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据探子回报,这次武林大会江湖上有不少门派都是冲着武林盟主的宝座去的,其中不乏那些歪门邪道,一旦让他们得逞了,江湖恐怕又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去……”

“用不着,江湖的事就得按江湖的规矩来,朝廷管不着。”

“可是大人,朝廷内部一直有人偷偷在跟江湖人士接触,而且我听说那个人好像是……”

“放肆!”我爹忽然打断他,“皇家的事,岂容得那些风言风语?罗六,你以后不许在提这些事了,知道吗?”

“是,大人。”

我听不懂我爹和这个叫罗六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有四个字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武林盟主”

我心中大喜,又把耳朵往里贴了写,想听得更清楚些。

“大人,那公孙家发来的邀贴怎么办?”

“放着,由他去吧……谁?谁在外面?”

书房的门“砰”得一下撞开了,接着一柄明晃晃的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从来没见我爹露出这种表情过,目光冷得叫人心寒。

我急忙喊道,“爹,是我!”

“小北?”我爹把剑收起来,眼神立刻变得柔和了,好像跟刚才换了一个人似的,“你偷听爹说话了?”

“我没有!”我说完,又觉得心虚,小声嘟哝了句,“其实……我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的回答似乎让我爹很满意,扭头对那个叫罗六的人说,“罗六,这是我女儿——小北。”

“小姐长得很好看。”说话的男人站在我爹身后,样貌平平,我从没见过。

要是在平时,有人那么夸我,我一定开心死了,可是今天,我满脑子都“武林盟主”四个字。离开的时候,我偷偷瞄了眼书房的桌子,四方的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信封,虽然我看不清楚那信封上写着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这封信和武林盟主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天晚上,我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罗六和我爹说的那番话,更忘不了桌上的那个信封。于是,吃完晚饭之后,我就主动要求给我爹捶背。

我爹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瞧出了我的心思,“小北,说吧,想让爹给你买什么?”

“我只要每天能给爹捶背就很满足了。”我说。

“臭丫头,就知道拍马屁。”

“那也要遇到像爹这么英俊潇洒、风流成性的大英雄才拍得响呀!”我说。

“是风流倜傥。”我爹叹了一声,“小北,你又没好好听先生上课吧?”

我吐了吐舌头,“爹,今天那个罗六叔叔来找你干什么的呀?”

我爹闭着眼睛说了一句,“你不都听到了?”

“都说了我没听明白嘛……”我一边给我爹捶背,一边试探,“爹,武林大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就是一群人凑一起选个领导人出来。”

“那个领导人就是武林盟主啦?”

“恩。”我爹闭着眼,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我赶紧给他又敲又揉,顺便问:“爹爹,武林盟主的功夫是不是要很厉害?”

“那是当然的。”

“有你厉害吗?”

我爹想了想,“差不多吧。”

“那他能像你一样抓坏人吗?”

“武林盟主肩负着统率武林群雄的重任,自然要找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来做。”

听完我爹的话,我就知道金元宝没有骗我,武林盟主真是一个像我爹一样,武功盖世、能抓坏人的大英雄啊!

“那武林大会一定很好玩喽?”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爹就打断我,“臭丫头,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带你去武林大会的。”

“爹!”我摇着我爹的肩膀,“人家不就是想去见识见识嘛,你就带我去吧……”

“不可能。”我爹转过头。

“为什么呀?”

“因为我是不会去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所以你也别想我带你去。”

我赌气道:“那你把请帖给我,我自己去。”

“小北,你又要胡闹了!”我爹看着我,“你知道从这里到京城有多远,该怎么走吗?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少坏人吗?他们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我被我爹问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路远的话我可以坐马车,不知道怎么走我可以问人,如果有人欺我,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我爹问。

“我就用‘泻天泻地’对付他们!”

我爹终于忍不住笑了,他叹了口气,“你这小丫头……”

“爹,你就让我去嘛!”我撒娇。

“你真想去?”我爹问我。

我忙回答,“想!当然想!”

我爹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拗不过我,最后只好说:“好吧,如果你能从云香山上采到一株盛开的韦陀花,我就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闹心过,我爹说只要我能采到云香山上的韦陀花,就让我去参加武林大会,可是要采到这韦陀花,谈何容易啊?

云香山是我们白云镇上唯一的一座山,每到夏秋季节,云香山上就会开出一种韦陀花,听胖头他爹说这种花可以治肺痨,是难得的药材。可偏偏这种花只在亥时开花,到了子时花就谢了,想要采到这花就必须在开花那一刻把花摘下来才行。也就是说,我得在亥时跑去云香山上摘花,这我可不干!

谁都知道云香山上除了有韦陀花之外还有土狗,一到晚上土狗就从窝里跑出来四处乱窜,我楚小北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狗。让我亥时去云香山?这不是要我命么!

可是,如果摘不到韦陀花就去不成武林大会,去不成武林大会就见不到武林盟主,见不到武林盟主我怎么做他的女人?我一咬牙,决定豁出去,当然为保险起见,我叫上了金元宝。

我骗金元宝说我很想去云香山上看韦陀花,叫他陪我去。可他一口就回绝了,“不行,天太晚了,山上有危险。”

“就是有危险才要你陪我去嘛!”我说。

“你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去,这不是胡闹嘛?”金元宝板着脸,态度坚硬。

他不陪我去,我可怎么采到韦陀花呀?我说,“这样吧,我亲你一下,你就陪我去看花。”我说着,就去亲他的脸。

没想到金元宝竟然涨红了脸,一把推开我,“你给我走远点!”

我一直想不通,对谁都有用的办法,在金元宝这怎么就偏偏行不通呢?他不但不领情,竟然还叫我走远点!太不给面子了!我一气,跺脚道,“小气鬼!你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金元宝不屑地瞟了我一眼,“就凭你那老鼠胆?”

这话说得真毒!不但侮辱了我的人格,还拿我跟老鼠比,简直不把我楚小北放在眼里!我朝他大喊,“你等着瞧好了,我明天就把花采下来给你看!”

话虽如此,可要自己大晚上地去云香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于是我就把胖头给找来了,叫他陪我去,结果他一听晚上要去云香山,撒腿就跑,抖着那一身肥肉,两三下就没了人影。我脚都还没踹呢,真是连只老鼠都不如!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谁叫我爹一定要我采到韦陀花才肯让我去武林大会呢?我娘老跟我说,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所以这回我得靠自己把花给采来。再说了,我早上可是在金元宝面前放了话的呢?要是明天采不到韦陀花,这辈子就要被金元宝那小子瞧不起了!

那天傍晚,到了戌时我就从家里偷偷溜了出去,拿着从我娘厨房里偷出来的火把,一路跑到了云香山脚下。趁着天色还不是很暗,我沿着山路往山上走,才走了没一会儿,天色就迅速地暗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四周就黑压压的一片了,我抬头望天上看,树冠的黑影仿佛要往我身上压下来。

我有些害怕,决定点火把,往身上一掏,才发现忘记把火折子带出来了。这可怎么办?这大晚上的在山里面,没有火把就等于是瞎子上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我心里忽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听金元宝的话了。

我转身想按原路折回,才走了没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定睛一看,我心里咯噔一下。妈妈呀!就在离我我两三丈的地方,三只土狗一字站开,挡住了我的去路,六只绿幽幽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害怕了,就觉得手脚都不能动弹,光俩眼睛盯着狗,于是狗也盯着我。我们这样相互盯了好一会儿,这时候月亮忽然从云层中冒了出来,月光洒下来,我看清楚了那三只土狗的样子,个头都不小,长着狗嘴露出一拍白森森的牙齿。

狗一定也看清了我,没一会儿,中间的那对绿眸子往前挪了挪,然后旁边那两对眼睛也跟着靠了过来。

我往后退了两步,准备拔足狂奔。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光闪过,我还没反应过来,中间的那对眼睛已经灭了。然而另外两只土狗发出呜呜的声音,窜进旁边的林子里就不见了影。

月光下,我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柄染血的刀,月光照在刀面上,将刀面上刻着的两只麒麟照的熠熠闪光。

“金元宝!”我冲过去抱住他,鼻子一酸,忍不住就掉了眼泪。

我抱着金元宝哭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丢人,立刻反应过来,拿金元宝的衣襟抹了抹眼泪和鼻涕。

我娘说了,女孩子的衣服不能弄脏喽。

等我把脸擦干净了,金元宝就沉着脸问我:“哭够了?”

我点点头,小声地回答,“够了。”

“够了就回去吧。”他收起刀,绕过地上的土狗尸体,往山下走。走了几步,他停住脚步,回过头,“你还站在那儿干嘛?”

我看看他,又看看天,快亥时了,山上的韦陀花快开了,“我想去看韦陀花。”我说。难得的机会,无论如何我也要采到韦陀花。

金元宝用那种复杂地目光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到,“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想去看韦陀花?”

“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而已。”我有些心虚。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带你去看。”

有时候我真觉得金元宝跟我爹一样,看得透我的心思,而且他竟然还敢威胁我,真是可恶!不过,看在他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把我和我爹的约定跟他说了。

“你就非得去武林大会?”金元宝问我。

我握了握拳头,“非要去不可!”

“你要去干嘛?”

“找武林盟主当相公!”

我以为,金元宝又要同我抢呢,没想到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看着我,“你在山下等着,我帮你去采韦陀花。”

我就说,金元宝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上回我说要去找武林盟主,他还骂我笨蛋,可今天他却主动要帮我去采韦陀花,这真让我想不明白。

我边想边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山上隐约传来几声土狗的嚎叫,这不免又让我想到刚才三条狗将我包围的那一幕,我忽然有些担心起金元宝来。

虽然他手上有刀,又会功夫,但天黑路险,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山路上远远走来一个黑影,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刀,金元宝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我跑过去接他,看到他脸上被荆棘划出的血痕,顿时有些过意不去,急忙拿出怀里的帕子,给他擦脸。虽然我娘说女孩家的帕子不能弄脏了,可现在我真顾不上那么多。

话又说回来了,金元宝还真是块石头,我帮他擦脸的时候,他一动都不动,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实在让我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我撇开眼,忽然又想起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于是很不客气地伸手问他,“花呢?”

只见金元宝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他把布掀开,黑色的麻布中间躺着一朵拳头般大小的花,花色洁白如雪,足有二三十片花瓣,散着淡淡的幽香。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盛开的韦陀花,原来那么好看。

金元宝把韦陀花递给我,递到一半,手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我问他,难不成他又想反悔不成?

“要我把花给你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金元宝一定是跟我呆的时间太长了,都学会谈条件了。我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我要跟你一起去武林大会。”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7

我把韦陀花给我爹的时候,我那英明神武的爹竟然愣住了。

“这花真是你自个儿去云香山上采来的?”我爹问我。

“你管我怎么来的呢,反正我拿到韦陀花了,你这回总该答应我的要求了吧?”我得意地看着我爹。

“这可不成,这花得你自己摘来的才算。”我爹竟然跟我耍赖!

“你当初只说叫我采花,可没规定让我怎么采,叫别人采也是采呀!爹你这么英明神武,才高五车,学富八斗,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吧?”

“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爹叹了口气,“小北,你连成语都说不好,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呢?”

见我爹要反悔,我马上说,“成语学不好跟去武林大会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去!”

“哦?还有人跟你一起去?”我爹有些奇怪。

“那当然!”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两个人去总比一个人都不去的要好,于是我告诉我爹,金元宝和我一起去。

我把金元宝要和我一起去武林大会的事情跟我爹说了之后,我爹的表情就特别奇怪,过了一会儿我娘来了,我爹就又开始跟她咬耳朵。然后他们两人就一起对着我笑,那笑容别提有多诡异了。

最后,还是我娘拍了板,“行,你要去就让你去!”

我们家一向都是,小事我爹做主,大事我娘做主,可没想到这回,我爹一反常态,竟然跟我娘唱起了反调。

“我不同意。”我爹斩钉截铁地说。

“干嘛不同意呀?”我娘慢悠悠地喝了口酒。顺便说一声,我娘很爱喝酒,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让小北出去看看有什么不好?她都十六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连白云镇都没出过,是时候该到处走走,长长见识了。”

我娘说话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那样子可迷人了,换了平日里,我爹早就同意了,可今天他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丫头,武林大会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不能让小北去冒险。”我爹喜欢叫我娘丫头。

我娘挑眉,指尖捏着酒杯,缓缓地问:“你若知道有危险,何必叫小北去采韦陀花?”

“我哪料到她还真能给采来?”我爹一脸委屈。

好呀,原来我爹是故意为难我,其实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让我去武林大会呢!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愤愤地看着我爹,“爹,你连亲生女儿都骗,太过分了!”

“臭丫头,你知道什么?”我爹瞪了我一眼。

不过这种眼神,对于我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我立马转向我娘求救,“娘,你看爹,说不过我就凶我!真是横行霸道、蛮不讲理!”

“臭丫头,你夸爹的时候,成语怎么就没学那么好啊?”我爹朝我扬了扬手,威胁,“小心我打你屁股。”

这可吓不倒我,我朝他做鬼脸,“爹,你舍不得打我的。”

于是我爹就无话可说了,因为他的确舍不得打我。

我娘在一旁笑得不行,“楚倾羽,你现在知道你女儿是什么了吧?她啊,就是你前世的冤家。我劝你还是答应你的小冤家吧,不然她一定会缠得你连觉都睡不好。”

你看,我娘多了解我呀!

“你们……”我爹没话说了,过了很久才说,“反正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就是不答应小北去武林大会,那请帖我现在就给去烧了,看你还怎么去?”

“爹,有话好好说!”

我正想冲过去拖住我爹,我娘一把拦住我,“别去理你爹!有娘在这儿,看他敢不敢烧?”

“我懒得理你们!”我爹一甩手,走了。

“娘,我爹会不会真把请帖烧了呀?”我担心地问我娘。

我娘笑着摸我的脑袋,又往我爹走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缓缓道,“你放心,他不会烧的。”我娘最了解我爹了,她说不会烧,我爹就一定不会烧。

于是我放心了。

虽然我爹没有烧请帖,但是因为他之前的态度实在恶劣,为了惩罚他,我娘决定让我爹睡书房。

我爹睡书房,陪我娘睡觉这个重大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我头上。

“娘,你说爹到底会不会让我去武林大会呀?”我躺在我娘怀里问。

我娘没回答我,她说,“小北,你真这么想去武林大会?”

“想!当然想!”

我娘笑眯眯地摸我的头,“跟娘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武林大会呀?”

于是我就把我要嫁给武林盟主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跟我娘说了。

我一说完,我娘就乐了,“小北,你不是跟娘开玩笑吧?你都没见过武林盟主,就想嫁给他?”

“那有什么?只要他能抓坏人就行!”

“抓了坏人干嘛呢?”我娘问我。

“抓光了坏人,就没有人再去做坏事了,也就不会有人像纪爹爹那样成天躺在土包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