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仓那夜…就是你?”萧沉冽又道,眸色数度变幻。
“啊?”她一脸的懵,那夜怎么了?
“对!就是她!”慕容瞳的心慌慌的,竭力平息焦灼的情绪,就让他这样误会吧。
“慕容少帅如何知道的?”他似笑非笑地问她。
“哦…副官回来后跟我提起过,原来她在南仓受伤那夜,遇到的人就是萧少帅。”她解释道,心跳得更快、更激烈了。
“…”乔慕青的唇角抽了抽,少帅,你让我冒认那夜的你,真的好吗?
萧沉冽拿回左轮,意味深长地看慕容瞳一眼。
她急着解释,急着承认南仓那夜的人就是乔副官,不就是表明她心里有鬼吗?
她应该为副官辩解才对,而不是急于承认,好像她更希望南仓那夜的人是乔副官。
他似笑非笑,“这么说,烧我军粮的人就是乔副官?”
慕容瞳面色微变,对呀,居然忘了这一茬,棋差一招!
这时,乔慕青索性承认:“对,是我烧了南仓码头的军粮。”
“你一个人不可能烧了军粮。”谢放倒是佩服乔慕青的勇气与胆色。
“还有谁?”萧沉冽沉郁地问。
“还有几个手下。”她沉着道,“萧少帅想军法处置我,请便。”
“副官是奉了我的命去的。”慕容瞳知道,他很有可能算军粮那笔账,“萧少帅,当时江南军与江扬军水火不容,烧你军粮也属正常。谁也没想到现在会三省合并,你我精诚合作。以前的事不如一笔勾销,毕竟你我的恩怨牵扯太多,想算也没法算清楚。”
明锐锋适时道:“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吧,上楼说吧。”
刚才的枪战毁坏了不少狮子楼的物件,玻璃打碎了不少,到处都是枪眼,那些在大堂用餐的客人都惧骇地躲在角落里。那些黑衣人都死了,客人们不敢留下来用餐,纷纷逃奔出去。
慕容瞳正想吩咐乔慕青全城搜捕那些黑衣人的余党,却听见萧沉冽也吩咐谢放全城搜捕。
谢放立即去了。
萧沉冽往里走,面上浮着一朵霾云。
慕容瞳与明锐锋上楼去,那些黑衣人都死了,应该不会有余党再来刺杀。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乔慕青打电话调卫兵过来保护。
包间里,明锐锋点了菜,斟了三杯茶,“先喝茶,压压惊。”
“对萧少帅来说,这是家常便饭,不用压惊。”慕容瞳打趣道,试图缓解略压抑的气氛。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瞧副官去南仓烧了萧少帅的军粮?”
“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我说过‘一笔勾销’了吗?”萧沉冽优雅地喝茶,黑眸里蕴着一抹凛色。
“那你想怎样?”慕容瞳的眸色凌厉了几分,“是我下的命令,你要讨公道,就冲着我来。”
“如今三省合并,你们也一直强调精诚合作。倘若萧少帅再因为以前的事而破坏这好不容易促成的合作局面,不是得不偿失吗?再说,你们两个少帅有矛盾、有隔阂,底下的人就会无所适从,江南军和江扬军还怎么和睦相处?”明锐锋打圆场道,“萧少帅,你是男人,就不要斤斤计较了,胸襟宽广才是男儿本色。”
慕容瞳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这么说,言外之意岂不是她是女人?
不过,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指向性。
萧沉冽拿起她的手,把左轮手枪放在她手里,“既然是你下命令的,这把左轮就放在你那儿。”
她使劲地缩回手,“我要你的枪干什么?”
他的脑子被门夹了吗?有毛病!
“我要你每天看着这把左轮,时刻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待我想到了,我会向你讨回来。”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慕容瞳送他一个大白眼。
才不要每天都看到这把左轮,才不要时刻记住呢。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明锐锋瞧出一丝异样,笑道:“你应该把这把左轮送给乔副官才是,毕竟她才是你在南仓遇到的人。”
萧沉冽不搭理他,有恃无恐道:“你不收下,我便惩处乔副官。”
她狠狠地剜他一眼,“以后你讨回这个人情,没问题,但不要逼我做有违道义、我不想做的事。”
他忽然别有深意地问:“你知道南仓那夜,乔副官与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怎么知道?”慕容瞳立即道,心虚地摸摸鼻子,“她没有跟我详细说。”
“明大公子,你想知道吗?”
“反正菜还没上,我洗耳恭听。”明锐锋倒是颇有兴趣,乔副官与萧少帅究竟经历了什么?
“说这个干什么?无聊。”她瞪萧沉冽一眼,“不要说了。”
“那夜,我下令全城搜捕,乔副官受了枪伤,躲在一间破败的贫民屋里。我无意中发现她昏迷了,就帮她取出左肩的子弹。”萧沉冽绘声绘色地说道。
“…”慕容瞳恨不得一枪爆了他的嘴,他还真说了,还说得这么详细!
可恶!
明锐锋感兴趣地追问:“你帮乔副官取出子弹?那你脱了她的衣服?你不怀疑她的身份吗?”
萧沉冽时不时地观察她的表情,接着道:“虽然我怀疑她的身份,不过她编了一个也算合情合理的谎,我还是救她一命。取出子弹后,她伤口发炎,发高烧,一会儿冷得瑟瑟发抖,一会儿热得要脱衣服,我抱着她过了一夜。”
明锐锋笑道:“竟然还有这等事。第二天呢?”
慕容瞳恨不得把头缩进衣服里,脸腮热烘烘的,似有烈火在四周燃烧。
虽然他说的是乔副官,可是她总觉得是在说她。
该死的萧沉冽!
“第二天,乔副官醒了,我见她好一些了,就审讯她昨夜是不是烧了军粮。”萧沉冽没有忽略她羞窘而有趣的表情,心里有了计较,“不过,我最终没有抓她。”
“你为什么放了她?”明锐锋问道。
“说不清楚为什么,或许我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少本事。之后,我继续追捕,她最终逃出南仓。”萧沉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慕容少帅,乔副官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没有。”慕容瞳尽力平息乱糟糟的情绪,他没有怀疑她,没有!
“若我没有及时为她取出子弹,也许她会失血过多而死。我救了她一命,她不应该报恩吗?”
“你对她的恩情,我来报!”
“你时刻记住,你欠我两个人情。”萧沉冽心里偷乐。
慕容瞳怎么觉得,好像被他拐到坑里了?
这是他的套路吗?
侍应生送来三样菜肴,明锐锋适时地转移话题:“对了,高坤派死士来刺杀你们,是为报仇。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派人来刺杀你们。”
她的眉目跳跃着凌厉的冷芒,“有了第一次,短期内不会有第二次。”
萧沉冽冷笑,“我军追击了一百里,高坤率残部仓惶逃到东山省,躲在东山省,犹如丧家之犬。”
“高坤不是省油的灯,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报仇。他会不会寻求帝都政府或东山省督军王明城的庇护与帮助,伺机东山再起?”
“他已经没有地盘,还怎么东山再起?了不得他跟王明诚借兵,不过,王明诚精明得很,即使借兵给他,也会提出各种刁难的条件。”
“吃吧吃吧,别说了。”明锐锋打招呼。
慕容瞳的确饿了,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一半,萧沉冽忽然道:“明大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明锐锋打趣道:“萧少帅也有求人的时候?”
“你与阮清歌交情匪浅,应该了解她。你可否把她所有的事都跟我说说?”
“你想了解阮老板,就约她出去看看电影、吃吃饭,不就了解了吗?”
“既然你了解她,我又何必浪费时间?”萧沉冽挑眉。
“谁说我了解她?我从来不会去了解任何一个女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例外。”明锐锋好似急于撇清关系。
“是谁?”慕容瞳好笑地问,“你母亲吗?”
萧沉冽为什么想知道阮清歌的所有事?派人打听一下不就好了吗?
第1卷:正文 第132章:灼热的呼吸烫着她
慕容瞳心思一动,对了,萧沉冽认定阮清歌知道其师阮鸣凤的隐居之处,于是决定先了解阮清歌此人,再想办法突破?
明锐锋对她笑得格外灿烂,“找个时机,我亲口告诉你,那个女子是谁。”
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想知道,“现在不能说吗?”
萧沉冽的眸色沉了沉,道:“明大公子,阮清歌的所有事,简单地说说吧。”
“我真的不太了解她,你还不如派人去清韵班打听。”明锐锋为难道,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另一个女人很了解的样子。
“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你…”
“你还想承接那两个项目吗?锐锋,你多少说一些。”慕容瞳希望萧沉冽从阮清歌入手找他母亲,不要再骚扰她娘。
明锐锋只好勉为其难地说了一些,阮家家道中落,阮清歌跟着父亲来到江南讨生活。阮父在一家茶楼当伙计,一天得罪了一个权贵,被殴打致死,年仅八岁的阮清歌就此成为孤儿,在街头流浪,与乞丐为伍。
阮鸣凤在街头遇见她向人乞讨,觉得这小姑娘清秀绝伦,便收养了她,还收她为弟子。从此,阮清歌跟着阮鸣凤学唱昆曲,因为她天赋绝佳,短短几年就在师父的带领下登台表演,初露风采。短短半年,她就红遍江南省。
后来,阮鸣凤隐退,阮清歌成为清韵班的台柱,大红大紫,经久不衰。
她看似温婉,实则冷傲,目下无尘,多少权贵、豪富想纳她为外室,她都无动于衷;多少名门公子要娶她为侧室,许诺平妻,她也拒之门外。
在这风云乱世,戏子孤傲无情,也不缺想要硬上弓的狠辣霸王。
两年前,有一位南方省军阀慕名而来,酷爱她的昆曲,要强纳她为妾,她宁死不屈,坚决不嫁。
好在关键时刻,明锐锋出现了,对所有人宣称,她是他的人。
那军阀知道明家与江南慕容家的关系,不好对明家做出太过分的事,就此罢了。
此后,江州人都知道,阮清歌与花名在外的明锐锋暧昧不清,没有人再敢动她一根毫毛,清韵班的人对她更是捧上了天、宠得不可理喻。不过,明锐锋依然流连花丛、风花雪月,只是偶尔带她出去玩,她也不在意似的。
这二人的关系,让人费解。
自然,后面的这一截,是慕容瞳说的。
“阮清歌不缠着你吗?”萧沉冽饶有兴致地问。
“我与她是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明锐锋连忙解释,看慕容瞳的反应。
“别解释了,越描越黑。”慕容瞳打趣道。
“阿瞳,你这样说,我就太伤心了。若我跟她是那种关系,她怎么可能不缠着我,不介意我放浪形骸?”他急急地说道。
“或许她心胸宽广,或许她知道绑不住你,就索性不在意你的放浪形骸?”她兴致勃勃地分析,“还有一种情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对你的爱刻进了灵魂深处,只要能见到你,只要能得到你几分怜惜,她就不介意她只是你诸多情人中的一个。”
“…”明锐锋噎住,不知如何反驳。
“在清韵班,阮清歌与什么人关系好一些?”萧沉冽又问,不在意阮清歌与明锐锋的关系。
“我说了,我从来没想过了解她。”明锐锋郁闷不已。
“她有软肋吗?”
“不知道。”
“看来,明大公子根本不在意阮老板,还是饶过他吧。你派人去清韵班打听一下。”慕容瞳提议。
“对对对,你还是派人去打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明锐锋埋头吃菜。
萧沉冽目色幽沉,若有所思。
她一边吃一边想,他应该认定乔副官就是童姑娘了吧,不会怀疑自己吧。
吃饱喝足,她与明锐锋告别,回督军府。
谢放开车,乔慕青坐在副驾驶座,慕容瞳坐在后面,与萧沉冽拉开最大的距离。
“二位少帅放心,我和乔副官保证,江州城再也不会有高坤派来的人。”谢放信誓旦旦道,“我们已经传令下去,全城搜捕,凡是可疑之人,都要从严审查,严加控制。”
“倘若还有人潜伏在江州,相信很快就能抓到。”乔慕青接着道,只是,萧少帅会认定她就是南仓那夜的人吗?
“务必清剿余党。”慕容瞳冷厉道。
“是。”乔慕青道。
车里恢复了寂静,萧沉冽蹭过去,慕容瞳警觉地蹙眉,他坐过来干什么?
前面的二位副官察觉到后面的动静,不敢出声,也不敢扭头往后看。
萧沉冽靠近慕容瞳,在她耳畔轻声道:“虽然乔副官承认,在南仓那夜她遇到我,不过我总觉得,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她的手下,或者可能是别人。”
她心神一紧,不知道是因为他灼热的呼吸烫着她,还是因为他的话。
“她都承认了,怎么…”
“万般皆有可能。”
“那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慕容瞳试探地问。
“我心里的确有一个最有可能的人选,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萧沉冽压到最低、最沉的声音好似从紧窄的喉间挤出来,沉魅撩人。
“…”她无语地瞪他一眼。
他这是戏弄她吗?
不过,他刻意跟她这样说,是不是另有深意?他想告诉她,其实他知道童姑娘不是乔慕青?
想到此,她毛骨悚然。
她低声道:“这天很热,你过去一点。”
萧沉冽挪过去一点,似笑非笑。
距离督军府一公里的地方停着一辆车,楚怀安坐在驾驶座。
看见慕容瞳这辆车行驶过来,他立即下去等候。
萧沉冽和慕容瞳没有下车,后者问道:“楚旅长,如何?”
“少帅,我派人盯着黄师长,黄师长得知儿子死了,立即开车去找郭师长。”楚怀安回道,“黄师长在郭师长府上待了一个小时,之后来了督军府。他找不到少帅,督军请他进书房,一直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