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谁能一直幸福着?为什么要祝人一帆风顺呢?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一帆风顺过,聂染青是人,还是个普通人,当然不能例外。

所以陆沛要和她分手,要娶聂染兮,所以聂染青在别人眼中从最幸福的人瞬间变成了最可怜的人。

姚蜜说得真是对,校草当然需要校花配,所以不管过程多甜蜜,她和陆沛还是要分开。

她既不是公主,也算不上灰姑娘,容貌没有,内涵急缺,所以王子不会眷顾她。她和陆沛之间的那些事,过去了,就只能算是回忆,撑死,大概算是个美好的回忆。

当然,前提是掐掉最后的两个月。

分手的时候,陆沛一个一个把她的手指掰开的那一刻,聂染青觉得自己的天都快黑了。

陆沛说:“聂染青,你任性又不成熟,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累了。”

他别过脸去,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聂染青听到这儿,觉得心里就像是被海盐浸过一样,生疼而苦涩。

可是她不能理解,明明一个星期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那天陆沛的脸如同冰霜,冷得聂染青不可相信。

她还不能理解,既然他要甩掉她,为什么在一个月前,还带着宠溺的笑意说,我就是要你对我死心塌地,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她没跑,他却以决绝的姿态离开。

毫无回旋余地。

回到宿舍,聂染青死抱着姚蜜不肯撒手,她说,蜜子,陆沛就是我的劫,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我怎么就心甘情愿地为他做牛做马二十年,并且乐此不疲呢?

姚蜜见证了聂染青追随着陆沛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的那三四五六七八年,也顺便见证了聂染青狼狈不堪和妥协却终究无果的最后那三四五六七八天,姚蜜的毒舌在聂染青抱着她求安慰的时候也没改,她凉凉地对聂染青说,没错,并且你已经从乐此不疲发展到了乐死不疲。

聂染青一边笑一边流泪,乐死了当然就不会疲惫了。

她哭得实在是一塌糊涂,一双眼快被泪水模糊得睁不开,姚蜜叹口气,到底是抱住她的头,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她裹着抱得紧紧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温柔得就像是变了个人,她说,想哭就哭吧,这辈子谁没傻过。

结果聂染青吸吸鼻子,说,你安慰人的本事就跟你身高一样不及格,还傻呢,我最讨厌这个字了。

姚蜜彻底失去话语的能力,指着她想大声嚷嚷,结果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地,一句话也没嚷嚷出来。

聂染青本来以为分手已经够痛苦,结果第三天她又得知陆沛要和聂染兮结婚。聂染青觉得心脏停止跳动了三秒钟,眼泪刷得就流了下来。

心里空空的,就像是没有人住的城堡。原来真是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

那段时间她哭得昏天黑地,泪水充沛到可以去赈灾。按照姚蜜的话来讲,就是波涛汹涌得跟尼罗河泛的水灾一样多。

姚蜜看不过,说,聂染青,再哭你眼睛就成一条缝了,看不见东西了。

聂染青记得自己当时抽抽噎噎地说,看不见东西吃才好呢,瞎子一个,一了百了,陆沛也有理由甩了我。

姚蜜叹气,男人让女人哭就是不应该,你为这个烂渣哭更是不值得。

她越这么说,聂染青哭得就越厉害,到最后趴在姚蜜怀里放开了嗓子的大哭,姚蜜,我咒陆沛这辈子…这辈子…我咒不了,姚蜜,怎么办?我不忍心,我就是狠不下心,怎么办?

聂染青哭得几乎缺氧,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像是一条快被烤干的鱼。

她到底还是败给了聂染兮。聂染兮比她大度比她温柔比她眼界宽阔,陆沛连跟她并肩走路都比跟她般配得多。

姚蜜进行总结陈词,聂染青,你看,你和聂染兮呢,就像是《红楼梦》里的薛宝钗和林黛玉。聂染兮呢,就是那宝姐姐,隐忍,但是有收获。你呢,就是那林黛玉,花开得不错,就是没结果。

聂染青抽抽鼻子,说,谢谢你啊,想不到陆沛是贾宝玉,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姚蜜望天,不跟失恋的人计较。

聂染青依旧记得,她在结婚那天笑容僵硬的样子。那天所有宾客都在场,包括聂染兮和陆沛。他们坐在第一排,距离她不到三米远。聂染青觉得自己在笑,可是她的眼还是潮乎乎的,她看到习进南漂亮修长的手伸过来,将戒指轻轻套进她的无名指。聂染青照做,然后她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的长长展开的婚纱,觉得就像是一场梦。

其实说实话,聂染青觉得自己虽然不是最大的赢家,可是她也没有输得很惨。最倒霉的大概是习进南,他才是最吃亏的人。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在娶她这件事上,他赔了本。他们没有恋爱的基础,聂染青嫁给他一大部分是为了赌气。

聂染青不清楚他为何要娶她,这个问题至今与UFO同属不明事物。尽管习进南说她醉酒的时候曾经哭着喊着说想立刻马上迅速赶快嫁人,但是酒后无对症,他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聂染青也不会知晓。所以习进南求婚的时候,聂染青戳着桌子直视他,很认真很负责地提醒他:“你要想清楚,我不够好。”

但是习进南只是平平淡淡一笑,就像是以后无数次微笑一样的那种微笑,依旧托着那枚闪闪发亮的钻戒:“没有关系,够用就好。”

聂染青只是沉默了十秒,就点头答应。

第九章

9、

其实聂染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也许她想的是,如果她白白糟蹋了自己,陆沛会不会回来?

这是个分外幼稚的理由,并且完全不负责任,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聂染青现在承认。

可是那时候聂染青不懂,完全不懂。她只知道陆沛莫名其妙就和她分了手,在她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

不过她挑错了人,习进南从哪方面都不能让众人觉得她是白白糟蹋了自己,甚至有人恨她切骨,视她为眼中钉,反而觉得习进南是糟蹋了他自己的婚姻。

最终陆沛没回来,并且聂染青又很奇妙地变成了众人眼中最幸福最好命的那个。

但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聂染青开始学着成熟。后来她终于明白,成熟这种东西,原来装着装着也就像模像样了。

聂染兮和陆沛结婚的时候,聂染青正和习进南在海边度蜜月。那天她正在沙滩上懒洋洋地戴着墨镜晒太阳,她能看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她的眼神。习进南不在旁边,聂染青仰头看热辣的阳光,然后又摇头晃脑看左右方,就怕眼泪会掉下来。可是她还是没止住,眼泪在她脸上汪洋恣肆。聂染青偏头,换上泳镜,一头扎进海里,然后慢慢沉下去,让泪水与海水快速融合。

后来,聂染青面色平静地回来,在机场她无意识地紧紧揪着习进南的袖子,结果被告知聂染兮去了英国深造,而陆沛跟去陪她。

聂染青觉得力气完全被抽空。

陆沛陪着聂染兮,在万米远的英国,新婚伊始,如胶似漆。

聂染青因为这个想法心疼得难受。

接着,在她和习进南结婚一周年纪念日那天,聂染青在心里咬牙切齿赌咒发誓,以后陆沛这个人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就算是他举行葬礼,她都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尽管这个咒很毒,可是聂染青很解恨。

不过,解恨归解恨,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散的。

下课后,聂染青拖着姚蜜去了步行街。聂染青路过一家淑女店,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中了一件上面花朵一团团,色彩很斑斓的裙子,聂染青摸着它的布料问姚蜜:“你觉得这裙子怎么样?”

姚蜜抱着双臂,用很肯定的语气否定她:“你疯了吧,这裙子你再年轻十岁估计还能在家里偷着穿穿,你现在都这么…呃,成熟了,还想老黄瓜刷绿漆?”

聂染青不死心地把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叹口气:“可是我很想挥霍一把。”

姚蜜被她这句豪迈的话震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两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个妖婆!”

聂染青笑眯眯地回头对导购小姐说:“中号的,包起来。”

姚蜜一双眼睁得更加大,手指收回来,幽幽地叹气:“幸亏你嫁的是习进南,也能禁得起这么败家,真是奢侈!”

“这关习进南什么事啊,我买的又不贵,好歹我刷的也是我自己的卡,我自己还是心疼的好吧。”

回到家后,聂染青试穿了一下裙子,不得不承认,颜色确实嫩了那么…点儿。她翻出一个发卡戴上,又把头发扎成两个,本来是尝试扮本科生的,没想到怎么看怎么都没有了本科生的样子。她叹口气,刚刚要换下来,突然听到外面门有响动,聂染青探出头来,正看到习进南把领口的扣子解开,见到她,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招呼。

“今天这么早?”

“嗯,今天没什么事。”

“没有饭局么?对了,我今天下午去步行街,顺便去了趟超市,把你的沐浴液买回来了。”

习进南看了看茶几上的瓶子,点点头:“去步行街还买什么了?”

“买了条裙子…”聂染青迟疑,最后还是从屋子里走出来,不自然地扯了扯裙摆,问,“是不是觉得这条穿起来有点幼稚?”

习进南上下打量了下,忽然笑出来,清咳了一声,说:“是挺幼稚的。”

聂染青用眼神表示自己的郁闷。

习进南笑着安慰:“唔,没关系,当家居服还是可以的,我不嫌弃。”

聂染青更加郁闷。

从此那件裙子可怜见的再也没见过太阳。

晚上,聂染青趴在床上掐着指头算了算,今天差不多是给习母打电话问候平安的日子了。

习进南对自己的老妈非常不待见。习进南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聂染青。习进南说她封建又保守,不知道他爸怎么看上她的,并且特地“嘱咐”聂染青不必叫她母亲,或者是婆婆。聂染青耸肩,难得习进南也有赌气的时候,可是,她不叫她妈,又不喊婆婆,那该叫什么?习夫人?

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因为好像她也被这么喊过。

每周都要做这种事,她和习进南都觉得这种和话不投机的长辈聊天是一件苦差事,但是习进南可以不打回去,聂染青却不行。可是每次电话打过去,又照旧是冷冷淡淡无关痛痒的几句话,僵硬又无聊。聂染青恨恨看着身边专心致志看报纸的某人,磨着牙去摁按键。

“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还行。”

这声音真好听,可惜冷冰冰。聂染青看着习进南的嘴角已经很可疑地翘起一个弧度,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最近进南比较忙,过段时间我们就去看您和爸。”

“嗯。”这次更省略了,一个字就完了,习进南惜字如金,她都快要惜字如命了。

更可恨的是,习进南正看着她,眼里带着嘲弄的笑意,还跟她对口型:“真倒霉啊。”

聂染青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接着找话题:“妈,最近有个电视剧在中央八黄金时间段热播,您看了么?

“我没空。”

“…”聂染青摸摸鼻子,说,“妈,爸在家吗?”

“你爸出去了,晚点儿再打过来吧。”

“嗯,好。”聂染青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正要挂电话,却被习进南拿了过去,慢条斯理地对着电话说:“妈。”

聂染青看着他一手捏着报纸边沿,一手捏着电话,两条腿长伸搭在一起,姿态语气都懒散到不行,那边声音却立刻变得温和起来:“进南?”

习进南已经很久没叫声妈了,不能怪习母太激动。

习进南接着说:“我这段忙完,打算和染青去趟外面休假,跟您报备一下,回头您跟爸说一声吧,到时候家里没人,不用担心。”

习进南又说:“嗯,知道。”

“前两日染青跟您买了条纱巾,很好看,过两日跟您送过去。”

“嗯,一切都挺好的,您放心吧,知道了。”

习进南挂断电话后,看到聂染青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施施然去看报纸,顺带赠送给她一句话:“又郁闷了?就说这电话打了就是受气的,还不听。”

聂染青忽然就觉得委屈,今天好像什么都不顺。她买条裙子被N多人讽刺很丑,好心给家里打电话还两边不讨好,习母也就算了,连习进南也调侃她。聂染青把薄被往头上一蒙,闷声闷气地说:“嗯,你说对了,我就是自讨苦吃,行了吧。”

习进南想把被子掀开,聂染青就是不让,他没有使力,聂染青的被子还是好好地裹在身上。她听见习进南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过来,声音很轻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生气了?”

聂染青翻了个身,还不忘把被子跟着裹得紧紧的。

习进南低低地笑,隔着被子拍着她的背,一点儿力度都没有,反倒像是在哄人入睡,聂染青听到他继续说:“休假想去哪儿?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聂染青瓮声瓮气地,就是不想待见这个人:“你前段时间就说你过段时间会休假,你什么时候休过了。”

习进南笑:“我人格受到质疑了?”

聂染青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他又笑了下,冷不防地忽然把被子扯开,跟着钻了进去,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细细啄着她的脖子,声音低低的透着蛊惑:“这次肯定会陪你。”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聂染青被他翻过来面对他,她闭着眼就是不看他,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眼前一片阴影,他沐浴后的清爽味道很好闻,聂染青深吸一口气,还是闭着眼,心情却好了点儿,于是自我褒扬:“我买的沐浴露就是好闻。”

习进南点头表示肯定,嘴角还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聂染青接着说:“休假我不想出去,就待在家里好了。”

习进南犹豫了下,继续点头。

今晚他反常地好商量,聂染青的胆子越来越大:“那件裙子,不准再说丑。”

习进南继续点头。

“还有,我今天在花店门口看到了一棵很漂亮的盆栽,我想买。”

习进南接着点头。

聂染青觉着自己隐约抓到了习进南的软肋,得寸进尺:“习进南,我明天想喝你做的牛肉汤。”

第十章

10、

习进南继续点头,聂染青正想偷笑,却忽然被他翻身压在身下,两人挨得极近,习进南的眼神深邃得就像是浓黑的漩涡,简直能把人吸进去,他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灯光,他的唇角轻轻抬起,声音低沉醇厚:“喝汤没问题,但是要收利息。”

习进南俯身下来,聂染青不肯轻易就范,她两只手一起上,一只手挠痒,另一只手掐人,习进南一边躲一边反擒拿,聂染青一边笑一边躲,很快就体力不支,并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手被习进南固在头顶不能动弹,聂染青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笑:“放开我!”

习进南也是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不。”

他呵着她的汗毛,聂染青顿觉得全身战栗,她受不了地大叫:“习进南你仗势欺人!”

习进南轻轻含着她的耳垂,聂染青一下子就觉得崩溃,全身就像是在燃烧,她听见他低低地轻笑:“我就是仗势欺人。”

他忽然执起她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心脏处,而后手指灵巧地一路向下,嘴唇熨帖着她的皮肤,含糊不清地呢喃,聂染青忽然觉到凉意,这才发现她的睡衣已经被推到上方。他滚烫的皮肤贴着她的,他黝黑的眸子更加的亮,聂染青看着他,忽然偏头轻咬了一下他胳膊的内侧,他眼中欲望立刻变得汹涌,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聂染青似乎听到他喊了句“宝贝”,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

习进南一向很会折磨人,今晚尤甚。到后来,聂染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浑身都粘腻腻,她抓着他的脊背,习进南不放过她,她就在他后背抓出一道道红印,很是触目惊心,但是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求饶,等后来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呜咽的时候,他终于肯停下来。

聂染青被折腾得昏昏沉沉,隐约中感觉到习进南紧紧抱着她,手指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头发,他轻轻吻她的额头,聂染青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的腰,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再也敌不住睡神的召唤,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聂染青醒来,习进南还在睡。她记起姚蜜曾经对着电脑仔细研究过习进南的侧脸,说他下巴最完美,行云流水般的线条,一刀不多一刀不少,正正好。那张照片里他正单手托着下巴沉思,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骨骼漂亮的手上熠熠生辉,再配上白如雪的袖口和妥帖的西装,以及那双画龙点睛的让姚蜜想尖叫的眼神,成熟男士的魅力一下子就散发了出来,姚蜜大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正大口吃甜筒的某女人说,你家老公长得就是好看,雄性荷尔蒙也散发地恰到好处。

聂染青回味地舔了圈自己的唇,点头笑,这个我同意。

姚蜜接着说:“正是招蜂引蝶的好时节啊,你可得看着点儿。”

聂染青笑盈盈地回敬她:“姚蜜,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吧。”

聂染青看了他好一会儿,习进南一直没睁眼。她验证了下姚蜜的话,结果发现命题很正确。她翻了个身想下床,却被忽然睁眼的习进南又翻过来,接着她被他全数纳进怀里,聂染青在心里腹诽,就知道他是装睡。

“看了这么久,结论是什么?”

聂染青驴唇不对马嘴:“我记得许谈那天还告诉我一句话,她说你一看就很像总裁。”

“那你觉得呢?”

“一点也不像,像傻帽。”感觉到他的手一点儿也不听话地继续游移,聂染青抓住它,“喂,你手往哪里放呢。”

“我也不知道。”习进南无辜地说。

今天是周末,聂染青和习进南窝在家里一起无聊。跟习进南待在一起,聂染青想咋呼都咋呼不起来,她歪在沙发上,习进南待在躺椅里,两人相隔着几米远,他俩虽然结婚两年,这种面对面无言的情景却很不常见。

电视里正播放一栏关于手纹的节目,聂染青边对照自己的手边说:“据说,我爷爷在我小时候请了一个算命先生给我算命,说我能活到60岁,我爷爷大怒,说,我现在都60岁了,难道她的寿命连我都不如?那个算命先生一抖,说,他还没说完,他想说的是,我能活到60岁以上,至少。”

“你爷爷真疼你。”

“那是,”聂染青得意地说,“小时候爷爷最喜欢我。”

习进南淡淡地笑:“我妈在小时候也给我请过一个算命先生,他告诉我妈说我大了后会娶一个长着美人痣的女子。”

聂染青眯着眼问:“你妈妈该不会就因为这个对我不满吧?”

习进南摊手:“这我可不知道,她看顺眼的女孩子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所以你也不必苛求自己。”

聂染青不咸不淡地笑:“谢谢你的提醒啊,我从不为难自己。你怎么不按着长着美人痣的标准去找你老婆,那样多安心。”

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可不觉得长着美人痣的女子好看。”

其实聂染青很想说,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和我离婚,再找个长着美人痣的女子,可是这想法太阴谋了,终究被她扼杀在了肚子里。

习进南从来不掩饰他对一些事的冷淡。比如说他对八卦和闲事从来不关心,就像刚刚的手纹节目,聂染青看得津津有味,他却对此表示鄙视。再比如说现在聂染青告诉他下下周陆沛要去学校作演讲,习进南甚至连头都没抬,依旧是看着报纸,随意地答了一句:“嗯。”

聂染青把他的报纸抓过来扔到一边,习进南挑挑眉,总算是看了她一眼。

聂染青无语,使劲戳戳他的手臂:“你别一天到晚老是‘嗯嗯’的,‘嗯’得我心慌,表示点儿具体的意思行不行?”

她一愤懑眼睛就会格外的亮,习进南看着她,忽然笑了下,接着腾空把她从沙发上抱过来,聂染青低呼一声,立刻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他很满意地又笑了下,调整了下位置,下一刻,聂染青就被妥帖地安置在他的腿上。

他一只手抚顺她的发梢,声音漫不经心,却是说不出的好听:“你想去么?”

“当然不想。”

“那就不去。”

“可是…”

“可是你就是恨他。”

聂染青不说话。

“你觉得你的努力付诸东流,全都变成了笑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感情包含,聂染青听着却浑身冰凉,她僵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习进南说得没错。

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聂染青本来以为她已经到了可以平静和他打招呼的地步,可是事实完全不同。就像是你把所有的精力和希望全都给了一个人,他裹寄着你全部的未来和憧憬,可是他却毫不在乎地丢掉,那一刻所有的倾注都变得可笑又尴尬。三年前,那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聂染青难以想象也不知道一向和煦的陆沛何以能如此狠得下心来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