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姐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薛宸便对她莞尔一笑,然后便带着她走出了酒楼,让小二锁了门,然后把钥匙交到了静姐儿手中,说道:

“你有空带唐飞来瞧瞧,看他有什么想法,你不会做生意,刚开始的时候,还是要让唐飞帮帮你的,你不用自己出面管理,但是你要知道怎么管理,不能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将来有人糊弄你,你也不知道就麻烦了。等你们都确定好了之后,有了酒楼的名字,我才好给你们办过户的手续。”

静姐儿一路上都看着手里的几把钥匙发呆,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拥有了一座两层酒楼,虽说周围没什么人,可是酒楼装修的这样漂亮,想必长姐一定花了不少钱,长姐对自己这样好,可是她却没有能力回报长姐的好,咬了咬下唇,静姐儿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来。

总有一天,她也要努力回报长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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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余氏是在腊月二十三那天迎着风雪回来的,身上穿着一身棉布道袍,外面加了一间毛皮坎肩,头上带着狐裘帽,像是憔悴了不少,未施粉黛,脸色惨白惨白的。

是娄玉苏亲自去接她回来的,如今正扶着余氏的手走入了正门,往老太君的松鹤院走去。

金嬷嬷撑着伞在门前等候相迎,余氏瞧见金嬷嬷也就那么哭了起来,金嬷嬷对她安慰了两句后,才说道:“三夫人快别哭了,老太君正在里面候着呢。”

娄玉苏扶着余氏走入了松鹤院,穿过打扫干净的青石小径,跨上朱漆台阶,从抱夏掀帘子入内,经过一座古朴的山水大插屏,便有一股沉稳安定的檀香传来,打帘子的丫鬟对余氏和娄玉苏行了礼,掀开了万字不到头寿纹帘,进入了内里。

老太君和几个媳妇儿孙女正说笑着,见到娄玉苏扶着余氏进来,才停下了说话,余氏上前对老太君行礼,通红的眼睛苍白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怜。

韩氏和包氏过来将她扶着入了座位,韩氏说道:“这些天,弟妹受苦了。”

余氏和韩氏双手交握,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苦的,就是想你们,想老太君了。”

包氏递了杯茶给她,说道:“回来就好了,三嫂喝茶。”

余氏道过谢之后,便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喝茶,老太君拍了拍薛宸,薛宸便起身,走到了余氏面前对她行礼道:

“三婶一路可有辛苦?”

余氏放下杯子看着薛宸,并不认识她,便看向了韩氏,韩氏对她解惑道:“这是庆哥儿媳妇儿,姓薛名宸,今年正月里入的门,你不在家,她也一直没来拜见。如今你一回来,她就来补全礼,也是个妥贴孩子。”

余氏看了她愣了好久,然后才呐呐的说了一句:“是,是庆哥儿媳妇儿啊。”

薛宸之前是听娄庆云说过这三夫人的事情的,所以,自然也明白她此刻的心里感受,毕竟她就是因为想走捷径给娄庆云介绍媳妇儿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的,她在外面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可回来之后,发现娄庆云居然已经娶了妻,心里多少总会有些不自在的。

薛宸直起了膝盖,余氏这才想起来要给薛宸包个红包,可是,她身上没有,上下摸了摸,才对薛宸说道:“瞧我,这刚回来还没准备好礼,庆哥儿媳妇千万别见怪。”

娄玉苏生怕薛宸要借题发挥,便赶忙从旁解围说道:“娘,大嫂是最和善的人,她不会介意的,等您回去之后再准备也是一样的。”

薛宸看了一眼娄玉苏,见他长身玉立,眉目清俊,满身的书卷气,说话谈吐皆为上等,眉眼似乎与娄庆云有些相似,只不过没有娄庆云的天生贵气。

上一世娄庆云死后,娄玉苏就是娄家最出息的子孙,不过,上一世他考中的是状元,这一世却是探花,可想而知,当年娄庆云死了之后,皇上钦点娄玉苏做状元也是有些人情在里面的,这一世娄庆云还活着,这份人情就不需要给了,因此才是探花。

不过娄玉苏本身也是有本事的,娶的是当朝三公主,做了驸马爷,之后又执掌刑部多年,位极人臣。只不过,那一切都是因为娄庆云不在了,难得娄家有一个这样出挑的子嗣出来,皇家少不得要对他特别照顾的,只这一世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了。

微微一笑,对余氏温和的说道:“我就是来拜见一下三婶娘,并没有讨礼的意思,三婶娘切莫见怪。”

说完这话之后,薛宸便又对余氏屈膝行了礼,又对娄玉苏点头之礼,然后才回到了小辈们坐的地方。

老太君看着余氏那憔悴的模样,也是有些不忍心的,不过口头上却还是要和她说清楚:

“玉哥儿挂念你这个母亲,要让你回来,那是他的孝心,从前也就罢了,只是他如今已经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你这个做母亲的,德行上一定要慎之又慎,你之前和盛家的恩怨已经了了,盛家的那个小姐也给三老爷收入房中做了贵妾,你回来之后切莫再多生事端,可听到了?”

余氏低着头不说话,只有在听见那个盛小姐被三老爷收入房中的时候才稍稍抬了抬头,娄玉苏见她不说话,便利落的上前,对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请放心,母亲已经知道错了,今后必不会再犯糊涂。”

娄玉苏如今刚考中了探花,在娄家也有了不小的话语权,既然他开口替余氏作保,那老太君自然也没有继续说教的道理,点点头,就又说道:“行了,玉哥儿你带你娘回去歇着吧。”

娄玉苏对老太君行过了礼之后,便扶着有些精神不济的余氏走出了出去。

包氏看着余氏离去的背影,有些忧心的说道:“唉,三嫂回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韩氏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叹了口气,众所周知,三房如今就是那个贵妾盛千娇当家,她是盛家的嫡女,委身给三老爷娄海正做妾,三老爷不想亏待她,就让她进门后管着三房的事,老夫少妻,过的也算是和谐了,三老爷也觉得盛千娇很好,大家闺秀,又年轻又漂亮,很多时候,出席场合都要带着盛千娇,可那是余氏不在府里,随便他们怎么来都行,但余氏回来了,如今的局面就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了。

娄玉苏扶着余氏走出了松鹤院之后,余氏才稍稍收起了些虚弱的样子,对娄玉苏问道:“你爹真的纳了那个贱人?”

余氏口中的贱人是谁,娄玉苏又怎会不知,点了点头后,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纳她,盛家根本不会放过爹,原本盛千娇想要做正妻的,幸好爹还不糊涂,说您才是他的结发妻子,只同意让她做了贵妾,当然了,这里面自然还有舅舅的功劳,也是舅舅压着爹,最后盛家才没有得逞。”

娄玉苏的话让余氏暗自恨在心中,那个盛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居然还想让盛千娇取代她正妻的位置,简直可恶!

“娘,您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去想太多,只要有舅舅和我在,爹就不会扶正盛千娇,你也别再去想其他什么了,好好过日子,我看老太君也不是那种偏心之人,至于大婶娘那边,你今后也少去走动,刚嫁入府的大嫂可不是大婶娘那样好糊弄的性子,你别平白的凑上去给人当了靶子。”

娄玉苏扶着余氏边走边说,余氏转头问他:“你是说那个庆哥儿媳妇儿?她叫什么来着?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叫薛宸,中书侍郎薛云涛的嫡长女,今年中秋的时候,大哥已经给她请封了一品诰命,所以您别看她年纪小,可是在娄家后院中,那就是三把手了。公主老太君之下就是她品级最高,就连二婶娘和四婶娘都要听她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插手大哥的婚事,他那样厉害,哪里是你能收服的?就算你给他送一百个一千个女人也没用,得了教训下回可千万别再犯糊涂了。”

余氏听了儿子的话,没有回答,却是对薛宸很感兴趣:“薛宸!竟然是她!”

余氏对薛宸这个名字有印象,就是那个和她抢景泰茶楼的女子,没想到最终嫁给娄庆云的居然是她!余氏在脑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时她以为娄庆云出手整治她完全就是因为盛千娇,可是现在想来,可能并不全是因为盛千娇,是因为薛宸!

她记得那时她收了魏家的银子,答应那个妇人要在公主面前告一告薛宸的状,被娄庆云听到了,所以才两罪并发,借着盛千娇的事情,把她给送去了家庙之中,直到今日。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那件事之后,余氏在家庙之中也想了很多,她的管家娘子在她出事前的一个晚上就失踪了,原因就因为之前娄庆云问过她关于薛宸的事情是听谁说的,她就顺口胡诌,说是听她的管家娘子从外头听来的,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句话,她才在家庙中渡过了这么长时间,亏她还一心怨愤盛千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心中没有来得就升起了一股怒火,余氏呼出一口气,说道:

“我到今天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娄玉苏见自家母亲变了个脸色,不禁蹙眉,说道:“娘,您是没听见我先前说的不成?不要去惹娄庆云和薛宸了,公主那里你也暂时少去亲近。我这刚考中了探花,这探花有多少水分我就不说了,是皇上想栽培娄家,我不过是适逢其会,抓住了这个机会,如今正是我关键时期,你帮不上忙,但也别拖我的后腿,不管你和那薛宸有什么恩怨,你也暂且放放,我入了朝之后,多的是地方要仰仗大哥和大伯呢。”

余氏瞧着儿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又是一叹,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切都等你稳定之后再说吧。”

娄玉苏点点头,然后才扶着余氏回到了三房的院子。入门就正好遇见让人拿着大包小包走进门的盛千娇,余氏整个人都刺棱起来,盛千娇也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余氏,脸上有点尴尬,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便想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虽不是正妻,但她是贵妾,代正妻掌管着娄家三房的大小事宜,三老爷对她言听计从,宠爱有加,她这日子过的虽不显赫,但也潇洒的很。

她进门的时候,余氏已经被送去家庙之中,整个三房后院,就是她一人独大,早就养成她目中无人的脾性了,见着余氏这个正牌主母,也不想着跪拜,就那么站着,定定的瞧着余氏,两人对峙片刻后,她才开口说道: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回来了。怎么样?家庙的日子过的舒服吗?”

余氏冷冷一哼,刚要上前争执,却被娄玉苏拉住了,不再看盛千娇一眼,娄玉苏就把余氏给拉进了偏院,余氏瞧着不对,看着这院子对娄玉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如何不带我去主院?”

娄玉苏看了看外面,对余氏说道:“今晚您先在这里住一晚,等今晚父亲回来之后,我去和他说说。”

余氏越听越不对劲,眯着眼对娄玉苏问道:“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你父亲让那个女人住到主院去了?”

娄玉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余氏进门之后,憋着的气终于在这一刻给发了出来,一拍桌子,指着外头怒骂道:

“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侍!她凭什么住主院?你父亲也是糊涂了吗?让一个妾侍住主院,她也配!我就说我不能走,一走这些魑魅魍魉还都没个怕惧,什么都敢骑到我头上撒野来了,那个.淫.、妇,勾引了你父亲不说,现在还敢堂而皇之的住进我的院子里?这件事儿,老太君就没管过吗?你还说她不偏心,我看她那心都快偏到身子外头去了,不就是盛家嘛,有什么呀,难道就欺负我娘家没人吗?明天,明天就让你舅舅过来,我倒要看看那个小女表子拿什么和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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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娄玉苏将盛怒中的余氏拉进了门,低声说道:“我刚才和您说的话,您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若您经过上一回的事情还是这样莽莽撞撞的话,那我又何必把你救回来,反正你再不改脾气,早晚还是要去家庙的,只是这一回,若是真的惹怒了父亲,您这正妻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就不知道了。”

余氏当然知道她刚回来,不宜出面去和盛千娇斗,瞧着儿子焦急的脸,终于忍下了脾气,抽回了自己的手,走入了内间,坐在床沿之上捏拳生气。

娄玉苏叹了口气,对外面喊了一声,就有四个丫鬟走了进来,为首的两个还是从前伺候余氏的春娇和春茗,后面两个却是新的面孔,余氏抬头问道:“月娘和莘娘呢?”

春娇和春茗对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娄玉苏上前说道:“月娘和莘娘在伺候父亲用饭之时,被盛姨娘赶出府去了,这是我那里调、教出来的溯玉和溯锦,妥贴稳重,娘您将就着先用,等以后您自己有合适的人选之后,再将她们送回我那里去。”

余氏又想站起来,却在看见儿子的脸时,终究还是忍住了。

娄玉苏见自己的母亲黯然神伤,挥挥手让几个丫鬟先退下去,然后才坐到余氏身旁,搂住余氏的肩膀,说道:

“娘,您放心吧,等儿子出息之后,您就不用这样憋屈了,到时候儿子也让您做一品诰命夫人,不再看人脸色,好不好?”

余氏看着儿子好半晌,然后才点点头,破涕为笑,娄玉苏又接着说道:“所以,这段时间,娘您就听我的话,对老太君务必恭谨,对公主无需亲近,对薛宸敬而远之,对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盛姨娘的话,只要您不去惹她,量她也没胆子来惹您,总之咱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等今后有了资本再慢慢的去和那些人计较今日得失。”

余氏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只觉得儿子的眼中似乎多了很多算计,和她印象中一心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有很大的印象差异,余氏府上娄玉苏的脸,说道:“玉哥儿,你想做什么?”

娄玉苏对余氏微微一笑:“自然是做那人上之人。从前我没有机会,只能一心读书,如今我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我要向天下人证明,我娄玉苏丝毫不比娄庆云要差,他是长子嫡孙又怎么样,我被他压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出头的时机,一定不能放弃。”

“…”

腊月二十九,小年夜。

薛宸跟着老太君和公主后面学了很多过年应该要做的事情,薛宸的母亲去世的时候,薛宸十岁,对于这方面并没有学到什么,后来徐素娥进门,恨不得将她赶出门去才好,这些事情就更加轮不到她做了,后来嫁到长宁候府,过年的氛围,基本上都是郁氏和薛宸分钱,核对她的账目,确保每一分钱都要用在他们宋家身上,她那时候和长宁候府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被徐素娥压了那么多年,实在不想和宋家决裂,被徐素娥笑话,就是拼着一口气,薛宸熬了好几年,直到她赚的实在是多了,这才在宋家有了十足的话语权,宋安堂和郁氏也不得不注意她的脸色,说话做事才稍稍的收敛了些。

年三十晚上,府中所有诰命皆受邀入宫守岁,薛宸自然也不例外,娄庆云和娄战他们一同去元阳殿领宴,而薛宸她们这些诰命夫人则是去皇后娘娘宫中领宴,薛宸跟着公主和老太君身后,倒是没遇到什么难事,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看了半宿的烟花。

宴中大公主凤言,二公主婉珂,三公主麝月,几个公主也有出席,大公主是皇后嫡亲的,今年十五,二公主的母亲是瑾妃,三公主的母亲是罗昭仪,两位都是十四岁,出生日子有早晚,而这三位小公主似乎都和薛宸的婆母绥阳公主很亲近,宴中一直围在这个姑母左右问东问西的,长公主本来就是随和性子,和这些小公主们很能聊到一块儿去,而薛宸作为娄家期待已久的嫡长媳,自然就成为了皇后和众妃间挪揄的对象,言谈间,薛宸才知道,原来在座的所有女性长辈,几乎都给娄庆云说过亲,但无一例外都给驳回,因此大家只要围绕这个梗,就可以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薛宸全程只能陪着笑,心里暗暗将娄庆云给埋怨了一遍。

唉,相公太出色也是负担啊。

宴会结束之后,大公主凤言居然向皇后提出,这个年想要到姑母家过的事情,皇后受不住大公主的撒娇,对长公主递去了求助的目光,原本可能是想让长公主提出推辞来的,谁知道,长公主的性子最是天真好客,竟然一口就答应了,而既然大公主可以去宫外过年,二公主和三公主又凭什么不能去呢,当即两个公主也来凑热闹,说是怎么也要跟着长姐走,最后皇后无奈,被她们缠的只好答应,老太君带着薛宸立刻上前领命,薛宸暗叹,有了这三位祖宗入府,这个年注定是不平静的啊。

不过,皇后开口,长公主应承,三位小公主又是跃跃欲试,娄家无论如何都是要硬着头皮接待的,没有拒绝的理由。

守完岁谢恩之后,皇后又把老太君喊去了中宫,说了一番拜托老太君照料的言辞,薛宸和长公主等到老太君从中宫回来之后,才一同坐上马车回娄家去,准备迎接明日三位公主驾临家宅的事宜。

其实娄家本来就有准备各位公主们的院落房间,毕竟大公主和娄庆云是嫡亲的表兄妹,小时候偶尔也会来娄家小住几日,只不过,这一回正好赶上了过年,又是宫中三位正经公主联袂而来,这是往年没有过的。

薛宸是嫡长孙媳,上头有老太君,有婆母,要她亲自动手的事情委实不多,公主怜惜她年纪小,熬了一会儿双眼都红了,便对薛宸说道:

“这里没什么事了,有我在,你先回房歇着去吧。”

薛宸哪里肯,立刻摇头:“不不,这是媳妇儿应该做的,母亲都没休息,我如何能去呢?我陪着母亲。”

公主心中一暖,在薛宸的脸上捏了捏,然后才用眼神指了指正坐在廊下吹风,怎么都不肯先回房的娄庆云,说道:

“你要不走,他能在那儿吹一夜的风,你信不信?”

薛宸顺着公主的手势看去,果然看见娄庆云依旧靠着廊柱坐下,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看他靠着柱子假寐的样子就知道,明显是喝多了的,一番思量之后,薛宸才对长公主行告退礼,说道:

“儿媳先扶他回去,估摸今晚该是喝了不少酒的,总不能一直在外面。”

公主见她改了口风,满眼都是爱惜担忧,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行了行了,你回去把他照顾好就成了,这里有我和老太君在,不碍事的,去吧。”

薛宸又不好意思的对长公主行了礼,然后才转身去到廊下,弯下腰对娄庆云喊了一声:

“夫君,你睡了吗?咱别睡这里了,我扶你回房睡。”

娄庆云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眼,瞧见薛宸,然后就笑了,醉酒后的娄庆云笑起来比平日里多了不少迷乱魅惑,不多想就对薛宸伸出了手,薛宸艰难的将他拉了起来,娄庆云就顺势挂在了她瘦小的肩上,苏苑和夏珠见薛宸吃重,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娄庆云推开,迷迷糊糊的说道:

“让开,我是有家室的人,别——拉拉扯扯的。”

苏苑和夏珠对视一眼,薛宸也是哭笑不得,对两人摇了摇头,两人也只好在旁边看着点,于是这一路走回沧澜苑,只要有人上前要接替薛宸搀扶娄庆云,都会给骂走,薛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路艰难的扶着他回到了沧澜苑中。

让他靠在软枕之上,自己想去给他熬一些醒酒的,却被他死死拉住,拥到怀中就这么睡下了。

衾凤和枕鸳看着两个主子这奇葩的睡姿,上前看了看,用手势询问薛宸要不要把世子拉开,薛宸还没说话,只是稍微动了动,娄庆云就将她搂的翻了个身,让她直接从外床翻到了里床,然后就像是藏在自己的宝贝那般,将薛宸搂了个满怀。

衾凤和枕鸳凑过去都看不见被藏住的薛宸,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掌,对两个丫鬟比了个退下的手势,喝醉酒的娄庆云有多强势她是见识过的,没喝酒的他,自制力好的惊人,可喝了酒的他,执着力也大的惊人,每回都要把薛宸搂足一个晚上才肯松手。

好在现在是冬天,屋里都生了地龙,两人就是这么缠麻花似的睡一晚也不会着凉,就是苦了薛宸一动都不能动。

不过薛宸似乎很喜欢这样强势的娄庆云,这种被珍视的感觉真的很好,人家是酒后吐真言,娄庆云是酒后露真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醉酒后的娄庆云在那方面没有一点兴趣,只是纯粹的抱着她睡觉,直到酒醒,一般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

第二天薛宸是被鞭炮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安安稳稳的睡在被衾之中,身上的外衣也脱了,头上手上的饰品也全都卸下,被堆成一堆放在床头,这样的做法,很显然不会是衾凤和枕鸳她们这些专业卸妆的丫鬟们做的,想到那人给她除这些首饰时候的笨拙,薛宸不禁就笑了起来。

娄庆云光着上身从净房中走出来,身上湿漉漉的,正用一块松江锦的加厚棉布擦拭着湿头发,看见薛宸醒了,就走到她面前,像小狗似的将湿漉漉的水摇到薛宸脸上,如愿收到了妻子似嗔似怨的目光,然后便卖乖似的将棉布交到了薛宸手中,然后规规矩矩的在床沿坐好。

薛宸接过棉布,便跪在娄庆云身后替他擦拭头发,轻柔的按过他的太阳穴问道:“头还疼吗?下回不能少喝点吗?”

娄庆云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道:“都是宫里的人和同僚,哪里能推辞,就我这样子都是他们手下留情的,你是没瞧见礼部尚书和张太尉,那几乎就是爬着出去。”

昨儿是大伙儿一年一度的放纵日,自然会疯一些,薛宸被他的话说的笑了起来,想起昨晚在宫门口瞧见了好几个从轿子里飞奔出来呕吐的官员,证实娄庆云所言非虚。

夫妻俩又在房里腻歪了一小会儿,薛宸也去净房中洗了澡,然后才唤了丫鬟们进来,给她梳妆,今儿是年初一,所有命妇都得去宫里给帝后贺年。

想着外面天寒地冻的样子,薛宸就有点不情愿自己这么早被封了一品诰命,想着今后每一年过年都要这样折腾几天几夜,她就觉得头疼。

而今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三个公主就该要随她们一同来娄家了,三位公主一同来到,娄家该是怎样热闹的场景啊,更何况,还得承担三位公主的安全娱乐问题,薛宸又一次感慨,高门媳妇不好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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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顶着寒风与一众诰命在宫外站了一会儿后,等到帝后出现,行参拜之礼,然后等帝后特别召见之人入内聆听后,近午才能离开宫中,返回各自府邸。

三位公主早就等在出宫的偏殿之中,就等娄老太君和长公主的轿撵前来迎接,三位公主只是去娄家小住,并不是出巡,因此排场并不是特别大,只是在娄家的卫队之中增添了些御前侍卫,多了三顶略微大些的官轿,一切都低调的像是普通命妇般。

娄家早就做好了迎接公主的准备,大公主对娄家那是相当熟悉的,长公主就只告诉她院落,她就能带着二公主和三公主去,都无需仆人带领的。

薛宸请示老太君和长公主,这几日公主们将如何安排,长公主只说随意,老太君却对薛宸说了不少:

“虽说你婆母说只要随意即可,但毕竟来的是三位公主,咱们第一要做的就是安全工作,暗地里多派些得力人手,万不能出现意外;第二就是公主们出宫,就是为了轻松轻松,若是都在府中憋着,那和她们在皇宫中并无差别,但公主们金枝玉叶,堂而皇之的上街游玩也不行,娄家在东郊有一座依山傍水的别院,过了初五,你可以带着公主们去那别院里住两日,替她们主办一个宴席,可以适当的请一些公侯小姐作陪,只是人数不宜过多;第三,饮食方面也要注意,公主们吃惯了宫中御厨的手艺,也许会对民间的小食感兴趣,咱们府上有两个大厨师傅,会做各种摊点小食,味道很是不错,初五之后,你便也将他们带去别院,食材都要当日新鲜的,这些事情大师傅们都会做,你只需监管。我要说的也就这三点,你可听明白了?”

老太君的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薛宸点点头,说道:“听明白了。”

虽然薛宸回答的这样干脆,可是内心却是崩溃的,要做到这三点,谈何容易,并且老太君是完完全全的就把招呼公主的责任推到了薛宸的身上,安全、娱乐、食品…每一样都是让人头疼的。

长公主似乎也觉得全都交给薛宸不太妥当,于是站出来说道:“这…宸姐儿才多大点人啊,这事儿我看还是交给我吧,我是她们的姑母,做这些再合适不过了。”

老太君却是看着薛宸,笑着问道:“丫头,告诉你婆母,你能做到吗?”

薛宸回了老太君一个笑眯眯:“老太君让我做,我便能做!有什么事儿,不是还有你们给我善后嘛,我不怕。”

长公主和老太君都被薛宸这句话给逗笑了,老太君对薛宸说道:“你也别怪我心急,你是娄家的嫡长孙媳,今后这个家就是你当,像是今年这样的事情,将来只会更多,你若是不早些习惯,将来总有你吃苦的时候,趁着现在我和你婆母都还能替你出出主意,在你背后帮帮忙,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我虽然给你列出了那么几条,但是你也别忘了你婆母说的,她们是公主,可也是庆哥儿的嫡亲表妹,你是她们的表嫂,就辈分而言,你还大她们一级,更何况,她们身份虽高,却都是十几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礼节上并不要求许多,你无需太过拘谨,平常心对待就成了。”

薛宸将老太君的一字一句全都放在脑中仔细回味一番,便知道老太君是想和她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件事,让公主们和她打成一片,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来。薛宸真的没有想到,老太君对自己居然寄予厚望,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让她快些独当一面,就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从松鹤院出来之后,薛宸回到沧澜苑换过一身衣服,便亲自送了些瓜果去到几位公主临时住的阙月居中。大公主的性子随和又亲近,让薛宸想到了薛绣,似乎两人性格差不多少,都是那种懂事有礼,却又不失活泼风趣,和薛宸十分投缘。

二公主的性子有些烈,说话做事全都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不过对大公主却从不敢逾距;三公主似乎看起来很跳脱,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一双眼睛笑起来便像是月芽般,跟大公主十分亲近,一点都不像是昭仪生的,反而和大公主更像是嫡亲姐妹般。

初一到初五的时候,薛宸就陪她们在府中消遣解闷子,初六便带着她们出动去了东郊别院。

薛宸这是第三次来这地方,前两天她特意来熟悉环境,原本在她的猜想中,以为东郊别院就是一处普通的别院,可是令薛宸没有想到的是,娄家这座东郊别院实在是大的惊人,里面包含了一处广袤的山丘,上面有人工修剪过的绿色草坪,草坪上放养着十几匹骏马,给人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到了大草原上,过上了那种游牧民族的生活呢。

薛宸这一回还真就想让公主们体验一下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她命人在草坪上搭建了好几处加厚加固的帐篷,让公主们白天就在帐篷中玩耍,这一举措获得了公主们的一致好评,大家都觉得新鲜极了,从来没想过她们在京城之中,还能领略一番异域风光,在帐篷中钻进钻出,乐得不可开交。

中午吃饭的时候,自然也是在帐篷中吃的了,对送上来的菜式也很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关系,三位公主吃的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欢声笑语从未断过。

下午的时候,薛宸也是给她们安排了特别节目的,一匹骏马由远至近驶来,精准的停在了众人面前半丈外,娄兆云高坐马背之上,身姿挺拔,眉目俊秀,嘴角带着一抹笑,少年特有的自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夺目。

马背上翻身而下,娄兆云从远处走来,对三位公主抱拳作揖道:“娄兆云见过各位公主,见过大嫂。”

大公主认识娄兆云,赶忙让他请起,说道:“兆云表哥好见外,小时候你还拿毛毛虫吓过我呢,怎的现在倒拘礼起来?”

娄兆云从来都是直爽性子,对大公主傻傻笑了笑,说道:“大公主还记得这事儿?小时候不懂事,您别见怪。”

“明日我后院设下了梅花宴,请了几位京中有名的才女前来做客。不过今日嘛,兆云堂弟自告奋勇,说要给几位公主表演一番马术,说什么都要来献丑,拦都拦不住,公主们也就别嫌弃,捎带着看看吧。”

娄兆云毕竟是娄家的子弟,娄庆云与几位公主是嫡亲的表兄妹,那娄兆云也就等于是夹着关系的,这种时候,也算不上是外男,不必太过避嫌。其实这也是二夫人韩氏拜托薛宸的事,说务必要安排娄兆云私下见一见几位公主,二夫人是什么心思,薛宸多少能猜到一些,却是不能点破,便只能以这个借口说了。

薛宸请三位公主入座,娄兆云毫不扭捏,潇洒如风的翻身上马,在马背上,以马鞭挥舞,向看客们招呼。一番迅猛敏捷的马术表演之后,娄兆云用套马的杆子从马背上勾起了草地上长得几朵粉嫩小花,然后就策马向诸位公主跑来,在面前精准停下,翻身下马,将杆子上的几朵花拿下来,分别递给了几位公主,大公主凤言看的直叫好,说道:“没想到兆云表哥还有这一手,真是大开眼界。”

二公主得了花也很高兴,不过却是不想夸赞娄兆云,只说道:“那有什么,我也会骑马,只不过父皇不让我学这些动作罢了,要是我学,肯定也能做好。”

三公主倒是没怎么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朵,然后又瞧着娄兆云,好半晌才咕哝了一句:“我也觉得兆云表哥马骑得真好。”

娄兆云傻傻的抓着头,不管公主们说什么,他都只是笑,憨憨的倒也可爱,大公主来到他的马匹前,摸了一下他的马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