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月高坡的对面,是观日坡。在风吟,拥有东望月西观日双坡的栖凤峡谷是有名的盛景之一,如今,这名胜却即将成为万人践踏,烽烟滚滚的战场。

在观日坡上坐着一个仪容秀雅,丰姿绰约的蓝衣少年,他的顶上竖着个外形粗糙的阳伞,显是仓促完成的。微微打着盹,又会忽然清醒过来询问是否开始了的少年,有着一张比木双双更为秀雅温和的脸,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还有嘴角那淡淡微不可察的笑容。明明是那么懒散的姿势躺在椅子上,手上还握着扇子不雅地扇着,却出奇地美好宁和如一幅画,让人不自觉便呆望了他,忘却时光,忘却炎热。

下次更新:1月24日,周四。请大家多多留言,谢谢。

一直看到有人问,所以偶在这里申明下,因为出版,所以此文不加入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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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烽火硝烟(下)

第6章 烽火硝烟(下)

木双双手中红色醒目的锦旗朝着天空高高举起,打着瞌睡的少年被身边青衣男子推了下猛地清醒过来,连忙坐直身子,就在此时,红旗挥下,震天的鼓声响了起来。

首先对决的是步兵,双方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对战着,木双双不时打出旗形变更战阵。

试探期过后,木双双的眼眸忽然一变,挥旗的力度明显变得迅速而有力。片刻后,风吟的两万步兵慢慢列出一个三角形,以西侧为茅尖,猝不及防地向对方中心地带一阵猛攻。

原本阵型完好的金耀军顿时一阵慌乱,战鼓的节奏缓了缓便被风吟的盖过了,中间被硬生生撕出一条裂缝,向两边撤退的士兵却又被三角形阵营两侧的风吟兵围堵,眼看就要阵脚大乱。

观日坡上因烈日高照再度昏昏欲睡的少年被刚刚在摇旗指挥的惶急将领推醒,他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向烟尘四起的战场,秀丽的眉微微蹙起,片刻后,拉低了那将领一阵耳语。

木双双凝视着远方几乎与自己等高的观日坡上蓝色长衫的少年。身为主帅,在战场上却穿这样朴素书生气的衣服,身为主帅居然怕晒得还要打起阳伞,身为主帅却连指挥都交给旁人,自己竟在一旁乘凉,甚至还有那人不时递茶给他。

就是这样一个不称职的主帅,就是这样一个其实当年她有几分轻视的少年,却让她一筹莫展,并且不断有莫名的不安从体内滋长。

为何那些士兵丝毫不介意他们的主帅是这样一个孱弱又爱偷懒的少年,为何他一起身旁边的人就一脸担忧的模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为何…清冷淡漠如他也肯为了这个少年做那纡尊降贵如仆人之事?

想不通啊…木双双摇着头,想不通他胸中的锦绣,想不通他这般拖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更想不通有时他望着自己时歉然又暗含深意的笑容,因为想不通…所以她忽然感到害怕,也许…自己真的会败在此人手上,也许会是根本没预料过的惨败也说不定。

只是片刻的走神,战场上的局势竟又变了。近万的骑兵从对面分两翼驰入战场,带起滚滚硝烟,竟让她一时看不清楚战况。待弥漫的硝烟退去,金耀的两万步兵已安全地扯出了攻坚阵,穿玄色金边统一盔甲的金耀轻骑军一字排开在己方步兵面前,他们色调暗淡的服装,沉稳的脸色,在从七天前就有些憔悴焦躁的木双双眼中,反倒成了一种挑衅。

木双双嘴角凝起了一丝冷笑,暗道:秦洛,你也太小瞧风吟,小瞧我木双双了。嫣红锦旗举起挥出各种动作,刹那间原本成三角形的步兵阵营慢慢发生了变化,在迅速的移动中,一个菱形显露在烈日底下。

旗语再变,菱形阵营忽然从中间列出一条缝,眨眼间同样装备精良精神炯炯的风吟骑兵自后而上,稳稳立在步兵中央。此时的阵形仍是菱形,却仿佛忽然在中间添了一条显眼的分割线。自上而下看去,自是比金耀的阵形要锐利的多。

原本睡眼惺忪的蓝衣少年一下子清醒过来,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眸灼灼望着那峡谷中的敌方军队:“合而可攻,分而可击;前可攻坚,后可互援…哈!实在有趣。”

话音仆落,少年忽然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行状慵懒,眼中却闪着兴奋认真的神采。他眼望着前方那一抹耀眼的鲜红,头也不回地对身后青衣男子说道:“像这样的对手,即便是要用计,也必先堂堂正正地胜她一回,才会心里畅快。亦寒,你说是吗?”

因为少年不会看见,所以青衣男子用近似贪婪地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带着几许哀伤的黑眸悄然闪过一抹暗绿,温柔的神光仿佛要将他融化。然而那种如水的温柔,入骨的悲伤却在出口时统统化作了一片清冷:“公子随自己的心愿行事便是了,属下会保护好公子。”

木双双忽然眼前一亮,原本准备举起的锦旗缓缓放了下来,她目注着那在青衣男子陪同下缓缓走到战鼓边指挥场的蓝衣少年,心里一边想着:他终于愿意和自己真正对决一场了;一边却暗道:这个少年,如此在山风中行走,包裹在长衫中的身躯,看上去竟是比自己更纤细孱弱。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木双双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少年蔚蓝如海,温润如溪,又清宁如雨后天空的双眸,心头忍不住颤了颤。刚刚才褪去的那种不安和恐慌,又涌了上来。为何有种感觉,两年前的他还是个稚嫩的有迹可寻的天才少年,如今的他却是脱去了所有耀眼的光环,闲散地,淡然地融化在天地自然间,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少年一站上指挥场,原本或急或缓节奏分明的战鼓忽然隆隆响了三下,所有金耀士兵都抬起头,他们知道连续三声拖长的重鼓,是主帅变更的指示。不约而同的,他们眼中映入了那蓝衣少年纤瘦的身影,在青衣男子的搀扶下,衣袂飘飘地立在高处。

木双双惊奇地发现,下一刻,所有金耀将士的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狂热凝重又充满自信的眼神,仿佛真的…只要有那少年在,他们就不可能落败一般。

木双双冲着远方的少年微微一笑,对方也回报她温和赞赏的笑容,刹那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暖流在心间充斥,更有种鏖战沙场的豪情,让木双双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陌路相逢成知己,今年沙场见此心。能与这样的对手,尽力一战,生死一决,哪怕结局是死也甘心了。

小佚

2007.1.24 19:27

第6章 烽火硝烟完。

下次更新:1月26日,周六。

这次更新还是比较少,主要是章节分配的关系,下次会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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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沙场点兵

第7章 沙场点兵

栖凤谷外清幽静寂人烟渺渺,栖凤谷内烟尘滚滚战鼓冲天。天空万里无云,白花花的烈日高挂在天上,片刻的曝晒就会让人汗流浃背,抬头只见那刺眼的白光,低头却是一阵盲白。

就是这样热得骇人的天气下,十几万的兵将没有丝毫犹豫地在栖凤谷中有度进退着。在他们的上方分别是那被称为天纵奇才的一代名将,一个红衣少女,一个蓝衫少年,他们面色凝重地挥舞着锦旗,脸上已密布了汗水却犹不自觉,隆隆的鼓声震得他们头晕耳热,也不管不顾。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无时无刻不在瞬息万变的精妙阵型,他们的脑中只有己方千钧一发应该应对变化的阵型。锦旗挥舞,鼓声隆隆,让人在同情谷中厮杀各将的同时,也为烈日下面色苍白的两个主帅担忧怜惜。

木双双一刻不停地想着对战变阵之法,只能用不足一息的时间偷眼看对面那面色比自己更苍白的少年。一直以为他是故作高深,却未曾想他的身体当真如此虚弱。木双双一身内力浑厚精纯,虽心内郁结,久未得休息,却也只是面色憔悴,只要调养几日便可。一上战场,自然还是如往常般的精神迥然,绝不会让人看出半分不妥。

可是对面的少年,此刻虽仍是一脸的淡然,应对自如,可是端看青衣男子一刻不停贴在他背后的手掌,便知若非他内力支撑,少年早已倒下去了。

然而战场且无父子,即便是面对风亦寒,迫不得已下她也只能下杀手,更何况那只是一个陌生少年。木双双眼中寒光一闪,整整一个时辰的对阵了,自己从未如今日这般殚精竭虑地与一人在战场上以纯指挥之能全力比拼过。秦洛的应对之快,变局之妙,对将士掌控之稳,让自己心惊之余,又犹然升起自豪之感。

天下闻名的少年丞相秦洛,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如神一般聪慧强大的年仅二十岁的少年。试问这世间除了两年前生死不明的柳岑枫,还有谁可如自己一般与他比肩对决?试问当今天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让他劳心劳力至此?

就算这一战没有几个人能看懂它的精深奥妙,就算这一战将来谁也不会记起,就算这一战终将埋没在历史洪流中,她也满足了。还有谁敢说女子必定不如男?还有谁敢说女子只能养在深闺中?她,木双双,一个女子却能与少年丞相秦洛旗鼓相当地在战场上生死对决,那样的自豪,那样的激扬,她将终生难忘。

然而,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光旗鼓相当是不够的。木双双眼眸晶亮的同时,嘴角挂起了淡定微妙的笑容。她忽然收起锦旗,一个纵身落在战鼓前,以内力激发声音:“骑兵退,盾牌准备,弓箭手上,跃马阵!”

随着清脆悦耳略带沙哑的女声响彻烈日悬挂的长空,风吟的军阵大幅度地变了,风吟兵将的眼神变了,原本洪亮却呆板的鼓声也变了。

对面观日坡上的蓝衣少年在听到鼓声的一瞬脸色大变,几乎是瞬间收起锦旗,冲着栖凤谷中的金耀众将大喊:“突袭中营,万不可让此阵成型。左翼上前,中…咳咳…”

少年沙哑的声音忽地一顿,被连绵不断仿佛要把肺咳出来般的咳嗽声取代。就是这一瞬的迟疑,风吟的跃马阵已然成型。仍是菱形的战阵,却转了一个折角,前方攻坚部份被密密摆放的盾所代替,盾的后方是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疲态的弓箭手。他们以均等的距离紧挨着身旁的人站立,手上握着黑黝黝的铁弓,弓上搭着长箭,烈日照射下不时反射出缕缕寒光。

盾牌在前,弓箭手紧随,骑兵压阵,步兵垫后。金耀士兵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军队眼中均露出了骇然之色,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观日坡上咳得满脸绯红的蓝衣少年,希冀他可以告诉他们究竟该如何应对。

然而,木双双又岂会给他们等待的时间,战鼓变奏,刚刚替代她站到望月坡上的莫离挥起战旗,鲜红的色彩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流光。同时,锐不可当的箭便如落雨般,向着仍在茫然中的金耀军疾射过去。

瞬时间,战场上响起了阵阵人马的哀鸣声,局势出乎意料地让金耀三万步兵和一万骑兵陷入了死生之地,胜败悬于一线。

被青衣男子扶住的少年终于止住了咳嗽,脸上的绯红退去后,只余惨淡泛着青涩的白,看得青衣男子紧紧皱起眉头,内力更是一刻不停地注入他体内。

少年喘息着望向战场,摇头道:“跃马阵的唯一弱点,就是变阵不快,且变化之中容易出现太大空隙,可惜刚刚没能来得及抓住时机。咳咳…”

少年在烈日下仍冰凉的手拽紧了青衣男子的手腕,低声却坚决地道:“扶我去战鼓前。”

“不行!”青衣男子脸色巨变,脱口道,“你这样的身体怎能再击鼓?”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温柔:“亦寒,我没事的,回去调养下就好。”

青衣男子紧紧皱着眉,声音微微沙哑:“这一战原本就只是一场戏,成败皆可。不如就此出尽血部精锐…或者,我来替你指挥…”

“亦寒!”少年轻声打断他的话,望向对面浑忘一切击打战鼓的红衣女子,低咳了两下,哑着声道,“此刻与我对决的是一个让人尊敬的红颜名将,她用她的意志和出色的指挥能力向我挑战,而我,也接受了她的挑战。如今,她用鼓声向我发出最后生死一决的邀请,我若在此时此刻退缩,那么即便今后凭反间计赢了,也绝无法让她心服口服。所谓决战就必需堂堂正正,容不得半分畏缩,否则,既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

青衣男子漆黑的眼眸变得墨绿幽深,铁青的面色如冰晶般寒冷,但终究还是扶着少年一步步走到那战鼓前。手拖住他的背,将内力缓缓注入他早已精力干涸的体内。

栖凤谷中,金耀的众将听到了一阵阵疲软却清晰可闻的鼓声。从无力的敲击中可以听出,鼓槌落在鼓面上的声音有多微不足道,可是那每一下击打却仿佛有生命一般会自行钻入人耳中,甚至拨动心弦一阵阵随节奏跳动。

听着鼓声,将士们的心情都激越起来脚下蠢蠢欲动,但那指挥的将领却跟不上战鼓的节奏,额上冒出点点紧张的汗珠,眼中满是羞惭愧疚。

就在越来越多的金耀士兵为弓箭所伤,风吟的前锋也开始冲散他们核心阵营的时候。击鼓中的少年发出一声类似嘶吼的喊声:“霖宣,替下他!”

一道淡淡的雌雄难辨,低沉柔和的嗓音瞬时响应:“是,公子!”

片刻间,只见一个俊秀的白衣男子出现在望月坡顶,一把夺过那将领手中的锦旗将他踢向一边。那将领并没有什么嫉恨之色,反是一脸恭敬地退到了一旁。那被唤作霖宣的男子刚刚立定,耳中就传来了温润中带着丝沙哑的声音:“文王后天八卦阵!”

霖宣吓了一跳,一张俊脸纠结着望向后方:“这么难的阵法,又是老早以前教我的,我忘得差不多了。”

少年的声音依旧沙哑,神态却很悠闲地击着鼓:“你若不会,便把上月给你的聘金都拿出来,辞了这三星之位罢了。”

霖宣的脸色僵了僵,还待说什么,但接触到少年身后青衣男子冰寒的眼神,立马把话吞了回去,回头凝神舞动起手中的锦旗。

战局再变,木双双心惊地看着谷中变阵古怪的金耀士兵。他们摆的是什么阵型,明明初看只是混乱的移动,却偏偏能两两呼应,仿佛是以万千军士造就的迷宫,一旦己方人踏入死门,便再也逃脱不出来。

这样的阵法,让木双双想起了无极山上的奎阳阵,又称“太阳八卦阵”:乾为天、坎为水、艮为山、震为雷、巽为风、离为火、坤为地、兑为泽。那个阵法,木双双穷其十年也没能领悟,最终只好退而求其次学习实力弱于奎阳阵的奎阴阵。

师父曾说过,此阵以天地万物生长之理为奥义,以星相移动为基理,其中蕴含八千多种变化,每一种都暗含一套武道哲理,非常人绝难精通。就是他自己也是到百岁以后才融会贯通的。

可是却有一个人,他天生不愿学那掌权之道,领兵之法,却对武之一道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兴趣。木双双将目光转向掌托蓝衫少年的青衣男子,心中一遍遍问道:风哥哥,是你吗?是你助她成就这个阵法的吗?

不过底下变换的阵型,少年击出的鼓声,看似与奎阳阵相同,却又非全然一样。奎阳阵所蕴含的变化穷其不尽,又精深难懂,岂是临时指挥普通士兵能演练出来的?

原来只是形似,而非真正的奎阳阵啊!这样的想法让木双双大大松了口气。没有人比她们神荼更了解奎阳阵的强大和可怕,那是只要指挥的人精通阵法,布阵的人紧密配合,就可用于生擒绝顶高手,甚至摧毁十万军队的恐怖阵法。到那时,无论自己有多少能耐,多少精锐,怕也无能为力了。

然而,少年指挥的阵型虽不是奎阳,却仍在瞬间扭转了败局。木双双仗着弓箭手的精准和阵型的稳固勉强与他互攻缠斗,原本一面倒的战局竟被他在眨眼间扭转,成了势均力敌之战。这样的阵型威力不如奎阳阵,变化顶多不过百数,却胜在简单易懂。即便是没有经过演练的士兵,也能在鼓声响起,战旗挥下的瞬间变幻出九宫八卦的阵形。从行军作战上来说,少年所指挥的这个战阵,竟是比奎阳阵更实用。

就算真的是风哥哥教授的原理,他能如此这般运用,也可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木双双这样想着的时候…底下的局势已经有了肉眼无法察觉的倾向。金耀的玄甲骑兵进退有度,从容镇定,不时在九宫八卦各个阵门间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绝不是他们人数众多却素质平平的步兵可以比拟的。

木双双叹了口气,握着鼓槌已经有些酸痛的手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力道,她用极缓慢不易察觉的速度指挥军队收束阵型,摆出防守的姿势,然后渐渐退回自己阵营。少年仿佛也察觉到了她息战的意图,做出了同样的指示。

就这样,一场表面看来以平局告终,历时两个时辰的大战,在有些浓重却不激烈的硝烟中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木双双被莫离从望月坡上请下来的时候,目光刚好瞥到对面等高的观日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