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宸有点尴尬,“对了。”从怀里摸出一盒子药膏,转移话题道:“伤口在大腿的侧后方,我不方便,你替我擦一擦防发炎的药。”

心下懊恼不已。

当时看见她以为猜错的失望,可怜巴巴的样子,便自然而然的想要去安抚她,然后就摸了她的头。可她既不是自己小时候养的宠物,也不是侄儿侄女,是妻子啊,怎么能这样去安抚呢?实在是有点不过头了。

仙蕙却根本没有多想,她不是那种特别在乎所谓面子的人,什么郡王妃,就该端坐在某个位置上,永远都是一本正经。正在因为没有猜错而感到高兴,特别是高宸摸她的那一下子,和眼里的微笑,大大的鼓舞了她。

就好像得到糖果一样满足的小孩儿,眉眼弯弯,“哎,我给你抹药。”

高宸见她真的没有多心,才松了口气。

仙蕙兴冲冲的打开要盒子,然后要进行下一步,却僵住了。呃…,大腿,这个要怎么抹呢?看着已经翻身侧躺的高宸,有点无处下手。

要说最方便,当然是脱了裤子最好上手抹了。

可是仙蕙哪敢给高宸脱裤子啊?她急了一会儿,急中生智,打算从裤腿下面一点点往上卷,这样就不会太尴尬了。

可是刚一靠近他,便觉得有强烈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陌生、突兀,让她心情紧张无比。用力咬了唇,让自己双手尽量别抖,然后给他褪了袜子,――哎?他好像特别喜欢白色,白绫袜,白绫裤,被大红色的喜被衬得格外耀眼。

仙蕙一点点,往上,再往上,小心翼翼的卷着裤腿。

高宸觉得好似有羽毛在腿上抚过,又轻又柔,还有一点痒痒的,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奇怪。可是又不好打断她,况且不这样,就得脱裤子,――别说她不好意思,自己也会觉得尴尬不已。

仙蕙的手忽然停了一下,她轻呼,“天哪!”

借着月光和外屋微弱的烛光,瞪大眼睛看着,有一道六、七寸长的伤口,像是一条猩红色的巨大蜈蚣,趴在他修长的大腿上,显得格外狰狞!这…、这得多疼啊。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轻轻的抹。”

因为屋里光线很暗,她靠得近,说话的温暖气息扑打过去。

高宸的身体忽地颤了一下。

“哎呀,我弄疼你了。”仙蕙赶忙道歉,“对不起。”

她用手指重新挑了药膏,用碰豆腐脑儿的力度给他涂抹上去,然后轻轻揉匀,一面还细细声问道:“还疼不疼?疼了你告诉我啊。”

高宸觉得全身好似被电流过了一遍,实在忍无可忍,“行了,不用抹了。”

“可是还没抹完…”仙蕙根本就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抹得不好让他不高兴了,连忙赔罪,“你忍一忍啊,我会更小心更轻的…”

她伸手,再次抹了一点药膏上去。

“我说不用!”高宸反手抓住她,的语气里透出一抹不耐和生气,“行了!你给我盖上被子,别抹了。”

“你捏疼我了。”仙蕙声音委屈。

高宸赶紧松手,“还疼吗?对不住。”

仙蕙又沮丧道:“刚才我弄疼你,你生气了。”

高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着一头雾水泪盈于睫的她,觉得都是自己失策,就该不让她抹药的,“没有,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不好。”

他说不出,自己究竟实在因为什么生气。

仙蕙摇摇头,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猫一样可怜兮兮的。

“你过来。”高宸无法解释,心里想要弥补一下刚才的误会,拉了她,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真的,我真的没有生气。”

仙蕙在他怀里抬头,不确定问道:“真的?”

高宸颔首,“是。”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更加错误的决定,原本就有点摩擦出火,再搂了一个软香温玉的小猫咪,火苗腾地一下,就熊熊燃烧起来了。

“唔…”仙蕙有点疑惑,问他,“下面是什么东西?”

******

啊啊啊!

次日清晨,仙蕙心里一直都是发狂想尖叫的声音。

天哪!自己昨天晚上,怎么会问了那么一个愚蠢尴尬的问题?问完以后,高宸沉默没有回答,自己居然还问他,“你是不是还受伤了?肿了吗?让我看看。”

他推开自己,让自己去旁边早点睡觉。

过了一瞬,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搞得一晚上都没敢再看他,半宿睡不着,今早起来一看人不见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要不是床上还留下一块染了血的帕子,想起昨天咬了他一口的事,都要以为这是一个荒唐的梦了。

心下羞窘交加之余,又疑惑,这人到底从哪儿来去自如的?厉嬷嬷和玉籽都不知道。

仙蕙迷惑不解。

而高宸,已经到了庆王书房的密室里面。

“燕王世子派人行刺?!”庆王又是震惊,又是震怒,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皇上还圣体安康着,他们也太着急了,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都做的出来!”

“父王。”高宸眼里已经没了昨夜的旖旎,只剩冷静严峻,看向父亲、大哥和两名心腹谋士,“我的腿上受了伤,怕再遇到伏击,就先折返回来养伤和商议对策。剩下的大军护送了一辆空马车,继续前往福建,算是声东击西的招数,希望能够迷惑一下燕王世子的人。”

庆王皱眉思量了下,“听你这么一说,如此急躁,的确不像是燕王那个老家伙应有的招数。燕王的儿子众多,燕王世子又是已故的燕王妃所生,现任燕王妃膝下一共有三个儿子,他的形势很不利,难怪如此着急不折手段了。”

“不止如此。”高宸一路回来想了很多,“只怕他还有另有打算。”

高敦问道:“什么打算?”

一名谋士接了话,“燕王世子虽然派人刺杀,但是这次四郡王是在昌平出事,昌平刺史有个儿子,娶了继任燕王妃的女儿。如此推算,事情上报御前,这份罪名肯定会落在燕王另外三子身上。”

庆王沉色道:“这是一箭双雕之计。”

“对。”高宸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若非儿子活捉了一个刺客,又严刑逼供得了消息,只怕也会有此想法。”他摆摆手,“燕王的家务事先不管,现今商议一下,到底要如何向皇上呈报。”

一番密议之后,便是各种各样的机密安排。

高宸从原路返回沧澜堂。

所谓原路,是庆王府早年修筑的一条底下密道。

仙蕙昨晚得了他的吩咐,一早就叫了玉籽和厉嬷嬷,说是自己不舒服,嫌吵,让她们吩咐吓人不准打扰。就连玉籽,也特别叮嘱,“记住,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我的这番话也不许传出去。”

玉籽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清楚,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否则死得快。

厉嬷嬷是皇宫里历练出来的人精,更懂得这个道理。

一上午,仙蕙都在为昨夜的窘迫尴尬,以及疑惑高宸到底要从哪里冒出来?正在恍恍惚惚,忽地身后衣橱“吱呀”一响,看清来人,…原来机关在这儿!她忍不住好奇跑过去看,衣橱下面,竟然有一块可以活动的挡板。

“别看了。”高宸淡淡道:“下面有密道。”然后吩咐她,“你叫厉嬷嬷进来。”

仙蕙收回好奇,因为昨夜闹了一个大尴尬,不想和他多单独相处,赶紧去外面找了厉嬷嬷,悄声道了一句,“四郡王要见你。”

厉嬷嬷脚步一顿,继而又面色平静走了进去。

高宸挥手,让仙蕙到门口去守着,然后将一封迷信递给她,“你赶紧让人给皇后娘娘送去,我父王的折子,不日就会送到京城,让她造作应对之策。”

“是。”厉嬷嬷将密信收入怀中,悄声出去。

十天之后,两封八百里加急密信送到京城,一封给皇帝,一封给吴皇后。

吴皇后细细看完了信笺,便去求见皇帝,哭诉道:“皇上…,我那刚认的娘家侄女年纪轻轻,尚未诞育子嗣,居然就要这么变成小寡妇了。”

皇帝龙颜震怒不已。

福建总兵于世铳死得蹊跷,庆王之子高宸不得不赶赴福建统帅,结果却半路遭遇流匪伏击,坠下山崖,现今下落不明!

究竟是何人所为?此人究竟又有何等图谋?

高宸不过是一个郡王而已,连世子都不是,并没有任何值得人暗杀之处。弄出几千人的流匪,就为伏击高宸,动静之大,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昌平驻军…,燕王的女婿,燕王…,过继皇储,这一条线并不是很难思量。

“放肆!”皇帝雷霆震怒,怒火中烧,――自己还没死呢!那幕后黑手,不仅置江山百姓于不顾,还觊觎帝位,如此窃国之贼该当何罪?凌迟处死都不解恨!

******

沧澜堂内,仙蕙望着躺在床上看书的高宸,心情有点复杂。

他有事藏在家里不让人知道,这是应该的,自己不会多问。他受伤了,不和自己同房也没什么,可以理解。但是…,自从那天晚上给他抹了药,让他生气以后,他就再也不让自己抹药了。

问他,人家回道:“哦,去父王书房那边的时候,让初七抹了。”

呃…,他、他他,该不会是真的好男风吧?

以前他和自己不相干,听了,还能当一个笑话乐乐,可现在他是自己的丈夫啊!万一他真的是,啊…,那自己可要怎么办啊?虽然那种事怪羞人的,可是也不能一辈子不做啊。

仙蕙心情沮丧无比。

是了,他一定是因为厌烦女人,所以那天才忍受不了自己的。

“你怎么了?”高宸放下书来,看着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妻子,坐在窗边,离得自己远远的,不悦道:“为何总是躲着我?你过来。”

☆、第61章 端倪

为何躲着他?仙蕙如何说得出个缘由来?

总不能说,自己怀疑他对女人没兴趣,喜欢男人吧。

心下磨磨蹭蹭的不想过去,可是又找不出理由,怕他生气。正在纠结之际,玉籽在门外喊了一声,“四郡王妃!”大概是因为隔得远,声音略大,“大郡王妃过来了。”

仙蕙赶紧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看了高宸一眼,匆匆出去。

大 郡王妃满头珠翠,斜带了一朵绢花,穿了一身紫红色妆花锦缎褙子,看起来颇为精神。那珠圆玉润的脸上,带了三分笑容,七分客气,“前些日子,得了两盆极品的 珊瑚树。大的那盆给母亲送去了。还剩下一盆小的,也很精致,我想着四弟妹你年轻衬颜色,所以让人搬过来给你。”

仙蕙听着有点蹊跷。

不说自己在庆王府是做小儿媳的,好东西轮不着,单说自己和大郡王妃有恩怨,她也不该如此交好才对。若是她是想缓和彼此的关系,才送东西,前些日子邵彤云的事败落时,为什么不送?哼,古里古怪的。

于是扫了那珊瑚树两眼,“…这么贵重。”

大郡王妃见她话里有推辞之意,有点脸上挂不住。但大抵能猜到她的不放心,又笑了笑,解释道:“这两株珊瑚树,是外头的人孝敬郡王爷的,他让给母亲送一盆,给你送一盆。”

“大伯?”仙蕙心下更奇怪了,不过神色倒是一松。

大郡王妃笑道:“留着罢,不然郡王爷该责备我不会办事儿了。”

仙蕙虽然从心底忌讳高敦,但他是高宸的哥哥,庆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不能得罪。思量了下,高敦大约还是为了邵彤云的事,想着高宸回来了,所以赔个不是罢。

因而笑道:“那好,大嫂替我多谢大伯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大郡王妃并不知道高宸回来,心里埋怨丈夫多事儿,还让自己来看别人的脸色,只是不好露出来。她假笑的脸都快僵了,又客套了两句,便领着丫头婆子们离去。

仙蕙让人把珊瑚树摆放在外面,然后进去,“没什么事儿,就是大伯让大嫂给我送来一盆珊瑚树。”

“大哥送你珊瑚树做什么?”高宸纳罕道。

仙蕙言词不清,笑着掠过,“许是知道你回来了,送给你的。”

高宸留了一个心眼儿。

第二天,去书房谈完了正事以后,问了兄长一句,“无缘无故的,你怎么想着送仙蕙珊瑚树?”

高敦有点不好意思,“哎,算是赔个不是。”

“不是?”高宸奇道:“什么不是?”

“你不知道?”这下子,轮到高敦吃惊了。

他原本以为,小兄弟一回来,就应该听弟媳说了邵彤云的事。没想到,他居然还完全不知情,既然说到这儿,只得把邵彤云的事儿说了一遍。

高宸这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早就觉得邵彤云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但断断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假孕!欺骗了王府所有人不说,还敢做出那种丧天害理的事,再去攻击仙蕙,简直…,气得他,脸色阴沉半晌不言语。

高敦讪讪道:“好在四弟妹机灵聪慧,揭穿了那个毒妇,没有让她的阴谋得逞。可我这里,到底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送盆珊瑚树表示一下歉意。”

高宸皱眉,“我知道了。”再上火,也不能为了妻子指责哥哥,“既然母亲已经都有了安排,就那样罢。”没再多说,复又从密道回了沧澜堂。

仙蕙正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托腮神游。

高宸推开衣橱的门,看她穿了一身烟霞色的双层纱衣,和那白皙的肤色相衬,好似一朵刚刚绽放的花骨朵儿,显得娇嫩无比。

仙蕙回头,笑道:“你回来啦。”

高宸原本想责备她小小年纪装大人,什么事都自己扛。眼下的情景,却叫他的心不知不觉生出一抹柔情,话到嘴边,已经没有了火气,“邵彤云假孕陷害你的事,怎么没有跟我说?”

仙蕙正在琢磨怎么改造他好男风的问题,一时跟不上节拍,怔了怔,“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哦…,大伯告诉你的吧。”

“怎么不跟我说?”高宸又问。

仙蕙不知道他为何执着起来,笑着回道:“你都受伤了,又在忙着外面要紧的大事,我和你说后宅的琐碎做什么?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吗?反正邵彤云的事已经解决,事情都过去了。”

高宸看着小妻子,“我没那么忙,以后有事都要跟我说。”

他语气不重,却有一种习惯做决策的专权霸道。

仙蕙琢磨了下,大抵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所以不放心吧?虽然这种看法让人有点沮丧,可是被人关心和保护,还是让自己心里感到暖暖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轻快。

高宸看见她的眼睛忽地明亮起来,闪闪发光,宛如清晨露珠一般。

――心下微微悸动。

“你知道吗?”仙蕙笑眼弯弯,带了几分小儿女的俏皮,“我娘说了,好媳妇要两头瞒,坏媳妇才两头传。”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反正啊,邵彤云的事,母亲和大伯肯定会跟你说的。如果换我来说,万一说得重了,让你误会大伯多不好啊。”

她眸光纯净,里面透着真挚、关心和体贴,像是水晶一般清澈透明。

高宸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娶对了人,妻子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的多,――这般良善如水一样干净的姑娘,值得被人珍惜。难怪…,自己这些天晚上和她一起睡觉,特别安心,再也没有做那个噩梦。

都是因为她不需要被防范罢。

“我…,我说错了?”仙蕙见他看着自己,又不说话,不自控的有点紧张。

“没有。”高宸嘴角微翘,走了过来,“你做的很好,你母亲也教的很好。”望着她犹如初雪一般白净细腻的脸庞,配着烟霞色的衣衫,衬得她,宛若那带着露珠儿的三春桃花。心跳微快,又有了想要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仙蕙被他看得心慌慌,特别是他站着,高高在上,近在咫尺的俯视自己,好似“嗷呜”一口就要把自己吞下。“那个…”她慌里慌张的找话题,低头看见腰上玉佩,赶忙摘了下来,“这个…,还给你。”

“不用。”高宸接了玉佩,又弯腰给她系在身上,“你留着。”

――她配得上这块玉佩。

仙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来。”高宸的身量比她高出不少,低头觉得不便,拉她起来,然后搂在自己身上,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张羞红了的脸,轻笑道:“你闭上眼睛。”

仙蕙更慌了,赶紧找借口,“你的腿有伤。”

“不疼了。”

“我…”仙蕙忸怩挣扎着要起来,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反倒弄出一点别样的旖旎气氛。那个…,之前的尴尬问题又出来了。她越发窘迫,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心里慌,脸上烫,整个人便软绵绵动弹不得了。

高宸搂着她,略感神奇,简直好似一滩水化在自己怀里。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经验。

他凭着身体里本能的冲动,便低下头去,控制不住想要吸取那红艳艳的芬芳,以及里面清甜的甘泉。唇齿缠绵不休,带着第一次的笨拙和骨子里的霸道,有点粗鲁的探索她,身体里荡漾出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