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众人在饭厅吃饭，江淮终于也来饭厅吃饭，话多了一些。
七姨太顾红蕊殷勤地伺候着，一会儿指挥佣人去拿东西，一会儿吩咐佣人去端来鸡汤，给大家补补，整个饭厅就属她最忙。
吃得差不多了，江淮搁下碗筷，“红蕊，你坐吧。我有事要宣布。”
“是。”
顾红蕊心里喜滋滋的，猜测总司令应该要宣布当家主母的人选了。
偌大的总司令府，没有当家女主人是不行的，佣人们都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这几天，她操持里外，把大大小小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总司令应该很满意她的表现。
这当家主母，非她莫属。
慕容瞳与江洛川对视一眼，七姨太还真是自视甚高。
佣人们被她指挥来指挥去，苦不堪言，抱怨甚多，她半点也瞧不出来吗？
“爷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萧沉冽清朗道。
“府里总归需要一位女主人，我已经想好了，今后由…”江淮缓缓道。
“总司令，我一定会恪尽职守，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辜负你的期望。”顾红蕊开心地站起来，笑容满面。
“你坐下。”他不悦地压眉。
“…”她像吃了一只苍蝇，不情不愿地坐下。
“虽然醉雪年轻，但行事稳重大方，进退有度，知道分寸。今后她打理府里事务，大家都要听她的安排。”江淮拍拍云醉雪瘦弱的肩，眼里布满了爱怜。
“谢总司令信任，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打理府里事务，为总司令分忧，不让总司令失望。”云醉雪温婉道，十分谦虚。“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不懂、不明白，若我做错了什么，还希望各位指出来，我必定加以改正。”
顾红蕊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又伤心又失望又气愤，心里交织着各种情绪，悉数爆发，“总司令，这几天我忙里忙外，操持府内事务，尽心尽责，为什么不是我？我做错了什么？”
江洁文连忙劝道：“娘，不要说了。”
江淮站起身，“你还是玩你的吧。”
顾红蕊不甘心地追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吵闹道：“总司令，我比十一妹进府早，资历也比她深，她哪有资格当当家主母？她没有本事，没有威信，怎么管得住这么多佣人？让她管内务，府里岂不是闹得鸡飞狗跳？”
慕容瞳挺无语的，这七姨太怎么这么缺心眼？
“这几天才是真的鸡飞狗跳。你把那些佣人使得团团转，全无章法，你这颐指气使的派头，是打理吗？若非江河给你善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江淮冷厉地呵斥。
“我…”顾红蕊被吼得说不出半个字。
所有人都看着她被责骂，脸面都丢尽了。
江洁文赶紧过来拉亲娘，以免她又说出激怒父亲的话。
江淮冷哼一声，走了。
顾红蕊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出糗，一扭身子，捂着嘴哭着跑了。
慕容瞳把剩下的豆浆喝了，想着今天应该去操练了。
江洛川站起来笑道：“云姨，恭喜恭喜。今后可要多多关照。”
萧沉冽也贺喜，“云姨，相信你一定会把总司令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关照不敢当，我还想要你们二人关照我呢。你们两个不要做那种让我为难的事，我就阿弥陀佛了。”云醉雪含笑道。
“云姨，可喜可贺。”慕容瞳和其他人也跟着贺喜。
“大家都很乖，今晚我让厨房多做几样菜，你们务必回来吃饭。”
“怎么样也要赶回来吃这一顿。”
此后的日子，云醉雪的确把总司令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人人敬服，就连江淮都赞赏有加。
顾红蕊再不甘心，也只能闷声不吭，天天出去玩。
两个月的期限到了，这天，江淮传萧沉冽到议事厅。
萧沉冽心里有数，问道：“爷爷有什么吩咐？”
“两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你想清楚了吗？”江淮搁下报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爷爷，我不想娶不喜欢的女子。”萧沉冽直接拒绝。
“在我们江家，情爱只是锦上添花，你要记住这一点。”
“对孙儿来说，情爱不只是锦上添花。”
“沉冽，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明白爷爷对我的期许与苦心，也明白宋家可以为我带来不少好处。可是，我想建功立业，想在爷爷麾下干出一番成就，也是靠自己的努力与本事，而不是依靠一个女子带来好处。”萧沉冽的语声五分沉朗、五分铿锵。
“若非我器重你，你怎么建功立业？你以为建功立业这么容易吗？”江淮气得不轻。
“爷爷，我知道很难，可是，我还是想靠自己的本事。再说，即使我勉强娶宋大小姐进门，我也不会喜欢她，更不会跟她生儿育女。”
“混账！”江淮怒斥，用力地把茶盏掷出去，哐啷一声，茶盏碎裂，茶水一地狼藉。
“爷爷息怒。”萧沉冽连忙道，现在这情形，他早就料到了，“三姨太过世没多久，府里有白事，若我急着成婚，只怕会红白相冲，不吉利。”
“我并非要你立马成婚，先订婚，半年后成婚。”
“爷爷…”
“就这么定了。”江淮的话犹如圣旨，一锤定音，“我想把你操练的三千多新兵组建戍卫二队，若你听话，迎娶宋恬恬，我就让你统领戍卫二队。”
萧沉冽的心情很复杂，知道现在应该答应这桩亲事，可是，他就是无法答应。
江淮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让你统领戍卫二队，你还不愿意吗？”
萧沉冽回话：“孙儿当然愿意，不过不想用婚姻大事来交换。”
“你…你非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吗？”
江淮气得快要厥过去。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云醉雪和宋恬恬。
云醉雪连忙去照顾江淮，又是拍背又是喂他喝水。
宋恬恬站在一旁，看见萧沉冽剑眉微蹙，他低沉道：“爷爷息怒，是我的错，不该激怒爷爷。”
过了半晌，江淮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缓过来了。
云醉雪柔声道：“总司令，恬恬特意过来，有话对您说。”
第1卷：正文 第312章：她不会轻易认输
萧沉冽暗暗思忖，宋恬恬特意过来，想说什么？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江淮让她说，喝了茶水。
宋恬恬看萧沉冽一眼，朝他眨了一个俏皮的眸，尔后道；“总司令，您和父亲极力撮合我和萧督军，是为了江家、宋家好，也为了我们年轻一辈好。总司令看重我，想要我当您的孙媳妇，我很感激，也很欢喜。”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比他强多了。”江淮欣慰地笑。
“长辈的一片苦心，其实我和萧督军都明白。”她的语气清甜而大方，让人听来很舒服，“我与萧督军相处几个月，对他也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萧督军是五省督军，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有担当，有魄力，有才干，是不可多得的统军之才。恬恬思慕他、敬佩他，自然是希望能够嫁给他，成为他的好妻子，与他举案齐眉、恩爱一生。”
萧沉冽看着她明媚精致的小脸，她到底想说什么？
江淮和蔼地笑，“你喜欢我这个外孙，有眼光。”
宋恬恬娇俏地笑，“总司令的外孙这般优秀，我自然一见倾心。不过，我与他相处几个月，并没有用我的美丽与魅力赢得他的注目，没有走进他的心，他并不喜欢我。”
“你们婚后，日夜相对，朝夕相处，就能培养感情。以前不都是盲婚哑嫁吗？那么多夫妇不也是儿女满堂、白头到老吗？”
“总司令，你也说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年轻人都崇尚自由恋爱，不流行盲婚哑嫁。”
“我明白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可是，我们两家门当户对，你和沉冽是天作之合。”
“我明白总司令的心意。可是，您忽略了我的感受。”宋恬恬的微笑些微苦涩，“萧督军忙于公务，一心都扑在公务上，没有闲暇理会儿女私情，所以还看不到我的好。若是两家强逼我们成婚，倒像是我硬贴上去的，可是我也有傲气、有脾气嘛。所以，我想等萧督军对我有更深的了解，对我有了男女之情，我们再成婚，那才是水到渠成，天作之合，是不是？”
“总司令，恬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云醉雪柔婉道，“她留洋几年，接受了不少西方的新思潮，难免有几分女儿家的傲气和大小姐的脾气。我们多少要尊重她的想法，是不是？”
江淮没开口，陷入了沉思。
萧沉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她是来帮自己的？
宋恬恬宽容地笑，“总司令，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我是宋家大小姐，也有自己的自尊，是不是？而且，我不想勉强喜欢的人，我希望他永远开心快乐，心甘情愿地娶我进门。现在他对我没有几分男女之情，那我就更加努力，表现出更好的自己，让他为我着迷。所以，恳请总司令满足我这小小的请求，让我为他做一点小事，让他记得我的好。恬恬感激不尽。”
江淮的面色温和了不少，淡淡一笑，“恬恬，我居然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
“那总司令被我说服了吗？”她俏皮地笑。
“你都这么说了，总司令还能不答应吗？”云醉雪笑道。
“谢谢总司令成全我这点私心。”宋恬恬甜甜地娇笑，给萧沉冽使了个眼色，“萧督军，你会记得我的好，是不是？”
“宋大小姐的宽容与理解，沉冽铭记在心。”萧沉冽的心里越发沉重。
“也罢，既然你说出这么多道理，我也不好再勉强你们。”江淮不悦地瞪他一眼，“我就给这小子半年时间，若在这半年里，他再不答应这桩亲事，我就押着他成婚。”
“半年嘛，我觉得够了，以我的魅力，一定可以让萧督军喜欢我的。”宋恬恬浅浅一笑，没有半分寻常女子的忸怩。
“恬恬很自信呢。”云醉雪笑道，“你们出去说说话，我陪着总司令。”
“是。”
萧沉冽和宋恬恬一道出去，她清俏道：“你一定有话想问我，我们到花园走走，可好？”
她给予他这么大的人情，他当然没法拒绝。
二人来到花园，他沉朗地问：“宋大小姐为什么帮我说话？”
她的语气轻松而娇俏，“帮你说话，也是帮我呀。”
“无论如何，多谢宋大小姐帮忙。”
“既然我们是朋友，就要互相帮忙。还有，以后要叫我恬恬，你忘记了吗？”
“好。”萧沉冽有点尴尬，不太适应直呼别的女子名字。
“我帮你是有原因的，第一，我不想嫁一个不喜欢我的男子；第二，我喜欢你，就希望你开心快乐，万事顺遂；第三，我这么帮你，你会记着我的好，说不定会对我心生怜悯，是不是？”宋恬恬天真地笑，让人不忍拒绝。
“…”一时之间，他感觉舌头不灵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吓到了？”她开心地笑，眉心浮着几许狡黠，“我逗你玩的。咱们是朋友，自然要互相帮忙嘛。我看见父亲给总司令打电话说起我们的婚事，猜到总司令一定会逼你和我成婚。”
“谢谢你。”萧沉冽微微一笑。
“萧督军，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笑起来很俊，有一种…”宋恬恬歪着头寻思，抿唇的模样很俏丽，“有一种令天地失色，比世间万物还要斑斓多彩的感觉。”
她没有说出心里话，平常他不苟言笑，笑起来宛若鲜花绽放、皎月出云，让人泥足深陷。
他想起，阿瞳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想到阿瞳，他的心就闷闷的。
宋恬恬笑问：“萧督军，你怎么了？”
“没什么。”萧沉冽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很忙，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去陪浅浅。”
她看着他离去，小脸洋溢着喜悦的微笑。
萧沉冽，我不会轻易认输。
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
…
一个月后，江淮正式宣布，那三千多新兵组建戍卫二队。
谁表现好，就交给谁统领。
这不是相当于告诉三位少爷、萧沉冽，要他们努力进取、明争暗斗吗？
所以，江洛川拼了命，江鸿飞拼了命，江润玉拼了命，每天都在北郊大营操练，不再出入酒局、风月场所。
而萧沉冽，跟以往没什么变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夜七点，江润玉把他约出去，在附近的树林碰面。
树林里黑魆魆的，伸手不见五指，幢幢黑影森然诡谲。
已经入秋了，冷风过处，枝叶沙沙地响，平添几分魑魅魍魉。
萧沉冽知道他的心思，“三舅想统领戍卫二队？”
“我相信，老四、老七都想统领戍卫二队，不只我一人。”江润玉冷冷地笑，“你有什么办法？”
“三位舅舅都很拼，但不是够拼就能博得爷爷的器重。”
“这还用你说吗？”
“其实，爷爷的心思，我也捉摸不透，所以有点…无从下手。”
“父亲年纪大了，威望依然如日中天，弹压南方各省和军政都没有问题，不过他也会觉得力不从心。我觉得吧，他最担心的应该是有人暗中筹谋，对他不忠。”江润玉揣测。
“三舅与爷爷不愧是父子。”萧沉冽清冷道。
“这次，无论如何我要统领戍卫二队。”江润玉语声坚决。
“变数太多。我倒是觉得，只要不是四舅就行。”
“虽说是这个道理，但有兵在手，以后想做点什么事，就不会畏首畏尾。”
“有兵固然是好，但也容易被对手视作眼中钉。再者，有兵在手，三舅还能出兵逼宫吗？”萧沉冽一笑。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就不怕老四、老七闹出大事。”江润玉解释道。
“我说笑的。四舅放心吧，我会想想办法。但你应该知道，有时候，有所为比有所不为，更显智慧。”
“什么意思？”
萧沉冽没有多加解释，径自离去。
那边，江鸿飞也动了脑筋，和星野龙一私下见面。
星野龙一谆谆劝诫：“四少，这是个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江鸿飞喝一口粗茶，没有从未有过的冷峻，“我自然知道。”
他在父亲心里的位置，严重下降。
每次回去，父亲很少关心他，只说两句客套话，跟以往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