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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贾母这话乍一听确实有些牵强,可仔细一琢磨,又何尝没有道理呢?

旁的暂且不说,单看贾赦年少时候,的确跟琏哥儿一般无二。贪图享乐、好逸恶劳,仗着自己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又有来自于祖父母留下来的大笔私房,日子过得不知晓有多畅快。哪怕偶尔也会闯一下小祸,可跟如今一比,算啥呢?!

贾政忽的就悟了,贾母真的是用心良苦啊!贾赦的性子已然定型,想要再改变估摸是不大可能了。可贾赦无法改变,这不是还有琏哥儿吗?为了不让琏哥儿步了贾赦的后尘,他豁出去了!!

“老太太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寻王氏。旁的我没法保证,可至少能让琏哥儿顺利的娶到凤丫头!”

“嗯,凤丫头她很好,顺便让你媳妇儿多教教凤丫头,不用学旁的,就照着你媳妇儿的样子学就好了。”贾母一想到因着王氏,她心爱的次子仕途毁于一旦,就……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老太太,儿子告退!”

比起贾母的坦然,贾政心里苦啊!道理他都懂,可仔细想想,他就觉得心塞无比。没错,贾赦是丧心病狂了,可甭管怎么说,贾赦是世袭的一等将军外加从二品的内阁学士。可他呢?一介白丁!

如果说,贾母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荣国府出俩丧心病狂的祸货,那么贾政却是抱了私心的。

——贾赦已经那么拼了,要是再来一个琏哥儿,荣国府还有二房立足之地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贾政火速回到了梨香院,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让王夫人次日一早就回一趟娘家,最好能在年前就将亲事定下来。

王夫人目瞪口呆。

尽管对于两家结亲一事,王夫人还算是半个媒人,可问题在于,这门亲事打从一开始就显得格外的不顺利。在事情的最初,是王子胜死活不同意,虽说之后王子胜很快就改了口,可贾赦又不乐意了。

老话说,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父母之命里头,最最要紧的却是父亲的决定。

两家里头其他的人都可以不同意,只要父亲应允了,那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偏生如今,王子胜先闹一场,贾赦又紧随其后接着闹腾,且至今都没有松口的意向,也就是说,这门亲事难!

可听了贾政的分析,王夫人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难不难的可不就是一句话吗?大不了她暗中跟那拉淑娴联手,先将这事儿给定下来,回头再来个先斩后奏!虽说听着是坑了点儿,可谁让贾赦不靠谱呢?与其等琏哥儿黑化以后,跟贾赦来个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让琏哥儿顺顺畅畅的过他的小日子。

甭管好不好,起码别再折腾了!!

贾政俩口子很快就有了一致的意见,左右珠哥儿的亲事已经办妥了,余下他们只一门心思的忙着琏哥儿的亲事好了。譬如说,说服王家多给些陪嫁,说服贾母掏私房添给琏哥儿,再不然就是让那拉淑娴也多拿出银钱来,务必要让这对未来的小俩口感受到来自于全天下的善意。

接下来,就有的忙活了。

次日一早,王夫人先回了一趟娘家,而贾政则是破天荒的拉着贾赦去喝酒,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豁出去脸面不要,可劲儿的夸赞贾赦。等王夫人从娘家回来后,她又紧赶慢赶的去荣禧堂寻那拉淑娴,若能得到来自于那拉淑娴的鼎力支持,事情就会好办多了。

那拉淑娴自是支持的。

“……弟妹你说得不错,凤丫头多好的孩子呢,偏以往就是小住,也只能去老太太那儿。我老早就打算好了,要将她拐回我这儿来。二丫头虽乖巧,可她半点儿都不机敏,我就想要个聪慧能耐的女儿。弟妹且放宽心,只要凤丫头嫁过来了,我一准拿她当亲闺女看待!”

王夫人表示,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有啥好担心的?有道是,生儿子像舅,生女儿像姑。她这个娘家侄女哟,完完全全就是她自个儿的翻版。怕甚?怕那小丫头片子没将荣国府翻个底朝天?

且不说王熙凤本身能耐不小,单说那拉淑娴是出了名的想女儿都快想疯了,看迎姐儿就知晓,她待姑娘家别提有多好了。有时候王夫人甚至想将她房里那探姐儿一并丢过来算了,毕竟就算是庶女,到时候出嫁也少不了一份嫁妆,哪怕不算浪费的银钱,就这么个东西摆在眼前,也觉得眼睛疼!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如今顶顶要紧的还是先将琏哥儿的亲事定下来。

“我同娘家那头说过了,嫁妆的话,就比照我当年的来,还有凤丫头她娘留下的东西,无需分给仁哥儿,只一并予了凤丫头。至于咱们这头的聘礼,只需往公中出一份就可,没必要太费心了。我娘家那头的意思是,只要俩孩子好,一切都好说。”

“那是那是。”那拉淑娴笑得一脸的见眉不见眼,宜妃娘娘快进门了,还有甚么值得烦恼的?

哦,对了,还有贾赦。

贾赦那搅屎棍的性子,要是用在旁人身上,的确是蛮逗趣的。可要是用在自家人身上,就显得憋屈了。那拉淑娴仔细的想了一番,倒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当下,她便道:“弟妹且放心,我家老爷这头我有呢,这门亲事保准没问题。等到时候,还请弟妹帮衬我一把,到底是头一回给孩子办亲事,好多地方还需要弟妹的指点。”

这是大实话,那拉淑娴前世倒是插手过很多亲事,问题在于她只负责拴婚和赏赐东西,具体的流程就算知晓好了,也从不曾往心里去过。再说了,前世和今生还是有不少差别的,旁的不说,这皇室宗亲的规矩,肯定不适用于国公府,拉一个帮手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对此,王夫人自是满口子答应下来。

唯一麻烦的就是贾赦了。

然而,还不等那拉淑娴去寻贾赦,当天晚间,贾赦就满脸嘚瑟的回到荣禧堂炫耀道:“淑娴,跟你说个事儿,元姐儿被调到永安宫去了。”

永安宫,东六宫之一,亦是仁妃的寝宫。

仁妃,廉亲王之母。

[正文 190|第190章]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儿!”

贾赦直接乐疯了。

其实,对于元姐儿这个小侄女,贾赦也不是很上心。这也没法子,他自个儿也是有妻儿的,平素也忙碌得很,哪里还会有精力去关怀弟弟家的孩子呢?事实上,二房那么多的孩子里头,贾赦唯一熟悉的恐怕也只有珠哥儿了。一来,那是头一个侄儿,二来,琏哥儿跟珠哥儿关系极好,难免交集就多了些。

可就元姐儿而言,不过只是普通的亲戚情分,贾赦之所以乐成这般模样,肯定不是因着关心元姐儿,而是因为……

“当初他们对我爱理不理,如今我叫他们高攀不起!”贾赦哼哼唧唧的道,“贾政那蠢货也就罢了,左右从小到大,他犯蠢的时候多了去了,我不跟那个蠢货一般见识。我说的是咱们府上的老太太!哼,甚么叫做没事儿别去她那儿,最好有事儿也别烦她……我还不伺候了!”

那拉淑娴捧着茶盏,无语凝噎的望着贾赦。

虽说贾母以往的行径真要批判起来,也未尝不可。然而,至少在这一刻,那拉淑娴是同情她的。

——同情她有那么个不着调的儿子。

“老爷,我也有事儿同你说。”

“旁的事情以后再说,趁着这会儿时辰还不算晚,你赶紧往荣庆堂去一趟。”贾赦连声催促道,“再不然,索性我陪你去一趟梨香院罢。这么个大消息,难道你不想同旁人分享吗?”

凭良心说,不想。

想也知晓了,甭管贾赦素日里有多么的不着调,可元姐儿确实是他的亲侄女。且贾赦这性子,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搞株连了,君不见他虽看贾政不顺眼,可对珠哥儿却是极为在意的。也因此,完全无需担忧贾赦脑子犯抽去对付元姐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于,那拉淑娴都可以保证,在得知这么个消息后,贾赦铁定已经第一时间寻过廉亲王了。

所以,这就是故意拿乔罢?

“都这般晚了,明个儿再说呗。”那拉淑娴不以为然的道。

贾赦一听,顿觉极有道理:“没错,咱们不着急。有啥好着急的?咱们家的小闺女就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头,甚么苦都不曾吃过。再看贾政那蠢货的闺女,好端端的国公府大小姐不当,偏要削尖了脑袋往宫里头钻。那可是宫里啊!傻子都知晓有多凶险,居然真能狠下心肠将亲闺女送进去……话说回来,元姐儿是他亲闺女罢?”

那拉淑娴再度被噎住了,只勉强挤出一句话:“千万别在二老爷跟前说这话。”你一定会被揍的。

“那是,我又不傻,甭管是不是他的亲闺女,但凡我问出来了,回头把贾政气疯也就罢了,万一气着老太太,可就不好了。”贾赦从善如流的道。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拉淑娴还能如何?她倒是想跟贾赦提一句关于琏哥儿亲事的话。可惜的是,此时的贾赦满脑子都是如何利用元姐儿调入永安宫这件事情,逼死贾政俩口子,最好再加一个贾母。

尤其是贾母!

当初对我爱理不理,如今叫你高攀不起!!

抱着这般心思,贾赦这天晚间睡得那叫一个喷香。次日一早离家前,还特地对那拉淑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将元姐儿的事情告诉阖府上下。

……

无奈归无奈,该说的还得说呢。

当下,那拉淑娴匆匆洗漱一番后,先往荣庆堂去了,她是想着甭管王夫人是否来请安,总归也该先将消息递给贾母。好在,那拉淑娴也是来得巧了,等她到了荣庆堂没多久,王夫人便带着探姐儿过来了。

“哟,三丫头也来了?回头我让二丫头来寻她玩儿。我家二丫头呢,自打元姐儿离府后,就总是说没意思。正好,小姐俩索性再搁到一块儿玩好了。”那拉淑娴先是将探姐儿唤到跟前,仔细打量一番后,又借此引出了元姐儿。

再看贾母和王夫人,原本倒是挺开心的,可自打那拉淑娴提到元姐儿后,就皆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

其实,贾赦有一点弄错了。阖府上下谁都知晓宫里有多凶险,自然也包括贾母和王夫人。可惜,跟凶险挂钩的是泼天的富贵,也正是因着奢望着富贵权势,这才让她们不得不将元姐儿送入宫中。

当然,前提是元姐儿的确很是出众,若是换成大房的迎姐儿,恐怕贾母再怎么妄想富贵,也不敢将人往宫里送。

人家元姐儿是模样端庄秀丽,身条婀娜多姿,性子更是妥当极了,脑子也好使得很。再看迎姐儿,模样虽也不丑可同样也不出众,身条……很遗憾,迎姐儿没有身条。性子和脑子就更别说了,这么多年下来,唯一被众人所认可的优点估计就是能吃了罢?

所以说,贾母还是有脑子的,并不是贾赦所认为的彻头彻尾的蠢货。

“元姐儿……”贾母在沉默了片刻后,终是开了口,“三月初三入的宫,如今再过两日便是腊月里了,我的元姐儿哟,也不知晓在宫里过得好是不好。”

若说贾母只是不由的心生感概的话,那么王夫人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过些日子就满两周岁的探姐儿,伸长了小脑袋望着王夫人,一脸的诧异外加担忧。这旁的人没心思关注她,倒是那拉淑娴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换回了探姐儿茫然回看的眼神。

“老太太也无需担忧,这昨个儿呀……”那拉淑娴迟疑了一番,她得思量一下这话要怎么说。说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容易得很,可想要达到贾赦的目的却是真不容易。尤其贾赦的目的实在是有些令人鄙夷。

“淑娴?”贾母探究的望着她。

那拉淑娴顿了顿,旋即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无奈的摊手道:“罢了,索性我也直说了罢。是关于元姐儿的,她前几日被调到了永安宫里,一宫之主便是四妃之一的仁妃娘娘。”

贾母还是有些懵,缓了一下后,才恍然大悟:“仁妃……那是廉王殿下的生母罢?”

“是的。”那拉淑娴点头道。

廉亲王原是仁妃的长子,只是在当时仁妃还尚不曾被封妃,没有资格养育皇子。也因此,廉亲王被送到了当时的贵妃娘娘跟前,充作养子。有意思的是,所谓的养子只是表面上的,却并不曾更改玉牒。再往后,贵妃娘娘薨了,虽在临死前被提为皇后,却最终还是没能冲喜成功。至于当时尚且年少的廉亲王,则是被送还到了已是四妃之一的仁妃娘娘跟前。

其实这种情况倒是跟贾赦有些类似,只不过当年贾赦是养在祖母徐氏跟前,而廉亲王是养在贵妃身边罢了。同样都是年少失去了养育者,再度回到了生母跟前,也同样都有一个极为受宠的糟心弟弟。

贾赦嫌弃贾政是个蠢货,而廉亲王则是神烦自家那个脑子一根筋成天做着大将军梦的傻弟弟。

关键是,甭管母子间或者兄弟间的感情究竟是薄凉还是深厚,血脉亲情是无可更改的事实。至少,假若今个儿贾赦真心想求贾母一件事,哪怕贾母再怎么不愿意,终究还是会心软的。

父母嘛,总归是拿子女没辙儿的。

“让赦儿去寻廉王殿下说说情,怎么也要照顾一下我家元姐儿呢!”那拉淑娴想到的事,贾母也同样想到了。且相较于那拉淑娴的无所谓,贾母是完完全全的关心则乱。而王夫人,则更是彻底愣住了,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那拉淑娴故作感概的叹息一声:“老太太,您想知晓我家老爷昨个儿同我说了甚么吗?”

“说了甚么?”贾母下意识的反问道。

“我家老爷说‘当初对我爱理不理,如今叫你高攀不起’。”那拉淑娴面上是浓浓的无奈之情,“这是他的原话,他还说,老太太既然不喜他嫌弃他,还让他有事没事都别往荣庆堂来,那就所幸不来往好了,有事儿也不用求他。”

贾母一脸懵逼。

其实贾赦这话,乍一听仿佛是有些大逆不道了,毕竟甭管怎么说,贾母都是他的亲娘。可仔细一琢磨,却能感受到浓郁的酸味儿。

这压根就不是威胁,而是吃醋了再闹脾气嘛!

想通了的贾母登时哭笑不得:“赦儿这孩子……多大的人了?琏儿都能娶媳妇儿了,他怎么还这般小孩子脾性?”

要是搁在以往,贾母一准怒上了,毕竟自家无论闹得如何,在对外事情上,肯定得齐心协力的。再说了,元姐儿若是能好,对整个荣国府都有利,更别提那是自家的骨血!好在,前个儿贾母才刚经历了琏哥儿指责她偏心眼儿一事,虽说这一时半会儿的,想要完全纠正过来,确实是难了点儿,可起码贾母已经有这个意识了。

也因此,贾母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好笑和无奈,而非愤怒。

仔细想想就知晓了,贾赦若铁了心不愿意帮衬,都无需做旁的事儿,只要将消息隐下来不表就成了。如今的荣国府,贾母已经很多年不曾外出赴宴了,根本就没有消息来源,而贾政也成了一介白丁,想要打听上头的事情简直就是难于登天。这档口,只要贾赦有意瞒着事情,他们就别想知晓。

可贾赦没有隐瞒,他只是习惯性的嘚瑟了。

“那老太太您的意思是?”那拉淑娴轻挑了挑眉,她之所以故意将事情捅破,就是想让贾母顺着贾赦的意思来,哪怕是做做戏又如何?多疼下长子略忽视一下次子罢了,多大点儿事?

“我还能有甚么意思?嗯,回头让政儿有事没事都别往我这儿来,我这儿只欢迎赦儿,成了罢?”贾母也是真的看开了,其实贾赦这人心地不坏,只是这脑子哟……把他当成爱吃味儿的三岁小孩就行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再看王夫人,仍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那拉淑娴拿手轻碰了碰她,她才猛地惊醒:“啊?哦,好好,我只要元姐儿好好的……”

“弟妹就不怕二弟生气?哟,老太太只疼我家老爷,不疼他了。”那拉淑娴故意逗趣的说道。

“不疼就不疼呗,有啥大不了的。”王夫人这会儿已经彻底醒转过来了,满脸堆笑的道,“左右老太太都疼了他半辈子了,正好晾一晾他,看他会不会也跟着吃味儿。”

贾母也笑道:“管他吃味儿不吃味儿的,我如今只疼赦儿和琏儿了。哎哟我的琏儿哟,他的亲事啥时候才能说定呢?”

“昨个儿我家老爷光顾着嘚瑟他打听来的消息了,我倒是想同他说正事儿,可他乐呵着呢,哪里愿意听了?我就想着,索性咱们就卖他一个好,哄哄他,让他好生乐呵乐呵。这一高兴,回头可不就满口子应承下来了吗?”

那拉淑娴说着,又拿手揉了一把探姐儿柔软的发顶,且趁着探姐儿发觉之前,赶忙将手收了回来。再看探姐儿,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愣是搞不清楚刚才是谁在逗她。

王夫人见状,索性将探姐儿往那拉淑娴怀里推:“知晓你喜欢姑娘家,索性这个也往你那儿养两日,可好?左右奶娘丫鬟都是有的,带她回去,也好让你家二丫头跟着乐呵乐呵。”

“真舍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其实呀,二丫头倒还罢了,我就是总担心我家璟儿。那孩子太爱睡觉了,就算是醒着,也不带动弹的。也就是先前孩子们多了,他才乐意跟着玩一会儿。”那拉淑娴还真就不客气,只顺势将探姐儿揽在怀里,一副“到手了就归我”的神情。

而对于王夫人来说,区区一个庶女罢了,别说只是带过来养两日,真就是送人了,她也不在乎。且听了那拉淑娴这话后,她更是毫不迟疑的接口道:“瞧大嫂您说的,有这些烦恼,您倒是早些告诉我呢。我房里旁的没有,哥儿姐儿多得是!就算你嫌弃那几个木讷,大不了让老太太把宝玉给你带两日。”

贾母当然是不愿意的,宝玉可是她的心头肉儿!好在还不等她寻出理由来,那拉淑娴已经接口道:“虽说哥儿姐儿一般好,可其实我还是更欢喜姐儿一些。”

“那就三丫头好了!”贾母唯恐那拉淑娴真将她的心肝宝贝带走,忙不迭的附和道,“三丫头乖乖听话,去你大太太那儿玩几日罢。那里有哥哥姐姐,可有意思了。”

还需一段时日才满两周岁的探姐儿,压根就没弄明白前因后果。她只知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换了住的地方。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左右奶娘和贴身丫鬟都在,住的地方也比之前更加好了,就连甜汤点心都愈发的精致美味了,探姐儿表示她很满意。

……才怪!

最初,是挺满意的。探姐儿吃好喝好的,除了会被拉到东暖阁暖炕上,陪着个成天睡觉的哥哥说话玩闹外,就没旁的事儿了。可很快,她就知晓荣禧堂不是那么好混的了。

三天后,那拉淑娴一脸愧疚的将探姐儿送回了梨香院。

在这三天里,贾母是变着法子夸赞贾赦,且为了衬托出贾赦的优秀,她还不止一次的当众责备贾政。弄到后来,贾政完全不敢往荣庆堂去,他倒是不怕挨骂,只是每次来这么一回,他就会心情低落好久好久。

贾赦终于心满意足了,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央求廉亲王帮忙,起码给元姐儿换个轻省的活儿,再让人多护着她一点儿。至于旁的,倒是真的没法说了,不过单这些也就够了。

而梨香院那头,王夫人再接再厉,将琏哥儿亲事所需要做的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简单地说,只要贾赦一点头,她这儿就能立刻出聘礼,随便三媒六聘全部都顺畅无阻的进行下来。

然而,旁人的日子倒是都过得津津有味的,独独除却探姐儿。

探姐儿也是真倒霉,最初陪璟哥儿玩耍倒还罢了,左右也不过被冷落,并不算啥。可等迎姐儿耐不住性子过来欺负她后,她的苦日子就来了。这还不算,之后十二也横插一杠子,俩兄妹再加上一个纯看戏的璟哥儿,等于就是大房的三人把探姐儿欺负得每日里都嗷嗷的哭。

这一回两回的倒也罢了,次数一多,别说那拉淑娴了,连贾赦都有些受不住了。

要说这事儿罢,错肯定是在十二、迎姐儿,包括看戏的璟哥儿。这仨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可真要算起来,其实也不算甚么大错,毕竟他们也没动手打探姐儿,只是每每拿话刺她,对她各种摸头拍背的骚扰。闹到最后,探姐儿索性一见到他们仨就忍不住嚎啕大哭,于是乎……

“弟妹,真是对不住了。我家那几个混世魔王哟,哪个都不是好东西!这以往,也是珠儿和元姐儿让着弟妹,如今他们当了哥哥姐姐,非但不会照顾小妹妹,反而每日里将她弄哭。哎哟我看着三丫头这样,就忍不住想起了以往的蓉儿。”

那拉淑娴感概连连,那帮小混蛋真的每一个都是祸头子。想当初,迎姐儿可是一天三顿的把蓉儿弄哭,也是到后来,蓉儿已经彻底习惯了,这才总算是消停些。

然而,探姐儿的情况跟蓉儿不同,这姑娘是真的伤心了,被欺负怕了。

“无妨无妨,大概是小姑娘家家的胆子太小了,要不然回头我给你换个哥儿?”王夫人内心是崩溃的,她是见识过当初迎姐儿和蓉儿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这个三丫头也沦落到跟当初蓉儿一般下场。甚至还不如蓉儿呢,起码蓉儿会哭会闹还会反抗,自家这个……

王夫人低头看去,探姐儿要哭不哭的立在那拉淑娴身畔,一副受足了委屈的模样,登时心下感概。

——这没福气的小破丫头!

“罢了,还是等我把那些个小混蛋教好了再说罢。”那拉淑娴笑得格外勉强,事实上,她只想将包括十二在内的仨小混蛋都拖来一顿胖揍。

贾赦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孩子胡闹怎么办?多半是欠的,打一顿就好了!

旁的人也就罢了,可以回头慢慢教导,唯独只有十二,那拉淑娴打定主意,回头先将他给收拾了。你不是爱折腾吗?对了,明年又是科举年了,到时候那混账小子也有十二岁了,完全可以下场考试了,干嘛非要等新帝登基开恩科呢?当然,恩科的好处有千万个,可大不了回头再考一回呗!

那拉淑娴很认真的盘算着如何折腾十二,却不知就在她领着探姐儿去梨香院的当下,十二已经脚底抹油再度开溜了。

你说如今已经腊月里,溜也溜不了太久了?无所谓,大不了等大年二十九再回来呗,相信到时候那拉淑娴也该消气了。

……真的吗?

消气倒不尽然,不过那拉淑娴确实没精力跟十二闹腾了,只因贾赦终于松了口。

赶在年前,两家定了亲。不过,也仅仅只是定亲而已。因着俩孩子年岁都不算大,也没必要特地赶时间,故而具体的成亲流程还等明年再慢慢的办。估摸着,至少也要等明年的下半年,琏哥儿才能抱得美人归。

然而,在一切妥当了之后,就在大年二十九,十二归家的那一日,王家那头传来消息,久病卧床的王家老太太,没了。

琏哥儿:“…………”

[正文 191|第191章]

要说王家老太太的离世,既有些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也是没法子的,一来年岁大了,二来久病卧床,能拖多久只能看天意了,左右王家的人是早已有心理准备了。

这有点儿像是林海之母病逝那会儿,初闻消息的确很是诧异,可没多久就彻底平息了。老人家嘛,尤其王家老太太比贾母还年长了十余岁,古稀之龄过世乃是人之常情,唏嘘两句之后,便是该如何就如何了。

自然,因着既是世交,又是姻亲,很多礼节方面的事情都是不能敷衍的。好在荣国府原也没打算敷衍,哪怕贾母略有些不乐意提到这些话题,可她仍是命人开了库房,拿自己的私房备了厚礼。

其实,荣国府跟王家只能说是有交情,除却该派人上门吊唁外,旁的并不用太在意。又因着贾母自个儿出了私房充作整个荣国府的吊唁礼,那拉淑娴这边只需要帮贾赦备一份即可,其他的人根本连去都不用去。

可二房却不能如此行事。

已故的王家老太太是王夫人的亲生母亲,甭管王夫人出嫁多少年了,血缘上的关系是绝对抹不去的。且因着这是重孝,哪怕王夫人已然出嫁,她仍是要为母守孝三年。倒是她所出的哥儿姐儿,只需守孝九个月罢了。还有便是贾政那头,作为王家的姑爷,他也照样要守孝九个月,不过并非重孝,一应出门应酬都是允许的,只是不能寻欢作乐而已。

同样的,因着关系不同,二房那头要准备的物件远比大房麻烦数十倍。贾政和王夫人自是无需多说,就连房里的哥儿姐儿也都得备礼且还要亲自登门吊唁。这里的哥儿姐儿,理应是包括庶出的。

好在王夫人不欲多事,只吩咐庶子庶女老实听从奶娘丫鬟的话,又因着是冬日里,只吩咐除非贾母召请,要不然哪个都不用出远门。

再往后,二房一家子,包括去年十一月初刚进门的李纨以及即将满三周岁的宝玉在内,浩浩荡荡的往王家吊唁去了。

彼时,尚在正月里。

……

……

贾母极为不悦。

王家老太太是头一年腊月二十九走的。按说这是去年的事儿了,就算是白事,既然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并不会妨碍到新的一年。问题在于,就算王家老太太赶在过年前走了,可王家的丧事显然是得到新的一年来办。不说立刻出殡罢,可灵堂总归要布置起来,作为世交又是姻亲的荣国府,是必须前往吊唁的,这不就是新年了吗?

其实,也未必要在年关里头,像贾赦,他就打算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往王家去。可贾赦能这么做,贾政和王夫人并珠哥儿小俩口和宝玉,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这不是触霉头是甚么?赶在年节前走了,她就不能多撑一段时日吗?哼,我看她呢,生前不干好事儿,走了还要给人添麻烦。好端端的一个年节,就因着她的事儿,弄得半点儿过节的气氛都没有。简直……哼!”

荣庆堂里,贾母一叠声的抱怨着。

说起来,贾母跟王家老太太是早有矛盾的,且还是很久以前的旧事了。按理说,甭管是怎样的矛盾,这人死如灯灭,怎么着也该抹了去了。可贾母却并不这么认为,她从王家老太太,联想到了贾敏的婆母林家老太太,只觉得这一个二个的亲家母,都在跟她对着干。这么一算,还有个张家老太太呢,听说身子骨也是不好,天知晓啥时候就去了,但愿能挑个好日子罢。

不过,这种话贾母也就只能跟身边伺候的丫鬟们说说了,别说当着那拉淑娴和王夫人的面了,就连两个儿子,她都不敢当面抱怨。

想也知晓,这种话说出去有多难听了,贾母多少还是要顾惜面子的。

“老太太您也别生气了,想来是王家老太太没这个福气。哪儿像您呢,虽说一年打一年过着,可仔细瞧着,竟是愈发的显年轻了,气色也是极好的。”见贾母一脸的不忿,素来嘴甜的鹦鹉只笑眯眯的劝着哄着。不然,还能怎么着?

只是这话却并不曾像往昔那般,立刻哄得贾母露了笑颜,然而惹得她连声叹息。

凭良心说,贾母也不是很讨厌王家老太太。也许,多年前是有些矛盾,可顶多也只能算是相看两厌,完全称不上有仇怨。如今,人都走了,于情于理贾母都不该总掐着往日的矛盾说事儿。说白了,她之所以如今失态,还不是因为……

她怕了。

诚然,王家老太太是比她年岁大,可这种事情真心同年龄没啥关系。像荣国公贾代善过世时,还不到五十。再如她的弟弟老保龄侯爷,也是四十刚出头就没了的。又比如,前两年刚没了的林母,不是照样比她年岁轻了好些吗?

走了,都走了。

谁知晓下一个轮到哪个?!

说真的,贾母怕了。这种发自于内心的惊惶不安,跟以往实质上的恐惧是截然不同的。像贾赦打小就最怕他老子贾代善了,可那种怕是完全不影响他上蹿下跳的闹腾。又比如十二也怕那拉淑娴生气,可事实上,素日里还不是照旧该怎么闯祸就怎么闯祸。

而贾母却是打从心底里开始不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