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卿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影在不停的晃。她把手递给马元彪说:“麻烦你扶我站起来。”马元彪握着她的手,半抱着把她从地上托起来。

顾小卿起身后,一个劲的要往地上滑,她知道今天她是喝到假酒了,这回是真的醉彻底了,她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自己得赶快找个合适的地方躺下,根据以往的经验,她马上就会不省人事了。

顾小卿靠在马元彪身上口齿还算清楚问他:“你是谁啊?”

“我是马元彪。”他冷静的回道。

顾小卿听着熟悉但脑子一团糊涂,想不清楚,她对马元彪说:“你既然认识我就麻烦你送我回家吧,我不能一个女人睡大马路上。”

马元彪笑了,他知道顾小卿已经醉的意识不清醒了。他这些年经历的多了,职场女性酒醉后的失态他也见过不少,顾小卿喝成这样还保留着最后一分清醒要回家,证明她这些年没有变,还能坚守自己的底线。

马元彪问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顾小卿被问住了,她的家在哪里呐?父母那里吗?这个样子她又怎么能回去?欧临钰那里吗?她也不想这个样子回去。对,她还有个自己的小窝。可是在哪里呐?她努力的想,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焦躁的问身边的马元彪:“在哪里呐?”

顾小卿的声音很大,把马元彪吓了一跳,再定睛看怀里的人发现她眼睛晶亮,里面含着泪光。顾小卿开始不安的扭动,用手敲着自己脑袋嘴里不停的说着:“在哪里呐?在哪里呐?”

马元彪知道她已经不清醒了,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顾小卿塞进去。顾小卿倒在后座上马上就昏睡了过去。

马元彪把顾小卿带到了宾馆里,带着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开房是很惹人眼目的,但马元彪没觉得丢人,他把顾小卿放到背上,一路把她背进房间。

顾小卿醉酒后很安静就是昏天暗地的睡,马元彪用湿毛巾给她简单的擦拭干净脸后就没有再碰她,给她盖好被子放她安心的睡了。

这一晚马元彪坐在黑暗里守了顾小卿一夜,他倒是没有在回忆当年两人相处的那段时光,而是想着自己这些年一路艰难的走来,终于有了一些成就。这几年他不是没有过感情经历,只是每次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能就是少了最开始的那种纯真的心动,所以隐隐总有些遗憾。他不知道顾小卿现在怎样,从她的外观看不出什么,但至少有一点他知道。顾小卿的感情现在绝对不是空白的。

当日头渐渐升高,房间里已经非常明亮的时候,顾小卿身体里的生物钟让她自动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痛欲裂,看样子昨天的那瓶酒假的很厉害。

她睁开眼,发现周围明明是宾馆的装饰。这一下让她吃了一惊,马上坐了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顾小卿看着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呆滞了两秒,她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轻舒了一口气,转头问那人:“你是谁?”

“你果然不认识我了,顾小卿。”马元彪淡淡的说出。

顾小卿打量着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他很年轻,穿着十分正派规矩,浅色衬衫浅色领带,五官俊秀,鼻梁上架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儒雅,她在脑子里搜索不出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顾小卿疑惑的看着他。

马元彪笑着说:“你说过不会忘记我的。”

这话听着暧昧了,顾小卿找不出词来对答他只能继续盯着对方。

“你还是想不起来吗?我曾经向你表白过啊,你说过你会记得我的。”马元彪坐在那里不动,语气有些玩笑。

说起表白,顾小卿就想起来了,毕竟她长这么大向她表白过的人除了大学里的几个,就只有马元彪让她印象深刻,她讷讷的笑着说:“是你啊,马元彪,不过你的变化可真大。”

马元彪笑着不说话,顾小卿觉得挺丢人,这故人相逢却是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那个,昨天晚上谢谢你啊。”

马元彪没接她的话反而问她:“你头疼吗?”

“很疼,假洋酒害人啊。”顾小卿挺严肃的回答。马元彪没有问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喝酒,只是微笑的看着她,他的笑容如隔山绕水,清新淡雅,顾小卿觉得时光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把当年那个自卑阴郁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个儒雅的男人。

顾小卿有些尴尬的从床上站以来说:“那个,我去洗个脸。”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疯响起来。

顾小卿掏出手机一看是她妈妈打来的,很吃惊,她妈妈是从来不会给她打电话的,家里一般有什么事情都是她爸跟她联系的。

顾小卿疑惑的接通手机,顾妈妈的声音很平静可说出来的消息却给了顾小卿迎头一击,顾妈妈说的是:“小卿,你爸爸出事了,情况很不好,你马上到中心医院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顾小卿呆立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马元彪看她情绪不对,走上前轻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顾小卿看着他半天,忽然反应过来,她猛的一下醒过神,转身就往外跑。马元彪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小卿,什么事,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我爸爸,爸出事了。”她说的磕磕巴巴,声音里带着哭腔。

马元彪紧盯着她:“你先镇定一些,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说我爸现在在医院。”顾小卿神情还有些恍惚,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在哪家医院,我和你去。”

“啊?”顾小卿慢慢有些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她稍有犹豫说:“好。”

两人匆忙的从宾馆出来,打车往医院赶,在出租车上顾小卿缩在角落里啃着自己的指甲,这是她很小的时候感到不安时才有的习惯,等她开始懂一些事情后,就不再这样了。今天那种彷徨无依的感觉又回来了。

马元彪在旁边看着她,不知该怎样上前去劝慰,其实说起来他们还是很陌生的两个人。

他们赶到中心医院,顾小卿又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被告知让她到手术室来。顾小卿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知自己父亲到底怎样了。马元彪一路镇定的带着她来到手术的走廊外,这回他们没有特权进到手术室里面的走廊上,电梯打开,一群等待里面做手术的家属围在走廊外面的小厅里。

顾小卿在人群中搜寻她妈妈,在小厅的角落里顾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她直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顾小卿慢慢到她身前轻轻喊了一声:“妈。”

顾妈妈转头看向她,过了一会才回过神说:“你来了。”

顾小卿发现她妈妈手上和衣服的前襟都是着黑褐色干掉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马元彪在后面扶了她一下,帮她站稳身体。

顾小卿腿软的在她妈妈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问:“妈,我爸怎么了?”

顾妈妈望着前方,没有回答她。顾小卿还是有些了解她妈妈的,顾妈妈虽然神情有些呆滞,但她的腰挺的笔直,她知道她妈妈没有垮下来,她不告诉她只是不想说话。

过了一会上来了两个警察顾小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顾爸爸和顾妈妈早上去晨练,从公园回来的时候碰上飞车抢劫的,劫匪当时在他们前面抢了一个女人的包,骑摩托从他们身边经过,顾爸爸上去就把抢包的从车上拽了下来。结果那劫匪身上有刀,纠缠中顾爸爸腹部被刺中。

顾爸爸被刺中的刀口很深,当时就留了很多血,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马上就被诊断出是脾脏破裂,医院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听着警察的话,顾小卿的手开始不听使唤的发抖,然后她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马元彪马上又把她扶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旁边的顾妈妈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说:“镇静,我不想你爸爸还没出手术室,就要操心你。”

顾小卿眼神哀戚的看着她妈妈:“妈……”她说不出话来。

顾妈妈看着她肯定的说:“你爸爸不会有事。”

经过漫长的等待,顾小卿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力感折磨的她几乎要抓狂,可是看看身边冷静的母亲,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顾小卿,冷静,你要坚持住,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控。”

终于那扇门被打开,护士叫顾爸爸的家属接病人,被推出来的顾爸爸眼睛紧闭,脸色发黑,看不出什么情况,顾小卿安慰自己,至少她的爸爸还活着。

紧跟着出来的医生对她们说出手术很成功的时候。顾小卿长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顾爸爸被送到病房已经是下午1点了,顾爸爸住的是普通病房四人间,顾小卿给她妈妈搬了把椅子让她妈妈坐下。顾妈妈坐下后就一直看着病床上的顾爸爸,眼神温柔缠绵。

顾小卿在她身后轻轻说:“妈,要不我先回去给你拿身换洗的衣服吧,顺便也把爸爸要用的东西带来。”

过了一会,顾妈妈才转身站了起来对她说:“你不会弄,你爸现在还没醒,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家去拿。”

马元彪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对母女,他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她们一直都冷静的处理着各种事情,尤其是顾妈妈虽一身血迹却不见她觉得狼狈,一直都那么冷静,马元彪觉得这对母女身上都有一种坚韧的东西。

顾妈妈站起来,走出病房,她没有和马元彪打招呼,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虽然在刚才的情况下顾小卿没来得及介绍他,但是他也在旁边帮了半天忙了,这让马元彪觉得有些怪异。

第二十七章

顾妈妈走后,顾小卿坐回她妈妈刚坐过的椅子上,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病床上的父亲由于麻药的效果还没有消失,依然沉沉的睡着,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泛着一种灰白色。

顾小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虚弱的父亲,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在她们家她和自己的母亲并不亲,父亲却是一直对她好的。但在她渐渐开始懂事以后,隐隐有点明白,其实她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她和她的父亲很过分的亲近。这些年她们家看似很和睦,真实的是她永远也插不进她父母中间,和他们多多少少都隔着一层。

父亲是她们一家的精神支柱,顾小卿无法想象,如果她的父亲就这样倒下了的话那她们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在顾小卿啃着指甲想事情的时候,眼前忽然递过来了一碗稀饭。顾小卿抬头,马元彪笑得和煦:“吃点东西吧,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下了。”

顾小卿不好意思的把碗接过来捧在手里。她发现她把马元彪给忘了。她抱歉的笑笑说:“对不起,忘了招呼你了。你吃了吗?”

马元彪从隔壁床借了一个凳子在她旁边坐下:“我吃过了,你就别管我了。”

病房里闹哄哄的,总有嗡嗡的说话声,没得一刻的安静。两人静静的坐着一时也无话可说。

顾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看得出,她回去打理了一下精神看起来好很多。她把东西放下,弯腰查看了一下顾爸爸,转身对顾小卿说:“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你爸。”

顾小卿站起来想说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她妈妈就打断了她:“闻闻你自己身上的味道,昨天你干什么去了?还不赶快回去把自己收拾收拾。”

顾妈妈皱着眉头,口气有些严厉,顾小卿不敢再说什么,带着马元彪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和她妈妈做介绍。

两人从医院出来,站在马路边,马元彪对顾小卿说:“你去哪?我送你。”

顾小卿面对着马元彪笑道:“马元彪,你都为我忙活了一晚,半天了。我心里真的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看现在我很清醒,能找着自己家,你别为我担心了,快回去休息吧。”

马元彪看着她笑:“好,不过你要把你的电话留给我。”

“那当然,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呐。”顾小卿答应的干脆。

两人互相留了电话,马元彪再没有拖沓,各自上出租车离开了。

顾小卿回了自己的小窝,其实这里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回来过了,但是她一直没有退租,其实在潜意识她自己是知道的,在欧临钰那里她没有归属感。留着这个地方也是有为自己留条后路的意思。

进到屋里,入目的家具到处铺满灰尘。从昨天到现在她没有接到过欧临钰的电话,顾小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走进去,打起精神开始找衣服洗澡。

顾小卿匆匆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又赶去了医院,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她的父亲已经醒来,母亲正用毛巾给他擦脸,母亲微笑着,动作温柔,父亲的目光一直落在妈妈的脸上,他们的眼神缠绵没人能插入他们的世界。

顾小卿忽然明白,爱情其实是两个人的事情。

顾小卿走到床边,看着她爸轻轻的说:“爸,你醒了。”顾爸爸转过头,他还很虚弱朝顾小卿微微露出个微笑轻轻“嗯。”了一声。顾妈妈淡淡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顾小卿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一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找了个凳子在顾爸爸的床边坐下。

顾妈妈给她爸擦完脸,准备去卫生间洗毛巾,顾小卿站起来去接她妈妈手里的脸盆。顾妈妈没有给她,而是看着她说:“小卿,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你是女孩子,别把自己的日子过的乱七八糟的,你爸爸这里我会照顾,你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顾小卿低下头,说不出话来,顾妈妈没再理她,端着脸盆出了病房。

顾小卿摸着脸回头看向她爸,顾爸爸伸出手,顾小卿上前握住,顾爸爸虚弱的低声说:“乖,听你妈妈的话。”

顾小卿没在医院里久留,她妈妈回来不久后,她又回了自己的小窝。站在小窝卫生间的镜子前,里面的自己果然脸色蜡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她叹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脸,轻声对自己说:“顾小卿,打起精神来。”说完卷起袖子开始给自己的小窝打扫卫生。

顾小卿在家好好睡了一晚,第二天看自己脸色好多了,才又去了医院。病房里顾妈妈已经不在了,有一个男护工在照顾她爸。顾小卿知道他们家养着几辆出租车她妈妈也有自己的柜台,估计她妈是回家忙去了。

顾爸爸看起来精神比昨天好很多,他已经排气,医生允许他进一些流食。中午的时候顾小卿在医院外面的小餐馆里解决了午餐,给她爸爸带了一份鸡蛋羹回来喂她爸吃了中饭。

顾爸爸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躺在床上不能动,顾小卿怕他躺着无聊就拿了份报纸给他念,一份报纸念完,顾爸爸有些困意,顾小卿帮他躺好和护工打了个招呼回了她父母家。她想着家里的事情她妈妈可能忙不过来,她妈妈昨晚应该一晚上没睡,所以想回家给她妈妈帮帮忙。

顾小卿到家的时候,她妈妈正坐在客厅的餐桌上算账,他们这种老房子没有设计饭厅,她们家的餐桌就摆在客厅里。

顾小卿进门时顾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顾小卿走到她妈妈旁边坐下轻声问:“妈要我帮忙吗?”

她妈妈没抬头,也没有回她的话。房间里回荡着顾妈妈按计算器的“啪啪”声,在顾小卿的记忆里,她和妈妈单独相处的时光总是这样的,压抑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良久之后忽然传来顾妈妈的声音:“小卿,你恨我吗?”

“啊?”顾小卿被问的莫名其妙。

顾妈妈的声音低低的声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这次你爸爸的事,让我知道人都是有个旦夕祸福的,我觉得有些事情你有权利知道。”

说到这里顾妈妈抬起头看着顾小卿继续说道:“我对你不好,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爱你,你不要恨妈妈。”

顾妈妈停顿了一下,稍微酝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19岁的时候,你外婆和你舅舅为了两百块钱把我卖给了一个农村40多岁的老光棍做老婆,你爸爸花光所有的积蓄找到我,用卖血的钱把我赎回来。从那以后,除了你爸我就谁都不相信了。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你明白吗?你不是你爸爸的孩子,我没办法爱你。你别恨我。”顾妈妈说道后来虽然语调还平稳但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顾小卿呆坐在那里,她觉得心里空空的,在心尖的地方有一种血肉翻滚的感觉,因为太痛了,所以暂时还没有感觉。她觉得生活就像是一把钝刀,它切割下去的伤口永远不是整齐干脆的,它总是让你血肉模糊连筋带骨。

顾小卿呆坐良久,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大门,她肩上像压了沉重的东西,每走一步都步履艰难。她打开大门,走出去,轻轻带上身后的门,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她把身后的空旷留给了自己的母亲。

顾小卿从家里出来后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没有怨恨自己的母亲,她不是青春期的小女生,她已经了明白生活的无奈和残忍。她终于知道一件以前隐隐明白,今天终于被证实了的事情,她的母亲果然是厌恶她的。

顾小卿最后又回到了医院,病床上顾爸爸还在沉睡,顾小卿坐在椅子上呆望着他,她表情悲伤,长久的凝望着自己的父亲,病房里总有不停歇的嗡嗡说话声,更是衬得她所在的一角气氛宁静。

顾小卿知道她的父亲是爱她的,尽管从小很少有被拥抱的记忆,记得小时候她看见唐果吊在她爸爸的手臂上荡秋千的时候,她很羡慕回头去看爸爸,可爸爸的手臂上却挽着妈妈的胳膊。那时候她是难过的。但是从小不管她是生病,开家长会或者被学校处分了,出现的永远都是父亲。

顾小卿把脸埋进父亲放在被子外面的大手里,这一刻她由衷的感谢上帝此生让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父亲。她的眼泪润湿了父亲的手掌。

顾爸爸被她惊醒,睁开眼睛问她:“小卿,你怎么了。”

顾小卿抬起头,吸吸鼻子说:“没事。”

顾爸爸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受伤的事情伤心,他露出个笑容说:“傻孩子,没事,你看爸爸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小卿趴在她爸的手边轻轻的说:“爸,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顾爸爸抬手摸摸她的头:“这孩子也不嫌丢人,这么大了还撒娇。”

顾小卿“嘿嘿”笑了两声,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说话了。

父女两安静的待了一会,顾小卿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似有所感,忽然心跳加快起来,拿出电话一看果然是欧临钰打来的。

欧临钰是在昨天早上走出医院发现自己没有车坐的时候,才开始想起顾小卿。前天一晚吴乐清的情况一直都很凶险,几次烧到40度以上,欧临钰一直守在她身边提心吊胆的照顾着,直到凌晨的时候吴乐清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医生才终于宣布她脱离了危险期。

欧临钰自己打车回家,没看见顾小卿。当时他没太放在心上,现在的他没有精力去顾及别的东西,他知道那天自己过分了,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隐瞒不了的,而他也无力去改变自己。

欧临钰抛开思绪,把自己收拾干净又匆匆赶回医院。经过一天一夜吴乐清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开始想吃一些东西。

欧临钰喂着她喝了一些外婆家里小保姆送来的鸡汤。吴乐清喝完后欧临钰扶着她躺下,欧临钰正要起身,吴乐清拉住了他的手:“临钰,回去睡觉。”吴乐清低低的说。欧临钰摇了摇头。

“你去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几天没睡了?”

欧临钰轻声道:“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

吴乐清无奈的看着他,她现在还很虚弱,说话有些有气无力:“别不懂事,你倒下了欧家怎么办?”欧临钰和她对视着,固执的不出声。

吴乐清终于妥协:“那你去沙发上睡一会,现在就去。”

欧临钰放下东西听话的躺倒沙发上,这里的沙发他躺下后腿会伸出去一节,他躺在上面并不舒服。

欧临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听着不远处吴乐清的呼吸声,房间里很静,吴乐清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他知道她睡着了。

欧临钰很累,可是他睡不着,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不好。他不禁想到顾小卿,只有抱着这个女孩他才会一觉安睡到天明,他的脑子里渐渐浮现出那个安安静静,瘦弱的身影。

在欧临钰的印象里顾小卿总是那么安静的存在着,似乎每一次只要他转过身,她都会在后面默默的注视着他,她会让他觉得安心,他固执的坚守着自己内心的方寸之地,却贪婪的向她索取所有,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

欧临钰从沙发上站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拨通顾小卿的电话。

顾小卿接通手机,带着鼻音说了一声:“喂。”

电话里很久没有声音传来,顾小卿可以清晰的听见欧临钰的呼吸声,她知道欧临钰在听着电话,一时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样沉默着。

良久之后欧临钰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我就在医院里。”顾小卿淡淡的回他。

“我也在医院,怎么没看见你?”欧临钰疑惑的问。

顾小卿忽然觉得很疲惫,她有些无力的说:“那是因为我就在你楼下,我爸爸在住院,我在照顾他。”

欧临钰又沉默了,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他低沉的说:“你等我,我马上下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小卿握着“嘟嘟”作响的手机有些无奈,她现在并不想让父母见到欧临钰。

第二十八章

顾小卿在病房门口苦恼着一会怎么向她爸介绍欧临钰,是说他是自己的老板呐?还是说他是自己的朋友呐?她在那里犯难,冷不防欧临钰已经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看着渐渐走近的欧临钰顾小卿心疼了,她不知道欧临钰这两天是怎么过的。从外表看欧临钰还是干干净净的,等他走近顾小卿发现他的眼眶都凹进去了,眼睛下有明显的黑青色,这才两天没见顾小卿就明显感觉他瘦了。

欧临钰走到跟前,顾小卿忍不住轻声问他:“你都没好好吃饭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