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笑得更欢,说对啦,我就喜欢你这暴脾气,和你那个爹一样,明明没本事,还喜欢瞎咋呼。

赵松一拿我爸说事,我一下就火了,说我爸再没本事,起码还能站着撒尿,不像某些人的爸,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被我一嘲讽,赵松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他直接抓了我的后脖,说王巍,你别嘴硬,要不咱上后面较量较量。

我用手肘把他顶开,说走就走,谁怕谁?

第08章 程虎现身

赵松笑了一下,说好,便往前面走去,我摸了摸袖筒里的棍子,也跟了上去。

反正对我来说,赵松和程虎一样,都是迟早要面对的,先收拾他俩哪个都行。我和赵松的恩怨举校皆知,所以看见我俩一前一后,都知道有好戏要发生了,好多学生都跟过来看热闹了。

一直走到厕所门口,跟过来至少几十个学生,赵松也停下了脚步。这时候我才发现,厕所门口还站着十来个学生,都是赵松的狗腿子,看我过来了,一帮人都露出了嘻嘻哈哈的笑,有的掰着手指头,有的扭着腰部,有的蹬在墙上压腿,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以为要和赵松单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看来赵松早就准备好了,这家伙可真够无耻的。我直接就说:“赵松,有本事咱俩单挑?”

赵松一脸笑呵呵的,说挑你妈啊,老子就喜欢围殴你的感觉,给我上!

一声令下,一群学生立马冲了过来,我也二话不说,立刻从袖筒里摸出棍子,直接一棍子就干上去了。

我这一下确实出其不意,赵松根本一点都没防备,实打实地被我敲了一棍。四周也跟着起了一声哄叫,显然都没想到我还能来这一手。

我一击得中,心里兴奋得很,又往前一跨,伸手抓住赵松的领子,准备再狠狠干他的时候,赵松那些狗腿子也冲上来了,七手八脚地制住了我。

接着,无数拳脚便砸在我的头上、身上,和中午被程虎那帮人打一样,我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捂着脑袋任由他们殴打。我就像条可怜的虫子任由他们蹂躏,再一次被他们打的翻来覆去、死去活来。

“我X他妈的……”

等到众人终于停手的时候,赵松的骂声才响了起来。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到他正拿纸巾垫着头部,接着一只脚踩在我的头上,说王巍,你够可以啊,还会用棍子了?

然后他低下头,捡起旁边的半截棍子,朝我砸了下来。嗡的一声,我就觉得眼冒金星,接着又是一片黑,差点昏死过去。等我意识恢复过来一点的时候,发现赵松正抓着我的后领往走廊上拖,他的狗腿子们则在旁边不停起哄,再往外则是一大群跟着看热闹的学生。

我像是一条死狗,被赵松给拖着。他一边拖,还一边踢我的脊背,问我不是牛逼吗,不是还用棍子打他吗,再牛逼一个给他看看啊?

几个小时不到,我就挨了两顿打,而且都被人打的死去活来,我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又干又涩,连哼都哼不出来了。赵松就像是巡街一样拖着我,还不时发出得意的大笑,显然是在炫耀他的战利品。

而四周再次传来其他学生沸沸扬扬的声音:“真是太可怜了,上午刚被程虎打过,现在又被赵松打。”

“是啊,同时得罪这两个魔王,他以后还怎么在学校呆下去啊?”

“被打也就算了,还被人当作狗一样在地上拖,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就再也没脸来学校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学生,他也算是头一个了……”

赵松的大笑声,狗腿子们的起哄声,围观学生的议论声,像一锅煮沸的粥,充斥在我的四周,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

很快,赵松就拖了我一半的路程,出来围观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了,现场几乎人山人海,所有人都看到我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着。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散发疼痛,好几次想翻身而起逃离这个地方,可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回想起自己刚进学校时的底气十足,不由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竟然以为拿根棍子就能逆袭,结果现实狠狠打醒了我,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可笑的人吗?

赵松依旧在拖着我,我的脑袋、身体在地上摩擦,可是这些疼痛比起现在的耻辱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绝望地几乎想要死去,到底有谁能来救我脱离这片苦海?

被程虎打,我没有哭;被赵松打,我也没有哭;可是现在被人像条死狗一样拖在走廊上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不可抑止地挤了出来,我是个人啊,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要被别人这样羞辱?!

“赵松,你他妈在干什么呢?”就在这时,一声暴喝突然自人群中响起。

竟然是程虎的声音!

程虎的声音震耳欲聋、威慑十足,原本闹腾的走廊猛地就安静下来。这就是本事,这就是实力!犹如猛虎啸山林一样,仿佛只要他一发声,其他人就会匍匐倒地一样。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看到程虎站在人群之中,正一脸怒容地看着我和赵松。在他的身后,仍然站着他那干兄弟,将他整个人都衬托的气宇轩昂。

在程虎的威压之下,赵松的声音都有点哆嗦起来:“程,程虎,你不会是还要帮他吧……”

程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我的赵松身前,他的一干兄弟也紧随而上,团团把我和赵松都围住了。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地看着程虎。程虎瞪了赵松一眼,恶狠狠道:“还不放开我的兄弟?!”

程虎一声暴喝,赵松赶紧松开了手,我的脑袋也无力地垂到了地上。就听赵松结结巴巴地说:“程,程虎,你们不是已经闹翻了吗?”

程虎咬着牙,面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仿佛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瞪着赵松,就好像是准备一口将赵松吃掉一样:“我们兄弟之间出了一点问题,那也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不代表你这个外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只要还有我在,你就休想动他,懂?”

赵松没有说话,一张脸上写满了尴尬和不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而我的心里也充满了感动,以为真如程虎所说的那样,就算有矛盾也是我们内部的矛盾,对外我还是他的兄弟,只要有他在,就不允许我被别人欺负!

然而就在这时,程虎却突然低下了头,悄声在我耳边说道:“王巍,你看到啦,没我救你的话,你今天就算是完了。我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答应随后办了李娇娇,我今天不光救你,还帮你出气,怎么样?”

听到程虎的话,我的一颗本来充满希望的心又坠了下去。原来伪君子就是伪君子,无论他表面装得多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其实也改变不了其阴暗下作的本质。

程虎说完以后,嘴角勾起一抹别人察觉不到的诡笑,仿佛认定我一定会答应一样,所以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是啊,现在我都凄惨成这副模样了,不仅被人狠狠打了一顿,还被人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拖着,可怜到我这个地步,当然是要自救为先,怎么可能还去考虑李娇娇的安危?

而且程虎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只要我答应了他,那他不光救我,还会帮我出气。以他的脾气,肯定会把赵松打个半死,那我刚才受的耻辱也就算是彻底报了,而且我以后还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程虎身边,再次成为他的兄弟,受他庇护,继续在学校里横着走。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举多得的完美选择;无论怎么看,我都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看着程虎那样伪善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然后轻轻说了一个字:“不。”

第09章 忍无可忍

我能说出这个不字,不是说我骨头有多硬,也不是有多重视李娇娇的安危,就是本能抗拒程虎这样的人,不愿意被他利用。

我就是要认大哥,也不会认他这样的大哥。

我就是被他打死,也不想被这种人所利用。

可想而知,在我说出这个字以后,程虎的面色一下就变了,刚才还大义凛然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恐怖,他恶狠狠地冲我说了四个字:“自寻死路!”

接着,他便站了起来,重新看向赵松。赵松并不知道我们二人刚才的对话,以为程虎还会护着我,连忙谄笑地说道:“程虎,既然王巍是你的兄弟,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赵松就准备离开,结果程虎却拦住了他的去路。赵松一下变得有些慌张,说程虎,你想干嘛?

程虎却笑呵呵地说:“没事,我就跟你说一声,之前王巍是我的兄弟,你确实不能动他,动他就是打我的脸;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就不是我的兄弟了,任由你的处置!”

听了程虎的话,赵松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不只是他,四周的学生都很讶异,不明白程虎前后变化为何这么快,明明刚才还大义凛然地说要护我,结果一分钟还没过去,又说要让赵松随意处置我!

赵松还以为程虎是在故意逗他,连忙换了一副面孔,还咳了一下,说程虎,你这样说就没意思啦,王巍既然是你的兄弟,我就肯定不会再动他的。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咱哥俩改天再喝酒吧。

“你还不信?”

程虎突然抽出自己身上的皮带,弯腰就勒住了我的喉咙,他的力气很大,一下就勒得我喘不上气来了。我双手抓着皮带,发出呃、呃的声音,而程虎完全不管不顾,拽着皮带就往前拖我。

“我都说了他不是我兄弟了嘛。”接着,程虎又对走廊上的学生冷笑着说:“以后这个东西,谁见了都可以踢上两脚,他要是敢还手,你们尽管来找我吧!”

之前赵松拖我,还只是拽着我的喉咙,而程虎却直接用皮带勒了我的喉咙,使得我看上去更像一只狗了。他大步地往前走,继续赵松刚才没走完的路。这一幕,把赵松和四周的同学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被人用皮带勒着拖行,可比被人抓着后领拖行难受多了,我得使劲抓着脖颈前的皮带,努力给自己腾出一点空间来才能继续呼吸。

程虎拖了我大概十几米,赵松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了过来,说程虎,早该这样了嘛,这王八蛋就不是个东西。

程虎点头说对,这家伙就是个白眼狼,前段时间我算是白养他了。

赵松笑了两声,说现在知道也算不晚。

程虎拖了一会儿,拖累了,又交给赵松来拖。两人一边交替地拖着我,一边嘻嘻哈哈地辱骂着我,仿佛视对方为此生最大的知己。那些学生也都再次跟上来看热闹,杂七杂八的声音也再次充斥我的四周,虽然大部分都还是可怜我的,但也没有人帮我说情,只说我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完蛋了。

按理来说,我被两个老大这么折腾,应该比之前更绝望更难过才对,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不觉得难过了,也不觉得绝望了,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心死吧。

我既然没有我爸那个胆子用刀捅人,可是拿棍子又打不过人家,那就活该被人殴打,被人侮辱,被人当作死狗一样在地上拖。

就这样,赵松和程虎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交替着拖我,一直将我拖到走廊的那一头,才放下了手,勾肩搭背地离开了现场。

临走之前,赵松还踢了我一脚,说王巍,今天只是个开始,老子以后还会天天折磨你的!

我躺在地上,很久很久都一动不动,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了,好像真的成了一条死狗,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也慢慢散去了,虽然大部分人都在同情我,可他们除了同情,也什么都做不了。

渐渐的,走廊尽头的墙下只剩我一个人了,其他学生都返回教室上课去了。我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何时,又有脚步声响起,原来是今天中午那个曾经关心过我的保安来了。他蹲在我的身边,叹了口气:“有勇无谋啊,一个人的话就偷袭啊,干嘛和他们正面刚呢??”

我没有理他,而是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向我的教室。推门而入,正在讲课的老师停了下来,班上的同学也都看向了我。

刚才走廊的一幕,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有不知道的,从我伤痕累累的身子,也该看出些什么来了。我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后开始默默地收拾书本。

这时候,我才发现李娇娇不在,应该是上午被我泼过红糖水后,下午就没来上课吧。我没有心情关心这个问题,而是背了自己的书包离开。

班上没有同学拦我,老师也没有拦我,仿佛我的行为合情合理。

是啊,被赵松和程虎当众那样侮辱,换做是谁,还念得下去?背着书包离开,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

背着书包下楼,毅然朝着学校门口走去。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那边站着一群抽烟的学生,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复习班的,也就是初四的。在我们学校,赵松、程虎这样的固然很有地位,但学校真正的天,是这些复习班的学生,他们的老大叫做豺狼。

如果我能投靠豺狼,就再也不用害怕赵松和程虎了。我看到那群人里,豺狼也在其中,正背靠篮球架,抬头看着天空。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希望很小,但还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如果还有其他选择,谁愿意这么狼狈地离开学校?

本来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是完全没资格和这些复习生说话的,但是反正我现在已经够惨了,也不在乎更惨一些。

于是我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朝着他们走去。

很快,我就来到了这干复习生的身前。

这伙人大概有十来个,在篮球架下面或蹲或站,嘴巴里都叼着烟卷,各自沉默不语,也不知在干什么。我从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却也知道他们有多牛逼,如果能投靠他们的话,赵松和程虎就再也不敢找我麻烦了。我看向背靠篮球架的豺狼,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狼哥……”

“滚。”

“我是……”

“滚。”

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就换来了豺狼两个滚字,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其实本来就不该抱希望的,像我这样的废物,人家干嘛要罩着我?

一想到自己像条狗一样地被赶出学校还无可奈何,我难受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握紧拳头回过身去,正准备离开,就听见豺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我心里一惊,难道豺狼刚才不是让我滚,而是他在唱歌?

我立刻回过头去,看到豺狼已经闭上了眼睛,有心再问他两句,但是又没那个胆子。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唱歌,还是想让我滚,或许这种牛逼人物的思维就是难以让人理解吧。最终,我还是离开了现场,因为豺狼那两个滚字已经打消了我所有的勇气。

我还是没回家,继续在街上游荡。一直晃荡到天黑,才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在同学家睡,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继续在街上走,当时已经不计划念书了,但是具体要干什么还没想清楚。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又到了原来呆过的那栋烂尾楼里。

就是在这栋楼里,我用砖头拍了赵松的脑袋,把他打成了重度脑震荡,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赵松他爸瘫在床上,而我爸坐了牢,两个大人都付出了他们应有的代价,而我们孩子之间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脖子上的勒痕隐隐作痛,不断提醒着我曾经被人像死狗一样在地上拖行,所有的尊严和脸面都隐没于当时的哄笑声中。我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我爸捅伤赵疯子时的情景,我以为我不会走上我爸的老路,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从小到大,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我爸的窝囊,每次别人指着他鼻子骂看门狗的时候,我都幻想我爸能狠狠一拳打到对方的鼻子上。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过,我爸永远只会低三下四地陪着笑脸。我以为我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结果他一出手就把我们镇上赫赫有名的老流氓赵疯子给捅伤了。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能让一个老实巴交的门房保安,做出如此冲动、激烈、极端的事情?

我想来想去,无非也就四个字吧:忍无可忍。

赵松被我拍成脑震荡,以赵疯子的脾气不把我揍个半死才怪,我爸在他自己的事上忍了一辈子,最终在我的事上没有忍住。每一个人都有逆鳞,一旦触犯到他的逆鳞将会换来十分可怕的后果。我,就是我爸的逆鳞。

那我的逆鳞呢?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这勒痕带给我的是前所未有的耻辱,这勒痕终有一天会好,可受损的尊严却永远不再回来,别人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喏,他就是那个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过的家伙。”

毫无疑问,只要我还没把赵松和程虎踩在脚下,这样的话将会缠绕我的一生。

那天晚上,我在烂尾楼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拖着依旧残破的身子悄悄潜回了家里。我妈还在睡觉,我没打扰到她,我在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果腹,然后从柜子里摸了把水果刀出来揣在怀里出了门。

棍子不行,刀总行吧?

学,我不上了;牢,我不怕坐。我今天就是要找赵松和程虎算账,我要和他俩同归于尽,我要是不报这个仇,这辈子活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做出这个决定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脚步也变得十分轻快。我没有换衣服,浑身上下也都还是脚印,不过我一点都不在乎,我都快坐牢的人了,还管什么形象?

很快,我就进了教学楼。还没上课,走廊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学生,每一个人看到我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毕竟发生昨天的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会再来了,可是我现在不光来了,还一脸的轻松,自然惊讶不已。

“那不是王巍吗,他怎么又来了?”

“不怕被赵松和程虎再打啊,这人的骨头也太硬了吧。”

“这哪是骨头硬,我看他是脑子被打傻了。”

“嘿嘿,这回又有好戏看了……”

议论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而我一点都不关心、不在乎,和昨天一样四处寻找着赵松和程虎的身影,最好他俩能一起出现,让我一次性干掉两个,省得麻烦。

很快,我就看到了程虎。

和过去一样,程虎正在和他的一干兄弟站在窗边聊天,而且聊得非常愉快,时不时地还会大笑两声。

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他那副伪善的面孔,那副假装出来的大义凛然和重情重义,实在让人恶心作呕。我对程虎的恨,甚至要远超过赵松。

我把手揣在兜里,握紧刀柄,径直朝着程虎走了过去。四周的人好像发现了我的神情不太对劲,纷纷给我让开了路,程虎那干人也发现了我。

“虎哥,他……”一个小弟指着我说道。

“妈的,还敢来?”本来靠着窗户的程虎站直了身子,咔吧咔吧地捏着手指头,显然准备给我一点教训。

我握紧刀柄、咬紧牙齿、脚步带风、一往直前,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留。程虎那干人也都做好准备,摩拳擦掌地等待我的进攻。

眼看着我离他们越来越近,一场恶战也即将要展开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说道:“冷静!”

我的气势高涨,正欲蓬勃而出,突然被人捏住手腕,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我猛地回过头去,发现是那个找过我好几次的年轻保安,这保安长得一副老鼠相,尖嘴猴腮的,给人感觉很不靠谱,所以他每次和我说话,我都没搭理他。

尤其是现在,我正要和程虎拼命,他突然来坏我的事,我一下就恼火了,说你干嘛?

保安看看对面的程虎等人,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就往回走,我挣扎着想推开他,但是力气没有他大。保安紧紧勾着我的脖子,说王巍,你别激动,我有话和你说。

到了楼下,保安才把我放开,我往后退了两步,说你到底想干嘛?

保安说我想干嘛,我还想问问你想干嘛呢,你爸还在牢里蹲着,你也想步他后尘,叫你妈天天以泪洗面?

我咬着牙,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我要是不报这个仇,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保安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王巍,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也得考虑一下现实情况,你这么一冲动,遭殃的可是你妈。听我句话,再忍忍吧。

我抬起头来,说忍,忍到什么时候?

保安看着我,认真说道:“忍到你舅舅出狱。”

第10章 舅舅出狱

我舅舅?!

出狱?!

我长到这么大,还真不知道我有个坐牢的舅舅!这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保安是诓我的,如果我有个舅舅,那我妈怎么没和我说过?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保安耐心给我解释:“你舅舅以前外号小阎王,是咱们镇上有名的恶霸,给你家带来好多麻烦,甚至还害死了你姥姥、姥爷,在你出生以前就坐牢了,所以你妈不愿意提起他。”

我的心潮澎湃,如果我真有一个这样的舅舅,那等他出来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什么赵松、程虎,我舅舅还不分分钟玩死他们?可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眼前这个保安不太靠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保安笑了,说是真是假,你回去问问你妈不就知道了?反正你就听我的劝,不着急用刀子捅人,你舅舅还有几天就出狱了,到时候所有麻烦就迎刃而解了。

说完,保安才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而去。

我呆站了半天,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情,但如果保安说得是真的,我真有一个快出狱的舅舅,那我确实用不着和他们拼命了。

当时我就不上楼了,而是朝着学校大门跑去。一路跑回了家,我妈正在收拾屋子,看见我就吓了一跳,问我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浑身上下还是脏兮兮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我顾不上和我妈说这些,直接问道:“妈,我有个舅舅?”

我妈一听,脸色当时就变了:“谁和你说的?”

看我妈这副表情,我就知道保安说得是真的了。我一下就激动了,说妈,我舅舅快出狱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到时候好去接他?

而我妈却一点都不兴奋,反而露出一脸的恼怒之色:“你没有舅舅,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妈这副样子把我给吓到了,可我还是不服气,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我妈根本不给机会:“以后不许再说这件事情,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我妈一向脾气柔和,就是我爸被我害得坐牢,我妈也没说什么,而我现在只是提了一下我的舅舅,我妈竟然放出这么狠的话来,确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妈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敢再说什么。

我妈这才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没说我被人像死狗一样拖,只说我和赵松他们打了一架。我妈叹了口气,让我把衣服脱下来洗,说再忍忍吧,中考完了咱去外地上高中。

我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忍到那会儿,估计早就被赵松和程虎打死了。换过衣服以后,我就出了门,又返回学校,不过并没进教学楼,而是拐了个弯进了门房。

尖嘴猴腮的年轻保安就在里面,一看我就乐了,问我怎么回事,怎么哭丧个脸?

我把刚才家里的事说了一下,保安一听就乐了,说正常,你妈到现在还恨着你舅舅,不愿意提他也是理所应当。

我说那怎么办,看我妈那意思,估计都不想认他。

保安说那还不简单,等你舅舅出狱那天,你自己去接他呗,到底是他亲外甥,到时候把你情况一说,还愁你舅舅不帮你的忙?

我说可我不认识他啊。

保安说这个容易,到时候你就去城郊的第一监狱门口等着,你舅舅长得很高,一米八大高个,皮肤很黑,很好认的。

根据保安说的长相,我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我舅舅的形象,发现还真是个英武伟岸、高大帅气的汉子,当时就激动不已,不停地说着谢谢。

后来又觉得不对,听他的讲述,我舅舅现在都四十多岁了,而这保安才二十五六岁,按理来说我舅舅坐牢的时候,这保安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怎么知道我舅舅的长相?

保安嘿嘿地笑:“因为你舅舅是我的偶像,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关注他。”

接着,保安又给我讲了好多我舅舅的英武事迹,什么单挑马王爷呀、枪崩赵瘸子呀、双飞姐妹花啊之类的,听得我是心驰神往,对我这位舅舅更期待了。

我问保安,我舅舅还有多久出狱?

“三天。”保安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一听就急了,因为别说三天,在这个学校里,我就是三分钟都呆不下去。保安说这个也简单,让我去跟我们班主任请三天的假,三天之后,王者归来!

保安用的这四个字给我激动坏了,王者归来,王者,归来!我闭上眼睛,幻想着我舅舅身穿一袭黑色风衣,率领大批人马进入我们学校,接着一声怒吼:“谁欺负我外甥了,给我滚出来!”

光是想想,就激动的我热血澎湃、手舞足蹈。

好吧,为了这畅快的一刻,那就再忍三天。

我调头出了门房,去找我们班主任请假。班主任有点不太乐意,说我之前就休学大半年,现在又要请假,有点不合规矩了。

我指着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说道:“老师,这事您知道吧?如果您能保证我的安全,那我就不请假了。”

班主任没话说了,顺利地给我签了请假条,又嘟囔着说:“真的只有三天啊,三天之后必须返回学校,否则就取消你的中考资格。”

我把请假条揣到怀里,心想等着吧,三天以后我带我舅舅一起来,好好震震你们。

这三天里,我虽然照常上学、放学,但我并没有去教室上课,而是在门房和那个年轻保安混迹。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叫小刘,平时叫他刘哥。

刘哥待我不错,有烟抽一定会给我一根,有女生翻墙还会叫我一起看人家的短裙,简直猥琐到了极点。刘哥还喜欢跟我开玩笑,说等我舅舅出来肯定会重用我,所以才提前这么巴结我,让我以后别忘了他。

有天晚上快放学的时候,我在门房里看电视,刘哥出去开门、维护秩序。刚坐了一会儿,就听见窗户外面传来一声大叫:“卧槽,那不是王巍吗?”

我一回头,就看见赵松那一帮人正站在门房外面,争先恐后地往里面看。赵松看清楚了,兴奋地说:“妈的,我说这小子这两天跑哪去了,原来在这缩着啊。程虎、程虎,快来!”

赵松这么一吼,又有一帮人冲了过来,正是程虎他们。两帮人围在门房窗户边上往里张望,一个个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冲着我指指点点,像是在动物园围观猴子。

“小子,快滚出来!”

“王巍,你以为躲这就没事了?你就是条狗,躲哪都没用的,老子这几天手痒痒,你快给我滚出来!”

“王巍,说好了每天打你一顿,这都三天没打你了,得一次打回来啊!”

看着他们一个个完全不把我当人看的兴奋面孔,我气得几乎浑身发抖,顺手就摘下来了墙上的警棍。

“卧槽,他又拎棍子了!”

“妈的,吓死老子了,上次他就拿棍子砸我的头!”

“我好怕呀,王巍拿棍子了,你们谁保护我?”

看我拿了警棍,窗外的两帮人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变本加厉地笑话起我来。我一咬牙,就准备往外面冲,就在这时,刘哥的声音终于响起:“老虎,松子,你俩干嘛呢?”

刘哥是我们学校的保安,平时就没少和那些混子学生打交道,所以和程虎、赵松他们也算认识,但也仅仅是认识而已,并没有多少交情,而且还没少受他们的气。

程虎“哎呦喂”了一声,说小刘,这王巍什么时候和你混在一起的?

刘哥说没有没有,他就是在我这抽根烟,没什么事你们就赶紧回家吧。

程虎说那不行,我们和这小子有仇,今天必须得弄出他来。赵松在旁边起哄,说就是,必须得弄出他来,还让刘哥千万别多管闲事。赵松一带头,他们那帮人都乱了起来,引得好多学生都往这边看。

刘哥也没废话,直接往门前一踏,说老虎、松子,你俩听好了,这人既然是在我的屋子,那我就必须得保证他的安全,有能耐你们就把我也干趴了呗?

在我们学校,保安虽然也是受气的,但好歹也是成年人,一般也没有学生主动找他们的事。程虎一听,就说那行吧,今天就给刘哥你一个面子,等这小子出来了,我们再收拾他。

赵松也说:“就是,来日方长嘛,我就不信他还一辈子都在里面了。”

说完,这两帮人才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远去了。刘哥推开屋门进来,看到我浑身上下都发着抖,手里还紧紧握着警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去接你舅舅出狱吧。”

当天晚上回了家,我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回房睡觉。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在听外面客厅的动静,因为我担心我妈虽然嘴上不愿意提起我舅舅,但是说不定会悄悄地去监狱门口接我舅舅,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不过并没有,我妈和往常一样给我做了早饭,又叫我起床,然后就回房睡觉去了。而我则赶紧起床,匆匆忙忙地吃过饭后,赶紧冲到外面的马路上坐了赶往城里的第一辆公交车。坐车的前,还是刘哥资助我的,他也很希望我舅舅能早点王者归来。

坐在车上,我的心情激动不已,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我那个活在传奇里的舅舅,就恨不得让车子快一点、再快一点。

城里的第一监狱在郊外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我爸也在那里住着。不过自从我爸坐牢以后,我妈从没带我去探望过,也不知是什么愿意。

到了城郊,我就跳下了车,又步行了两里路,终于来到传说中的第一监狱。和电视里的一样,整个监狱看上去庄严肃穆,宽大的铁门挡住一切视线,门口还有两个端着枪的武警。监狱对面是条宽阔的马路,两边则是茂密的玉米地,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很少,显得十分冷清,更将这块地方衬托的神秘。

不知怎么,我看到监狱有点害怕,而且那两个武警老是瞄我,吓得我只能躲进旁边的玉米地里,然后不停张望监狱门口,看我舅舅有没有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吓得我差点没跳起来,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上染的一片红一片缕的,身上穿着亮闪闪的衣服,一看就是个非主流。

我说干嘛?

非主流指着监狱门口说道:“你也是来接小阎王的?”

早听刘哥说过,我舅舅的外号叫小阎王,这个非主流突然提起我舅舅,我本能的啊了一声,说是啊。非主流一下乐了,问我是不是听说了小阎王的事迹,所以来一睹风采的?

我摸不清这非主流的底细,只能继续说是啊。

非主流挺直了腰,跟我说小阎王是他大哥,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他。我上下看了看这个非主流,就断定他在撒谎,因为我舅舅坐牢都快二十年了,这非主流顶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被我戳穿以后,非主流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承认自己刚才是在吹牛,说他今天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认小阎王当大哥,然后又问我:“你也是一样的目的吧?”

我刚想说我和你不一样,小阎王是我舅舅,后来又觉得不该和陌生人说这么多,便点点头,说是的!

非主流高兴了,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道:“知己啊,你真是我的知己!现在好多人已经不知道小阎王了,知道的也大多看不上他了,说他已经老了、不行了。我就偏不信这个邪!小阎王那种奇人,怎么可能甘于平庸?等他出来以后肯定要干一番事业,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我就来了。等到小阎王东山再起,那我就是最大的功臣,和他共享这个天下!”

非主流正口沫横飞地说着他的理想和计划,就听监狱大门“吱呀”一声,终于开了。

我和非主流同时朝着监狱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汗衫的寸头汉子走了出来,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一张脸也黑峻峻的,眼睛上有道疤痕,各方面都符合刘哥说的形象,显然正是我的舅舅,小阎王!

非主流也认出来了,激动地说:“出来了,出来了!”

第11章 疯狂的舅舅

我舅舅出来以后,先往嘴巴里放了支烟,又走到旁边的武警身边。那武警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摸出来一个打火机给他点上。我舅舅拍拍那武警的肩膀,像是在感谢他,又好像是在和他告别,看着特别有范儿。

非主流激动的都哆嗦了,当即就要爬出去接我舅舅,我也不甘落后,跟着爬了出来。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引擎声突然响起,马路上竟然飞驰而来十几辆黑色的车,而且个个名贵,有宝马、奔驰,还有路虎。我和非主流都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又赶紧缩回了玉米地里。

而我舅舅一动不动,嘴巴里叼着烟卷,眯着眼睛看那些飞驰而来的车子。

这些车子齐刷刷地停在监狱门口,接着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二三十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汉子走了下来,领头的是个身材挺壮的光头佬,直接走到我舅舅的身前,略带激动地说:“小阎王,你出来了!”

我舅舅还是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看眼前这个光头佬,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过了一会儿,我舅舅才轻轻点了点头,光头佬也笑了起来,伸手就去接我舅舅身上的行李,说小阎王,兄弟们都是来接你的,我们在醉月酒楼给你设好了接风宴,现在就过去吧。

我舅舅没有说话,直接坐上了最前面的一辆路虎汽车,光头佬则回头招呼那些汉子:“走了,走了!”

众人都上了车,然后又是轰轰轰的一阵引擎声,十多辆车子如风一般离开了现场。玉米地里,我和非主流面面相觑,我俩都是来接我舅舅的,结果连话都没和我舅舅说上。非主流挠了挠头,看着有点尴尬,说小阎王好像用不着人啊。

看他那意思,好像有点想放弃了,我赶紧说那不一定,小阎王刚刚出来,这么点人怎么够用,咱们追上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

其实不管非主流放不放弃,我都是要去找我舅舅的,但刚才那么多人有点把我给吓到了,所以我想拉上非主流给我壮壮胆,而且我也不知道醉月酒楼在哪,正好让非主流给我引引路。

这非主流一看就长了副智商不高的样,立刻就被我给说动了,拍着大腿说有道理,咱们现在就去。

接着,非主流就冲到了玉米地里,我还纳闷他想干啥,就见玉米叶子哗啦啦一阵响动,一个庞然大物被非主流推了出来,竟然是辆250型号的摩托车,这摩托车看着又破又旧,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车身上还都是泥点子,一看就是经常上山下河,历尽沧桑。

“愣着干什么,帮我推车啊!”非主流大叫。

我帮着他把摩托车推出玉米地,来到外面的大马路上,然后和他一起坐了上去。非主流载着我,风驰电掣地行驶在路上,车尾还装着个小破音响,正声嘶力竭地吼着歌曲: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风儿吹乱我的发型,在迷醉的音乐声中,我觉得我也成了一个非主流……

很快就进了城里,非主流骑着摩托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一个挺气派的酒店门前,门口果然停着刚才接我舅舅的那些车子。非主流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和我一起进了酒店里面,和服务员一打听,就知道我舅舅他们去了二楼的望月厅。

酒店内部装修的十分气派,一路上净是假山、流水和花草,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显得有点局促。而非主流像是经常来的,一路上走的大大方方,从哪拐弯、从哪上楼,他都知道。难道我看错了,这家伙竟然来历不凡?

“我在这当过服务员。”非主流和我说。

我:“……”

很快就到了二楼的望月厅,大门紧闭,不过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声,显然已经喝上了。非主流伸手就要敲门,我赶紧拦住他,让他不要那么冒失,小心被那些大汉殴打。非主流问我那怎么办,我说咱们等一等吧,小阎王总要上厕所的。

非主流说有道理,我俩就在门口等了起来。非主流虽然在这干过服务员,但是酒店这种行业人员流动很快,根本就没人认识他,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问我俩在干嘛,非主流说我们大哥在里面吃饭,我们是看门的。

唔,倒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我们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不断地有汉子出来去上厕所,单单没有小阎王的影子。趁着开门关门的瞬间,我就往里望,看到我舅舅坐在主位上,不断有人上前向他敬酒,那个光头佬也搂着他的脖子大声说话。

今天是我舅舅出狱的日子,还有这么丰盛的接风宴,按理来说他应该挺高兴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脸始终阴沉沉的,看上去一点都不痛快。

但是看我舅舅这么能喝,就断定他迟早要上厕所的,所以也就耐心地等着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望月厅的门再次推开,我舅舅终于走了出来。

之前在监狱门口看他,隔着有几十米,所以看得不太仔细,现在终于看清楚了。我舅舅面相凶狠,但是眉眼之间确实和我妈有几分相像,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在看到我舅舅的瞬间,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眼眶也红了,又想到前些日子所受到的种种屈辱,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发着抖。

我舅舅出来到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汉子,作势要扶他,但是我舅舅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非主流可比我反应快多了,“飕”的一下就窜了上去,走到我舅舅身前就叫:“阎王大哥!”

我舅舅站住脚步,上下看看非主流,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非主流站得笔直,像是接受军长检验的士兵,认真说道:“我叫李爱国,是下疙瘩乡的村民,从小就听说你的故事,心里一直把你当偶像!今天听说你出来了,我是专门来接你出狱的,希望能做你的小弟,以后跟你……”

话还没有说完,我舅舅突然飞起一脚将非主流踹趴在地,非主流还没来得及叫出来,我舅舅又冲上去,对着非主流连踢带打,一边打还一边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跟我?”

只一瞬间,非主流就被打得爬不起来了,只能捂着脑袋不断哀嚎,说阎王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但是我舅舅还不放过他,又操起旁边一个花盆砸到非主流的头上,花盆稀里哗啦碎成一团,黑色的土蒙了非主流一头,还有鲜血从里面溢了出来。

我舅舅面色狰狞,脖子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就像精神病发作一样,感觉比赵松他爸还要疯狂。不一会儿,非主流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任由我舅舅殴打。

好多服务人员围了过来,但是没人敢管,之前那个光头佬也冲了出来,赶紧拉住我舅舅,让我舅舅别再打了,而我舅舅还是跟疯了一样地踹着非主流的身子。

我也被这一幕吓坏了,颤颤巍巍地往后面退,根本不敢想像我舅舅竟是这样的人,非主流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就遭到了他这样疯狂的殴打。刚才所有想像中的温情也灰飞烟灭,现在的我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因为我的舅舅是个恶魔!

然而就在这时,我舅舅好像注意到了我,一双眼睛朝我盯了过来:“站住!”

我舅舅一声暴喝,我立刻就站住不敢动了,一双脚仿佛有千斤重,死死地钉在原地。因为我舅舅突然叫我,非主流终于不用再挨打了,而是趴在地上不断地呻吟着。

我舅舅依旧一脸阴沉,跨过非主流的身子朝我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好像都会杀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冒凉气。

光头佬还想拉住我舅舅,说我只是个小孩子,犯不着跟我置气,但我舅舅不听,还是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舅舅长得本来就高,再配合他那副谁见了都怕的凶相,犹如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浑身上下都被他的威压给笼罩住了,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皮子也不敢眨一下,“舅舅”这两个字也卡在喉咙叫不出来。我想起刘哥给我讲过的故事里,我舅舅就是个暴虐成性的恶霸,不光作恶多端,还害死了我的姥姥和姥爷,所以我妈连提都不愿提他。不知怎么,我总有预感,即便他知道他是我舅舅,恐怕也不会对我有所例外。

很快,我舅舅就来到了我的身前,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和戾气,一张脸上也写满了凶狠和毒辣,他死死地盯着我,问:“你也是来跟我的?”

“不,不是……”我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哼哼,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舅舅的嘴角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接着一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慢慢扼上我的喉咙,说哦?那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

我舅舅一边说话,手上一边用力,接着将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被赵松或是程虎扼住喉咙的时候,我还敢去反抗、去挣扎,但是被我舅舅扼住喉咙,我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杀掉我。我的喉咙越来越紧,脸也越来越红,眼看着连呼吸都困难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我是王巍!”

第12章 你这个废物

虽然在我出生之前我舅舅就坐牢了,但我本能觉得他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果然,我舅舅听到我的名字之后,眼神立刻就闪了一下,接着将我放了下来,问道:“哪个王巍?”

我使劲搓着自己的喉咙,又大口地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才把我爸和我妈的名字说给他听。我舅舅的眼神果然更不一样了,不过也没表现出多惊喜的模样,只是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看我,说原来是你,都长这么大了,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我舅舅的神情没有多大波动,但是毕竟继续没有打我,对我的态度也和对非主流不太一样,也让我稍稍减轻了一些恐惧。

我缓了一下情绪,便说舅舅,你知道我爸坐牢了么?

我舅舅的眉毛一下皱起,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我便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半年前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说我如何把同学打成脑震荡,同学他爸又如何不依不饶,我爸又怎么把同学他爸给捅伤了,接着又怎么被判了七年,一五一十地跟我舅舅说了。

我舅舅听完,说:“那不是挺好吗,找我能干什么,我又救不了你爸!”

我摇头说不是。接着,我又把我这几天的遭遇给他说了,说赵松如何不依不饶地欺负我,程虎如何假装收我小弟又让我去做龌龊的事,还指着自己脖子上没有消下去的勒痕,说这就是他们弄的!

我舅舅看了一眼,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说:“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打?”

我为什么会被他们打?

这问题把我给问住了,我想了一下,说因为他们人多!

我舅舅冷笑一声,说哦,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找我舅舅干什么?

我舅舅接二连三地把我问住,我以为只要说出我的遭遇,我舅舅立刻就会像其他同学的家长冲到学校帮我出头,我舅舅完全拥有这个能力。

可是看我舅舅那副样子,显然并不准备这样子做。我不禁有点着急起来,我这几天可是忍辱负重,连教室都不敢去,就为了今天能接我舅舅出狱,好能风风光光地杀回学校,就连刘哥都等着我的好消息!

我舅舅的表情和眼神非常冷漠,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外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而已。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原先设想的所有温情和亲昵都没实现,我只觉得他是一块石头,一个又冷又硬、冰冷绝情的石头。

“难道说,你想让我给你出头,帮你去把那两个学生给揍一顿?”我舅舅突然张嘴问道。

我没有说话,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我大老远地来找他干嘛?

“你没开玩笑吧?”

我舅舅又冷笑起来,语气之中夹杂着无数嘲讽:“我都四十多了,去打几个十来岁的小孩,也亏你能想得出来啊。再说,我凭什么帮你?就凭我是你舅舅?不如你先去问问你妈,认不认我这个弟弟?”

我舅舅这番话说出来,就好像一大盆凉水泼在我的头上,我就没见过天底下还有人这么和自己外甥说话的,他果然不是个正常人,我来找他纯属一个错误!

就在这时,那个光头佬也走了过来,问我舅舅怎么回事。我舅舅指着我,说我是他外甥,在学校被人给欺负了,想来找他帮忙出气。

那光头佬一听,当时就骂了句脏话,说他妈的,谁敢欺负咱外甥,老子弄不死他!

之前我舅舅的一席话让我如坠冰窟,浑身上下浇了个透心凉,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有名无实的舅舅根本不可能帮我出头。

想到自己满怀期望地等待了三天,还起了个大早专门来接他出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就觉得自己悲哀极了,简直是天底下最悲哀的人。

而这个光头佬的突然出现,又让我的内心重新燃起希望。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真能如他所说,帮我弄死程虎和赵松。

结果我舅舅却一摆手,说不用管他,就是个废物而已,我没有这样的外甥,走,咱们继续回去喝酒。

说着,我舅舅就搂了那光头佬肩膀往包间走去,光头佬还回头看了我几眼,最终露出无奈的笑。看着我舅舅逐渐远去的身影,我知道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什么王者归来,什么杀回学校,根本就不可能。李娇娇看不起我,赵松看不起我,程虎看不起我,豺狼看不起我,就连我的舅舅都看不起我!

我就像个被人抛弃的玩具娃娃,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颗心已经被我舅舅伤得七零八落,仿佛整个世界一片灰暗,没有丝毫光亮。

包间里继续传来喧嚣的吵闹声,我舅舅和众人乐呵呵地喝着酒,好像侮辱过我一顿之后,连刚才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了。他的外甥被人打、被人辱,站在门外向他求助,而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只顾自己寻欢作乐,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肺可言吧。

我在原地呆站了好久,直到非主流拖着一副伤残之躯努力爬到我的身前,我才有点清醒过来,赶紧俯下身去扶他,现在我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了。非主流比我要惨多了,头上、身上都是血迹,我问他去不去医院,他摆了摆手,说这点小伤用不着了,然后又说:“小阎王是你舅舅?”

刚才的话,他显然都听到了,我艰难地点了点头,非主流做出一副诧异的样:“那你可比我惨多了啊,竟然被自己舅舅这么嫌弃!我好歹是个陌生人,以他的脾气打我一顿也正常,可是你……”

非主流的话再次戳痛我的心灵,又让我想起刚才我舅舅骂我废物时的模样,那可比赵松、程虎二人加在一起给我的侮辱更甚,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于是难过地回头就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当我跑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叫:“外甥、外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光头佬。

这个光头佬一脸横肉,虽然身上穿着西装,可也挡不住他身上的草莽气息,一看就是个相当不好惹的家伙。光头佬奔到我的身前,抓住我的胳膊,说外甥,别怪你舅舅,他就那个脾气,你是哪个学校的,我回头找两个人去帮你出气。

看着光头佬关切的脸,我的心里顿时就暖暖的,热泪差点就涌出来,这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模样,为什么我的舅舅就那么绝情?

光头佬把我拉到一边,让我不要着急,慢慢地说。

听着光头佬关切的话语,我就好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以光头佬的实力,一定可以帮我出气,那么我在学校也就可以翻身了。然而就在我准备说出我遭遇的时候,一声暴喝突然再次响起:“你干什么,不要管他!”

抬头一看,我的舅舅竟然也走了过来,他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伸手就把光头佬拉到了一边,然后指着我骂道:“你这个废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舅舅无情的话语,就好像将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我重新踢回水中,我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浑身上下都发着抖,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光头佬还在和我舅舅沟通,说一个孩子而已,帮帮他就怎么了?还说我舅舅要是不愿意出手,他可以代劳之类的。但我舅舅完全不领情,不断地说我就是个废物,没有资格接受他的帮助,让我赶紧滚蛋。

我舅舅的话,就好像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暴击,侵袭着我的身体和灵魂,原来这世上最难过的处境,就是被自己的亲人所看不起。那一刹那,我也不知自己从哪来的勇气,突然冲着我舅舅大喊:“我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再来找你,我也永远没你这个舅舅!”

喊完这句话,我心里顿时就觉得痛快了,回头就冲出了这间酒店……

迎着刺眼的阳光,我无助地走在城里的大马路上,四周都是喧嚣的车水马龙,只是所有的热闹都和我无关。天气很热,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走着走着,突然觉得眼睛痒痒的,用手一抹,原来是眼泪流出来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难过的事,早就该哭了吧,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啊!

不知走了多久,我实在走不动了,便在一个天桥下面歇了歇脚。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原来一天都过去了,滴米未进的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满脑子都是赵松和程虎狰狞的脸,还有豺狼不屑一顾的两个滚字,最后定格在我舅舅那张无情的脸上。

废物。

好像所有人都在对我说着这两个字,因为我是个废物,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侮辱我,哪怕我拼死救了李娇娇,也不过换来她一句“不要因此产生太多幻想”,就连我的亲舅舅都指着我让我滚蛋……

我真的是个废物么?

落日的余晖下,我用力地握住了双手,我不服气,我不服气!

在我脑海的画面中,我爸爸捅刀赵疯子的情景一再重演,我的手也慢慢伸进了口袋,握住了一只冰凉的刀柄。

这柄刀是我三天前就准备好的,那时候我准备和赵松、程虎同归于尽,结果却被刘哥拦下来了,并且因此知道了我舅舅的事。

三天来,我无时不刻地都在幻想接我舅舅出狱之后的风光场景,结果现在这个幻想破灭了,我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无非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最开始准备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个世界的孤独姿态。

我能冲动一次,当然也能冲动第二次,与其苟且偷生地被所有人都看不起,不如轰轰烈烈地活上一次,就像我爸那样,哪怕光芒如流星般短暂,也要努力疯狂一次,让世界知道我的存在。

做下决定之后,顿时觉得轻松多了,于是踏上了回乡的末班车……

回到家里,一切如常,我妈甚至不知道我已经见过了我舅舅,更不知道我已经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只是让我吃过饭后早点睡觉,说还有半个多月就中考了,多努努力吧。

中考?

恐怕我是没机会参加了。

躺在床上,我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刀柄,每摸一下,我的心跳就加快一点,浑身的血液也沸腾一些。

第二天早上,我重新背起书包,兜里揣上了水果刀,和我妈告过别后,便出了门。学校门口熙熙攘攘,就在我准备进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刘哥给拦住了,他兴奋地问我怎么样了,我舅舅今天是不是会来,他可是一门心思地等着我舅舅霸气登场呢!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了句:“他不会来的。”

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着刀柄,带着一脸冷漠走向了教学楼,我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

第13章 颠倒黑白

不出所料,当我走进我们年级走廊的时候,好多学生都很惊讶地看着我,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同时响起许多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王巍吗,听说他退了学,怎么又来了?”

“天啊,真的是王巍,他是怎么想的,还想被赵松和程虎当狗一样溜?”

“脸皮可真厚啊,反正如果是我,就肯定不敢来了!”

“管他呢,反正又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有惊讶,有兴奋,有幸灾乐祸,有漠不关心,而我不理会这些杂七杂八地话语,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我的教室。坐下以后,旁边立刻响起一个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娇娇。

自从李娇娇被我泼了一脸红糖水、哭着跑走以后,就好几天没来上课,估计是在家养伤。看她的脸,又和过去一样白皙光滑,显然是恢复好了。她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带着点嫌弃,好像她是女王,而我是奴隶。不过我也没好脸色,冷冷地说:“和你无关!”

李娇娇一副吃瘪的表情,好像想骂我几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说道:“前几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既然惹不起他俩,那就躲起来好了,干嘛还来?”

李娇娇显然说的是赵松和程虎将我像狗一样在地上拖的事,我现在最忌讳别人说这个,那可真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奇耻大辱,当时一张脸就憋红了,咬牙切齿地说:“再说一遍,和你无关!”

似乎被我恐怖的样子给吓坏了,李娇娇愣了半天才有反应,问我怎么这样,还说她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跟个白眼狼似的?”

我最烦李娇娇这副自高自大的模样,而且说到白眼狼,还有比她更白眼狼的?我的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你再啰嗦,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确实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因为我心里惦记着赵松和程虎,实在没有空闲和她罗哩罗嗦什么。我连滚烫的红糖水都敢泼,李娇娇也不敢不信我的话,当时就不敢再说话了,过了好半天才嘟囔一句:“怎么跟个疯子似的……”

我没有理她,眼睛始终盯着教室门口。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我断定赵松和程虎会来,至少也会来一个,否则就不是他们了。果然,还不到两分钟,门外就响起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二三十个学生齐刷刷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一脸得意洋洋的赵松和程虎。

我断定他俩会来一个,没想到两个一起来了。那也挺好,一不做二不休,一起干掉他们。我把手伸进口袋,猛地握住了冰凉的刀柄。

我们班教室本来就不大,一下子进来二三十个人,顿时就显得特别挤了。不过我们班同学都很“好心”,立刻就站起来退到了教室后方,给他们腾开了一块不小的空地,倒是李娇娇没有走,还坐在我的旁边,显得仁义一些。

一圈人齐齐将我围住,赵松和程虎则并肩站在我的桌前,两人都是一脸兴奋的笑意,赵松甚至还舔了舔嘴唇,好像终于看到了可以供他们取乐的玩物。

这两人前些日子还不大对付,现在却因为我而站在了同一战线,并且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说起来还真是挺可笑的。

教室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盯在我的身上,最近的我一直都是焦点。赵松笑嘻嘻地说:“王巍,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在我面前,赵松永远都是这副轻松自得的模样,好像已经吃定了我。我没有理他这句话,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伸在口袋里的手也越来越紧,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就在这时,李娇娇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两个也够了吧,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李娇娇能帮我说话,我一点都不意外,自从我爸坐牢以后,她也自知理亏,所以虽然还看不起我,但是一般也护着我。

不过她能力有限,除了动动嘴皮子外,基本也帮不上我什么忙。要打架吧,她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要喊人吧,也喊不来比赵松和程虎更厉害的了。所以她除了能拖延一点时间之外,其他也没什么用了,而且现在的我也挺反感她站出来的,这样反而阻碍了我的计划。

李娇娇虽然声音挺大,可是赵松和程虎一点都不鸟她。赵松直接翻了个白眼,说臭婊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李娇娇也不惧她,直接往我身前一站,挺着小胸脯说道:“是吗,我看看你要干什么?赵松,我告诉你,你别太无法无天了,这可是个法治社会,不要逼我们报警!”

李娇娇这话一出口,赵松和程虎立刻大笑起来,他们那干狗腿子也跟着一起笑,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他们张狂的笑声。他们确实有资格笑,因为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即便因为什么事报了警,警方也会推给学校处理,到了学校这边……自然不需再多说了!

李娇娇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憋红了一张脸,说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程虎也不解释,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别笑了,然后才说:“李娇娇,你老护着他干嘛,是不是他跟你说之前是我要给你下安眠药的?我跟你说,可没这回事啊,你别听他胡说,那是他自己要下的。”

上次我冒着忤逆程虎的风险赶走了李娇娇,为此还狠狠挨了他一顿打,在程虎的认知里,我就是色胆包天,为了讨好李娇娇才这样做,所以肯定会在李娇娇面前邀功,早就把这事说给她听了。

可惜他猜错了,我并没和李娇娇说过这事,可想而知,李娇娇自然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程虎这才知道我没有说,不过已经骑虎难下,只好故作诧异地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这事吗?之前王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看你不顺眼,想给你下药,占点便宜什么的。我不让他这么干,可他就是一意孤行,我跟他为什么闹翻?就是因为这事!我程虎光明磊落,实在不想有这样恶心的兄弟!”

我完全没想到程虎会这样颠倒黑白,竟然把屎盆子扣在了我的头上。关键是他对外的形象一向不错,给人的感觉就是仗义大哥的类型,说的话很有公信力,所以他说完以后,我们班上顿时一片嗡嗡的声音,再加上程虎的那几个狗腿子也跟着添油加醋,将下药的事全部推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说得惟妙惟肖,好像真是我干的一样。

三人成虎,这么多人一起指责我,还有程虎这样的大哥亲自揭发我,我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四周的议论声也跟着越来越大。

“看着王巍挺老实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龌龊下作的人!”

“老实?呵呵,你看看他爸,也是出了名的老实,结果一出手就把赵松他爸捅成那样!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