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故作唉叹一声道:“连本王都放弃林宝儿了,袁将军还不死心?”

“她需要我的照顾。” 瑞王失笑,摇了摇头:“袁将军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一点吧。”

袁枫眼一凛,瞪着他。

瑞王并不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再次失笑:“你一定死也不会想到,带走林宝儿的是谁吧?”

“是谁?”袁枫急切。

瑞王玩味地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实在无法将他和战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袁大将军相提并论,都说最能取人性命是红颜,一点都没错。

“奇王萧奇!”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出这个名字。

这下换袁枫失笑,打量着他:“你可能不知道吧,奇王十年前就已经疯了。”

“那是你和林宝儿这么认为而已,究竟有没有疯,只有奇王自己最清楚!”

袁枫收了笑,见他说得这般有把握,不禁沉思起来。奇王装疯?怎么可能呢?而且一装就是十年。

若是装疯,他根本无需让宝儿受尽苦难,还让她进了宫当皇妃。

可是,他新婚前一晚,萧奇打在他胸口的那一拳,又是该作何解释?如果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疯子,怎会有如此重的身手? 当初他确实也纳闷过,却没有深思。

“看来袁将军是信了。”瑞王哈哈大笑。

袁枫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去,他的心,似被什么东西梗住了的难受。有失落,更有自嘲。

176.生死相许

绕了一大圈,终于又回到京城。宝儿深吸口气,抬眸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破庙。破庙依旧无人打理,佛身上依然落满着灰尘。

忍受着胸口泛起的阵阵沉闷,她缓缓往庙内走去,脚踩在皑皑白雪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她只是仰视着佛身,并不下跪,苍白的小脸平静如水。

萧奇立于她的身侧,替她拂去发丝上的几缕雪片。这细微的动作,却让宝儿颤动不已,人生最后的时刻能和最爱的人相守,她已经满足了。

“这回不许愿么?”萧奇睨着她,打趣道。

宝儿笑笑,转头看向他道:“上回许的愿,她并没有帮我实现。”

“你这么想,便是对菩萨的大不敬了。”萧奇随她而笑:“再说,未必就是不能实现,终有一天,你会守得云开见明月的。”

宝儿不以为然,视线转回佛身上,不再言语。

萧奇却依旧凝视着她,一副永远都看不够的样子,良久后,黯然开口:“你只管在这等着,袁枫晚些时间便会来接你回去。”

宝儿一惊,转头瞪着他,他居然让袁枫把她接走? 最后的一点点时间,她只想和他一起走完呵。

萧奇噫叹一声,仰头注视着空中舞动的雪花,他不舍呀!只是不舍又能如何?再没有脸面在宝儿面前谈爱了。

她的身心,何以忍受他这般残忍的摧残。

袁府,袁枫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他不愿留恋的家,屋里,定会有一双痴怨的目光等着他的归来。

那目光,让他无尽的压抑和惭愧。

怔忡了半会,他跃身下马,该面对的,总也逃不掉。在他将僵绳交到门童手中时刻,门边突地冲出一位妇人,抱住他的腿一阵痛哭。袁枫大惊,抬脚将她甩在路边骂道:“哪来的疯子?!”

妇人大哭,声泪惧下去嚷着:“宝儿呢?宝儿为什么没有回来?!”

袁枫又是一愣,打量着趴在雪堆里粗衣侨装的人,居然是当今皇后?!他忙将她从雪堆中扶起,强压住心中的震惊,张口结舌。

皇后依旧大哭:“宝儿是不是死了?!告诉我!”

袁枫打量着她,她一向来和宝儿过不去,今天演的又是哪一出?跑来向他要宝儿,他也不知道宝儿在哪呵。 “林宝儿没死,在城西边的破庙里等着你去接。”门边响起一女子的声音,袁枫回头,华安公主正幽幽往他行来,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将手中的信稿递到袁枫面前。

不等袁枫发话,皇后早已顾不得别人的目光,抓着袁枫衣袖的手不住地颤抖摇晃:“快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再晚就要迟了。”

“宝儿真的中毒了?”袁枫见她失控,并不像是演戏。

皇后慌乱地点着头:“今天再不救她,她会没命的!”

袁枫来不及细想,更无心思去顾虑华安公主的感受,扯着皇后上马,快速往城西冲去。

马儿扬起一片雪白,扬长而去。

只留下怔忡的华安公主,正在拾捡碎了一地的心。袁枫的心中,第一位永远都是林宝儿。

宝儿立在屋檐下,与萧奇一起欣赏这雪舞的天空。忍不住伸手,接下几朵飘飞的雪片,雪片即刻间由她的

掌中化去。

它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 “还是南方好,深冬也总是艳阳高照的。”宝儿残忍地吞下嘴里淡淡的血腥味,望着萧奇笑。

“宝儿,你记得月影山庄么?”萧奇凝视她,眼中浮出了满满的岂盼。

宝儿自然明了他是想带她回月影山庄,只是,只怕未来得及到达,她便会毒发身亡了。

她笑:“我也没失忆,怎会不记得?”

“你还是不愿意去吗?”

宝儿接触着他温暖的目光,半会后,摇头。无视他眼中的失望,抽回视线。她想到了小玉,那个与她情同姐妹的小玉,也不知现在过得好是不好。

有了阿丰的守护,她会过得好的,希望如此。

月影山庄中与阿丰的巧遇,她摔倒在三个男人脚下时左夸张的表情,原来,他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呢。

不知小玉发现一直被她贬得一文不值的阿丰是这等利害角色,会是什么一个表情,是羞愧至死?还是狠揍她一顿?

萧奇望着她绝美的侧脸,那柔柔漫开的笑容,

是为能回到袁枫身边吗?

“如果有机会见到小玉,替我告诉她,不辞而别,是我无心的。”宝儿幽幽道,声音里尽是无奈。 萧奇黯然点头,投身纷飞的雪中,宝儿不需要他了,不爱他了。

风风雨雨一路行来,到底是谁把谁弄丢了?

宝儿终不需再忍,一口血喷在雪地里,那刺目的嫣红,如傲梅般冷艳。眼睁睁地目视着心爱的人的背影,越惭远去,缥缥渺渺的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好想上前抱着他,在他温暖的怀里沉睡,下辈子,还遇上他。

“如果我在这一刻间死去,你会怎样?”

幽怨的声音响起,很细。

背影一僵,轻颤,他会随她而去。

宝儿终究管不住自己的心,缓缓上前,环上他健壮的腰身,小脸贴上他的背。她再也管不了许多了,只知道,她想抱着他,就这么抱着。

“离家出走,我带了满满的恨和怨,而今,我把这一切留在了南方,本该忘了。这一刻,却又无意识想起。为奇王府的生存,我入宫

当皇妃,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原来却是一个可笑的闹剧,奇王爷根本不需要。失去孩子,我的恨和怨差点把我活生生压迫死,奇王爷不该这么对我,不该让自已的孩子未出世就死去。”

宝儿感受着源自他体内的颤抖,越来越强烈的颤抖,依然娓娓开口:“奇,我知道你一定有苦忠,可是什么苦忠可以让你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一面对我好,无微不至地保护着我,一面残忍地伤害我,我的心好痛,可是我又偏偏又爱上了你~~~” 血,沿着宝儿的嘴角滑落,似是流不尽般。趟在萧奇的黑袍上,雪地上。雪地,越开越茂的梅花,一朵簇拥着一朵。

萧奇凌厉的眸子早已被水气充盈,双拳紧握,指甲一根根地陷在肉里。这种痛,远比不上他心底的痛。

宝儿,知道了冷影就是萧奇!

雪地上的花朵漫至他的脚边,萧奇蓦然回身,宝儿如残花般的身子往雪堆飘去。嘴上,衣上,红通通一片。

“宝儿!”他大吼一声,慌了。

宝儿抬眸,迎视

着他焦急的目光,脸颊淡开两朵幸福的笑意。奋力撑起身子,在他的额角吻下:“这一吻,代表我原谅你。”

“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萧奇就如扯脱绳索的狮子,疯狂! 宝儿抓住他的黑袍一角,强忍胸口的痛楚,凄凉而笑:“奇,毒王给你的解药,只能让我多活四十九天。”

“我杀了他!我去拿解药!宝儿!你不会死!”萧奇吼着,欲要离去,宝儿忙扯紧了他的袍角,艰难地哀求:“你不能再去挨他三掌了,奇,离家,就是不愿看到你去送命,不要去,来不及了。”

“宝儿,不要说话!我带你去毒王谷要解药!”

萧奇的声音震天响,引来了一向神出鬼没的左和右。

左和右无措又震惊地望着雪堆里的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要去!求你不要去!”宝儿依然在哀求,她死了,却不能再让心爱的人也死去。萧奇颤抖着将掌压在她的背上,封住了她的心脉,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往她的体内。

只是,这一次再高的内力,对

宝儿亦是徒劳了。

“踏平毒王谷!”萧奇长啸一声,双眸似能喷出火般的红。左和右瞬间消失在破庙的院子里。 生命是多么的微妙,宝儿阖上眼,感受着死亡的神奇。耳边不断传入的是萧奇绝望的叫喊,她好想安慰安慰他,却是力不从心。

伸手,想够上他痛楚的脸,无力滑落。

萧奇的泪落在她的颈间,温热一片,温暧着她的灵魂。

他抱着她,看着她失去神彩双眸,懊恼的快要死掉。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这太残忍了!

雪缀白了两人的身子,唯一能证明宝儿还活着的,便是她眼角不断由紧闭的双眼里溢出的泪。

萧奇脸贴着她的,生怕她的身子冷却,他居然让她死去?!

周遭,无比的静谧,纷飞的雪冰冷了两个人的身躯。她死了,他绝不独活。低头,吻了宝儿的脸,她的泪,嘴角的嫣红。

西边,火光冲天,那是毒王谷的方向。

萧奇的神智越见模糊,也不知是心痛所至,还是毒所至。对周遭的嘈杂声,亦

充耳不闻。

那嘈杂声越见清晰,皇后的大哭,袁枫的惊叫。 “宝儿!”皇后顾不得摔痛了的双膝,疯狂地往相拥的两人爬去,泪水打湿了她雍容贵气的脸蛋。

她颤抖着掏出解药,双手慌乱的既抓不稳这小小的药瓶子。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呵!

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

让她怎能不痛苦?虎毒不食子,再怎么心狠的人,也不会任由自己的亲人离去而不自悲呵!

177.重生

奇王府内,皇后伸手,颤抖着抚上宝儿的脸。宝儿的脸被死神折腾的苍白,好不凄惨。

皇后倏然转身,跪倒在萧奇的面前,用沙哑的声音乞求:“我欠宝儿的,太多,我做的错事,太多。可是有一件事我做对了,那就是我生下宝儿,将宝儿许配给你。所以请你看在我有功有过的份上,好好守护我的宝儿。”

“你的功怎能抵过?”萧奇冷笑,依然盯着床上憔悴的人儿。

“我知道不能。”皇后凄然而笑,宝儿的父亲是谁,她并不知道。那个人,她甚至连真面目都没想过要见,便让他下了地狱。

“我只求你,好好守护她,还有,不能让四王子当上太子。”混乱皇家血统的事,她一向都没想过要去做。四皇子,绝不能成为皇帝。

“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请求。”萧奇的声音冷酷,宝儿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好好守护她的,不用她请求。

至于四皇子,那与他无关。

“求你一定要答应。”皇后深深地磕了个头,再次抚上宝儿的脸,然后

转身,缓缓地走出院子。

宝儿又作了那个梦,情人桥上,寄情藤散落。萧奇下坠的身体,越见模糊,她大声的哭,哭喊着他的名字。 还梦见了她的母亲,躺在地上一脸痛苦,身下是源源不断地流出的血水。

还梦见了小玉,正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自己。声音又急又气,一声比一声更大。终于受不了她的吵闹,她艰难地动了动眼皮,然后睁眼。

面前,果然是小玉放大的脸,好焦急的模样,焦急中又带着点惊愣,是想不到她会突然醒来吧。

“宝贝,我好爱你哦。”宝儿伸手,攀上她的脖子,将她抱个满怀欣笑道。

小玉从惊愣中醒来,一把将她从怀里扯了出来,推回床上佯怒道:“你是谁呀?谁认识你呀?”

宝儿笑眯眯地看着她,拉着她的袖子撒娇:“不认识我还一直在叫我?”

“我拜托你,下回翘家的时候带上我成不?”小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房内传来阿丰的一声轻咳:“呃~~娘子注意点说话,不会再有下回了

?”

宝儿回头,便见阿丰抚着下巴,一脸好笑地看着小玉。而他身侧,一直以来都痴傻示人的萧奇,正用炙热的目光注视着她。 宝儿垂眸,不知该如何招呼。

“娘子,你该去取药了。”阿丰轻轻一笑,向小玉走去。小玉一个紧张,跳了开去,活像他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以前,都是她在欺负他,现在发现了他原来是那个武功高强的黑风的手下。小玉对他总有一丝恐惧,生怕他报复自己。

阿丰自是明了她的心思,玩心大起,几步上前,单手将她提起往门外行去。

“哇~~放手~!”小玉气急败坏地叫着:“以前是我不对!对不起啦!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斤斤计较呢~~~”小玉带哭腔的大叫声越来越弱,消失在门外。

宝儿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一向好强的小玉,终于还是要栽在阿丰的手里了。

萧奇凝视着她的笑颜,心底又喜又无措。她,终于活过来了,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

历尽了风风雨雨,再次相见,他的心底除了喜,还有满满的愧疚。愧疚得他不敢上前面对她。 他缓了缓波动不已的情绪,终于挪动脚步,行至宝儿的面前。审视着依旧憔悴的宝儿。

“宝儿。”轻唤一声,萧奇伸手要去拉她的小手。宝儿一惊,往床里退了退,无措地瞪着他。

第一次面对不傻不疯的萧奇,这感觉,好怪异,好陌生。

她的一举一动,她眼中的恐惧,刺痛了他的心,她是在恨他吗?恨他骗她?恨他没有保护好她?

“对不起。”萧奇幽幽地开口,保持着两人的距离。

宝儿苦笑,紧紧地抓着被角,道:“眼前的你,像一个陌生人,我好不习惯。到底,冷酷无情的冷影是你,还是温柔善良的萧奇是你?”

萧奇深吸口气,深情地睨着她:“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深爱着宝儿,宝儿,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彼此。”

“一辈子,好长。”宝儿望向窗外,注视着万里晴空。

“只要能和心爱的人一起,便不觉得

长。”萧奇信心满满道,再次伸手,宝儿这次没有避开,与他十指交缠。

这一刻的幸福来之不易,萧奇感慨着,拥了宝儿的身子入怀。 宝儿靠在他的肩上,只觉得他永远都是一个迷,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呢?奇王府的混乱,程程的刁蛮。她还能安然地活在他身边吗?

“这辈子,我只要爱你就够了。”萧奇抚着她的发丝,说着这句他说过无数遍的话语。“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疼在心里。”

宝儿噫叹一声,退出他的怀抱注视着他,目光温柔如水:“我们一直都在相互付出,相互折磨,这期间一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可是我还是想听。”

“宝儿,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会讲。”

宝儿点头,重新趴回他的怀里,在他耳边道:“我只想要一个完整的奇。”

“皇上,袁将军求见。”阅天殿内,王公公小声道,眼观着皇帝的神情。

“宣!”皇帝从案前抬首,等待着袁枫晋见。

袁枫依然是那样的义气风发,温文俊逸,恭敬地

行了礼。

皇帝看着他,往椅背上一靠调笑道:“爱卿面圣的有点迟呀。” “臣自知军败当受罚,特来领罪。”袁枫淡然道。

“南正国已经退兵,何罪之有?朕应该打赏才对。”皇上哈哈一笑,甩手让他起身。

袁枫并没有平身,依然跪在地上:“臣的疏忽,让三万精兵瞬间丧失战斗能力,要真打起来,亦只有输的份。”

“兵败乃兵家常事,再者,军中出奸细,怨不得你。”

“谢皇上体懈。”

皇帝频频点头,笑道:“朕很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南正国退兵。”

袁枫一窒,垂眸,这一切的功劳,属于宝儿的,是她的善良感动了瑞王爷。可是,这话他不能说。

178.兰妃之死

“其实南正国并不是不讲理之人。”

皇帝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好再为难。当下转移话题赞道:“袁将军果然是智谋过人,朕的好助手,朕定会论功行赏。”

“若皇上要赏,臣有一请求。”袁枫略一迟疑道。

“直说无防。”皇上似是心情大好,笑着看他。

“臣请求北上边境处,镇守边关。”

皇上一愣,脸上的笑容转为错谔,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算什么请求?镇守边关?他到底明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那种荒蛮之地,怎适合他一王公贵族居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上结巴道,他不舍,不舍他的离去。毕竟想找一个如此忠心不二的手下人不容易。

袁枫依然一副淡然的样子:“臣肯请皇上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