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舞扶着他就着文晓清手里的杯子喝了好几口水,喉咙里总算舒服了一些,咳嗽也有所减缓。

拍了一天戏,加上生病,江淼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就这么在岳舞肩上靠了两个多小时,两个姑娘也很默契地没出声,安安静静地陪了他两个多小时。

等到值班护士过来把他手腕上的针管拔掉,说可以回去之后,江淼几乎都站不起来了,岳舞和文晓清一人一边半架着他往外走。

“现在快三点,其实也没有很晚。”上了车之后,岳舞把手机找出来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回酒店,还可以睡一阵子……不,我看你还是跟剧组请半天假吧?”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江淼总算不发抖了,他婉拒了这个建议:“不行,我前头刚请了五天假呢,不好意思再请了……”

开车的文晓清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开口了:“哥,宋哥那边也说让你……”

“别说,我这样全是宋泽越害的。”江淼冷哼一声,岳舞和文晓清好奇起来,前者直接问出口:“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江淼开始胡扯:“他昨天跑去跟人涮羊肉,不去机场接我,害的我被冷风吹,不怪他怪谁?”

岳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甩锅也要按照基本法啊!泽越同志又不是背锅侠!”

江淼成功地把话题岔开,笑笑过后,又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了。

今晚岳舞直接跟江淼回了他的酒店,她也把不好意思让文晓清再送她回去,得,再跟他凑合一晚上呗,反正在旁人眼里,他俩睡一个房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江淼不准她继续趴床边,坚持让她上床睡:“我都变成一条咸鱼了,你大可放心。”

他自我调侃,岳舞暗暗撇嘴:谁担心你了,我是……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但他如此坚持,她也不好再反对,她看得出他已经很困了,也不废话,脱了外衣躺下睡了。

“我可能会有点吵……”他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咳,“你别介意……”

岳舞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别管我了,你睡你自己的吧。”

他那边应该是睡着了,只是睡得不□□稳,喉咙里总是会发出一点声音,岳舞这边留了盏小台灯,担心他临时有什么状况,到时候能及时应付。但不知道时不时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困得要死的她,这会儿忽然睡不着了。

这虽然是酒店的房间,但他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子,枕头和被子上全是他的味道,岳舞被一堆属于他的气息包围着,怎么还能睡得着?

最重要的是,他人就在她身边。

她刻意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尤其他烧还未退,那种热度就更灼人了。

真要命啊……她顾忌着他生病需要休息,也不敢肆意地翻来覆去,一时之间却也真的很难闭眼,脑子里心猿意马,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我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是什么感觉呢?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不过这家伙……我这种类型的,大概对他真的没什么吸引力吧?虽然有时候也开一下尺度略大的玩笑,可那一直都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以前开惯了的……只是最近有人单方面地在意起来而已。

岳舞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偏过脸去看躺在另一侧的江淼,光线有点昏暗,但还是能看到他一点模糊的轮廓,似乎紧闭着眼睛的样子,应该是睡熟了。

见状,她壮着胆子,被窝里的手一点点挪过去,不多时,就碰到他的手背,他的皮肤散发着异样的热度,岳舞像是被烫了一下,瑟缩了一下但并没有缩回来,而是悄悄地覆了上去,试探着他的反应。

他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看来真的睡着了。喜悦在悸动的心底潜滋暗长,她慢慢地握住他整只手,他手心里的温度沿着血管,一直蔓延到她的心脏。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她聆听着心底最真实的声音,不由得叹了口气,人是贪得无厌的动物,得到了一点什么,就立马得寸进尺了。

第102章 X痕外露

何况,这其实不算是她得到的,应该是偷来的。

她心跳的厉害,悄无声息地抽回了握着他的那只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打算安心睡觉。事实上,她在酝酿着更大的冒险。

她支起身,长发从脸颊便垂了下来,她的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小灯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穿着修身毛衣的上半身的线条被勾勒的很美,她理了一下凌乱的鬓发,忽然想找一面镜子,想看看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她垂下眼去看江淼,他微微蹙着眉,眉宇间挤出了一条细纹,一张脸憔悴又苍白,可还是很好看。

他的呼吸声里带了一点杂音,岳舞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心里说着,你快点好起来吧,虽然我很乐意照顾你,我更不想看到你难受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这样专注而长久地看着他,他的整张脸清晰而完整地映在她的脑子里,他的睫毛很长,唇角是微微翘起的,天生带了点笑意,这让他看起来温和又亲切。还有,他的左脸颊边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颗不太明显的小痣,她以前从未注意过,她的指尖落在了那颗小痣上,轻轻地摩挲着,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地转移到了他的耳背上,柔柔地抚摸着他的耳廓。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真的,他的一切,哪怕是根头发丝,在她的眼里都是如此惹人喜爱。

她是这么、这么的喜欢他。

这样细细地凝视了半晌,她不受控制地俯下头去,缓缓地接近他的嘴唇。

她的吻如同前一晚那样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唇上,唯一的区别只有他的嘴唇更烫了些,而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更长了点。

只是岳舞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睁开眼准备结束这个隐秘而怯弱的吻之时,她却发现,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她全身僵硬,像是行窃的人被人当场抓住,她仓皇地离开他,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保守着的一个最深的秘密,被她最不想透露的对象知道了,还是以这种狼狈又尴尬的方式,她简直想挖个洞藏起来,甚至无法直视他的双眼。

就在岳舞忐忑不安地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江淼虚弱而疲惫的声音:“水……”

她怔了一下,大着胆子瞄了他一眼,发觉他的双目又阖上了,眉间的细纹路也还刻在那里,仿佛刚刚的情形是她的错觉。

但不管怎么样,他闭上的眼睛还是让她的羞耻感稍稍缓解,听着他又含含糊糊地要了一次水,岳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

喂他喝水的时候,他的眼睛半睁,目光涣散无神,并不像是清醒的模样,这让岳舞生出了一点侥幸:也许,刚刚他只是因为口渴才醒过来的,并不是真的苏醒过来。

也许,他什么都不记得。

之后岳舞把那盏灯熄了,她侧过身去背对着那个人,无论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她现在都没法再面对他。

又是难熬的一夜,江淼没有再醒过来,而岳舞闭着眼睛却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直到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醒过来,她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昨晚睡的比前天晚上还要差。

翻了一个身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生怕自己打扰到他,但很快发现旁边的被窝是空的,她的心揪起来,他已经起来了?

“早。”她听到他的声音,果不其然,他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是湿的,身上还带着水汽。

岳舞想起半夜发生的事情,耳根一下子烧起来,她有点不敢正视他,她不确定,他是否记得……那件事。

她异样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意外:“怎么不说话?噫,你黑眼圈好重,难道我的床这么难睡?”

他这揶揄的口吻让岳舞有点了点勇气抬起头,她迅速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异常的表情。

难道他真的没印象了?

她心下一阵雀跃,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也终于敢开口说话了:“嗯,可能我有点认床……对了,你赶紧把头发擦干,衣服也穿起来,这样小心又恶化了!”

江淼拿着干毛巾在头发上敷衍地蹭了两下,接着去衣柜里找衣服,岳舞看的着急,干脆跳下床:“你这样怎么行……算了,毛巾给我!”

江淼叹了口气:“别说我了,你还光着脚呢,先把鞋袜穿了吧……我把头发擦干就是了。”

岳舞这才感觉到脚底冰凉,见他总算认真地擦头发了,便弯腰穿起了袜子。

他真的不记得了吧?她还是有点七上八下,偷偷地打量他,他很专注地擦头发,擦完之后又去衣柜里找出了一些衣物,看起来一切如常。

岳舞的呼吸都有点发颤了,直到他微笑着邀请她一起去吃早餐,她才逐渐把不自然的反应压了下去。

“烧退了吗?”穿好大衣之后,她与他一起离开房间,他闻言用手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肯定退了,毕竟扎了一针呢……我今天一起来就觉得舒服很多。”

岳舞本想亲自摸一摸,但心理阴影太大,这会儿完全没有勇气,只好作罢,只能点点头:“那就好……别忘记吃药啊。”

他们走进电梯,江淼含笑望她一眼:“你好像真把我当小孩了。”

岳舞看着电梯间里金属壁上模糊不清的自己,不安的心情一点点回落,仔细看的话,她的表情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然后吐了吐舌:“真不巧,我最不喜欢小孩子了。”

他笑笑,没有说话,她却长长地松了口气,吊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回到原处。

还好,还好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而她没有注意到,江淼在垂下眼睑的一瞬间,眼睛里流露出的复杂意味。

惊讶?有一点,但不是很多,因为之前隐隐有了那么一点察觉,但并确定,担心是自己太过自恋的错觉。

与其说吃惊,不如说是意料之内但情理之外吧。

江淼和岳舞一样,都不认为自己是对方的菜,不过岳舞是因为暗恋生出的不确定和性格里的胆怯的一面,但江淼,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她喜欢。

所以,该怎么做呢?

岳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他的确很有好感,可是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的好感只能持续几个月。

他害怕,在她的身上,自己也会重蹈覆辙。到时候,她会厌恶自己的吧?

江淼发现自己并不希望让岳舞讨厌自己。

江淼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是个心理有缺陷的人,所以很有自知之明。

岳舞想要的东西,他应该是没有的。

所以,还是不要让她伤心了吧。他无声地闭了闭眼,在作出决定之后,心情并没有变得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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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莉今天要拍一场死亡戏,按照惯例导演先在微信给她转了个红包,她倒没觉得演死人有多大忌讳,喜滋滋地去找了同组演员:“潘导给我发红包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这是苏茉莉在《旁观者》剧组的倒数的戏份,拍完这场便要随与汪明则所在的B组转场到另一个城市取景,拍完她剩下的几场戏。

今天有一场很有分量的戏,就是“莎莎”被“叶正晖”亲手杀死的情节,当然痛下杀手的是江淼所扮演的第二重人格,而在莎莎断气的一刻,真正的叶正晖醒过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卡在女友的脖子上,剧情发展到这边,终于让两个形象重叠在一起,揭开了这个关键的秘密。

所以今天江淼也在B组,而岳舞留在A组拍戏。

听了苏茉莉这话,他笑起来,顺便指了指另一边的汪明则:“你请他就成了,万众所向呢,毕竟上次的直播事件后你俩就没有给后续了,吃瓜群众等着下文呢。”

苏茉莉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汪明则横了他一眼,他和苏茉莉的绯闻一波三折,两方的经纪公司都出来否认过,却三番两次被自己打脸,现在越传越厉害,苏茉莉这几天完全不敢上微博。

本来苏茉莉在汪明则面前刻意忽略这件事,现在被江淼揶揄了一番,顿时心情就微妙起来。

既然如此,她干脆也破罐破摔,沿用江淼那种戏谑的语气,故意问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啊?”

汪明则眼皮都没抬:“不去。”

苏茉莉做了个鬼脸,他的答案本就在她意料之中,要是他答应了那才叫奇怪呢。

一旁吃瓜看戏的江淼见状摇头:“榆木疙瘩,不解风情。”

他本来只是习惯性地嘲讽汪明则,不曾想后者却似笑非笑瞧着他:“你有资格说这话?”

江淼闻言一惊,随后难得地心虚起来,也来不及去琢磨汪明则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不自在地抖了抖手里的剧本:“哎呀,这里怎么有个地方没写明白,我得去跟导演讨论讨论。”

说完脚下抹油离开了,苏茉莉见他这落荒而逃的狼狈情绪,颇感新鲜:“他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着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汪明则也是难得在与某人的嘴炮中完胜一回,心情大好,甚至对着苏茉莉笑了笑:“我怎么会知道?”

笑的那么灿烂,结果一张嘴就这么糊弄人,苏茉莉也是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戏的第一幕就是江淼扮演的叶正晖第二重人格在莎莎发现一些端倪后对她起了杀心,莎莎在察觉到危险后本能地想逃跑却失败,最后被活活掐死。

“等到江淼卡住你喉咙的时候,你要表现出一个人被掐死的过程。人在被杀死的时候肯定会有反抗、挣扎,面部表情会扭曲,呼吸不了的时候会翻白眼,你不要怕丑,要把这些都表现出来。”潘石松耐心地跟苏茉莉说戏,“你要知道,莎莎这个人物,她是非常爱叶正晖的,这种感情带着很大一部分的崇拜之情,因为叶正晖是警察,是她心里的英雄。而这个英雄现在在她面前崩塌,变成看一个恶魔,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你一定要抓住莎莎她又绝望又崩溃的感觉,但同时这个角色还是很痴情的,就算是最爱的人要杀死她,她还是无法摆脱对他的眷恋,到时候会有眼部特写,你的眼神,这些东西全部都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