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外,镇长一看邵明渊受了伤,大喊道:“快,快,冲进酒肆把那三个小姑娘抓起来,到时候献给壮士们!”

镇上的人向酒肆门口涌来。

乔昭死死盯着邵明渊,见他一身青袍被鲜血染红,只觉心猛然抽疼了一下。

他的手伤成那样,还要继续对抗那些倭人,不觉得疼吗?

门口动静更大了,乔昭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缓缓看向那里。

她看到许多人往里面冲着,把杨厚承等人冲得东倒西歪。

那些人表情麻木,眼中闪着莫名兴奋的光芒,好像什么都没想,抓住她们三个女子就是他们唯一的信念。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国家手足,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事。

乔昭勃然大怒。

鞑子可恶么?可恶。

倭寇可恶么?可恶。

可是,无论是鞑子还是倭寇,他们本来就是异国人,他们践踏的是别的国家,祸害的是别国百姓。

然而这些人却为了讨好这些入侵者,对自己人举起了屠刀。

他们是普通百姓不错,可就是这样的普通百姓却让名震天下的冠军侯受了伤。倘若邵明渊出了事,她与池灿等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样的百姓令人心冷,鼓动这些百姓的领头者则死不足惜!

“阿珠,拿包袱来。”

“姑娘。”静静守在乔昭身边的阿珠把随身带着的包袱奉上。

乔昭接过来,一言不发打开包袱,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弓。

乔昭把弓握在手里,上前走了几步来到窗边。

窗不大,那些发疯的人还没想到从这里爬进来。

乔昭握着弓站在窗边,能看到镇长声嘶力竭呼喊人们往酒肆里冲的样子。

他面色通红,神情激动,竟莫名令人觉出几分眉飞色舞来。

乔昭举弓,手往后伸出。

阿珠会意,递上包袱中放着的箭。

冰绿蓦地瞪大了眼睛。

姑娘这是要干嘛?

叶落守在乔昭身边,见了她的举动眼神微闪,一言不发。

乔昭弯弓搭弦,对准了镇长,手上用力时忍不住颤了颤,慢慢平静下来,当心彻底静下来的那一刻,羽箭飞出,带着破空声直奔镇长而去。

一声惨叫传来,羽箭精准没入了镇长心口。

他激动的神情似乎还在脸上凝固,便轰然倒地。

镇长的死让镇上人愣住了。

这可是镇长,县老爷亲自任命的镇长,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的镇长,居然就这么死了?

镇长的死好像是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在人们面前轰然倒塌,震得他们久久回不过神来,一时之间连往酒肆里冲都忘了,全都愣在原地。

杨厚承等人纳闷回头,便见他们印象中那个柔弱恬静的少女手持弓箭,面无表情盯着窗外。

杨厚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是不是眼花了?

揉完眼睛发现看到的情景没有变化,他倒吸口气,对池灿道:“拾曦,黎姑娘为什么会射箭?”

这根本没道理!

“我怎么知道?”池灿神情复杂,喃喃道。

“这也太准了吧,正中心口!”杨厚承只觉太过不可思议。

琴棋书画黎姑娘出类拔萃他不觉得有什么,姑娘家原就擅长这些,黎姑娘只是比别的姑娘更擅长一些而已,甚至黎姑娘会医术他都能接受,可是,黎姑娘为什么还会射箭?而且箭法如此精准?

他一点不想接受,这完全是让他们这些大男人没法混了。

“黎姑娘居然这么利落就射杀了镇长…”杨厚承回神,语气唏嘘。

往酒肆里闯的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并没下杀手,真没想到动手杀人的会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乔昭没有回头看池灿他们,手往后一伸接过阿珠递来的第二支箭,弯弓搭弦,对准窗外,高声道:“第一支箭是送给鼓动你们对自己同胞下手的镇长的。这第二支箭,我会送给往这边第一个踏出一步的人!”

少女声音娇柔,语气却冰冷无波,因为镇长已经横尸在众人面前,此刻竟无人敢质疑她的话。

只有一支箭而已,大家一起冲上来她定然无法应付。

可是,谁又愿意做那出头的第一个人呢?

无论是镇上人还是池灿这一方的人都没想到,一场荒唐又令人愤怒的冲突,竟然因为一位少女的一箭而暂停了。

酒肆里与酒肆外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邵明渊与倭寇们的打斗声。

第437章 疼

有晨光的加入,邵明渊压力顿时减轻许多,二人在北地征战多年早有默契,配合之下很快把倭寇解决了。

地上躺着一圈倭寇的尸体,立在中间的男人手持滴血的长刀,第一时间回头看向窗口。

窗内少女手持弓箭,与窗外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一眼的胶着,仿佛过了一万年。

年轻的将军长袍染血,对少女却露出爽朗的笑容。

乔昭心头蓦地一松,把弓箭缓缓放下来。

这一刻,杀人后的不适才排山倒海般涌来。

她记性好,过目不忘,当时那一箭射出去,连箭飞的轨迹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不会忘了羽箭没入镇长胸口后,镇长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镇长不可置信的眼神,痛苦扭曲的表情,还有胸口疯狂涌出来的鲜血,她这辈子大概是忘不掉了。

可是,她并不后悔呢。

她在乎的朋友能安好,背负杀人的罪孽又如何?

更何况,本就是该死之人!

乔昭眼神一冷。

邵明渊看在眼里,心生怜惜,提着长刀迈出一步。

他一步迈出,围在四周的镇里人立刻后退一步,呆呆看着他。

来作恶的倭寇死了,镇长也死了,那他们该怎么办?

邵明渊没有看这些人一眼,提着长刀一步步走向门口。

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有那些死于长刀之下的倭寇的,亦有他自己的。

镇里人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邵明渊走到酒肆门口,冲池灿与杨厚承点点头。

“没事吧?”杨厚承问。

“没事。”邵明渊抬手想要拍拍杨厚承的肩膀,可血肉模糊的手心让他动作一顿,默默把手放下来。

杨厚承脸色一变:“庭泉,你的手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他扭头大喊:“黎姑娘,庭泉手上伤口好深,你快帮他包扎一下!”

邵明渊警告般瞪了杨厚承一眼,忙迎上快步走过来的少女。

他冲着少女微微一笑:“我没事,别听重山胡说。”

“去雅间,我给你包扎。”

乔昭深深看了邵明渊一眼,转头快步向酒肆唯一的雅间走去。

邵明渊默默跟上。

见叶落要跟进去,晨光手疾眼快把他拉住,低声道:“有点眼色行不?”

叶落一脸困惑:“黎姑娘给将军包扎手,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你懂什么!”晨光白他一眼。

只是包扎手?别天真了好嘛,黎姑娘看到将军大人手上伤势那么严重,那么可怜,说不定心疼得抱住将军大人痛哭呢?

有别人在,万一不哭了怎么办?将军大人不是亏了?

晨光正为自己的机智暗暗自得,雅室里就传来将军大人淡淡的声音:“晨光,进来。”

晨光瞬间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让他进去?他不想进去!

虽然这么腹诽,小亲卫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进去。

“将军有何吩咐?”

邵明渊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道:“跪下。”

晨光没有犹豫就跪下了,飞快抬眼看了邵明渊一眼,见将军大人神情冷凝,不由抖了抖睫毛。

糟糕,将军大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晨光,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晨光低下头,老老实实道:“将军命我守在酒肆门口。”

“那你人呢?”

“卑职错了,卑职有罪,请将军大人重重责罚!”

邵明渊扬了扬眉。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以退为进了?以为这样他就不忍心处罚了?

“出门在外,危机重重,就不罚你别的了,交罚银一千两吧。”年轻的将军淡淡道。

“罚银千两?”晨光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吐出一句话来,“将军大人,您还是打死卑职吧。”

他辛辛苦苦攒的老婆本啊,就这么没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小亲卫抱着一丝侥幸抬头看了将军大人一眼,却见将军大人乌眸湛湛,冷凝如冰,当即小心肝一抖。

完了,完了,将军大人真的生气了。

“没有打死你这个选择,我在考虑,是罚银一千两还是两千两的问题。”将军大人面无表情道。

晨光险些哭晕:“一千两,卑职选一千两。”

“行了,下次再犯定不轻饶,出去吧。”

待晨光伤心欲绝走出去,年轻的将军立刻一改冷凝的模样,温声喊了一声:“昭昭。”

“把手伸出来吧,我瞧瞧。”刚刚见邵明渊教训属下,乔昭并未插嘴。

令行禁止,原就是一位合格的武将该有的威严,哪怕属下所作所为是为了上峰好,这种行为也不能赞同。

毕竟,没人能保证擅自行动后一定是好的结果。

不过邵明渊应该是赏罚分明的人,晨光不听命令罚银千两,奋力杀敌却该赏,她有些好奇邵明渊会如何做了。

乔昭心中转过这些念头,视线落在邵明渊伸出的双手上,眼神顿时一缩。

只见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一片鲜红,手心处长长的刀口向上翻卷着,露出狰狞的血肉。

“阿珠、冰绿,你们进来。”乔昭压下心中波澜,扬声喊道。

阿珠与冰绿很快走进来。

“冰绿,你去找酒肆伙计要热水,阿珠,你由叶落陪着回船上取纱布与药膏来。”

她随身荷包只能装少量药物,刚才在帮着几名金吾卫处理伤口时已经用完了,如今邵明渊手上伤口如此深,只能回船上取药。

好在海门渡地方小,从这里跑个来回两刻钟都用不了,还算方便。

两个丫鬟立刻按着乔昭的吩咐各自行事。

冰绿很快打来热水,乔昭掏出手帕放入热水中烫过,开始小心翼翼替邵明渊清理伤口。

脸盆里的水很快变得通红。

“换水。”

这样足足换了三次水,男人那双大手才算露出白净的模样,也因此,手心处的伤口就更显得可怖了,旁人看了都觉得疼。

等待纱布与药膏来的工夫,乔昭忍不住问他:“疼吧?”

这样的伤势,他居然一直面不改色,难不成是铁打的?

看到少女眼底的担心,邵明渊忽然想起在钱仵作居住的荒山上,池灿被蜜蜂蛰了眼,因为装可怜骗来了昭昭不少关心。

年轻的将军当机立断点头:“疼。”

第438章 我有些头晕

年轻的将军凝视着心上人,剑眉微蹙:“没想到这么疼。不过昭昭你别担心,我都习惯了。现在有你替我清理伤口,以前都是我自己胡乱处理的。”

乔昭听了,忍不住有些心疼,然而某人的言行明显与往日作风不符,狐疑打量他一眼,问道:“既然这么疼,刚刚怎么还有力气教训晨光?”

年轻的将军眨眨眼。

昭昭怀疑他。明明拾曦那时候说疼,昭昭不怀疑的。

邵明渊有些心塞,一脸无辜叹道:“刚才疼麻木了,现在缓过劲来,就觉得疼了。”

“我可以施针,暂时给你止痛。”乔昭从荷包里摸出银针。

当初真真公主腿上受伤,她就用银针替她止痛过。

“不用。”邵明渊制止了乔昭的动作,“据说这种暂时的止痛,会有些影响?”

乔昭一怔,而后点头:“稍微有一些。”

如果是伤在腿部、臀部等处,银针止痛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但若是伤在手上这样的地方,手部经络变得迟钝,会稍微有一些影响。

迎上对方黑湛湛的眼睛,乔昭恍悟。

他用双手保卫一方国土,这双手自是马虎不得。

这样一想,乔姑娘心中那丝怀疑便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全是心疼了。

少女眉眼柔和下来,安慰道:“等阿珠拿了药来涂上就好多了。”

年轻的将军目不转睛看着少女,可怜巴巴问:“可我现在就疼得厉害,怎么办?”

乔姑娘被问住了。

不让她针灸,又没有药,她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啊?

可对方蹙眉忍痛的样子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悄悄网住了少女的心,随着男人面上痛苦之色加剧,那张网就越收越紧,令她的心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他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人才受伤的。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受伤流血哪有不痛苦的道理呢?

邵明渊见少女下意识皱眉,忽然又不忍让她担心了,低笑道:“傻丫头,我哄你的,一点都不疼。”

乔昭怔怔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一点都不疼,你别担心了。”明明想看到她为他担心,为他心疼,可是当她真的担心了,心疼了,为何又舍不得了呢?

邵明渊想,原来把一个姑娘放在心上,就是这样矛盾的心情。

“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傻丫头。”邵明渊眼中满是宠溺。

乔姑娘抿抿嘴角,轻声道:“祖父也喜欢这么叫我,我刚刚觉得,你挺像我祖父的。”

她自幼早慧,听多了人们的赞许,只有祖父爱叫她傻丫头。

邵明渊:“…”

这个比方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才不要像昭昭的祖父,他应该像昭昭的夫君才是。

不对,他本来就是昭昭的夫君。

年轻的将军有些郁闷了。

昭昭怎么会产生这么危险的念头?万一她以后一见到他就想起祖父,那可怎么办?

不行,他要立刻打消她这个念头,不能给她造成这样的错觉。

“昭昭——”邵明渊喊了一声。

“嗯?”乔昭不明所以,抬眸看他。

年轻的将军忽然低头,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低笑道:“你就是我的止痛药。”

乔姑娘脸腾地红了,飞快看了冰绿一眼。

冰绿捂着脸猛摇头:“婢子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天啦,将军大人居然亲她们姑娘!

天啦,为什么她一点不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呢?

她是姑娘的大丫鬟,应该誓死捍卫姑娘的清白才是。

不过——

冰绿飞快瞄了霞飞双颊的自家姑娘一眼,心中补充道:如果那个人是邵将军,其实也是可以的吧。

小丫鬟自觉走到门口,守起门来。

乔昭狠狠瞪了邵明渊一眼。

这混蛋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现在当着别人的面都敢亲她了!

不对,没有别人也不能这样啊,这个无赖登徒子!

“邵明渊!”乔昭低喊了一声,却不曾察觉这一次连责备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着这一声似嗔似恼的“邵明渊”,年轻的将军暗想:看来习惯真的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他应该再接再厉。

“姑娘,药来了。”门口传来阿珠的声音。

片刻后阿珠走进来,手中拿着纱布与药膏。

乔昭恢复了从容,很快处理好邵明渊手上伤口,问道:“还有别处受伤吗?”

“有。”邵明渊老老实实道。

“哪里?”

邵明渊指了指后脑勺。

他是坐着的,乔昭站起来,拨开他浓密的发一看,鲜血在发根处凝结成一团一团,瞧着令人触目惊心。

乔昭心底一阵后怕。

伤在后脑这种地方,万一力道再重些,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一想,她对亲手射杀了镇长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她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手指拂过男人鸦黑的发,问道:“头晕不晕?”

邵明渊举起包成粽子的两只手苦笑:“当时有些眩晕,不然也不会伤了手。”

“现在呢?”

“现在…”年轻的将军认真想了想道,“时不时有些晕。嗯,刚刚就是晕得厉害,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乔昭气乐了,丢了个白眼给他:“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管了,让晨光给你请大夫去。”

邵明渊微微一笑:“晨光没了一千两银子,估计自己要去看大夫了。”

想着头上伤口耽误不得,乔昭懒得和某个厚脸皮的人计较,板着脸道:“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头上伤口。”

两刻钟后,众人走出酒肆。

镇子上的人并没有散,鸦雀无声看着走出酒肆的人。

杨厚承皱眉,低声道:“这镇子上的人脑子好像都有点问题。”

池灿冷笑一声,对邵明渊道:“咱们也别在这里修整了,还不够糟心的,早早出海把事情办好是正经。”

邵明渊微微颔首。

经过这一场风波,这小镇待下去确实没意思了。

众人往前走,谁知那些人却亦步亦趋跟上来。

“你们跟着我们干嘛?”杨厚承忍无可忍问。

镇子上的人皆面带惊恐,明明对乔昭等人很畏惧,却把他们围住了。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颤巍巍道:“你们不能走啊,你们杀了这些倭寇,万一有倭寇来报复怎么办?”

第439章 是否留下

池灿双手环抱胸前,对说话的老汉凉凉一笑:“倭寇来报复,关我们屁事啊?”

“你们,你们怎么能如此?若不是你们杀了这些倭寇,又怎么会引来倭寇报复?”老汉颤巍巍道。

这些外来人好可怕,但现在镇长死了,别人不敢说话,他不得不说,他还有好几个孙子要活命呢。

池灿再次冷笑:“老大爷,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们为什么不把同行的姑娘交出来呢?若是刚才把她们交给倭寇,不就没事了?”

他这话说出,明明是讽刺,可是团团围住他们的许多人竟流露出认同的表情。

池灿大怒:“所以说,你们没有错,都是别人的错了?既然这样,反正倭寇来了报复的是你们,又不是我们,我们管你们去死!”

杨厚承拍了拍池灿肩膀:“拾曦,别和这些人说了,他们根本算不上人。”

池灿抿了抿唇。

和这些人说话,确实是浪费口舌。

“我们走。”

池灿直接伸手推开老汉,大步往前走去。

见这些外来人毫不理会往码头走,镇子上的人牢牢跟在后面,脸上弥漫着麻木绝望。

老汉心一横,把两个小孙子推到乔昭等人面前,扑通跪下来磕头:“壮士们,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倭寇不会放过我们的。我这样的老头子死了没什么,求壮士们可怜可怜我的孙子啊,他们还这么小…”

两个幼童被推到这么多人面前,不用大人做什么就立刻吓得大哭起来。

乔昭等人脚步一顿。

镇子上的人见状立刻跪倒一片,哀求道:“你们不能走啊,不能走啊——”

乔昭等人面色皆难看无比。

杨厚承回头看了两名金吾卫一眼。

他们抬着不久前与倭寇混战时死去的那个兄弟。

下船前,大家都是好端端的,可是眨眼间一名兄弟就这么离开了,其他人个个带伤,尤其是庭泉,他的伤就是被这些人害的。

现在,这些人跪着求他们留下来。

求他们留下来做什么呢?自然是等倭寇来了好拿他们交差。

杨厚承想着这些就脸色发黑,可是脚下跪着的除了神情麻木的大人,还有不知世事的稚童。

他犹豫了,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去看池灿,却见平时神情懒散的好友面对哭泣的孩子时,同样有些无措。

是啊,对成人可以无视,对稚童谁能没有一丝怜惜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