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道歉!钻胯!钻胯!”
一声声的齐声助阵似地呐喊吓得二丫浑身越加哆嗦,此刻她才后悔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她为什么要那么蠢的给这些人找借口羞辱她们?而十七,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侮辱…
“道歉?”女孩儿低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她犀利冰冷的眸光,只有她粉红的唇角冷峭的勾起,“你们够资格让我道歉?还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必须道歉?”
随着这声话,女孩儿慢慢的抬起头来望向身前的二十个男男女女,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欺善怕恶的人类,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这就是现实和贪婪的欲望在交纵之间产生的丑陋,在这个原本应该单纯的小地方,竟然也无时无刻的上演着。
她不怕打架,这样反而能让她清醒一些,时刻的记着痛,又时刻的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这些痛和伤疤。
并不是为了二丫,即便这个姑娘是自己来到月亮孤儿院之后唯一一个拿真心对待自己的姑娘。她这么做,这么抵抗恶势力,为的是自己。
如果没有了抵抗的能力,她还怎么复仇?
她是罗妮妮,背负血海深仇的罗妮妮。
但她已经不能再回到以前身份和名字,罗妮妮已经在那场阴谋火海里死去,所以当她进入月亮孤儿院的时候谎称已经不记得自己真实的名字,而院长按照孤儿院如今无名氏的小孩儿为她排序,名为十七。
女孩儿的这句话让一众小孩儿都为之惊骇,为什么听起来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他们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当然,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和十七交锋了,十七是个硬骨头,从一开始就抵抗加入他们,因为她长得漂亮,气质又好,不由自主的就吸引了大批男孩儿们的目光,但是她的拒绝甚至和那最胆小被他们瞧不上的二丫混在一起,就等于是打了他们众人的脸了。
所以他们才总是想给她教训,找着机会就双方对峙然后大打出手。
一开始,这个十七当然是挨得挺惨的。如果不是院长她们不允许孤儿院出了人命,又觉得这个十七长的模样通透以后能攀上个好人家,孤儿院能得来不少好处,她可能早就死了。
但是后来渐渐的,这个十七竟然能以一敌三,以一敌五,以一敌十…她虽然依旧挨得很惨,可是她似乎已经比大部分人强大了?这是他们整个小团伙都不愿意承认的事…
而且,这个十七说话一向让人回不了嘴,好像句句都带了刀子,又让人无从辩驳。
既然辩驳不了,这群毛孩子们便只有用愤怒的拳头来发泄心中的各种极端不满了!
“你还嘴硬?哼!给我打,让她再长一次教训!”领头的男孩儿王明挥手一声大喊,很是愤怒的样子。
说完一群人便都梗和脖子挥着拳头冲了上去,二丫吓得一声尖叫,这些天跟着十七即使胆子再小也练出了些反应能力,于是抓起身边的石头边往前丢,而十七已经冲了出去主动迎上那些再一次逼迫得她不得不出手的一群人。
眼看又是一场惨烈的悬殊的对抗,一声暴呵却突然阻断了这起群架。
“干什么?还不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暴呵吓得众小孩儿们浑身一抖,立即统统住了手,转身一看,竟是院长!
院长是个戴着眼镜儿十分沉默寡言的人,一般场合之下她都不会出现,除了孩子们快闹出人命的时候。而现在,一切剑张跋扈还没有正式开打她却突然出现了,这是为什么?
主动闹事的熊孩子们都有些心有余悸惴惴不安,除了十七,她始终阴沉着一张小脸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根本就不怕这群熊孩子,甚至此刻表情阴鸷的院长。
四十岁的中年女人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眼底一道暗光闪过,不得不说,这个十七让她觉得有些欣赏,这么小就对自己这么狠,以后必定是个不得了的角色。
但同时,她也让院长觉得有些难以掌控。不能掌控的人,就算从这里出去了,以后对自己也是没有任何回报的。
“除了十七,统统都到前院去!记得,收拾好自己,这次可是个难得的前途,能不能谋到,就靠你们自己的表现了。”院长冷冷说完便转身离去,院子里再次恢复喧哗,这时候谁都忘了还要打架的事,个个都表现的兴奋异常。
又有客人来了吗?又有客人来领养小孩儿了吗?而且院长说是个难得的前途,那就是对方条件很好了?
没有人再执着于刚才的争执,一个个都兴奋的转身向自己的房间疯跑而去,收拾自己,准备自己,一定要让客人看见最完美的自己!
“十七…”只有二丫轻轻的拉了拉还独立于风中的罗妮妮,她眼底写满了不解和疑惑,明明十七是最漂亮,也是最勇敢甚至最出色的那一个,为什么院长…总是不让她被任何客人看见?
“我没事。二丫你去准备吧。”罗妮妮眯了眯双眼,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其实在她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离开这里她也不是太愿意的,毕竟这里能让自己快速的成长,即便生存在黑暗之中总是苦苦挣扎。
她唯一介意的是…院长的态度。她为什么总是刻意让自己避开?那时不过八岁的罗妮妮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时候的自己便已经让犹如人精般的院长这般忌惮着自己了…
“什么?真的是云海市的栾家?”
“没弄错吧?栾家?”
“我听说栾家总是收养一些特别的孤儿…”
“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还要接受什么训练…就是收养保镖之类的并不是做少爷小姐呢…”
“啊…那千万不要看上我啊…”
“你美吧,就算是做保镖我也愿意!栾家是什么人啊,能被栾家选上就偷着乐吧…一辈子前途无忧了…再也不用受这鬼地方的气了…”
这话是王明说的,他一个转弯便遇见了坐在长廊上晒太阳的十七。
王明微微一愣,那个少女,总是美得让人觉得心惊。
所以,知道她不愿意归顺自己的时候,他的心底总是没来由的无比烦躁,总是找她麻烦,总是想用自己的武力让她屈服。但奈何,她从来都不肯低头。
于是,成就了他们如今剑张跋扈的敌对形势。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咱们这永远见不到客人的十七吗?”
“就是!还以为自己多能干呢!再能干一辈子也见不了太阳有什么用!哼,王哥,等你出去了我们帮你好好照顾这丫头!嘿嘿…”
十七听见这些嘲讽之声才轻轻的抬头,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轻轻落在王明身上。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
但就是让王明觉得不爽。
她难道真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世界上就没有她所在乎的?
王明阴嗖嗖的盯了十七好一会儿,竟然什么也没说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众人面面相觑,反而有些不懂了。但既然王明都没说什么,他们也都有些后怕十七,便也都闭了嘴,跟着王明风风火火的往前院而去。
整个走廊,片刻后便只剩下那个单薄的身影了。
004 初见
十七抱着屈起的膝盖独自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爬起来,就像是舔砥了伤口安慰了自己的小狼崽,她孤独而又彷徨的转身自己走向了后院。
前院此刻是闹的热火朝天,平日里个个精的堪比狼虎的孩子们这会儿都一一安静乖巧的站在那里等候筛选或者说被带离这个冰冷的没有半点儿人情味儿的孤儿院,但这次前来领养他们的人…竟然是另外一群小孩儿?
月亮孤儿院的孩子们个个以王明为首,他们面面相觑的瞥向王明,不懂眼前的状况。
为什么是几个和他们差不多般大小的孩子来选他们?他们有做主的权利么?
王明微微皱眉,再看远处站着的一个黑衣中年男子,应该是那样的人来做主才是吧?可是看情况,那个人也只是安分守己的站在那里而已,并没有要上前来看他们一眼的意思。
而眼前的这几个孩子…虽然个个人才容貌出众,但盯着自己的目光却是让王明那般的不舒服…
相比前院的热闹和诡异,后院却是格外的冷清。
十七百无聊奈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掉的只剩干枯树枝的大树下,她背靠着树干晒着冬日的阳光,有些安逸舒服的微微阖上眼看着太阳。
栾家做保镖?呵,也亏得这些孩子能挣破了头,王明可千万别被选上,不然她可就太失望了。
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让她练习身手成长,岂不可惜?
十七露出精锐的目光,正在心头想着那些发狠的事情,头上却突然一黑,半个身体都被遮了日光,忽的一阵寒冷,十七惊跳坐起,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目光,恍然间只看到一个精致如画的少年面容,再适应目光时,对方竟已站到她抬眼望去背光的位置。
十七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迅速闪过最近被送到孤儿院来的孩子,印象中并没有这样好看的…
“你是谁?”她问,浑身已充满戒备,眼里含了刺一般的容不得人,即便对方好看的有些过分,对她来说也是不如自己的。
十七有自傲的资本,她那张脸便是院长明明忌惮却又舍不得放手的筹码。
不过刚刚八岁的孩子,却已经有这样的潜质,等十年后,她又该是如何的光景?
只怕那是倾世倾城这样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了。
不仅别的人这般以为,就连第一次见到十七的栾轻风也好奇了。长大该是怎样?
明明穿的很朴素甚至有些破烂,头发也几乎遮住了额头和眉,但就是能看出那张小脸的绝美。
“你很好看。”栾轻风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的赞美,伸手便摸上了十七那白里透红的小脸。
不过,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滑嫩,他不由得蹙眉,并觉得十分可惜。
十七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瞬间就像炸了毛的兔子,她伸手并抬脚的就向栾轻风而去了!
栾轻风没想,这样乖的瓷娃娃相貌之下竟是一个这样触碰不得的冰冷小东西,他身形一闪,轻易的躲过了十七的攻击。
但,他的裤腿依然脏了一角。
他不由蹙眉,他可是个重度洁癖,怎能容忍这样的脏污落在自己身上?
“你,带我去换衣服。”他手指一勾,提起十七后劲的衣领就向宿舍快步走去。
十七根本就还没有从栾轻风轻松躲过她的暴怒攻击中反应清醒过来整个人就已经飘起来了。
十五岁的栾轻风已然一米八整,他是个长长的少年,而八岁的十七还是个儿童,不过一米三三,栾轻风提起十七,就像提了个长一点的娃娃,丝毫不费力的就能夹着她快步行走,而十七颠簸之中竟不能反抗挣扎。
十七惊魂未定的就被提回了宿舍,还没落地,她就被少年带到卫生间并放到了洗漱台上问:“怎么清洁?”
“清洁?清洁什么?”十七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好看少年那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给惊住了,以至于自己也忘了去正确反应。
“我的裤子。”
“裤子?”
“脏了。”
“脏了?”十七忍不住的抽了一下嘴角,她低头这才看到少年裤脚的那团泥,应该是她刚刚踹上去的。
抬头,迎上少年一本正经又认真无比的目光,十七忍不住的扶额。
他们孤儿院究竟又迎来怎样的一尊大神…不过她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何尝不是很难适应这里的生活?
可是再难,也要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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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试着更了一张,没想到真的还有亲一直在等着我,等着这篇文,满满的感动。
005 掉落枝头的乌鸦
从前的十七还是罗妮妮的时候是满身娇气的,整个罗家谁不把她当做心肝宝贝儿似地捧在手心里?
她怕蟑螂,怕老鼠,怕黑,怕疼,怕有人对她凶哪怕大声低呵一句。
可如今的她已经习惯孤独的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了,可以忍着抓蟑螂追老鼠,甚至和人打架敌对,这就是生活绝境所能改变人活着方式的地方。
所以,不疑有他的十七也并没有因为栾轻风有些苛刻的要求和行为感到好笑,她只是推开他并从洗漱台上跳了下去。
“不过脏了一点而已,习惯习惯就好了。”她想,他不过是新人,等和她一样习惯这里了也就好了。
“不习惯。”少年眉梢一蹙,盯着裤脚很不忍,似乎应该自己弯腰去擦掉清理,但他却又从未面临过这样的状况,所以有些无从下手甚至…弯腰。
十七歪着脑袋盯了少年一会儿,发现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已经隐隐的浮现了不耐烦,似乎他本该是个风轻云淡的人,突然变得浮躁反让她觉得有丝怪异。
只是,这样的他又怎么会成孤儿?
十七还未开始怀疑其中怪异之处,手中竟被塞入了一块毛巾。
“你帮我处理。”少年严肃的命令。
十七哑然的张了张嘴,从未见谁请人做事请的这样理所当然的!
她微微的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忍着狂躁冷冷的问:“干净了就走?”
她现在只想甩开这个莫名其毛就黏上自己了的好看少年,她想要回归那个孤独而又冰冷的自己,现在心中充满焦躁的她让自己不安极了。
栾轻风此刻亦是求之不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事是比得上他要急切的清洁掉裤子上的那团泥巴了。
十七在心里吸了口气便迅速的蹲下身子,扯着那裤脚便擦了起来,摸到质感良好的裤子她才注意,这种布料甚至做工剪裁…不是法国著名品牌FOLAN才有的吗?
她擦着泥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少年的穿着来,不看不知,一看曾经也颇为了解的十七才发现,从头到脚,甚至袜子,这个少年穿着的都是国外大品牌的服饰。
所以,他不是孤儿院的新人?
清理干净了的十七从地上站起来,她转身将毛巾丢在水池里,再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剪了碎短发想要记住仇恨但却要忘记过去优渥生活的小孩儿而已…她已是跌落枝头的乌鸦,和凤凰们不想有任何交集。
“这位少年,既然您的裤子已经清理干净就请出去吧。”她冰冷的转身伸手指着外面道。
栾轻风满意的看着恢复了干净的裤脚,再看十七时,眼里便多了一丝深意。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十七微微蹙眉,她聪不聪明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转身准备出去并不搭理栾轻风,栾轻风看了看池子里的毛巾,有些嫌弃的开水洗手,然后又匆匆的关上,再疾步出去时,十七已经不在大宿舍的房里了。
栾轻风这才嫌弃的打量了下宿舍环境,这应该是个男生宿舍,到处都是乱堆乱放的裤子袜子甚至充斥着各种臭味。
栾轻风像是沾染了毒气一样赶紧疾步的离开,出了门来到廊下终于看到坐在阶梯上的孩子。
栾轻风轻步的走了过去,看了看地上的灰烬,终究没有忍着坐下去,于是他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十七的头顶有些好奇的问:“据我所知,月亮孤儿院所有的小孩儿现在都在前院,为什么你在这里?”
十七不想搭理少年,所以栾轻风的话就像一阵耳边风刮了过去。
“哦,你被排斥了?”
少年一语中的便说中了事实,十七背脊微微一僵,这是事实,被他说得却一点儿都不尴尬。
她微转了身子,将自己的整个背影留给那高高在上的少年。
少年反而笑眯眯,“只要不是心底不愿意就好。”
不愿意?她自然也是不愿意的,谁想去个保镖啊,更何况那不是她一开始选择的路子。
她想要在孤儿院再独立成长一段时间,然后被家境良好或者家境特殊的家庭收养,最后一步步的向漫长的复仇路拉近…
十七这样想着,良久没听到身后再有说话声,扭头一看,廊下哪里还有少年身影?唯有几片干枯的叶子落在那里,上面粘着脚印才证明那人真的来过。
二丫急匆匆的喘着气来到后院找到十七时,十七是准备回去睡午觉的。
反正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只怕晚饭会拖得更晚了,她还不如回去睡上一觉,总能顶饿一些。
二丫一把拉住十七,满脸激动的喊着:“十七,十七!前面…前面叫你过去呢!”
“我?”十七深深皱眉,院长不是故意隔开她吗?不是从来这种事情都轮不到自己吗?怎么突然就让她去前面了?
“对啊对啊!十七,好事,好事呢!咱们快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二丫激动地满脸通红,说的话十七却是一句都听不懂。
好事?呵,发生在她身上的,何曾有好事?
“我不去。”十七由心底抵触,挣开二丫的手,转身要上楼。
二丫急的跺脚甚至发出哭腔,“十七!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栾家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你怎么能放弃?栾家那么大,生活那么优渥,陪着那少爷长大就能成为有用之人,将来为他所用,变成人才!普通家庭领养的孩子和栾家的保镖都是不能比的,你懂么?”
一向嘴笨又软弱总是被欺的二丫突然变得这么条理清晰甚至…这么的有主见,十七都讶然了。
她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可这并不是她选择的路…这样也可以吗?
“走吧,十七!”二丫不给十七任何犹豫的机会拽着她就向前面跑去,一路狂奔,十七被冷风吹得冷静许多,她也开始想起来,也许…这将是一个不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