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冽,我们曾经有过那样亲密的交集,却终究迷失在各自的十字路口。水链中埋藏着另一个世界,在我最彷徨孤单的时候,那里给了我重生的勇气和希望。也许很虚幻,也许很匪夷所思,却即便忘记一切也割不断彼此的牵绊。

在金色曙光中展翼临世

在惊涛骇浪间乘风飞翔

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

这就是诞生于日月重光下的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唤声,在那遥远的彼方,在我另一个成长的土地上,有数不尽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呼唤那融合在我体内的灵魂…

赤非…伊修爱尔女神之子啊,回来吧,回来吧…

是的,我会回去,我一定会回到那熟悉的土地上,了结所有的恩恩怨怨。

意识迷糊的瞬间,我就骤然清醒过来。这样说一定会很奇怪,但事实确是如此。当林伽蓝的肉体一沉入睡眠,我的灵魂就在茫茫白雾中苏醒。

一道刺目的红光从我透明的灵魂体中飘飘荡荡分离出来,袅袅升烟般的模样,倒是很好的印证了赤非那不急不躁,没心没肺的笑容。

不过我知道那只是表象:“赤非,谢谢你。”我说。

赤非做了个挑眉类似的表情:“谢我什么?”

我默默思索了一下,才微笑开口:“一谢你让子默复活,二谢你不抛弃微不足道的我,三谢…三谢你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

赤非神色眼神没有一丝变化,仍是那般懒懒地看着我:“那只是因为我千万年来都没遇到过你这般有趣的玩物,才顺手给你点好处。”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本刺目的红此刻看来不知为何竟带了点温暖和喜庆的味道。我说:“赤非,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善良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赤非哼了一声,脸上不复平淡,反有些恼羞成怒的懊丧:“你也别谢得太早,知道你现在的情景有多尴尬吗?”

我叹了口气,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我知道,你说吧,我承受的住。”

赤非晃了晃他身后两个火红的翅膀,才道:“首先,临宇的身体,暂时不能用了。”

暂时?我有些惊讶:“过去五年,不是早该毁了吗?”

“这些我不能告诉你。”赤非淡淡道,“今后你自然会知道。”顿了顿,他续道,“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磁场的身体给你,所以,你必须以林伽蓝的本体回到伊修大陆。”

我微微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震惊,所以只是用疑惑的表情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赤非轻轻皱起了眉:“你不害怕吗?或者仍未明白?你要以你真正的身体回到伊修大陆,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狰狞乱世,甚至在回去的瞬间,你根本不能保证是否能落在风亦寒附近,之后他又是否能认出你。没有人保护,没有人照顾,你…更可能会死。”

赤非用受不了的眼神看着自始至终都极其平静的我:“你还不明白吗?你会死,这一次可不是什么魂肉分离,而是真正的死亡,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拯救你!这样,你还要选择回去。”

赤非说得很大声,说完大概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了,微一沉吟冷静下来,笑道:“其实,你现世的丈夫算不错了,韩非也是个万里挑一的良人,难道,就非要风亦寒不可吗?你有没有想过,一别五年,物事人非,他面对你还能找到当初的悸动和希望吗?临宇,你会否只是为了执着而执着,最终反而错失了自己的幸福呢?”

其实,赤非的问题,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从苏醒后再度走上红地毯开始,直到洞房中徐冽紧紧地抱住我一言不发,我一直一直都在想。只是…没有答案啊!

我无奈地苦笑:“不知道呢。伤害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也不知道结果是否能尽如人意。可是,我不是没有努力,失忆的时候,记忆恢复的时候,我都努力过,想要选择宁静幸福的生活,却终究走上了这条荆棘之路。”

“赤非,你不懂。”我摊开手,看着自己透明的掌心,恍惚间如明镜映出自己哀伤却美丽的笑容。曾经,我也在他面前这般摊开过手,用着惨烈的心情发誓守护身边所有,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心境早已与当年天差地别,那种想要守护的执着却从所未变。

“事实上我也不懂。”我听到自己如水般温柔透澈的声音,“只是有些人,说不清他特殊在哪里,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赤非静静看了我很久,终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我早该知道你是一条死路走到底的人,干嘛还跟你说那么多废话?”

“言归正传。”赤非肃容道,“穿越的条件与从前一般无二。以月光为媒介,古代七日,现代一夜。超过七日,现代的时间开始流动;一旦超过二十二日,则再也回不去…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我可以施法加护你的肉身,但我的能力毕竟有限,你终究无法在时空夹缝中永远来去。所以,你只有三个月时间…”

赤非缓缓警告的样子,低沉的声音,让我想起当年一脸凝重的子默,心底便忍不住柔软,连他所说的那些后果也不再如此可怕:“三个月内,我会尽量让你这个身体在古代的变化迟缓乃至静止,而你必须找到与你契合的身体。”

我讶道:“我怎么知道那具身体与我是否契合?”

赤非笑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当你接近某具失去生命的躯体时,水链若发出紫色光芒,便证明你与她契合。你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寄生体,并交换彼此的水链。否则…”

我忍不住问道:“否则什么?”

赤非看着我,一字一顿回答:“否则你会在一夜之间老去,至于究竟会停留在三十岁,四十岁,还是八十岁,谁都无法预测。而且,灵魂永远不能再进驻其他身体。”

有些辛酸的战栗,但不至于恐惧。我叹了口气,点头:“我知道了。”

赤非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化为几缕叹息:“伽蓝,你要坚强到足够应付任何风雨。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帮助你,直到你生命的终结。”

我从容笑着张开手,仿佛要拥抱他一般等待着两个灵魂的融合,过去的种种翻滚而过,未来的道路迷雾重重,我畏惧,我彷徨。然而,就算带着这般深切的畏惧彷徨,我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因为我知道,路的尽头,定会有个人在寂寞清冷的转角默默等着我,等着我牵起他的手…

小佚

第31章 归去完。

下次更新: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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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出云殿下(上)

第32章 出云殿下(上)

我醒转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冷得发颤,头上是灰蒙蒙的天空,身子在不住地颠簸。脑子似乎被冻坏了,浑身又僵硬麻木,一时只觉不对,却没想到问题出在哪。

忽然有隐约的声音传到耳中,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不甚清楚,连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无法分辨。我极力竖起耳朵,才隐隐听清了一点。

“少爷还打算相帮风吟吗?”

“…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更何况唇亡齿寒,风吟若亡,出云又岂有宁日?”

“可是…少爷,如今风吟执政的可不是秦丞相了。风帝的野心,谁都瞧得出来,我们这次若助他脱困,将来他夺下金耀,难保不会兔死狗烹!”

“你无须多说,我自有计较。风帝…风帝…不过是…”

砰一声巨响,听来应是拳头击在什么木板上的声音。虽重但也不至于惊天动地,我却只觉浑身巨震,像是在筛子里的稻谷,被人摇晃了几下,差点跳出去。

我转着僵硬的脖子看去,只见触目都是底下白雪覆盖的大地,景物却在不住后退,摇晃着后退,忍不住啊地惊叫了一声,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我居然躺在半空中,而且是一辆在冰天雪地下行驶的马车的顶端,难怪我会觉得冷,难怪我的身体总是在摇晃震荡中,而且本能地觉得危险,不敢动弹。

“吱嘎”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马蹄车轮摩擦着雪面许久才停下来,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车厢边角,总算勉强躲过坠车的危险。

车厢中传出一声厉喝:“谁?!”

我抖抖着想要发声,却觉得喉咙像被冻住了。想来这也是必然的事,现代是微热的十月,只穿了长袖T恤和薄牛仔裤的我在这冰天雪地不冻死也怪了。

浑身僵硬毫无反抗地被人拎进马车中,车厢里很宽敞,而且暖意融融,似是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升了暖炉。被人毫不留情地丢入车厢,巨大的温差让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你是什么人?”就在我想着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得半死时,一道威仪的声音居高临下响了起来,“谁派你来跟踪我们?”

我还在享受温暖和自我调侃仪表中,肚子上已狠狠挨了一脚:“我们少爷问你话没听到吗?”

我痛得整个人蜷了起来,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滚,一刹那间意识到林伽蓝和秦洛的身体终究有本质的区别。秦洛体质虽弱,却对疼痛很习惯,林伽蓝却是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哪怕有些哀愁,也不过是无事伤悲秋的小女儿心绪。

我不想再挨第二下,而且大概因为冻得太久了,神智有些模糊,像在脑袋里塞了团浆糊,因为热而慢慢膨胀,迟早会将脑袋全部填满。我奋力地抬起头,模模糊糊瞥见一张熟悉的轮廓在我眼前晃,我狠狠摇了摇脑袋,那张脸终于变得清晰映入我眼中。

只见这男子身如镖杆,鼻子高挺,额头宽阔,方面大耳的英伟长相,却有着一脸细腻无暇的白皮肤,一双深陷的眼窝闪着冰寒的茶金色,冷冷看着我。

这张脸好熟悉啊!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只是脑袋太混沌了,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那男子茶金色的眼眸中泛起了杀意,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起他们刚刚说到什么风吟、出云,心中豁然开朗。

在伊修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的人会有茶金的瞳色。相传茶金色是属于魔鬼的颜色,伊修大陆上的人民都认为这是因为他们不信任女神的缘故。而我,身为临宇时,却曾称赞过这双眼睛,那确实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混合着西方的野性和东方的俊朗。

我濡了濡被风吹得红肿干裂的唇,出口的声音因发颤而断续沙哑着:“索…库…?”是啦!眼前的男子,正是出云岛国皇族卡穆彼特家族族长德比之子,索库。

他的瞳孔骤然一阵收缩,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眼中涌起浓浓的杀意。

我只觉身体越来越沉重,知道这是晕厥的前兆,心中忍不住叫糟,若我这样昏厥过去,他必然会将我当刺客杀掉,那可真是死得太冤了。

我将指甲使劲抠进掌心,只可惜力量太小,疼痛并不明显,无法让我清醒。我心念电转,迷迷糊糊记起他们刚刚在底下的对话,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于是我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发声:“我乃…秦洛师妹…”

我在看到那双茶金色眼眸中闪过震惊和疑忌之色时,头一歪,晕了过去。

身体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像在冰水里泡,又像在油锅里煎,恍惚中我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和呼呼喘息的声音。意识悠悠地飘荡着,一生两世,却如白驹过隙,寻不到归处,又处处都是归处…

那也是个雪季,天空灰蒙蒙像是要沉沉压下来,到了晚上却反如白昼般,亮得晃人眼。那是年仅十五岁的我第一次领兵出战。我们已经和叛军对峙十几天了,可我所等待的时机却迟迟未到。军心在动荡,粮草即将消耗殆尽,十万金耀大军仿佛驮宰之物早超过负荷的骆驼,只需一根稻草就可将他们压垮。

然而,我却在那时病了。琉璃镜中能看到我苍白的脸,红得异常的双颊,我不敢也不能招随行军医来把脉,更不能在本就人心惶惶的兵士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所以只能每日白天服食云颜配给我的提神药,夜晚便裹在被窝里,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拼命咳嗽。

直到第三天晚上,我将自己卷在被窝里一边咳,一边发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走到我身边,扯开蒙住我脑袋的被子。

我看到一双漆黑如夜幕的眼,淡漠的脸上本该没有任何表情,此刻却带着无法理解的怅惘和无奈。风亦寒,这个自两年前便跟随我,忠诚履行着他侍卫之责,却偏偏将自己与所有人之间划下鸿沟的男子。我勉强摆出将帅的威仪,哑声斥责他不经禀报,擅自入内。

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定定地看着我,眉宇间无法理解的怅惘越来越深,隐隐又夹杂着心神被撼动的茫然。他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抚上我滚烫的额头,低声问,这样的身体你能撑几天?这样的逞强你又能熬几天?熬到死吗?

这是亦寒第一次与我说话时使用那么多问句,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风亦寒是个没有好奇心,冷情漠然如木偶般的高手。他像保镖一般忠实地守在我身边保护我,却从不关心我的喜怒哀乐,也从不干涉我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