她抬脚默默跟上去。
乔墨在处开阔地方停下来，这样的地方谈话反而更安全，不怕被有心人躲在暗处听了去。
乔昭立在乔墨身后。
乔墨缓缓转过身，伸出手来，手中正是乔昭前去大牢时交给他的那个荷包。
乔昭抿了抿唇，终于等到乔墨开口。
“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黎姑娘可否给我解释下。”
乔墨的语气很平静，令乔昭完全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然而乔昭已经没有了退路，开口道：“这句话，是我名字的由来。”
“不知黎姑娘的名字是哪位长辈起的？”
“祖父。因为祖父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乔昭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乔墨深深看着她：“那么阿初呢？”
乔昭闭了闭眼睛，声音很轻：“祖母。因为祖母与祖父打趣，偏说我的‘昭’该作‘日月昭昭’来解释，为我取小名阿初。”
“黎姑娘，绿色的药丸很苦。”乔墨慢慢道。
乔昭眼眶酸，却强撑着没有落泪，反而露出顽皮的笑容，字顿道：“乔大哥运气实在不好，绿色放了黄连的。”
话音落，乔墨不由上前半步，目不转睛望着乔昭。
乔昭心中紧张到极点。
大哥和她样记性好，他们兄妹十多年前的这段对话大哥定不会忘的。
如果这样大哥依然不相信，那她便真的没有办法了。
见乔墨迟迟不语，乔昭干脆心横，主动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把药丸做成了虹霓的颜色，还以为乔大哥不敢吃的。”
乔墨定定望着她，终于把轻如呢喃的声音送到了乔昭耳畔：“别人不敢吃，大哥敢吃，只要是妹妹做的。”
乔昭心头震，情不自禁上前步：“大哥？”
乔墨张开手：“昭昭。”
这刻，所有的忐忑、痛苦、折磨全都找到了宣泄口，乔昭投入乔墨怀里，狠狠抱住他，放声痛哭。
乔墨环拥着乔昭，仿佛小心翼翼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任由她哭个痛快。
“大哥，我以为你还是会不相信我——”
“傻丫头，你个傻丫头。”乔墨遍遍轻抚着乔昭的秀，语无伦次。
大妹失控痛哭，而他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
他有太多话想问她，又有太多话想告诉她，可他现在除了叫她“傻丫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兄妹二人相拥良久，乔昭才赧然挣开乔墨的怀抱，见他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不由想起了先前那些冷言冷语，委屈道：“大哥还不如李爷爷细心，李爷爷早就认出我了。”
她知道不该埋怨的，可是偏偏忍不住，谁让他是哥哥呢。
“是大哥笨，现在才把妹妹认出来。”乔墨此刻只有满心欢喜，哪里还在意这点小小的埋怨。
兄妹二人目不转睛看着对方，最后起傻笑起来。
良久后，二人同开口。
“家里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妹妹如何成为这样的？”
二人怔，而后又是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乔昭只觉自重生以来从没这么欢喜过，忍不住笑了：“那还是我先说吧。”
她把被邵明渊射杀后再睁开眼成为小姑娘黎昭以后的事情对乔墨娓娓道来。
不知过了多久，乔昭终于讲完，乔墨情不自禁抬手轻抚她的：“还好老天有眼——”
远处传来女童的惊呼声：“大哥！”
第293章 黎昭才不喜欢他
兄妹二人同望去，就见乔晚提着裙摆飞快跑来。
转眼间乔晚就跑到了近前，挡在乔墨身前，气鼓鼓瞪着乔昭：“你干什么？”
她怎么能这么厚脸皮，与大哥坐得这么近！大哥还摸她的头！
小姑娘越想越恼火，瞪着乔昭的眼神越不善。
乔昭终于与兄长相认，心情大好，对庶妹的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嫉妒早就烟消云散了，抬手戳戳庶妹脸颊道：“小丫头总爱生气的话，会越长越丑的哦。”
乔晚愣了愣，而后恼道：“骗人！”
“我可没有骗人，难道你姐夫没有告诉过你，我可是大夫。”
乔晚转过头，却现邵明渊依然站在远处没有动，提着裙摆又跑回去，仰着头问：“姐夫，黎姐姐是大夫吗？”
“是的。”邵明渊压下刚刚看到那幕情景的震惊，不动声色回道。
“她，她还那么小，怎么是大夫呢？”乔晚脸不信。
邵明渊耐心道：“黎姑娘确实是大夫，她还曾把个痴傻之人治好了。”
乔晚心中惊：“那爱生气真的会越长越丑吗？”
邵明渊忍不住遥遥瞥了乔昭眼，而后低头对乔晚道：“这个要问大夫呢，姐夫也不知道。”
小姑娘咬着唇：“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生气。姐夫你刚刚看到没，黎姐姐和我大哥好亲近，连梓墨表姐都没和大哥这么亲近过呢，她凭什么这样呀？”
邵明渊眸光微闪。
都说小孩子的直觉是最敏锐的，那他刚才确实没有看错，黎姑娘与舅兄之间确实有种乎寻常的亲近。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分明前几日舅兄对黎姑娘还满心戒备，甚至不惜用言语刺伤了她。
邵明渊心中疑惑，领着乔晚走过去。
乔昭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忍不住嗔了邵明渊眼。
他不是带着晚晚去挑小马驹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才对大哥讲完自己的经历，还没找大哥解惑呢。
邵明渊被乔昭瞪得莫名其妙，心中又早早打定主意定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便干脆不看她，直接对乔墨道：“给晚晚挑了头小马驹，我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就吩咐厨房准备饭菜，等会儿送到这里来，大家起吃顿团圆饭。”
乔昭与乔墨这才惊觉二人谈话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已经将近晌午了。
“好，有劳侯爷了。”乔墨说着这话，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乔昭身上。
失而复得，此刻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他的大妹还活着。
“黎姐姐也要和我们吃团圆饭吗？”乔晚嘟着嘴问。
羞不羞，他们家吃团圆饭，还赖着不走！
“当然。”乔墨淡淡开口。
“大哥！”乔晚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乔墨摸摸乔晚的头：“晚晚，你以后要叫黎姑娘姐姐。”
乔昭猛然看向乔墨，而后不由自主看了邵明渊眼。
大哥难道要当着邵明渊的面把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她想阻止，又不便直言，只得悄悄伸出脚踢了乔墨下。
邵明渊默默看向别处。
虽然不知道黎姑娘为何与舅兄突然亲昵起来，但要是让黎姑娘现他看到她踢人，那就有些尴尬了。
“为什么叫黎姑娘姐姐？”乔晚咬唇问。
乔墨轻笑声，眉眼间尽是温柔之色：“因为大哥认了黎姑娘当义妹啊，所以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
听乔墨这么说，乔昭悄悄松了口气。
她能与李爷爷还有兄长相认已是幸运至极，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别是庶妹年纪尚幼，就更不可能让她知晓了。
至于邵明渊——
她心中叹。
让他知道了，他又凭什么相信呢？
她与大哥尚有共同的成长经历，她与邵明渊之间有什么？
她甚至在是他妻子的时候，与他之间就无所有，唯的次相见，便是生死的结局。
退万步讲，即便他相信了，也只会让她更尴尬而已。
邵明渊可没爱过乔昭，以前他们之间有长辈之命媒妁之言，别无选择成为了夫妻，而今都是自由身，知道她是乔昭后，邵明渊该怎么办呢？
为了这样荒唐的理由娶她？咳咳，她其实也不愿意啊。
而若是依然当对方为陌生人，那也只是徒增尴尬而已。
所以，这个样子就好了。她做她的黎昭，他当他的冠军侯，等替他祛除了寒毒，便各安其位，各得其所。
“我姐姐？”乔晚咬着唇后退了步，目光直直瞪着乔昭。
“晚晚，怎么不叫人？”
乔晚拼命摇头，眼泪下子流出来：“大哥，你变了。”
“大哥怎么变了？”乔墨收起了笑意。
“你忘了大姐吗？大姐是天下最棒的姐姐，我才不要别人取代她的位置！”乔晚还从没与长兄顶过嘴，说完这话又是恐慌又是伤心，捂着脸扭身跑了。
“舅兄——”
乔墨笑笑：“小孩子脾气大，过去就好了。”
邵明渊站起身来：“我去带晚晚回来吧。”
等邵明渊走出院门，乔墨收回视线看着乔昭，意味深长道：“冠军侯是个好脾气的人，和传闻中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点不样。”
这些日子的相处，乔昭自然也明白邵明渊是个什么样的人，笑道：“战场上他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与平时自然是不同的。”
“铁骨柔情。”乔墨沉默片刻，忽然吐出这四个字来。
乔昭怔。
乔墨目不转睛看着她，眼底是打趣的笑意：“所以妹妹究竟是怎么想的？”
乔昭莫名脸红，嗔道：“大哥，莫要拿我开玩笑。”
“大哥没有开玩笑，大哥是很认真问你。”
“什么都没想。在大哥面前我是乔昭，在他面前我只是黎昭。”
“可他要是喜欢的是黎昭呢？”
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乔昭几乎不假思索就顺口答道：“那就让他去死吧，黎昭才不喜欢他！”
话音落，乔墨已经轻笑起来：“是，黎昭才不喜欢他。”
“大哥！”乔昭脸热，忙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问起家中大火的事来。
第294章 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乔墨自是把在牢狱中对邵明渊所说的话对乔昭讲了遍。
当乔昭听到乔墨说起家中亲人很可能在大火前就已经遇害时，险些咬碎了银牙。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乔墨开口：“皇上压下了那本账册不打算动邢舞阳，刑部侍郎黎光砚前往嘉丰带回来大火是场意外的结果。我在狱中时已经托付冠军侯调查大火事，不过这其中困难定然重重——”
“无论多困难，也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我们的父母亲人白死了。”乔昭面色严肃道。
乔墨轻叹声：“君心难测，大哥走了步错棋，而今虽然出狱，锦鳞卫却已经暗中交代下来，上边禁止我在京中随意走动。”
说到这里，乔墨自嘲笑：“连自由身都失去了，又谈何探查真相呢？”
乔昭伸手按住乔墨的手，宽慰道：“大哥放心，还有我。”
乔墨清楚大妹比许多男儿还要强得多，他不愿说什么“你是女孩子，不要掺和进来”这样的话来伤她的心。因为他知道，大妹本来就不是菟丝花那样的女孩子，这样的家仇她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可是，想到这样的重担将来压在妹妹身上，他心中苦涩至极。
“大哥，你把父亲生前走得近的有哪些人都告诉我，如果有机会，我要去趟嘉丰。”
“回嘉丰？”乔墨面色微变。
乔昭却脸平静：“京城这边粉饰太平，想要查清大火幕后真凶，拿到确凿的证据，嘉丰非去不可。”
“昭昭，你现在还不到十四岁，又如何能孤身前往嘉丰？”
乔昭笑笑：“大哥放心，我不是莽撞的人，会耐心等待机会的。家中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很多线索早就断了。刑部侍郎黎光砚又去调查了遍，倘若他立场中立，能够查到的情况已经查到了，倘若他心怀叵测，那么该破坏的证据已经破坏了。我要去查的，本来就是更深入而暂时无人察觉的情况，所以反而不急于时了。”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乔墨只说了句话：“我绝不同意你个人去嘉丰。”
“大哥——”
“喊大哥也没用。大哥已经失去了你次，难道要我再失去次吗？昭昭，你要明白，你和晚晚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身为长兄，不能查清真相替父母亲人伸冤已是生不如死，若任由你人涉险，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乔昭忙保证道：“我不会个人去的，假若有朝日去嘉丰，定会和可靠的人去，这样总行了吧？”
乔墨无奈点头，这才把近两三年来嘉丰乔家的情况讲给乔昭听。
邵明渊走过月亮门，就见到乔晚站在株栀子花树下，有下没下踢着脚边的青草。
他摇头笑笑走过去，喊道：“晚晚。”
乔昭抬头见是邵明渊，有些失望不是大哥来找她，不过姐夫她也是很喜欢的，便甜甜喊了声：“姐夫。”
邵明渊走过来，揉了揉乔晚的头：“肚子饿了吧？跟姐夫起回去吃饭吧。”
“我不吃。”
“怎么？”
“我不想和黎姑娘起吃饭。”
“这又是为什么呢？”邵明渊半蹲下来，与乔晚平视。
乔晚嘴噘：“谁让大哥认她当义妹的，我不喜欢。”
“晚晚，你不是跟姐夫说过，你大哥是天下最优秀的男子。”
乔晚点点头，想了想补充道：“姐夫也是的。”
邵明渊笑笑：“既然如此，那晚晚为何不相信你大哥的眼光呢？”
这话把小姑娘问住了。
她低头轻轻踢了下青草，小声道：“我不想她取代姐姐的位置。”
“晚晚还说过，你姐姐是天下最优秀的女子，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别人取代呢？更何况，你要明白，无论是什么人，优秀与否，在亲人心里都是无法被取代的。”
“真的？”小姑娘眼睛亮。
“真的。”年轻的将军肯定地回答。
“那黎姑娘也不会取代姐姐在姐夫心中的位置吗？”
邵明渊被问得愣，短暂沉默了下才道：“不会。”
她们的位置，从来都不是样的。
乔昭于他，是妻子、是责任、是愧疚，是生无法偿还弥补的遗憾。
而黎姑娘——
邵明渊自嘲笑笑。
黎姑娘只是让他知道了，他也是个人，不是个木头，他也会为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怦然心动。
听了邵明渊的回答，乔晚这才笑起来：“那好吧，我听姐夫和大哥的，就叫她姐姐好了。”
邵明渊暗暗松了口气。
孩子太难哄了。
乔晚眼珠转了转：“那大哥认了黎姐姐当义妹，黎姐姐岂不是也要和姐夫叫姐夫了？”
向来冷静的某人在这刻表情格外复杂，傻了好会儿才咳嗽声道：“没有的事，快走吧，你大哥他们该等急了。”
邵明渊领着乔晚回来时，乔昭与乔墨有关乔家大火的谈话已经告段落，二人神情平静，全然看不出刚才的沉重。
“大哥。”乔晚来到乔墨身边，怯怯喊了句。
乔墨好笑又无奈，问：“不胡闹了？”
乔晚红着脸看乔昭眼，轻声喊道：“姐姐。”
她才不在乎黎姑娘，但她不想让大哥不高兴。
乔昭毫不客气揉揉乔晚的头：“没有准备见面礼，等下次姐姐给你补上。”
乔晚：“…”
讨厌，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四人围坐在起吃过饭，乔昭提出告辞。
乔墨开口道：“侯爷替我送送昭昭吧，我毕竟不方便。”
对乔墨的话，邵明渊自然没有异议，起身送乔昭出去。
“舅兄的事，真的多谢黎姑娘了。”
“我已经认乔大哥为义兄，他的事自然责无旁贷。”乔昭脸认真道。
邵明渊嘴角动了动。
黎姑娘明明是救舅兄在前，认舅兄为义兄在后——
然而他不敢揭穿。
“对了，邵将军，明天我会晚些才能过来。”
邵明渊脚步顿。
乔昭解释道：“明天是我去疏影庵的日子。”
“黎姑娘还是每隔七日去次疏影庵？”
“对。”乔昭说完，默默往前走。
邵明渊走在她身侧，凝视着少女恬静的侧颜。
乔昭若有所感，侧头看他：“邵将军有事？”
第295章 难眠
邵明渊沉默了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派人去调查黎姑娘从小到大的情况，虽还没有具体的情报，下属初步调查的结论却让人很费解，人们口中的那位黎姑娘与眼前的黎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下属甚至还得到了黎姑娘去年用来练字的叠纸张，那上面的字迹…
邵明渊想起第眼看到那些字的感觉，心情很有些言难尽。
若说黎姑娘前些年直在藏拙，藏成这样她是怎么做到的？况且，这样的藏拙有什么必要？
据他侧面的了解，黎家西府虽直被东府压着头，但当家的邓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即便是对不受宠爱的孙女也不会刻薄，孙女无需这般小心翼翼。
“邵将军？”
邵明渊回神，轻咳声：“怎么了？”
无论他调查来的情况多么奇怪，眼下他却没有任何资格对黎姑娘提出质疑。
“我以为邵将军有话对我说。”
“呃，没有。”邵明渊否认，说完又觉得不大合适，补救道，“今天天气不错。”
乔昭暗暗翻了个白眼：“就到这里吧，邵将军请留步。”
“黎姑娘慢走。”
乔昭欠欠身，提着裙摆走到马车旁与晨光打过招呼，弯腰进了马车，由始至终没有回头。
邵明渊亦没有停留，转身往府内走去。
晨光挠挠头，手中缰绳拽，赶着马车走了。
夜里，邵明渊的书房内依然亮着烛光。
他又把那封家书与药方拿出来，并排而放，坐在灯下仔细打量。
模样的起笔和收笔，他实在无法相信这是出自两个人之手，而另张——
邵明渊拿起叠纸张，随便翻了翻，只能失笑。
他七岁时就能写的比这些字好很多了，黎姑娘究竟是怎么写出来的？
邵明渊默默把东西收好，吹灭烛火躺在临窗的矮榻上。
窗外就能看到葱郁的竹林与深邃的星空，夏天睡在这样的书房里还是很舒适的。
邵明渊却再次失眠了。
他辗转反侧，渐渐又感觉到了熟悉的痛，不过这次的疼痛却比以往缓解不少。
“明天要变天？”邵明渊喃喃道。
翌日清晨，邵明渊睁开眼睛，翻身下床用井水洗了把脸，不由暗暗吃惊。
黎姑娘替他施针驱毒竟然如此有效果，以往每逢变天的日子他根本刻都睡不着的，熬到清晨就是身冷汗，里衣能全部湿透了。
这次虽然没有出太多汗，邵明渊还是习惯性冲了个澡，然后吩咐亲卫道：“去黎府告诉晨光，今天出门记得带雨具。还有，让他管好那张嘴！”
晨光正靠着棵树懒洋洋站着等乔昭出门，接到传信忙跑进去拿了雨伞、蓑衣等雨具放在车门旁的暗盒里，而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就为了这么点事将军专门派人来说趟？”
这辆马车虽看着普通，实则是花了不少银子打造的，结实又稳当，再不会出现那次大雨马车散架的事。今天就算有雨，到时候三姑娘躲在车厢里也淋不着的。
想到这，晨光兴奋地拍脑袋。
将军大人终于开窍了，居然知道关心女孩子了！
晨光越想越激动，不由吹起了口哨。
冰绿陪着乔昭走过来，忍不住白他眼：“有什么高兴的事啊，看你乐得满嘴牙。”
晨光正高兴着，懒得和小丫鬟计较，笑嘻嘻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不是满嘴牙啊，没有牙的那是老太太和奶娃子。”
“你——”冰绿瞪了晨光眼，还待再说，被乔昭拦住了。
“时候不早了，上车。”
晨光路唱着歌，乔昭主仆则忍受了路的魔音灌耳。
下车后，冰绿捂着胸口干呕了下。
晨光纳闷道：“冰绿，以前没见你晕车啊，早上吃坏东西了？”
“不是。”冰绿白着张小脸虚弱摇头，咬牙切齿道，“我不是晕车，我晕歌！”
晨光脸红：“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
“不信你问问姑娘！”
“三姑娘才不会像你这样想呢。对吧，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