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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如小潘氏先前预料的那般,有小铃铛姐弟俩在,那拉淑娴显然是不可能有空理会她的。当然,怠慢倒是不曾有,至少该有的礼数是绝对少不了的,可所谓的亲近却是一分都没有。

“铃姐儿、榆哥儿,太太让老奴带你俩去荣禧堂。”容嬷嬷勉强挤出了一丝看起来不是特别吓人的笑容,将小铃铛姐弟俩从女眷这边的席面上领走了,对于张家那三位太太,容嬷嬷却只是让她们不要客套,并不曾唤她们去荣禧堂。

这张家二太太、三太太倒没啥旁的想法,事实上她俩跟那拉淑娴本就不算很熟悉,毕竟她俩在嫁进张家后不到一年,那拉淑娴就出嫁了,真论起感情来,还真没多少。况且,她俩原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只笑着向容嬷嬷客气了几句,就径自同交好的女眷聊了起来。

虽说张家和荣国府属于一文一武,不过同为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来往的也不过是这些人家,尤其因着贾赦高中后先在翰林院后在御史台,以至于同很多文官都熟悉了起来,故而张家二太太、三太太还是很容易寻到相熟之人的,旁的不说,连她们娘家嫂子都过来赴宴了。

真正无奈的是小潘氏。

作为继室,原就同那些贵太太们差了许多,偏她嫁入张家都快三年了,莫说连孩子都没一个,连管家权都不曾沾手,甚至一直有传言说,她根本就不曾在张家后宅站稳脚跟。

偏生,张家一门素来以宽厚仁慈出现在人前,加上又有前头的原配潘氏作比较,以至于哪怕小潘氏想说张家苛待她都没法子。当然,张家也确实不曾苛待她,只不过同样没善待就是了。这张家老太爷、老太太年岁大了,不爱管小辈儿们的事儿,张家大老爷一直忘不掉原配夫人,至于二房、三房则完全不拿她当回事儿,哪怕明面上并不曾红过脸,暗地里却没少发生争执。

能不产生争执吗?小潘氏进门三年了,满脑子都是管家权,可张家老太太却将管家权牢牢的握在手里,哪怕再忙不过来,也并不让她插手,只分给张家二太太、三太太去做。在这种情况下,指望小潘氏跟二房、三房亲近,真的是一丝可能性都没有。

偏生,小潘氏过继给潘鼎夫妻俩不过一年时间,就立刻出嫁了,虽说同潘家嫡系长房的人都混了个脸熟,但交情却并不深。

见周遭的人都寻了熟人聊天,小潘氏只满脸尴尬的坐在席上,说白了,她只是出身于小康人家,论礼数、见识甚至还不如贾母跟前的体面大丫鬟。这要是她嫁入张家后,立刻诞下儿女来,倒也算是变相的站稳了脚跟,偏她肚子又不争气……

且不说小潘氏在席面上的尴尬,单说小铃铛姐弟二人,被容嬷嬷引到了荣禧堂里,径直去了那拉淑娴的房中。

才洗三,那拉淑娴自仍是裹了头巾躺在床榻上的。也亏得她生十二和这胎小哥儿时,都是在冬日里,十二是腊月生的,小哥儿则是二月生的,哪怕月余不洗澡也并非不能忍受。这要是搁在酷暑时分,少不得吃足了苦头。

见小铃铛姐弟俩来了,那拉淑娴忙将俩人唤到床榻前,早有葡萄拿了绣墩过来,引着姐弟俩坐下。

“听说你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在明年罢?可有说了是几月份不曾?小定下了?一应嫁妆都绣好了?”待小铃铛刚坐好,那拉淑娴便拉着她的手,一叠声的问了起来,直把小铃铛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容嬷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道:“主子您倒是先让姐儿喝口茶喘口气呢,一连串的问话,这是存心想要羞燥她?”

“我这不是许久不曾见着小铃铛了吗?怪想念的。”那拉淑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张家所有的小辈儿孩子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小铃铛了。也难怪,毕竟旁的孩子都是在她出嫁以后才出生的,即便见过几次面,却是真的没甚么情分。

“小姑姑,我也想念您。”小铃铛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容嬷嬷,这才小声的说道。

“嘴上说着想念我,却是拿眼去瞧嬷嬷?”那拉淑娴故意挑刺道,“这算是哪门子的想念呢?”

小铃铛原就不是极擅口舌之人,听得那拉淑娴这话,登时被噎住了,完全不知晓该说甚么才好。倒是一旁的才六岁的榆哥儿,见姐姐为难,忙出言护道:“不能欺负我姐姐,姐姐最好了!”

那拉淑娴先是愕然,旋即却是失笑:“瞧瞧,他们姐弟俩的感情多好,哪儿像我府里,几个孩子恨不得天天打作一团!”

“胖弟弟胖弟弟胖弟弟!!”正说话间,就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却是迎姐儿那还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旋即又听得十二无奈的拦阻声:“他还在睡觉,你别闹他。”又听得迎姐儿不甘不愿的说话声:“为啥每次来他都在睡觉?他都不干旁的事儿吗?”

“让他们过来。”那拉淑娴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示意葡萄将俩孩子唤进来。结果,不曾想唤进来的却是仨孩子。

圆滚滚的迎姐儿第一个冲了进来,紧接着的是满脸无可奈何的十二,最后则是一脸笑盈盈的元姐儿。至于珠哥儿和琏哥儿,不好意思,他们要去国子监。

“又胡闹了!不好好跟哥哥姐姐们玩,倒是一门心思欺负你弟弟。你仔细想想,以往你哥哥可曾欺负了你不曾?”那拉淑娴拉过迎姐儿,又好气又好笑的拿手指点着她的脑门,“弟弟还小,等他长大了自会陪你玩儿。来,先见过你表哥表姐。”

“小姑姑!”小铃铛忽的开口打断道,“姑姑这可是说差了,榆儿是八月里生的,却是该唤迎姐儿表姐的。”

那拉淑娴微微一怔,失笑道:“是了,瞧我都糊涂了。”又向迎姐儿道,“瞧瞧你,就是因着你一天到晚就知晓吃吃喝喝的,我还当你是小不点儿,哪儿想到,原来你早就当了姐姐。”

迎姐儿瞪着黑漆漆的眼睛,起初有些不大明白,旋即却是乐开了怀,只忙不迭的奔到榆哥儿跟前,拉过他笑道:“弟弟弟弟,唤姐姐!”

榆哥儿略有些迷茫,下意识的瞧了小铃铛一眼,见后者用暗含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这才小声的唤道:“姐姐。”

“自个儿都是个小不点儿,倒是成天到晚的想当姐姐。就算当了姐姐,不也是个胖丫头?哼,小破孩子。”见迎姐儿乐开了怀,十二只忙不迭的跟在后头愉快的拆台,结果却被元姐儿笑眯眯的戳了戳他的胳膊,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十二:“…………呃,元大姐姐。”

见几个孩子这般逗趣,那拉淑娴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索性就让元姐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厢房里玩一会儿,只独留了小铃铛在跟前说话。

“放心罢,这旁人也就罢了,元姐儿素来都是个稳妥的,再说还有奶娘丫鬟看着,不妨事儿。”那拉淑娴见小铃铛一脸不安的望着门口,忙开口安慰道。

不想,听了这话,小铃铛却是长叹一声。

“小姑姑,不瞒您说,我哪里会不知晓大家对榆儿都很好呢?哪怕是太太,暗地里不管怎样说,至少明面上都是不差的。可我这心里……”小铃铛微微垂首,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原本清亮的眼眸子,显得神情晦暗不明。

那拉淑娴怔怔的望着她,半响才缓缓的开口道:“小铃铛,有一句话,姑姑之前就想同你说了。其实,榆儿从来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得很完美了,真的没必要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身上。”

“他是我的弟弟。”小铃铛下意识的开口反驳道。

“是啊,他是你弟弟,也仅仅只是你的弟弟而已。像我们府上,二房的哥儿姐儿都稳妥得很,就说你方才看到的元姐儿,她打小就异常乖巧懂事,不单将自己料理得妥妥当当的,更是帮了我不少忙。尤其是去年开春到如今,她可真是没少替我分忧,旁的不说,单是二丫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帮着照顾的。”

这里的照顾,指的不是衣食住行方面的,毕竟那些琐事都有奶娘丫鬟来操心。可有时候,对于孩子来说,需要的不单单是吃喝用度方面的,更重要的是玩伴。虽说从年龄上来说,元姐儿和迎姐儿并不适合当玩伴,可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元姐儿做得相当好,完全有姐姐的风范。

“你是不知晓,迎姐儿乍看是府里最小的孩子,可前头的哥哥们,包括最稳妥的珠儿,都不大理会她。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元姐儿才是孩子中最大的那个,乖巧懂事,又负责任有担当。”

顿了顿,那拉淑娴苦笑一声:“小铃铛,你明白了吗?若是一个好姐姐,像元姐儿那般的就够了。你的做法已经不算是姐姐了,倒像是娘了。”

小铃铛面色煞白。

其实,这些事儿她何尝不懂呢?她也知晓自己做得过了些,毕竟没有哪个当姐姐的会为了弟弟不出嫁,或者将亲事一拖延就是好几年的。她今年都十九岁了,亲事定在明年,到时候她就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倘若今个儿家里头再无旁人,那她这般做法倒是颇为令人赞叹,可问题是,张家从来就不缺人!

即便亲娘早已不在人世,她和榆哥儿还有亲爹,有祖父母,有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还有……继母。

“小铃铛,别怪姑姑说话不好听,可在这事儿上头,你真的做得有些过了。乖,听姑姑的话,放手罢。亲事已经定下,我不强求你将成亲的日子提前,可你至少要学着放开榆儿的手,让他去进学,放他一个人行走。不不,也不是一个人,相信我,你爹对你和榆儿绝对是付出了真心的,不管发生了甚么事儿,他都会尽全力护着你们的。”

那拉淑娴说得情真意切,可她仍没有把握能说服小铃铛。

有道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小铃铛的心病甚至不单单是乍然失去了母亲,而是对所有的亲人失去了信心。要不然,她又如何会将当时年岁并不大的自己看成了母亲的替身,小小年纪就担负起了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榆哥儿,是张家长房嫡长子,试问有哪个会苛待了他?小铃铛的做法,可以理解,却无法赞同。

“放手罢,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并不是为了榆哥儿而活的。如果你是担心你太太背着人苛待榆哥儿,那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也许,她会偷摸着说两句闲话,可绝对不会对榆哥儿下手的。放心,她没那个胆量。”

“我知道。”许久许久,小铃铛才挤出了一句话,随之而来的还有两行清泪。

“好孩子,姑姑知晓你心里苦。其实,比起从未见过母亲的榆哥儿,你才是最可怜的。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榆哥儿受委屈,我担心的是你啊!”

“姑姑!”小铃铛猛地扑到了那拉淑娴的怀里,失声痛哭。

与其说榆哥儿离不开姐姐,不如说是小铃铛这个当姐姐的离不开榆哥儿。似乎就是从张家大太太离开的那一日起,小铃铛整个人生都失去了色彩。诸人都想着的是,榆哥儿一出生就没了母亲自是极为可怜的,却没人意识到拥有之后再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痛失母亲的人该是小铃铛,而非榆哥儿。

“乖啊乖啊,姑姑早就想跟你说这些了,却一直没寻到机会。再说了,若是如今在张家,我还不敢这么说呢。”那拉淑娴将小铃铛揽在了怀里,面上苦涩难耐,“你是姑姑亲眼看着从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毛毛长成了大姑娘的,他们所有的哥儿加在一块儿,在姑姑心目中都比不上你。若是可以的话,姑姑真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一帆风顺,再也不要吃苦头了。”

“……我会的。”

“嗯,一定会的。所幸你嫁的是史家,贾家和史家原就是姻亲,虽说到了如今关系已经淡了些,不过无妨的。这关系原就是越处越亲近的,等你明年嫁过去了,回头我下帖子让你来家里顽儿。对了,老太太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原就最喜欢姑娘家了,偏史家那头一个姑娘都没有,她就算想寻人亲近一番,都没辙儿。”

“好。”

“真乖。答应姑姑,回去以后只管安心的绣嫁妆,至于榆哥儿,你将他交给老太爷也罢,或者干脆交给你父亲。你要相信,你失去了母亲,他也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也不容易。”

自然是不容易的,当众人都觉得孩子失去母亲可怜时,真的很少有人会关心当夫君的感受。君不见去年间,隔壁东府的珍大奶奶没了,所有人都同情蓉儿,连一个可怜珍哥儿的人都没有。当然,凭良心说,那货确实没啥值得同情的。

可张家大老爷却不一样,他跟原配潘氏感情极好,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成亲十数年未得一子的情况下,仍坚定的不纳妾。要知道,他是张家家主,若是膝下无子,注定要从其他房过继一个。可过继的哪里有亲生的好?哪怕是个庶出呢。

然而,张家大老爷就是坚持住了。甚至在原配潘氏过世后数年都绝口不提续弦一事,若非他所敬重的老泰山潘鼎出面保媒,一般人还真劝不动他。可即便娶了继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丝毫不曾将继室放在心上。

感情好不是一句空话,形同陌路也不是用礼节就能掩饰过去的,若非如此,张家也不会传出小潘氏至今未站稳脚跟的流言了。当然,这也许根本就不是流言。

待下半晌,宴请散了,容嬷嬷再度领着小铃铛姐弟俩往前头去了,只是这会儿,小铃铛却已不复之前的愁绪,反而挺直了腰杆,仿佛先前的压在她肩上的重担都已不翼而飞了。

当然,真要是那么容易却也是说笑的。不过,小铃铛是真的将那拉淑娴的话听了进去,至少她打算今个儿归家后,就寻父亲好好谈谈,给他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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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三过后是满月酒,不过,尚不等荣国府办满月酒,贾赦就回来了。

这贾赦还是掐着时间回来的,紧赶慢赶的,就巴望着赶在那拉淑娴发动之前归家。想法倒是挺不错的,而时间倒也勉强对得上,前提是那拉淑娴是完全足月生的。

这里的完全足月,是指真的掐着十个月的点儿生产,可这种概率可以说几乎没有。正常情况下,九个月发动的就占了一半,余下的时间各异。像那拉淑娴,就是九个半月发动的。足月当然也算是足月,事实上超过九个月的,都不算是早产了。然而,悲剧的是,贾赦拼死赶回来,却已经是小哥儿诞生的第五天了。

当贾赦打马飞奔到荣国府门口,刚下马就看到赖管家的长子赖大跟个兔子一般的窜了过来,张口就道:“恭喜大老爷!贺喜大老爷!再得一麟儿!”

贾赦:“…………”这小兔崽子!!咋就那么性急!!

[正文 154|第154章]

贾赦暗地里是腹诽着,面上却是笑得眉飞色舞的,随手将缰绳丢给赖大,旋即一撩袍子,就往府里头飞奔而去。甭管先前有几个孩子了,可对于这个小的,贾赦还是充满了期待,毕竟之前那几个小的时候个打个讨人喜欢,可如今长大了……

“爹!站住!”

冷不丁的从斜刺眼里窜出了个人影,吓得贾赦慌忙止住了脚步,忙定睛细看,只这一看却是让他怒不可遏:“臭小子你又折腾甚么?你哥哥呢?你妹妹呢?”

眼前,十二龇牙咧嘴的堵住了贾赦的去路,且见到半年未见的蠢爹,他连一丝一毫的喜悦都没有,只冷冷一笑:“成呢,先前拿我当宝贝儿子,这会儿就变成臭小子了?也罢,我这儿有密报,要不?”

“有甚么密报不能等我去瞧了你娘再说?对了,还有你弟弟。”贾赦心下一动,向十二招了招手,压根了声音道,“不会是老太太又作幺了罢?也不对,若生了个闺女她闹两下也使得,可这又是小子,她还不满意?”

十二沉默了片刻,这才语气沉重的道:“爹,我真的很好奇,在您心目中,老太太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反正就不干好事儿!”贾赦干脆利索的给贾母定了性。

都这样说了,十二还能如何?连连瞪眼之后,他也索性不卖关子了,唤上贾赦一道儿往荣庆堂走去,且边走边简单的讲述了一番近半年来发生的事儿。

“……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娘和弟弟都好,当然其他人也都还算好,只就是老太太又被气了一场,因着娘先前怀着身子并不曾去侍疾,亏得有林姑姑和元大姐姐在旁边开解,偶尔我也会过去一趟。总之,爹您千万记住,旁的事情也罢了,万万不能在老太太跟前提起贾珍那蠢货!”

在十二的强烈要求下,贾赦被迫改了先前的想法,先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再之后想干啥都成。当然,在贾母跟前需要注意的事项,十二也一一叮嘱过了。就像他说的那般,旁的无妨只单别提那蠢货就成。

说罢,十二忽觉贾赦脚步一顿,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却见贾赦一脸的阴测测,活脱脱就是容嬷嬷的翻版。

“珍哥儿……很好,真的是太好了,他想要蠢事儿我不拦着,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冲到咱们府上来作幺!哼,他以为他是谁?我动不了老太太,也动不了我那蠢弟弟,可贾珍那混蛋东西!呵呵……”

“爹,荣庆堂到了,您悠着点儿,别吓到老太太了。”十二顶着一头黑线,提醒道。

这个道理贾赦还是懂的,甭管贾母究竟有多偏心,那也是他亲娘。况且,照十二的说法,至少在他离开的这半年里头,贾母半点儿都不曾作幺,还对有孕在身的那拉淑娴颇为照顾。这就够了,贾赦对贾母的期待值原就没有太高,眼瞅着荣庆堂近在眼前,他忙换上了一副欢喜的神情,快步走了进去。

虽说已经是二月初六了,可贾母素来怕冷,暖龙都要比旁的地儿更晚熄十来日,连炭盆子也要比别处多上好些个,尤其如今贾母病着,更是轻易受不得凉,整个屋子就跟个蒸笼似的。

贾赦一进到里头,就被蒸出了一头的汗,只苦着脸道:“老太太,我回来了。”

“回来了?那赶紧去瞧瞧你媳妇儿,把琮儿留下陪我说说话。”贾母听着贾赦的声儿,抬头就看到贾赦拿帕子擦汗的模样,登时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也不管了,只开口将他轰走。

虽说贾母这话挺合贾赦心意的,可他还是没忍住垮了脸:“老太太您就这般不待见我?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见面了,而且我十天以后还要走,您就……”

“还走?”贾母原本是歪在暖炕上的,身畔的贾敏和元姐儿依次给贾赦行过礼后,依旧立在一旁并不曾坐下。贾母也是听到贾赦说十日之后就要走,这才唤了贾赦至跟前,细细的问了起来。

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没啥好问的。打从那一次讨债后,贾赦就跟了廉亲王,而这回他也是跟随廉亲王去江南做事,事情尚未完全办妥,自然不可能打道回府。当然,贾赦之所以能回京一趟,一方面是他惦记着身怀六甲的那拉淑娴,另一方面也是廉亲王让他带着信函返京交予长青帝。等于就是在办公事的同时,又多给了他几日假期,毕竟长青帝那头接了信函也不可能立刻给出回复的。

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贾赦只就事说事,并不曾透露任何的细节。好在贾母虽性子执拗了点儿,可她到底是侯门千金,对于上头的那些事儿即便不太清楚,也知晓甚么话该问甚么话不该问,因而只拣了些日常琐事来问,少半刻钟后,便打发贾赦走了。

总算是给贾母请了安,且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贾赦一身轻松的去了荣禧堂,自然早已有人将他回来之事告知了那拉淑娴,因而等他进屋时,那拉淑娴已经略梳洗打扮好,靠坐在暖炕上,紧挨着的就是小摇篮。

“淑娴,你可受委屈了。”贾赦刚打了帘子进来就先蹦出了这句话,旋即目光就落在了摇篮里的大胖小子身上,登时面上的神情一滞,下意识的砸吧砸嘴,叹道,“成呐!这小子真肥!”

“老爷,那是我跟您的儿子!”那拉淑娴忍不住扶额长叹。

上回十二出生时,因着早产的缘故,身子骨极为羸弱,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但凡过来瞧过他的人,都忍不住为之叹息。然而这一回,许是养得太好了,加之小哥儿又能喝又能睡,只出生五天,整个人就跟个发面团似的,一下子变胖变白了好多。这刚出生时,明明只有七斤七两,这才五天工夫,就猛地涨到了九斤,配上大红的肚兜、被褥,可不显得十足的肉乎。

“对对,那咱们不说肥,说……白胖白胖的。”贾赦喜不自禁的凑到摇篮跟前,正好看到睡得喷香的小哥儿打了个小呼吹了个泡泡,“这孩子长得真好,可比琮儿好看多了。”

听得这话,那拉淑娴忙往门帘处瞄了一眼,见并无十二的小身影,这才道:“琮儿呢?他算着老爷您这两日也该回来了,一天到晚的往前院跑。怎的,老爷您没碰上他?”

“碰上了,他还跟我说了好些事儿。”说到这里,贾赦不由的顿了顿,略缓了些语气,“珍哥儿干的蠢事儿我已经知晓了,放心,这一次我绝对饶不了他!”

“我不生气,咱们是甚么身份地位,同他置气作甚么?”那拉淑娴笑了笑,“本就没甚真本事,又被他老子逐出了家门,想也知晓他如今一定过得很惨。”

“那就让他过得更惨些!”贾赦冷笑一声,“我原知晓他不甚聪明,却没想到他会蠢到这个地步!他都蠢成这样了,还活着作甚?左右敬大哥哥还有个孙子,即便不算蓉儿,大不了从旁支过继一个,怎么着也比珍哥儿那蠢货来得好!”

那拉淑娴但笑不语,她是没打算找珍哥儿并田氏的麻烦,可她并不会拦着不让旁人找那对苦情鸳鸯的麻烦。

倒是贾赦,见那拉淑娴只是笑着并不接话,还道是她不喜欢听这个,忙急急的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去江南的趣事儿。

趣事儿倒是真的趣事儿,却基本上都是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中的,不过这倒是正好合了贾赦的心意,谁让他打小就喜欢看人家倒霉呢?

眼见廉亲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副拦我者死的杀神做派,但凡所到之处莫不是鬼哭狼嚎的,贾赦只觉得心头异常的痛快。甚至他还真心诚意的建议廉亲王在摆平江南乱局的同时,顺道儿让那些人将欠银一并上缴了,虽说如今廉亲王暂时不管户部的事儿,可贾赦都这么真诚的劝了,本就是顺手为之的事儿,廉亲王也一并讨要了。

当然,成功的没几个,不过江南一带都是欠银的大户,哪怕只成功了一个,也是一大笔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贾赦极为顺利的成了廉亲王跟前的第一大红人,当然这是自己人的称呼,而对于那些将他们恨之入骨的人,则称呼贾赦为廉王走狗。

“哼,那些人分明就是在嫉妒!我原本也没打算跟他们耗下去,左右往上头几十年算,家家户户之间都是有交情的。可他们既然那么说我了,我能由着他们?不!左右我身上都已经被盖上了廉亲王的戳,那就一个猛扎子下去,人也没想讨着好!”

贾赦原就不是甚么好性子,他也就是在那拉淑娴和几个孩子们跟前才是真正的无害,哪怕是对于贾母和贾政也不过是勉强压着脾气,至于旁的人……算个屁!

“有道是,不招人妒是庸才,他们那是在嫉妒老爷的才华、能耐,还有际遇。”一听说贾赦如今已经成了廉亲王的死忠党,那拉淑娴心中的石头彻底的落了地。至于那些人对贾赦的批判,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左右如今都端闰五十三年了,满打满算离廉亲王即位也就只余七年时间了。

那还怕啥?!

“对!他们就是在嫉妒!”

那拉淑娴这番话说的贾赦那叫一个通体舒畅,其实他原就是个顺毛撸的脾性,你同他好声好气的商量事儿,哪怕再为难的事儿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但凡是跟他较劲儿,非要对着干的,那就不好意思了,顶牛罢了,谁怕谁!

有着廉亲王撑腰的贾赦完全不惧任何人,尤其廉亲王的背后还是当今圣上长青帝,既如此,那就硬碰硬好了!

然而,对于贾赦来说,不顺心的事儿仍是有的。不是朝堂上的,而是自家的。

譬如说,琏哥儿的功课差得有些惨不忍睹。再如,十二越大越不讨人喜欢了。还有,翻过年都已经六岁的迎姐儿,仍是一如既往的小胖妞,半点儿瘦下来的预兆都没有。至于最后一个,就是刚出生才五天的小哥儿,目测真的是头小猪崽子。

贾赦归来的第一日,小哥儿在睡大觉。归来的第二日,他还在睡大觉。第三日、第四日……因着贾赦还有公职在身,并不能时时待在荣禧堂里,因此直到第十日,他即将离开之时,仍没有看到小哥儿睁眼。

对此,贾赦异常的愤怒。

“起来起来起来!臭小子,醒来!”眼瞅着明个儿一大早就要离开了,贾赦索性故意将小哥儿闹醒。一开始是在小哥儿跟前大声说话,之后则是动手动脚的,最后索性将小哥儿翻过来打屁股……

在贾赦坚持不懈了半刻钟后,小哥儿终于“哇哇”的大声哭了起来。再然后,闻讯赶来的容嬷嬷将贾赦轰了出去,并威胁道,再这么胡来立刻告诉贾母!

贾赦真的很委屈,特地跑到那拉淑娴跟前诉苦道:“那几个孩子都跟我不亲,淑娴你再给我生一个呗。”

那拉淑娴无言以对。而恰好来请安的十二则学着容嬷嬷的口吻,笑眯眯的威胁道,再胡闹告老太太哟。

最终的最终,贾赦只能苦着脸于次日大清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荣国府。直到出了宁荣街,才有另一辆马车匆匆驶来,贾赦下了马,掀开马车的窗帘子往里头瞅了一眼,旋即满意的摆手让马车跟在了车队的最后。

“出发!”

车队在京城的东门口集合完毕,十数两长途马车浩浩荡荡的驶离了京城。当然,他们是不可能乘坐马车到江南的,等马车到了码头上,自有早先就备好的大船前来接洽。从京城到江南,即便最顺利也要半个来月的时间。

——换句话说,等到了船上,贾赦有的是闲工夫跟那俩倒霉蛋儿耗。

……

……

马车上,俩倒霉蛋儿——珍哥儿和田氏被五花大绑后,随意丢在马车厢里。当然,也没忘记拿脏抹布堵住了他们的嘴,更兼将绑住他们的粗麻绳又在车壁上栓好,以防颠簸太过将他们震下去。

至于逃跑,那就不用考虑了。先不说捆人的绳结是专门的双头缚法,就算他们侥幸松开了绳索,这荒郊野外的,还到底都是将化未化的皑皑白雪,在身无分文又半饥半饱的情况下,能逃到哪里去?

料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珍哥儿只恶狠狠的瞪着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田氏。方才,贾赦掀开帘子往里头看时,因着他慢了一步,并未看真切,只当是以往的仇家寻上门来了,想着自己在小倌馆里头受尽屈辱,为的也只是苟且偷生,结果临了还是不曾逃过这一劫,珍哥儿只恨不得扑到田氏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才好。

田氏下意识的往旁边缩了缩。

也许这世上会有宁死不屈之人,然而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俩。尤其那田氏,哪怕她的出身在贾赦等人看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可事实上,田家在尚未出事之前,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从不愁吃穿,连田氏本人都有个婢女可以使唤,那些粗活累活更是从来不沾手。

就是这么一个打小就不曾吃过苦头的人,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却是吃尽了各种苦头。先是身怀六甲之时被踹掉了孩子,之后别说做小月子了,连热饭热菜都再也不曾吃过,甚至还要做最为低贱的活计,像清洗被褥衣裳还算是不错的了,她连倒夜香的活儿都干了,却连一顿饱饭都不曾吃过。

然而,甭管是珍哥儿还是田氏,都不曾想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旁的不说,先前吃过的苦头再多,至少没人对他们用刑,甚至连打骂都不曾有。

等马车停下来之后,自有人将他俩拖上了船。许是碰巧,许是珍哥儿刻意如此,就在即将被拖上甲板时,先前堵着嘴的抹布忽的掉了下来,他只疯狂的扭着腰身,凄厉的叫喊起来。

“救命啊!!我是宁国府的珍大爷!谁来救救我,我给谁黄金一万辆!救命啊!救……赦、赦大叔叔?!”

珍哥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提前一步上了船的贾赦,忽的就将脸凑到了他面前。然而,不等珍哥儿反应过来,就见贾赦摇了摇头,叹道:“还真傻了。”

“不!赦大叔叔!”珍哥儿眼睁睁的看着贾赦摇头叹息着离开,登时愈发的癫狂起来。可惜的是,他终究只是个细皮嫩肉的哥儿,哪里比得上那些靠力气讨生活的人?索性连抹布都不塞了,径直将他拖着丢进了船舱里,旋即把舱门一关,全世界都安静了。

呃,也没安静多久,只片刻工夫后,田氏哭叫声就从珍哥儿的左侧传了过来。

“这是要把我送去哪儿?我不要离开京城,不要……爹娘大哥二弟!你们谁来救救我!”田氏嘴里的抹布也没了,不过许是因着许久不曾喝水,她的声音嘶哑至极,显得又刺耳又聒噪。至少,珍哥儿烦得受不了。

忽的,珍哥儿想起一事。

“不对啊,你们可以卖了田氏,但不能卖了我!我是有功名有官职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不行,你们不可能这样!赦大叔叔!赦大叔叔你到底想要干甚么?我是你侄儿呢,叔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在老太太跟前胡说八道,我再也不敢了。往后,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说啥我就做啥!赦大叔叔,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把我丢江里喂鱼啊!”

若说方才在马车里不知前途为何时,就已经将珍哥儿吓得不轻了,那么到了如今,眼瞅着自己被人拖上了船,珍哥儿原就不大的胆儿彻底被吓破了。想也知晓,在这茫茫的江面上,想要弄死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都不需要做旁的事儿,只要将五花大绑的他随意的往江里一丢……

“赦大叔叔!!!”

正被珍哥儿放在心坎上惦记的贾赦,这会儿却是忙着安顿好自己。

先前从江南带来的好玩意儿,尽数都留在了荣禧堂里。当然,离府前他也带走了不少东西,这南方比北方热得快,贾赦特地带了好几箱的春装、夏装,当然还有一些用惯了的物件。不单日常用的物件带了好几箱子,就连吃食也带了不少。毕竟,这船要在江面上行驶至少半拉月的,万一遇到个风雨,还要在码头上停靠几日。加上船上的吃食是真的不咋样,还多半都是贾赦吃不惯的鱼类,可不是要多捎带点儿吃的吗?

万幸的是,如今也才二月中旬,天气仍冷得很。贾赦让人将行礼安置好后,估摸着一下数目,觉得至少能吃个十来日,登时心情大好,索性取了坛酒,又唤上几个往日里交情不错的哥们,让人烫了酒烧了菜,美滋滋的吃着喝着外加侃大山。

贾赦等人虽说是一大清早就从京城出发的,不过等到了码头,已是临近傍晚了。因而,等他吃好喝好后,夜幕早已降临了。不过,因着是在江面上,头上的月亮倒是比城里的明亮多了,加上江面的反射,外头看起来并不算很昏黑。

当然,已经吃醉了的贾赦才不管那些,今个儿只是上船第一天,往后多得是时间干闲事儿,因而他索性倒头就睡,一夜好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在这茫茫江面上,莫说只是睡过了时辰,就算贾赦打算睡上个一天,也绝对无人理会,毕竟这船上属他最大,哪怕是交情不错的那几个哥们,也不会无聊到督促他早睡早起。

因而,等贾赦睡够了,又简单梳洗了一番,再美滋滋的用了一顿迟来的早膳,这才晃晃悠悠的去了船舱里。

跟贾赦完全不同的是,珍哥儿和田氏彻夜未眠。

凭良心说,珍哥儿和田氏所在的船舱真心不算差。这贾赦是让人包下了一整艘的大船,且他们人和行礼都不算多,虽说里头有一些密件,可完全没啥份量,故而整艘船有一多半是空着的。左右空着也是空着,昨个儿下人是随意挑了个无人的船舱,将珍哥儿和田氏丢进来的。

有床,有桌,有椅,还有屏风和马桶,甚至还有在旁伺候的下人。不算特别好,至少绝对不算差了。

“咋样?昨个儿睡得不错罢?珍哥儿……你这辈子都没那么想念过我罢?”

贾赦让人开了舱门,笑嘻嘻的凑了进去,只是不等珍哥儿开口回答,他忽的面色一变,恶狠狠的道:“很好!贾珍你真的是好极了!枉我这些年来,拿你当亲侄儿看待,万万不曾料到,你竟然会趁着我离京之际,特地登门羞辱谩骂我母亲、我媳妇儿!哼,你个目无尊长的狗东西!”

“赦大叔叔我错了!我给您磕头!”

早些时候,珍哥儿已经被松绑了,毕竟他只要没成仙,就要吃要喝要拉的。哪怕贾赦有心作践他,也不会任由他将船舱弄得乌烟瘴气的。况且,先前绑着他是为了不让他逃跑,可如今茫茫江面上,他就是想跑,又能往哪儿跑呢?更别说,外头的舱门还是被锁了的。

“你给我磕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贾赦冷冷一笑,“咋的?我这才走了半年,你就出息了?实话告诉你,把你撸来,我就没掩饰过!包括那田氏,不是被判了流放三百里吗?哦,对了,你就是为了免于她流放,才特地去我府上闹的罢?成啊!我告诉你,田氏不用流放了,开心吗?”

珍哥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至于趁着舱门被打开之际,逃跑或者挟持贾赦当人质等等,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想过,他只是尽全力哭喊着,顺便将自己磕了个头破血流。

“不开心?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的小情儿不用流放了,多好的事儿呢!我跟你说,打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去求老太太,她一个后宅妇人懂甚么?你就该来求我呢!你瞧,我只在圣上跟前随随便便说了两句话,他就允了!”

贾赦笑得一脸欠揍的模样,不过他这话还真不是胡乱编排的。田氏的流放之刑早已判定了,一般人是更改不了的。当然,要是钱财散尽,替了刑罚的话,倒是可行。可贾赦才没那么闲,他只是趁着替廉亲王向长青帝回话时,随口备了个案。

拐走珍哥儿和田氏,贾赦是真的过了明路的,却不是跟宁国府的贾敬报备,而是直接跟长青帝讨了人情。这也为何,在码头上他一点儿也不惧的缘由。

“赦大叔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那田氏!就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怂恿我,我如何会叨扰了老太太的清净。还有赦大婶子,我从来也不曾对赦大婶子不敬过,都是那个田氏啊!都是她的错,她该死!”珍哥儿哭得涕泪横流,险些没把贾赦给恶心死。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田氏不甘心就这样被珍哥儿污蔑,曾经的爱意早已彻底消散,留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意,“要不是你,我如今还在家里头当姑娘呢!就算我爹没了,我也是说了亲的,对方就算有千不好万不好的,好赖也是打算三媒六聘娶我当正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