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价值来,那枚渤海玉长簪并不是最贵重的,也不是最华丽的,――唯一珍贵的,便是他的亲手为自己打造。原以为,就算他变了心、移了情,至少还有回忆,时至今日却连回忆都要破碎了。

“王爷。”宁玉瑶妙目微转,指了玉簪,“妾身很喜欢那支渤海玉的簪子,可是王妃娘娘不舍得。你跟王妃娘娘说一说,借我戴几天,就还给王妃娘娘。”

借她戴几天,回头再还给自己?

仙蕙轻笑,她这话,简直比要走簪子还要自己恶心。

可惜高宸却道:“借什么借?让王妃给你便是。”

仙蕙的心猛地一刺,虽然已经感觉不到痛,但却知道自己的心在流血。他这是,就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自己剩!要把自己逼到绝处尽头。

高宸朝她伸手,无情道:“拿来。”

仙蕙目光愤怒的看向他,忍了这么些天,终于忍不住怒声问道:“王爷可还记得,这支簪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你现在竟然要我送人!”

她目光灼灼,好似熊熊烈火可以焚烧一切。

高宸扫了簪子一眼,但似乎…,并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回忆。

他淡声道:“不过是一根簪子而已。”

不过是一根簪子而已,而已…

仙蕙的心好似被棉线狠狠勒住,又细又痛,痛得四肢百骸都忍不住要颤抖,痛得整个都要碎裂开。原来…,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东西,他忘了,还可以送给别人。

愤恨的抬起眼眸,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脸庞,想要看清楚,到底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他?为何一模一样的皮囊,却装着决然不同的温柔与无情。

高宸也看着她,目光没有一分一毫的退缩。

他看得见,在她眼底透出一点潮湿泪意,盈盈如珠,让她原本黑白分明的明眸,更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气息。她的眼睛红了,那清澈的泪水好似染血,一点点、一层层在空气里无声洇开,透出让人心疼绚丽。

“高宸,你真的不记得了?”仙蕙心头哽咽,再问了最后一句。

高宸皱眉思量,最后却道:“不记得了。”

“好,好…”仙蕙连连点头,笑了,“不记得好啊。”

“王爷。”宁玉瑶看着那濒临破碎的目光,有些挨不住,忍不住生出退缩之意,小小声道:“要不…?妾身就不要了,已经不少首饰…”

高宸打断她,“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宁玉瑶赶紧住了嘴,低了头。

仙蕙忍住满心的针刺疼痛,轻笑道:“呵呵。”她越笑越自嘲,“人都不值得珍惜了,东西还有何值得珍惜?也罢,留着反倒平添烦恼。”将那长簪递了过去,高高举起,“王爷说的对,不过是一根簪子而已。”

下一瞬,“叮…”,长簪落地,顿时摔得粉身碎骨!

――有些东西,碎了,也不能供人观赏。

高宸看向地上碎裂的长簪,心头猛地一揪,――她是那种外表看着很柔弱,很绵软,实则内心强硬决绝的性子。自己要伤她的心容易,让她恨自己也不难,只是一旦她真的挥剑斩断情丝,将来要何以再续?

在这一刹那,心头不免掠过一丝后悔。

因为清楚的知道,就在此刻,已经亲手把她给推了出去。

后悔吗?后悔。

可是比起自己有可能失败身亡,让她一生一世陷入悲伤之中,还是宁愿给她安排好所有的退路,让最终可能痛苦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如此,自己无法安心的送她走。

仙蕙轻轻的笑,“王爷,对不住,妾身不小心把簪子跌坏了。”指了那个匣子,里面装满嫁入高家得的首饰,都不必留了,“这些…,就都送给宁夫人罢。”

让她戴,全都让她戴!最好每天都戴在自己面前晃一晃,提醒自己,曾经对一个多么无情的男人动心过,告诫自己,再也不要犯相同的错。

“拿走。”仙蕙凉凉的道:“都拿走罢。”

高宸看得分明,她的眼里,最后的一抹爱恨之火也泯灭了。

仙蕙转身,毫无眷恋的往里面而去。

高宸的手指动了动,本能的想要去抓住她的手,但最后,却只是对宁玉瑶道:“把这些首饰都拿回去,过年进宫的时候戴…”那抹倩影,即便听到这种话,也没有让她的脚步有丝毫停顿,径直在水晶珠帘后消失不见。

他的心里猛地一空,像是被人摘走了最最珍贵的东西。

******

紫薇阁内,高宸已经喝掉了整整两壶酒,这是第三壶了。

“王爷?”宁玉瑶看着有点不对劲儿,上前小声道:“要不然,还是明儿再喝吧?免得伤了身体…”

高宸猛地抬眼,寒光四射,好似带着杀气的利剑之光!

他声音寒凉,“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宁玉瑶吓得人一抖,往后一退。

自己怎么忘了,靖亲王可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手上不知道染满了多少鲜血。怎么能因为这些天他对自己温柔做戏,就试图靠近他呢?他此刻的目光表情,就好似一头嗜血阴鹜的凶兽!

再迟一瞬,就可能被他践踏的粉身碎骨,连渣都不剩。

“好、好…”宁玉瑶话都说不囫囵了,脸色狼狈,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高宸又喝了一壶酒,然后走到窗边,窗外月光皎皎,清冷的月华投影下来,给院子里撒上一层银色浅霜。在王府的里面一个方向,是正院,那里…,住着她,住着被自己伤透了心的她。

仙蕙…,如果我死了,你会真的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吧。

这样,也好。

第二天,宁玉瑶找了个机会见到哥哥,把昨天的事情都说了。

“哥哥,我真的害怕。”她又是委屈,又是惶恐,“你是不知道,王爷那眼神简直好像要吃人。我吓得跑出去以后,好半天,腿都还是软的,昨儿一夜都没有睡着。”

宁玉熙安慰了妹妹几句,然后道:“没事。往后王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他没有让你做的,就不要管了。”勾起嘴角,“千万不要试图去怜悯王爷,同情王爷,甚至安慰他,那种事不是你能做的。”

还叮咛了一句,“更不要,对他动心。”

不仅是因为高宸这种可怕,更是因为,自己清楚高宸有多在乎王妃,――他不惜最后可能受伤的是自己,也要护着王妃,怎么可能再让别的女人靠近?就说玉瑶这事儿,换做别的人,即便因为计谋,那还不是顺其自然的把人收了。

可是王爷呢?自己的妹妹分明姿色不差,他却没有一点想法。想到此处,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见了王妃娘娘,她人是不是长得很美?”

“是很美。”宁玉瑶点了点头,“而且…,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大概只有王妃一人能够靠近王爷,别的女人恐怕都是不行。”

宁玉熙叹气道:“你心里清楚就好,我就怕你不小心犯糊涂了。”

宁玉瑶表情有点不自在,“嗯,不会了。”

不会了?宁玉熙听出这话里的细微隐藏,也就是说,妹妹以前曾经有了那种糊涂的念头了?也难怪,王爷本身太过出挑俊美,又和妹妹逢场作戏,假装温柔,只怕没有几个姑娘不沦陷进去。

幸亏这么一吓,总算把妹妹给吓清醒过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今年的过年,对于原来庆王府的一支来说,意义非凡,――从皇室的旁支变成嫡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但是这种欢喜并合适拿出来显摆,反而要装得更加内敛,更符合皇室风范。

倒是靖亲王,新纳了一房美妾更适合窃窃私语。

仙蕙知道今天自己会被人议论,被人打量,被人幸灾乐祸的嘲笑,因而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盯着手里面的青花瓷茶杯,好似被上面的花纹迷住了。

然而她不想惹事,别人却是按捺不住。

比如孝和公主就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假装观看河里花灯的样子,声音飘了过来,“四嫂让我虔心向佛,其实挺好的,就是日子稍微清净了一些。”她抿嘴儿笑,“比不得四嫂府上热闹非凡,日子过得有趣。”

仙蕙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不冷不热道:“你要是寂寞了,回头等蘅芷剩下孩子以后,就让人接到京城来好了。”

“你…”孝和公主猛地转头回来,目光凌厉无比,继而又掩面笑了,“蘅芷就让她呆在江都好了,反正她生的是陆家的孩子,姓陆,和皇室没有什么关系,与我更不相干。倒是那位年轻貌美的宁夫人,又得宠,万一生下孩子,可就是四个的庶长子了。”

“那又如何?”仙蕙抚了抚耳朵上玛瑙坠子,起身扫了她一眼,“妾生了孩子,都是主母的,不是妾的,我自然会好好教养一番。”一声冷笑,“倒是已经出了家的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什么是男人,什么是生孩子了。”

言毕,一拂袖径直离去。

孝和公主在后面气得身子乱颤,紧紧咬牙,才让自己没有弄出声响!今天是过年大喜的日子,并不适合去告状。况且要告状,就得从头到尾开始说,这一番话都是自己故意挑事儿的,也不占理。

可恨那个邵仙蕙越发难对付了,简直就是个刺头儿!浑身都是刺。

眼下宴席还没有正事开始,御花园内,众人三三两两的各自说着话,很是自在随意。而高宸,此刻正在庆帝跟前回话。

“听说,你新纳了一个夫人?”庆帝问道。

“是。”高宸叫了宁玉瑶过来,给皇帝行礼,然后走完了过场让她退下,解释道:“玉瑶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但是胜在性子柔和,好相处,和她在一起儿子心情放松。”

“嗯。”庆帝点点头,“没错,仙蕙的性子太要强了些。”

对于皇帝来说,四儿媳就算长得再貌美惊人、聪明伶俐,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儿。虽说她是被人陷害,多有委屈,但却每次都是咄咄逼人,没有丝毫隐忍退让。

他感叹道:“妇人嘛,还是温柔一些的好。”

高宸心头一跳,果然…,父亲心里对仙蕙一直都有微词。如此,她就更不合适留在京城了。否则万一自己失败,等待她的,只会是死无葬死之地!

另一头,周皇后摒退了众人,安慰仙蕙,“妾室这种东西,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你看看我,几十年如一日不也过得好好的?你年轻,别钻了牛角尖和老四抬杠,夫妻俩有什么话说不开的?各自退一步,又和从前一样好儿了。”

仙蕙垂首聆听,“是,儿媳记着了。”

周皇后扯了她一把,低声道:“你可别犯糊涂,为了和一个小小妾室计较,就把老四给冷落了。要是不知道轻重,让那宁夫人把孩子生在前头,可就要像你大嫂那样,妾室都敢和她分庭抗争了。”

仙蕙闻言心头一暖。

虽然明白婆婆这是担心,嫡庶不分,会让小儿子府上以后用不安宁。但不论如何,都是跟自己掏心掏肺的体己话了。虽说对高宸讨好的事暂时做不来,还是不愿辜负了婆婆的一番好意,也就温温柔柔应了,“是,回去儿媳就多陪陪王爷。”

周皇后满意的微笑点头,“那就好,我就不多啰嗦了。”

仙蕙勉强笑笑。

舞阳公主见她们说得差不多了,才过来,插嘴笑道:“好啊,母后就只顾着和仙蕙说体己话儿,把亲闺女都丢下了。”开了句玩笑,然后又去推仙蕙,“今儿是年三十,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可别赌气。不过也别担心,回头空了我替你说一说老四,妾是妾,妻妾尊卑不能忘了。”

她从小养尊处优长大,一帆风顺,不仅性子要强,加上身份似然,很是看不上妾室姨娘之流,自动跟做嫡妻的仙蕙站在了一边。

就连周峤都过来凑热闹,哼哼道:“四舅母,我也帮你。”

仙蕙本来已经做好心防,冷起了心肠,被婆婆大姑子和外甥女一番关怀,反倒弄得心里酸酸涩涩,眼眶都潮湿了。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了,我心里记着呢。今儿先别说这些琐碎事了,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

舞阳公主笑道:“你别感动的掉猫尿,回头我找你做东西的时候,可不许偷懒。”伸出染了蔻丹的纤纤手指,“就做一个,和我戒指颜色相配的荷包罢。”

仙蕙微笑,“好,回头亲自去一趟公主府上,让你挑颜色和料子。”正好出去逛逛,省得整天呆在靖亲王府,看那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儿。

周皇后打趣,“原来你是为了仙蕙的东西,才给她撑腰的。”

“我也要荷包,还要帕子。”周峤笑嘻嘻的凑趣,扯着仙蕙不放手,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好,都给你做。”仙蕙心里清楚,身在皇室,她们有什么是想要得不到的?自己的针线再好,也未必就比针工局的人厉害,――丈夫不好,所幸婆家的人还是不错的,也是自己好命了。

这边笑声略大,惹得高宸顺势看了过来。

今夜的她打扮的很是华丽,一头青丝挽做瑶台望仙髻,带九尾的展翅衔红宝石滴珠大凤钗,赤金嵌紫瑛石珠花,再配上亲王妃所穿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衬得她明眸皓齿、殊色照人,所有女眷都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她太令人瞩目了,所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仅太子妃、孝和等人和她过不去,甚至就连父皇都对她心生不喜,所幸她内心良善柔和又乖巧,母后和姐姐她们还是喜欢她的。

原本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和她一起在母后跟前,笑语承欢的,可是…,转身从宁玉瑶手里拿了一盏酒,然后一饮而尽。

宁玉瑶被众人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多言,一直微笑应对脸都快要笑僵了。

高宸喝完酒,温柔的看向她笑问:“可想吃什么?”

“没有。”宁玉瑶摇摇头,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宴席。

对比之下,仙蕙则要从容优雅的多了。

她在皇后跟前承欢理所应当,别人心里就算有再多嘲笑,也不敢到皇后跟前来嘲笑的,一顿晚宴吃的还算平和无波。盛大华丽的宴席以后,又是观看歌舞,又是看戏,今儿破例闹到新月初升,方才散了宴席。

回去的路上,让仙蕙煎熬的事情又来了。

――必须和高宸同乘一车。

刚才来得时候,两人就一路无话的坐到皇宫,现在又要彼此沉默的坐回王府,马车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高宸一语不发,仙蕙别开头,掀起帘子,去看夜空里缓缓升起的祈福灯。

深蓝色的夜幕里,一盏盏燃得橘红的祈福灯在空中飘起,好似彩色的星星一般。

她看在眼里,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忽然间,远处的一盏祈福灯好似流星一般,“嗖”的一下,向着地面坠落下去!紧接着,又是一盏祈福灯坠落!接二连三,足有七、八盏祈福灯坠落了。

仙蕙微微吃惊,这是怎么回事?正在疑惑,就见马车队伍停了下来。

有侍卫飞快来报,“回禀王爷,前面寿宁街有祈福灯坠落,惊散了人群,那边现在已经乱作一团,把路给堵了。”

高宸听了,淡淡道:“那就绕到桂香坊回去。”

寿宁街?仙蕙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和什么人有点关联,一时又想不起来。马车很快改了道儿,街面上乱哄哄的,有路人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大声喊道:“不得了了!寿宁街的祈福灯坠落,把孝和公主的马车给烧了。”

仙蕙心头一跳,出于直觉,便回头朝高宸看了过去。

高宸却是表情淡淡的,反问道:“你看我做什么?”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莫非你怀疑我是纵火的幕后黑手?他嘴角微翘,却没有再多说下去。

☆、第93章 孝和之死

仙蕙收回了目光,淡声道:“没什么。”

不管纵火的幕后黑手是不是高宸,自己都和他在同一条船上,――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自己心里还是清楚明白的,所以就不问了。

至于寿宁街的祈福灯为何会坠落,又是不是和高宸有关,都无所谓。反正孝和公主三番五次要置自己于死地,只要她出事,自己都是乐见其成的,那就静候佳音罢。

靖亲王府的马车改路绕了道,往桂香坊方向。

即便如此,一路上还是拥挤不堪。

特别是马车走到街角路口的时候,仙蕙探头望了一眼,寿宁街的方向火光冲天,原本漆黑的夜幕映成了一片艳红。还有喧哗的哭喊声、吵闹声,以及凄厉的尖叫声,不断朝着四周蔓延开,让人听得触目惊心。

远远听着,都是如此惊心动魄,就更不用说身处其中的孝和公主了。

因为今儿是年三十,万贵人特意向皇帝给她求了一个恩典,可以不用回大觉寺,而是回公主府住一夜,省得赶不上明天正月初一的朝见。而回公主府必须经过寿宁街,这条街在京城里十分有名,夜里出来观看烟花和祈福的百姓很多,热闹非凡。

这份热闹,随着祈福灯坠落,拥挤、践踏、喧闹,很快变成了一种令人骇然的恐怖!

本来就是夜色重重、灯火闪烁,突然人群慌乱拥挤,再加上各种惊呼尖叫声,恐慌就像毒烟一样迅速蔓延,场面根本没有人能控制!孝和公主身边的侍卫都慌了,想要改道根本就来不及,很快就被逆行的人群给包围!

此时想要再脱身,难了。

毕竟公主府的侍卫再厉害,也不过几十人,敌不过小半个京城的百姓拥挤啊。

有人哭道:“啊,我的脚…”

“哎哎!不要推我,不要推!”

“是谁在后面推老子?娘.的,那个不长眼的…,哎哟!我的手…”各种喊叫碰撞声不绝于耳,连绵起伏,场面一度失控到混乱。

有侍卫高声大喊:“让开,让开!不要惊了公主殿下的车驾。”

根本没用,不是百姓们胆子大,而是祈福灯落在街面上,今夜花灯、烛火又多,顿时烧出一片吓人的火光。而且人挤人,人推人,再加上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求生的本能让每个人都恐慌逃窜,根本就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