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则嘲讽地弯起嘴角，看着他接起电话。
江淼“喂”了一声之后，岳舞的声音传过来，先问了茉莉的情况，他告诉她无大碍之后她总算安心，于是提起了先前的怪事。
“话说，我刚刚遇到一个人了。”
江淼漫不经心：“什么人啊？”
“就是……夏闻山啊，老艺术家，你认识吧？”
岳舞听起来很疑问，江淼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他怎么了？”
“他说是来打招呼……我都还没反应过来，结果他又走开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岳舞说到这里有些诚惶诚恐，“内什么，我也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你可别怪我啊。”
江淼笑了笑：“怎么会呢，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这样啊……”岳舞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既然他说不用放心那她就不放心上了。
“对了，你今晚回不回酒店啊？”岳舞又问了一句，“如果要回来，我给你留盏灯。”
“应该不回了，你自己睡吧，不用等我。”岳舞提到的名字让他有些意外，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他没有说谎，与那一位关系确实比较一般。
她在那头嗤之以鼻：“自作多情……谁说要等你了，我只是说给你留灯而已。”
江淼笑了：“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早点睡吧，晚安。”
“哦……麻烦你帮我照顾茉莉了。”
岳舞显然将他的“还有点事”理解成是照看茉莉，江淼也没有解释，他并不清楚今夜与汪明则的对话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暂时先不告诉她了。
讲完电话之后，他回过身去，歉意地对汪明则说：“不好意思，又耽搁了一会儿。”
汪明则的视线从远处的天际移转到他的脸上，审视了片刻之后，然后开口问道：“先告诉我，你是谁？”
江淼微微一笑，也反问道：“那请你也告诉我……你是谁？”
被反将一军的汪明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底还是起了一些微澜，虽然早有预感，但见他真的猜到了，还是有些波动。
尽管他们的心里都有了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答案，但没有对方的亲口承认，总是差了一点。
他们都想从对方那里获取到肯定的回答，但从彼此的眼神中就明白，在没得到承诺之前，谁也不会轻易交底。
对比起来，汪明则隐藏的秘密还要更深一些，所以他在很认真地考虑一个问题：要摊牌吗？
江淼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并不着急，总归对方的牌面比自己大，赢面也更大，但如果输了，也会输的更惨。
“知道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一番权衡过后，汪明则还是选择回避，不能完全信任这家伙是一回事，说了之后他会不会相信也是一回事。
因为听起来实在太像是这个时代的科幻小说了。
江淼的眉梢轻扬，他轻声笑道：“那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回答你了。”
汪明则早知道这个狡猾的人会这么说，他无奈开口：“听着，我并无意将你们的秘密公之于众，这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你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非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江淼的提问很犀利，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咄咄逼人地追问，“总是有原因的，对吧？”
汪明则沉声道：“我说过了，知道太多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我会怎么样？”江淼笑道，“还是你会对我怎么样？”
汪明则也笑了：“说不定呢。”
江淼走到天台边上，倚在一米高的护栏上，夜风将长发吹起，凉凉地抚过脖颈间，他粗糙地理了一下头发，挑眉问道：“难道要杀人灭口？不是吧，听起来像是电影里的情节……”
“对着你，我有时候还真有这个想法。”汪明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江淼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轻咳一声：“这个玩笑并不是很好笑。”
汪明则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杀人太麻烦，我早就弄死你了。”
“……我跟你是有多大的仇，至于吗？”江淼扯了扯嘴角，“还有啊，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汪明则被他点破了用意，顿时有些下不来台：“总之你还是痛快点承认吧，别浪费时间了。”他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在我面前已经不做掩饰了……你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是吧？”
江淼莞尔：“这样吧，我可以不问你的身份，但你要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不准说不！”他说着敛起了笑意，正色道：“如果你还是不想回答的话，那也确实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总不能让你空手套白狼，占尽了便宜对吧？”
汪明则的眼神冷峻起来，他直视着江淼的眼睛：“如果我还是说不呢？”
“那我只好走人了。”他淡淡一笑，“有能耐你就弄死我，不然我非走不可。”
汪明则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要问什么？”
江淼深吸一口气，而后开口：“告诉我，你能不能让一切复原？”
第76章 兑现你的承诺
听到这里，汪明则算是明白了，江淼从一开始没想过要打听他的身份，或者说那不是他最感兴趣的部分，他的目的很直接——他只想知道怎么让自己恢复。
汪明则气闷，这家伙还是狡猾得很啊，跟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淼的心情同样不平静，虽然一直以来他在岳舞面前都是一副很洒脱的模样接受了这一切，但如果真的有机会回坐回原本的自己，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激动的。
而且，他也不想真的一辈子做女人。
所以面上再怎么风平浪静地望着远处的广告牌，他的手却紧紧地握住了栏杆。
汪明则在短短时间里考虑了很多问题，关于这场实验、关于他自己、关于“导师”，还有许许多多的隐忧与顾虑。
当然，还有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以及身在另一处的岳舞。
他们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动地成为实验对象，被迫改变了人生轨迹，他也知道，这很不道德，而且也很不公平。
但，于他而言，“导师”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考虑良久之后他谨慎地开口：“我不能保证什么。”
江淼说不清自己是气愤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但他笑了出来：“这是交涉失败的意思吗？”
“不过。”汪明则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移开了视线，“我会试试。”
“试试？”江淼琢磨着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隐藏的深意，他眉毛微挑，“听起来，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啊……”
汪明则直接打断他：“我说过了，知道太多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也不要胡乱猜测。总之，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尽力争取。”
“哼，该不会是怕我随便猜猜就猜中了吧？”江淼嘀咕一句又引来汪明则的怒目而视，他耸耸肩，“算了，我对你那些超自然黑科技的秘密也不是很感兴趣……你记住你的承诺就行了。”
“那你呢？”汪明则反问一句，“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江淼莞尔：“这种自由心证的问题，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
“你这家伙还真是烦……”他轻笑出声，随后面容一整，神情严肃起来，“好吧，我承认，我是江淼。”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汪明则不知为何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背过身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才又出声：“我知道了……那岳舞那边呢？你把这些……情况告诉她了吗？”
江淼摇摇头：“只说了一小部分，那孩子心理素质不行，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把实情都告诉她吧。”说着又自嘲笑笑：“说什么事情，其实我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你实在太神秘了，汪明则。”
汪明则没有接这个话茬，事实上是不知该怎么接，而江淼那边有开口了：“还有尘埃落定……你到底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我看你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啊。”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保证什么。”汪明则把心底的歉意压下去，他很少会有觉得抱歉的时候，但可能跟江淼认识的久了，情绪上多少有些波动。
江淼冷笑一声：“说出这样的话，你还真好意思。唉，如果我现在不是顶着一副女人的身体干不过你的话，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汪明则无言以对。
“我回去看看茉莉，你呢，要不要一起去？”江淼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邀请他一把，汪明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去。”
“啧，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啊。”
汪明则恍若未闻：“要走就走，别这么多废话。”
江淼替苏茉莉默哀了一把，接着便往出口去准备下楼，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还是要恭喜你一下的，终于摆脱了无冕之王的称呼。以后咱们两家粉丝再撕逼，你们那边也更有资本了。”
这不知道是挖苦还是恭贺的一番话让汪明则难得失笑：“你这是专门以嘲弄我为乐吗？”
“你那样对我，让我嘲几句，不应该吗？”江淼挥挥手，随即转身离开。
汪明则仍站在原地，他又一次抬起头仰望着夜空，双目之中出现了些许迷惘。
片刻之后，他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右肩上，手指探入到衬衣下，抚摸着那块假可乱真的人造皮肤，那也是他与“导师”保持联系的联络器。
过了一会儿，那块皮肤还是发烫且隐隐作痛，那是表明信号已通的提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导师，我有一个请求……”
江淼回到401病房外的时候，发现门掩上了，他想着茉莉可能睡了，就不想再打扰她，虽然有些问题他真的很想问。刚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是小舞吗？”
可能是高跟鞋在走廊里的回声略大，所以还是惊动了她，江淼笑了笑，既然没睡，那也正好。
于是他推门而进，因为已经到了医院的熄灯时间，所以他是摸黑进去的。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胡姐她们走了？”他轻声问道，茉莉笑了笑：“我先让她们回去了……就是睡不着啊……可能是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点，过山车似的，一波三折。”
“你是说演出跌倒的事情，”他笑着打趣道，“还是汪明则的事情？”
茉莉一下子害羞了：“哎呀你好烦啊！”
“我怎么了？”江淼装傻，“我什么都没干啊。”
茉莉本来想瞪“岳舞”，不过想想屋子里一片黑，瞪了“她”也看不到，于是咬了一下嘴唇，接着低低开口：“那个……你要替我保密……”
江淼听她这支支吾吾的语气，直接是有八卦听了，不过心情还挺微妙的，这明显是闺蜜之间才会有的对话，他到底不是茉莉的“闺蜜”啊。
但都装了这么久了，也没法拒绝了，那就听着呗。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他应了一句。
“我……是有点喜欢他。”茉莉说完这句话忍不住捂脸，感觉到两颊在发烫，不由得庆幸幸好现在没有光亮，否则就会被“小舞”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江淼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茉莉居然直接承认了。
“他是哪个啊？”他明知故问，又惹来茉莉一阵娇羞：“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江淼失笑，笑完之后又正色道：“作为朋友，我还是要劝你几句的……汪明则并不是一个好的对象啊。那家伙性格差难接触，人缘也不好，而且脑残粉众多，你要是真跟了他，估计会天天被骂的。”
苏茉莉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来着吗？为什么……”为什么说起他的坏话这么溜啊？但这后半句她没敢直接问出来。
“唉，我那时候不是年少无知吗？真的接触过后才发现他真是缺点一堆，除了那张脸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江淼的语气分外的痛心疾首，“还好我弃暗投明，发现了另一块天地。”
茉莉大囧：“小舞啊，你也不用跟了江淼之后就回踩汪明则吧……虽然我知道他俩是竞争对手啦……”
“哈哈哈……”江淼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正经起来，“好吧，之前都是逗你的，其实我让你不要喜欢他的真正原因是……”
“是什么？”茉莉急忙问道，他静默了几秒，随后还是说了出来：“他不喜欢你。”
这个理由让苏茉莉也安静了好一会儿，半晌，她才开口：“我……我知道啊。不过，一见钟情的概率本来就很低吧，这种事总要有一方主动的……总不能因为他不喜欢我，我就不喜欢他了吧？”
江淼怔了一下，随后又扯了扯嘴角：“这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他未必值得你这样去喜欢他。”
苏茉莉笑了：“瞧你说的，好像我对他多情根深种似的……其实也没有啊，我只是……有点喜欢他而已，想和他处对象，但没想要过一辈子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