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捕影写来的。”我抬头笑道,“他和云颜逃到了水雾,凭着暗营的庇护躲过四大杀手的追杀。此刻正在赶来风吟的路上。”

亦寒点头,眼神几许温柔,几许怜惜:“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日吐血昏迷,虽然没有落下大病,原来的咳嗽和体虚却更严重了,普通的行动思考没有关系,一旦劳心劳力便会气喘咳嗽,甚至晕厥。连我自己也很担心这个身体能撑多久,更何况是亦寒了。

走进大厅,见秦离和韩绝正等着我,神色急迫又兴奋。一见我,秦离还知行礼,韩绝却是一把拽我到桌前,指着风吟的详细地形图道:“临宇,秦离说你要成立风吟五城经济联盟是什么意思?究竟何谓经济?又是哪五城?”

我笑笑:“靖远,要成立经济联盟的不是我,是你!”

他微眯着棕色的眼眸看我,脸色无喜无怒,只是沉默着等待我的解释。

其实,无论从长相、性格还是才能来说,韩绝都算是与子默极其接近的了。只是,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真到了千钧一发有我没他的时刻,表面真性情的韩绝,会比看似冷眼观世人的子默冷血得多。

我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食指一一点在地图上:“濮城、建业、琢郡、上庸、房陵,此五城将在数月后进行全面通商。而你的职责就是建立一个伊修行会,在五城中开设各种连锁的酒楼、钱庄等等。伊修行会属于私人行会,但每年会向风吟皇朝缴纳超过平常两倍的税收。”

韩绝很认真地听着,脸上慢慢浮起讶意之色:“虽然有些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大致意思我了解。可是临宇,且不说五城中原来的商贾会不会容许我们进入,单是要在毫无根基的城镇中站稳脚跟就不是一两年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以手支下颚,微微挑眉看着这唇齿相连的五城淡淡道:“这就是我当初不与杨潜抢功,只耐心占领和整顿这五城的原因。早在一年前,我拥有全部城守权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命人在五城中开拓各种市场,如今你只需利用你的财力,将这市场拓宽即可。至于那些商贾,将是这个伊修行会存在的重点。”

韩绝在我说出一年前已在准备开拓市场的时候,眼中闪过震惊锐利的光芒,原本温暖的棕色变得闪烁而幽冷,随即被惊叹掩盖。

我手指悠然抚点着牛皮纸上的五城,清泠的声音有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洁净感:“行会不容吞并,却可以出售股份。无论是哪个行业,哪个分支,只要是信誉好,出得起足够价钱的商贾就允许他们加入,甚至购买一定限度的行会股份。每个城都要由一个拥有最高股权的商贾作为代表,每三个月就行会的发展和扩张进行会谈,制定下一季度的经济策略。但有几点你必须记住!”

我抬起头,双目泠泠直射他:“其一,作为联盟会长,你我必须对半掌控行会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其二,你的身份,行会的资料绝不可外泄,一旦有加盟商贾违背法则,须以雷霆万钧之手段镇压,是以我要安排一批人作为行会护法;其三…”

我的声音慢慢变得凝重,连语速也缓慢下来:“其三,靖远你必须发誓永不会背叛我。我可以不计较你原来的主人是谁,也可以不计较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但从你接手五城经济联盟开始。你就只能是我的朋友,绝不容许生出二心。”

韩绝脸上惊诧、惶恐一闪而逝,似笑非笑的深沉映在他脸上:“临宇,你凭什么让我永远不背叛你?”

我耸了耸肩,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笑道:“什么也不凭。但我可以答应你,第一,我能保障你的利益只增不减,这点你毋须质疑;第二,就算将来我占领了金耀也绝不会欺压百姓,凌辱官员;第三,我可以保你一家平安,包括…你的侄子。”

“你知道?!”韩绝低吼了一声,脸色终于大变,含着愤怒和震惊,“你早就在怀疑我了!”

“靖远,”我叹了口气:“我只是从未放弃过对你二哥韩宁的监控罢了。否则,你以为你被律令刺杀的时候,为何秦雪和血部成员能恰好救下你?”

韩绝终究不是普通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的目光落在我放于地图的手上,沉声问:“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不愿做皇帝,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统一天下啊。”我无声谓叹,“不当皇帝,就不能有天下归一,纷争平息的愿望了吗?我只是想创造一个崭新的历史给…你和你的后人,天下百姓。而控制各国的经济命脉,是完成这个愿望所必需的。”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坐着的韩绝恰好抬头,此时棕色的光芒在他眼中若隐若现,恍惚间有种子默就在眼前的错觉。他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我问:“他跟你比谁更厉害?”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谁?”

“子默…”韩绝凝眉看着我,清俊绝伦的脸上有着融融的光芒,像天上雪一样圣洁,“你昏睡时把我错认成了他。子默跟你,谁更厉害?”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难怪他当初会在房陵问我子默是谁。我浅笑地掠过他,抛下淡淡轻轻的一句话:“我所会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你说谁厉害?”

“临宇。”他忽然叫住我,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亦寒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看着我。韩绝单手负后站在原地看着我,朗声道:“我答应你。”

我还不待点头,他已悠然却高深莫测地一笑:“我会等到你只看着我,而不是透过我看别人的那天,我保证。”

这话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地走出议事厅,直到回房还没想明白韩绝的话。透过他看子默那只是极偶尔才会发生的错觉,更何况现在子默就在我出手可及的地方,他还保证什么?

走进房中,我翻出柜中不易磨损专用来传信的绢帛,不回头地道:“亦寒,等一下就给捕影传讯过去,让他取道濮城,坐船直达紫都…”

一双手从身后倏然抱紧我,让我的声音消失于清冷却熟悉的怀抱中。

“亦寒?”我低声叫他的名字,双手握上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

清冷的怀抱慢慢变得火热,亦寒灼热柔软的唇一一印在我颈上,在我耳边吐息:“临宇,我们来做吧?”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从那天以后,我们也会常常纠缠到床上去。可是,亦寒想做的时候,从不会问,只会很热烈地吻我,吻着吻着火就点燃了;通常会说我们来做好不好的,都是…我。怎么今天忽然变了?

亦寒搂着我转过身,唇精准地落在我身上,炽热的吻点燃了我俩的身体,呼吸变得如蒸汽一般湿热。纠缠着倒在床上,身体嵌在柔软的床铺中,身上的衣服已褪得七七八八。

我身上如火般燃烧,渴望充实的空虚让我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空中的什么。却被他一把扣住,十指纠缠地压在枕头两侧,火热精壮的身躯已密密覆盖了我。

不像以前从头至尾的温柔,唯恐伤害到我的小心翼翼,今天亦寒的动作有些失控,甚至有些粗暴。汗水从他银色黑色湿濡的发丝间一滴滴淌下,落在我身上。

那种带着惶恐和不安的发泄,让我无法感觉到身上的不适,让我心痛怜惜。我勾下他的颈项,红唇微张,贝齿猛一使劲咬在他的肩上,淡淡的血腥味渗进舌尖。

他闷哼了一声,待要起身,我却紧紧搂住他,哑声道:“亦寒,我爱你,不是很爱,不是最爱,而是只爱你…无论身在哪个世界,我都只爱你一个!”

事毕后,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欠奉。现在终于相信,以前亦寒说他不肯让我太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转头看看身边的他,除了额头汗湿,声音微哑,整个人精神甚至比刚刚更好。

我靠近他怀里,戳了戳他胸膛:“温度降一点。”早在我们刚刚相爱的时候,我就知道亦寒的怀抱是可以拿来当空调用的,催动一点点内息维持某个体温,他就算睡着了也照样能做到。

他抚着我汗湿的额发,低声道:“冷了易病,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意思就是不让了。我无奈地枕着他手臂,靠近他怀中,也不那么热了,睡意昏昏袭来。但还是觉得此刻说出一切最好:“亦寒,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亦寒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我知道。”

我抿了抿唇,果然啊,亦寒他不是笨,只是知道了装作不知而已:“我不是真正的临宇,我在她六岁的时候占据了她的身体,然后在十七岁的时候却把一切都忘了。”

我幽幽一叹:“亦寒,有一年我把和你的过去都忘了。在另一个时空,我爱上了徐冽,成了他的妻子,还为他痛苦神伤。”

亦寒收紧抱住我的手,低哑无声:“我…知道…”

我抱住他,紧紧抱住:“亦寒,我一直在来回两个世界,现在也是。”

“亦寒,子默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一个鬼魂,当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是他教会我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可是,我却害他魂飞魄散…不过幸好,他在我的世界重生了。”

“我知道…”

“亦寒,飞飞是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就这样一件件,一句句地把藏在心底的事一一告诉他,他有时沉默地听着,有时会回答一句我知道。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明明是那么单调的对答,在檀香飘溢的房中,在温热的被窝中,却有种松软如棉花糖般的甜蜜轻柔。

当漫长的述说终于快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亦寒,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温柔的宠溺,笑道,“早在你还没发现我是女子的时候,早在你还没爱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爱着你了。”

我低头吻他漂亮的薄唇,光洁的胸膛,突出的喉结,声音轻柔魅惑:“亦寒,我只爱你。”

亦寒浑身轻轻一颤,熟悉的热潮汹涌地在他身上窜起来,漫布他被墨绿覆盖的眼。

就在他伸手要搂住我之前,我咯咯一笑,轻灵一个翻身落在旁边,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亦寒,我们睡吧。”

“临宇!”低哑无奈的声音,远离的身体被他一把搂紧,瞬间感受到他此刻的火热和欲望,“你是故意的!”

我笑得轻柔婉约,纤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圈:“谁叫你今天这么粗鲁,平日却这么忍耐?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魅力…”

所有的声音统统消失在他绵密的吻和澎湃的热情中,化作抵死缠绵…

当我闭上眼,馥郁的芳香盈满鼻尖;当我睁开眼,春暖花开生机灿烂;当我伸出手,指尖能感受到你的温度。于是我忽然领悟到,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模式,简单却温馨的幸福…

小佚

2008.4.13 15:55

第22章 伊修行会完。

下次更新:4月16日,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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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挚爱(上)

第23章 挚爱(上)

“林伽蓝!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吗?非要等到看不见了才这么好学…”

“看不见怎么了?看不见我还是知道,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草是绿的,还有…”我眼珠子一转,退开几步,“子默是傻的。”

子默哼了声,不理我,手上是书页翻动的声音,那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子默本身就喜欢看书,再加上理解和记忆能力超强,所以比起听MP3,我当然更愿意听他解说。既精辟,又不繁复啰嗦。

“你不担心他吗?”子默忽然冒出一句,书页却没有停止翻动。

我跪坐在沙发上,沉静下来,良久才将手贴在冰冷的窗户上,低声问:“昨天我没有去伊修大陆,下雨了是吗?”

“恩…”子默应了一声,“下了一夜的细雨。”

我抿了抿唇,专心地在玻璃上画着圈圈,有的大,有的小,指尖慢慢冰凉。

一双大手揉上了我的头发,使劲搓了搓,像是要搓去我的忧虑:“你呀!根本不用勉强自己对他冷血,就算真的还关心他,也不代表还爱他。这无关乎感情的背叛。”

“不要揉乱我的头发啦!”我拼命躲开他的魔掌,在沙发一角靠坐下来,叹息道,“子默,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爱着亦寒的,而且只爱亦寒。可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身体和情绪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我没有办法解释我对徐冽的感觉,明明已经不爱了,体内却还残留着莫名的眷恋。就好像,林伽蓝这个身体的感情,根本就不受灵魂控制一样。”

“至少现在,我还没办法平静地面对他,然后云淡风清地说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只能用冷漠和决然,来掩盖这个身体接触到他时让我烦躁的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