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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被张家连累?”容嬷嬷眉头紧锁,一脸狰狞的瞪着鹦鹉。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张家人惹出了甚么祸端来,怕是接下来不好收场。”鹦鹉苦着脸将自己知晓的事情都抖了出来,可正如她所言,具体的情况她也不大清楚,毕竟她也只是贾母跟前较为受重用的丫鬟罢了。

那拉淑娴和容嬷嬷对视了一眼,旋即,那拉淑娴便轻笑一声,向着鹦鹉摆了摆手:“替我转告老太太,宝玉很快就会回来的。”

也是听了这话,鹦鹉才长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行礼告退。

等鹦鹉出了房门,容嬷嬷才冷笑一声:“这是打量着张家快倒了,想急急的抽身罢?哼,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怎的不想想,若张家真的靠不住,老爷能将璟哥儿一并送去?”

“别管她。”那拉淑娴将手里的茶盏随手搁在一旁,冷着脸道,“原还想着到底是一家子,能拉拔就拉拔一把,到底宝玉这孩子年岁小,仔细教着也能教好。哪曾想,人家不领情也罢,竟还嫌弃起来了。既如此,嬷嬷就让人往张家跑一趟,将宝玉赶紧接回来才是。”

“是,主子。”容嬷嬷躬身答应着。

“等等。”那拉淑娴出言叫住了几欲离开的容嬷嬷,略一思量,才道,“先缓缓,左右今个儿也晚了,不如索性明个儿我亲自往张家跑一趟。我倒是要看看,究竟张家出了甚么事儿,惹得咱们这位老太太竟是这般担忧起来。”

事儿肯定是有的,等晚间贾赦归家时,听了那拉淑娴的话后,却是嗤之以鼻。

张家的麻烦倒是不大,可有一点却是有些烦人的,那就是似乎真有人打算拿他们的小辫子。也亏得张家本身行得端坐得直,以至于所提出的罪名多半都是胡说八道,这才让贾赦逮着机会反喷回去。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很明显,就是有那不开眼的小人打算从张家身上咬一块肉下来。这御史台倒是无妨,有贾赦盯着,又有之前的惨案垫着,短时间内倒是安全的。可旁的地方呢?若他们不来暗的,走明路呢?像去年间,张家二老爷被人拿到了错处,硬是降了职,那贾赦就没法子了。

也因此,贾赦只简单的告诉那拉淑娴:“大事儿不会有,小事儿难以保证。不过早朝这边大可放心,他们越不过我去。可若是私底下做些腌臜事儿恶性人,那我就没法子了。”

至于贾母非要将宝玉接回来一事,贾赦只嗤笑道:“那就接回来罢,记得先将宝玉弄回来,再将这事儿告诉王氏。就让她俩闹腾去罢!狗……咳咳,反正就是闹腾。”

狗咬狗一嘴毛,搁在这事儿虽然也挺恰当的,可考虑到其中之一是贾赦的亲生母亲,这话就不好说了。不过,听贾赦这意思,是压根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所以,应该不算甚么大事儿罢?

抱着这样的想法,次日一早,那拉淑娴便领着迎姐儿去了张家。

得了消息特地赶出来迎接她们母女俩的,是张家二太太。

“妹子,你三嫂子又有孕了,因着她年岁也大了,这胎颇有些辛苦,老太太特地吩咐了让她老实歇在屋里,哪里也不用去。”张家二太太笑脸盈盈的挽住了那拉淑娴的手,又特地瞧了瞧迎姐儿,“姐儿长得是愈发的圆润了,可惜我家俩小子年岁都不对,要不然铁定往家里娶。”

“二舅母,嘻嘻。”迎姐儿才没有旁的闺阁女子一听说自己的亲事就害羞的神情,相反,她相当乐意旁人提她的亲事,同时也在心里想着,张家二房没有适龄的哥儿,不代表整个张家没有呢。再说了,张家至今都不曾分家,到时候她不是一样能嫁到这儿来?

“行了,别闹。”那拉淑娴一眼就看穿了迎姐儿心里的想法,忙开口制止,免得一个不留神,迎姐儿就把她自个儿给卖了。

好在张家二太太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只觉得迎姐儿这小模样讨喜得很。

待姑嫂二人沿着小路往后头的福瑞斋走去时,那拉淑娴借机打探起了前些日子的事情。

其实,外头的事儿,尤其是同朝堂有关的事情,正常情况下是很难传到后宅的。偏贾赦这人的脑子还跟旁人有异,旁人觉得天大的事情,他也许只认为是芝麻绿豆点儿玩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儿。再加上容嬷嬷虽能耐,却还真没有本事打探朝堂之事,故而在昨个儿贾赦开口之前,那拉淑娴是真的甚么都不知晓。

“说真的,咱们这位姑老爷真是绝了,绝了!”

张家二太太也是个妙人,听那拉淑娴问起了前些日子的事儿,还道是她想听自己夸赞贾赦,忙不迭的开了口:“姑老爷太能耐了,先前让府里老太爷忧心不已的事儿,到了他跟前,竟是轻而易举的就办成了,你说他能耐不能耐?说起来,去年间老太爷心里头就已经有了计较,那会儿太上皇还未退位呢,谁也不知晓下一任圣上是哪个。可甭管是哪个,总不可能是被圈禁的那位,偏老太爷还曾任太子太傅,这不是……”

虽说张家老太爷当上太子太傅完全是因着多年前太上皇对他的看重,可以说,张家老太爷是被调职成了太子太傅,而非出自于他的本意。当然,张家老太爷也没反对就是了,毕竟太子才是正统,他支持太子也挑不出错来。

坏就坏在,太子最终成了前太子,若非当时张家那位老祖宗冷不丁的咽了气,好让张家一门从容离开京城的话,怕只怕整个张家都折在那会儿了。而如今,类似但比当年更为严重的事情再度发生,张家老太爷都做好了以死谢罪,让家中子嗣再度以守孝避世时,贾赦就这样冒了出来。

“老太爷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直说若真的不行,就拿自个儿的命来换取咱们这些晚辈们的命。一听这话,妹子你三个哥哥都差点儿没晕过去,纷纷劝阻。对了,你二哥去年被贬职一事你也知晓了罢?就是那会儿发生的事儿。老太爷让咱们按兵不动,冷眼瞧着新帝的举措。”

最坏的打算,就是以命换命,毕竟张家当年是借着守孝早早的脱身的,真要计较起来,其实并没有实质上的罪名。新帝就算再怎么小心眼儿,总不能无中生有罢?最可怕的也就是张家老太爷将命留在京城,让其余人等递出辞呈,再度避世不出。

结果,还是那句话,贾赦就这般冷不丁的冒出来了。

“老太爷一直都在说,摊上这么个女婿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张家二太太笑得异常轻松,眉眼都是舒展开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似作伪。

只是,瞧着张家二太太这副模样,又听着她所说的这话,那拉淑娴心里头颇为不是滋味。

她怎的就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新帝继位,清算旧账。哪怕张家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儿,可太子|党的名头却足以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偏生,太子太傅是长青帝任命的,无形中让整个张家都戳了太子|党的章。更可怕的是,旁人都认为张家是实打实的太子|党,可那位被圈禁了多年的前太子,却从来将张家视为叛徒。

那拉淑娴低头盘算了一下,若不曾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恐怕张家早已被上头那位清算了。就算太上皇还活着也没用,那一位从来就不是良善的主儿。

“怎么就没人支会我一声呢?”那拉淑娴长叹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落寞。

“说甚么胡话呢?这若是好事儿,忘了谁都忘不了妹子你。可偏生这事儿……你呀,既然已经嫁了,那就是夫家的人了。”张家二太太笑脸盈盈的道,却绝口不提这是对那拉淑娴的一种保护。

可不是保护吗?出嫁女既已出嫁,就不该再插手娘家事宜。这话搁在平日里还显得有些不中听,可搁在去年千难万难的情况下,却是明晃晃的对那拉淑娴的保护了。

眼见那拉淑娴神情有些低落,张家二太太又笑开了:“真的不用再担心了。其实呀,咱们家就没怕过那些个弹劾的宵小之辈。说白了,这事儿的重点不就是在于圣上对张家的看法和态度吗?”

弹劾自是没啥好担心的,张家本身行得正坐得端,就算那些人折腾到死,也不可能寻出罪证来的。鸡蛋里挑骨头这种事儿,原就是无稽之谈。可若是泰安帝原就打算折辱张家,那张家就不用再挣扎了,还不若让泰安帝出一口恶气,随后该退的退,该避的避。

说白了,这事儿还真的是多亏了贾赦。

张家二太太一叠声的赞美着贾赦,听得那拉淑娴很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半响,临近福瑞斋时,那拉淑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二嫂快别夸了,指不定我家老爷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他以往同我说过,他是拿老太爷当亲爹看待的,自然容不得旁人诋毁老太爷了。”

“原来,贾赦竟是这般看待老夫的?”

说话间,已至福瑞斋内。让那拉淑娴没有想到的是,平素惯常待在前院书房的张家老太爷,竟然特地在此等候着她。

“外祖父!”迎姐儿笑得异常甜美,一副讨喜的模样。

张家老太爷虽心知迎姐儿并非自家姑娘亲生的,可也明白姑娘和姑爷的立场,当下便笑呵呵的拉过迎姐儿的手,哄道:“姑娘家就是好,可叹我张家旁的不缺,单就只缺小姑娘家家的。要不干脆这样,二丫头嫁到外祖父家里来,好不好?”

“好啊!”

这一次,那拉淑娴没能立刻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迎姐儿把自己给卖了,当然同时看到的还有张家旁人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的傻姑娘哟……”那拉淑娴彻底没了法子。虽说知晓张家这头是绝对不会对迎姐儿有恶意的,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给许出去了,真心有些让人无奈。

倒是张家二太太,撇开最初的愣神,旋即便捧着肚子笑弯了腰。且她不仅自己笑开了,还特地往前急赶了几步路,入了正堂向张家老太太道:“老太太,咱们家有大喜事儿了,回头您再也不用抱怨瞧闺女和孙女了。这不,小妹将她的闺女给老太太您送来了。”

那拉淑娴:“…………”我可没答应。

答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从不知晓害羞为何物的迎姐儿早已欢天喜地的扑到了张家老太太怀里。因着从来没人告诉过她真正的身世,加上张家这头因着在意那拉淑娴的想法,对她素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故而相较贾母而言,迎姐儿更喜欢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最好了,外祖母最疼二丫头了。”迎姐儿缠着张家老太太不放手,圆滚滚的脸上笑得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来,再加上她软糯的声音,莫说张家老太太原就对她欢喜得很,就算今个儿只是头一回见面好了,也保准立刻能拿下老太太的心。

“得了,我算是明白了,老太太压根就没惦记着我。”那拉淑娴故作伤感的叹息一声,一眼瞥见立在八宝阁前满脸的尴尬的张家大太太,忽的心下一动,主动上前道,“大嫂,二嫂家的哥儿年岁不对,可大嫂……欢喜我家二丫头不成?”

然而,让那拉淑娴诧异的是,不等张家大太太开口,张家老太太便劫过了话头,朗声道:“有啥不欢喜的?咱们家呀,仿佛真的是每一代只能出一个姑娘。我养了你十几年,又养了小铃铛二十年,偏生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抛下我这个老婆子不管了,我这心里呀……”

“老太太。”忽的,有个小丫鬟满脸喜色的掀了帘子进来报讯,“保龄侯夫人带着姐儿回来探亲了。”

甚么叫做背后莫说人?

这便是!

那拉淑娴一个没忍住就笑喷了出来,一旁的张家二太太原还强忍着,见状登时也笑了起来。

再看张家老太太,一脸的茫然无措,片刻后才换上喜气洋洋的神情,一叠声的道:“赶紧领进来呢!我的铃儿哟,我的心头肉儿哟!”

随着张家老太太话音落下,保龄侯夫人便抱着爱女进了正堂,见诸人面上有异,她还诧异的问道:“这是怎的了?哟,小姑姑您也在呢!云儿,快唤……呃,唤婶娘?!”

[正文 203|第203章]

这声婶娘一出口,在场的诸人皆笑开了。

就连说话的保龄侯夫人在最初的愣神之后,也拿帕子掩嘴轻笑着。倒是她怀中的女儿湘云时年三岁,正是最可爱懵懂之时,虽说不大明白诸人为何发笑,倒也乖巧的开了口,冲着那拉淑娴甜甜的唤了一声:“婶娘。”

有道是,女子出嫁从夫。因着保龄侯爷跟贾赦乃是表兄弟,这保龄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唤那拉淑娴一声表婶娘也是应该的。虽说如今省却了一个“表”字,却更是显得两家亲厚。

唯一的问题便是,保龄侯夫人却是那拉淑娴娘家内侄女。这母女俩人,当娘的刚唤了小姑姑,当闺女的却随后唤了婶娘,岂不是彻底乱了套?

在场之中,估计也就是年仅三岁的湘云完全没弄明白其中的缘由,只径自甜甜的笑着,还不住的拿眼去瞧长得白胖喜庆的迎姐儿。犹见迎姐儿向她瞧了过来,湘云更是喜气洋洋的伸出小手,唤道:“姐姐抱!”

不曾想,这一声姐姐,再度引得诸人连声发笑。

就连素来有些迟钝的迎姐儿都反应过来了,半是好笑半是纳闷的道:“我管铃表姐唤姐姐,如今铃表姐生的姐儿也管我叫姐姐,这可怎生是好?”

“叫你你就应着呗。”那拉淑娴拿手轻碰了碰迎姐儿,一面示意她去寻湘云玩,一面又伸手将保龄侯夫人揽了过来,又好笑又好气的道,“听说你嫁人以后都不往娘家来了?啧啧,可见姑娘家的胳膊肘还真是往外拐的。”

“小姑姑……”保龄侯夫人看着那拉淑娴,满脸的无可奈何。甭管她在保龄侯府如何的威风,可一回到娘家,瞧着这些个至亲,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候。尤其在见着素日里极为疼惜她的小姑姑时,更是一副乐呵呵的任凭奚落的模样。

哪知,瞧着她这副模样,那拉淑娴愈发没好气了,只拿手点着她的额头,一副嫌弃的模样:“可算是瞧出来了,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故意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让老太太觉得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为老不尊,可劲儿的欺负你,对罢?那可不成,这回且暂饶过你,等回头,我寻个没人的地儿,再狠狠的欺负你一通才是!”

眼瞧着这对姑侄愈发闹腾了,张家老太太赶紧笑着叫了停。

“多大的人儿了,一个两个的,早当了娘不说,尤其是淑娴你,这眼瞅着儿子都快娶媳妇儿了……对了,同我说说,你打算让琏儿啥时候成亲呢?对方是哪家的姑娘?”

那拉淑娴有点儿不想开口了。

说真的,王氏女的名声在京城里头还真算不上有多好。倒不是她们本身做了甚么,而是王家的门风太彪悍了。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倒是无妨,京城很多人家,哪怕是一些书香世家,也不会逼着女儿家做学问。可王家的彪悍在于,拿姑娘当小子养,却将小子彻底放养,能出甚么结果还要看天意,这个还真说不准。

不过,这会儿见张家老太太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那拉淑娴略一迟疑,还是说了实话。

果不出所料,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当然这里肯定不算迎姐儿和湘云,小丫头早已跑到一边玩开了。

过了半响,张家老太太一脸犹豫的开了口:“王家……是我想的那个王家吗?我怎么隐隐记得,你同你那妯娌有些不睦?”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就连那拉淑娴也没法厚着脸皮说,她已经跟王夫人和睦了。准确的说,她俩不过是从相看两厌,到如今的退避三舍。既然你也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那能少见就尽量少见一些罢。又因着贾母愈发的变了态度,她俩就是想要闹矛盾,可也得有个挑事的人呢。

“我那二弟妹呀……其实人也不坏,说白了,也不过是被教唆的罢了。”略一思量,那拉淑娴决定将锅往贾母身上推,“这长幼有序的道理,老太太您也是知晓的,偏我府上那位,只恨不得将她那小儿子捧上了天,可我家老爷那性子哟,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就因着府上老太太的态度,闹得他们两兄弟三天两头的闹意见,我和王氏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

张家老太太一脸的震惊。

荣国府的那些事儿,虽说有不少传到了外头,可架不住那拉淑娴这个当事人从来不往娘家说。又因着张家这头原也不是好打听消息的人,也因此,这算是头一回,张家老太太明确的从那拉淑娴口中得知贾母的性子。

……这是有病罢?

“敢情荣国府前些年闹成这样,都是你那婆婆惹的祸儿?”张家二太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旋即自知失言,忙掩了嘴,笑得一脸尴尬。

那拉淑娴虽不好明讲贾母的不是,却也没打算替贾母隐瞒着。哪怕这些日子以来,贾母对大房、二房的态度变了许多。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拉淑娴总觉得,恐怕贾母将来还会再生事端。

“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罢。”那拉淑娴长叹一声,“恐怕你们都不知晓,自打我府上老太爷去了以后,府上那位政二老爷一直都是窃居荣禧堂的。王氏的心态我倒是能理解,既有婆母和夫君在旁撑腰,能住正院子又有甚么不好的?就算真的要怪罪,那也落不到她身上来。若非之后惹恼了我家老爷,逼的他跟府里彻底翻脸,还不知最后会落个甚么结果呢。”

因着贾政一家子窃居荣禧堂乃是孝期发生的事儿,加上之后没两年,那拉淑娴便携容嬷嬷取代了原主和奶娘的身份,故而这些事儿虽也有人知晓,却并没有惹起太多的关注。

见屋里诸人皆是一副长见识的模样,那拉淑娴苦笑着摇了摇头。

贾母干过的极品事儿,那真的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相较于她,王夫人那绝对算是好的,起码她做事是图一个利字,而贾母却是全凭喜怒行事。

“不提这些扫兴事儿了,你们只需知晓,其实我府上大房和二房之间并无太深的矛盾,可架不住有人在里头挑事儿呢。如今,我家老爷算是彻底豁出去了,要是再有人想不开挑事儿,天知晓他能干出甚么荒唐事儿了。这人呢,素来都是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听得那拉淑娴这话,在场的人皆一副心有戚戚然的神情。

哪怕如今看来,贾赦跟张家、史家的立场并无任何冲突,还能偶尔出手拉拔一把,可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可真是个祸头子。

饶是像张家老太爷这般经历了极多事情的长者,都对自家这个混不吝的女婿甘拜下风了。说真的,见过能折腾的,却没见过这么豁出去命折腾的。况且,就算以往曾经出过几个胆肥的人,那也是折腾死对头,唯一贾赦却是往死里折腾自个儿家里。

不过,有了那拉淑娴之前的那番话,张家老太爷却是悟了。

——摊上这么一个光会作幺不干正事儿的亲娘,贾赦便成啥样儿都不稀罕。

“怪不得人常说,娶妻不贤祸及三代。也亏得贾赦是被逼到了极点,索性豁出去了,要是他一直忍着憋着,怕只怕荣国府迟早得毁在荣公夫人手上。”张家老太爷长叹一声后,看向那拉淑娴,一脸严肃的告诫她,“记着,但凡跟你那婆婆有关的事情,你皆不要插手,有事尽管让贾赦去面对,身为男子,理应为后宅的妻儿撑起一片天。”

那拉淑娴笑着点头称是,心下暗道,就贾母那德行,只怕是轻易不敢跟贾赦较劲的,毕竟万一贾赦豁出去了,上嚷嚷着要将国公府归还于泰安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又提起之前说过的那事儿,张家老太爷倒是对王家没甚么意见,毕竟王家虽门风彪悍了点儿,可到底也没干出甚么荒唐事儿来。再说了,哪怕他已经不在朝堂了,却也知晓王家那王子腾绝对前途远大。

想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老臣们,如今又有几个后人还在仕途?又有几个是有真本事而非蒙祖荫的?即便有几分本事,若本身没有气运又有何用?要知晓,那些个老臣后人,有一多半都是站在前太子那一边的。

亦如贾家,亦如张家,还有小铃铛所嫁的史家。

“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荣国府那头看中了王家的姑娘,想来也是仔细考量过的。”张家老太爷看出来了自家老太婆面上有些不情愿,当下笑着开解道,“再说了,谁让咱们家没适龄的姑娘呢?若是有,淑娴还会挑上王氏女吗?”

“少贫嘴,就算咱们张家没姑娘,其他人家呢?”张家老太太凝神思量了起来,一副非打算好生寻个像样姑娘的模样,看得那拉淑娴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张家老太太的意思,那拉淑娴自是明白的。说真的,这武将世家期盼着能迎娶一个的姑娘,可书香人家却是万万不会挑武将家的姑娘。且不论文采如何,单是那个性子,就让人很是吃不消了。再一个,王家的彪悍在于,不单养出来的姑娘都是这般骄横跋扈的性子,连带嫁进去的媳妇儿,甭管以往在娘家多么的温婉可人,没两年就被王家同化了。

你说吓人不吓人?

但凡有的选择,张家老太太才不想跟王家扯上关系。就连当初将闺女嫁到荣国府时,她也是事先不知情的。毕竟,原主张氏才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媳,至于王夫人则是在张氏进门半年后才嫁进来的。虽说这消息荣国府是知晓的,可在张氏当年说亲时,张家这头确实是不知情的。

可饶是亲家,也没有插手管对方娶哪家姑娘为媳妇的。况且,荣国府这头跟王家原就是故交,都是金陵的大家族,上百年的老交情了,岂容后来的姻亲指手画脚?

也因此,当知晓自家闺女将要跟王氏女结亲事,张家老太太那叫一个忧心忡忡。尤其王家那头,听说子嗣各个都是习武练剑的好手,这张氏女不怕勾心斗角,可论武力却是不堪一击的。

“淑娴,我且问你,王家人是不是各个都能征善战的?”一想到自己担心了几十年的问题,哪怕闺女全须全尾的站在自个儿跟前,张家老太太也不由的担心起来。这闺女已经嫁了多年,且跟王夫人又仅仅是妯娌,问题倒是不大。可万一自家外孙娶了个母老虎进门……

“各个都能征善战?”不想,那拉淑娴听得这话直接笑了出来,“这话合该让王家大老爷听听,尤其是他被我家老爷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一回。”

张家老太爷也抚掌大笑:“王家能征善战的人是有,可真的比较起来,却也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人物。老婆子你仔细想想就知晓了,若是王家人真的那么能耐,为何当年太|祖皇帝赐封四王八公十二侯,却完全没有王家的份儿?倒是最近几十年来,那些悍将的子嗣愈发的不着调了,倒是将王子腾显了出来。不过,要我说,那王子腾连荣公贾代善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更别提宁荣二府的先祖了。”

不是王子腾特别能耐,而是同时代没有出过一个悍将,可不就是将他显露出来了吗?

听得张家老太爷这番解释后,张家老太太终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有些不大放心的追问了一句:“那王家的姑娘呢?不会也打小跟着舞刀弄枪罢?”

“咱们家还有传承了数百年的书香世家呢,你看我啥时候跟闺女、孙女过不去了?”张家老太爷也是真无奈了,“就算比旁人家多识得几个字,会作几首诗,若论文采如何同咱们那几个儿子孙子相比?我绝不会因着闺女、孙女不上进而责骂,王家那头也一样不会逼着女眷去习武。再说了,王湛那老小子若真有这个本事,也该将王子胜往死里打呢!”

提及前两年刚过世的王湛王老爷子,张家老太爷也颇有些唏嘘不已。虽说他跟王湛并没有太多交情,可到底是同辈人,也都是有本事的,加上两家并无任何冲突,倒也算是互相敬佩的。

“老太爷怎的知晓当年王老爷子没将他家长子往死里打呢?可惜,没甚么用。”那拉淑娴轻飘飘的说道,“倒是据我所知,王家那位大老爷最近两年爱上了打孩子。准确的说,就是一天三顿的往死里收拾他那长子王仁,啧啧,别提有多惨了。”

在场诸人无语凝噎,这算是甚么?一脉相承的爱好打儿子?

好在就算再怎么不理解王家,也知晓没人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的打闺女玩的,更别说在场的还有一位得了王熙凤恩惠的保龄侯夫人了。

因着最初张家老太太面露不悦,保龄侯夫人也不会上赶着让老人家不痛快。及至这会儿见张家老太太总算缓了神色,这才笑着替王熙凤说话:“老太太您这是忘了?先前,我在侯府遇到难事儿时,还有凤丫头特地跑去帮了我。还真别说,这王氏女果真是有些手段的,若是当对手确是麻烦,可若是成了一家子人,却是没提有多痛快了。”

“可不是?”那拉淑娴也接口着,却是拿了王夫人说事儿。

其实,王夫人浑身上下的确是毛病一大堆,却比较起来,她却是要比贾母靠谱得太多了。这荣国府有一多半的祸事就是拜贾母所赐,若非她为母不慈,在两个儿子之中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荣国府何苦会闹成前些年那种样子?

至于王夫人,打从一开始,她就站定了自己的立场。她为的是二房这个小家,为的是她那几个亲生骨肉,当然也许还有她的夫君。王氏女是自私自利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缺点。

有正院子不住,何苦去偏院住?

有中馈可以掌着,何苦放弃到手的好处?

有贾母为二房撑腰,何苦自个儿去拼搏还吃力不讨好?

对于王夫人而言,大房就是对手,只要大房少了一分好处,他们二房就能多些甜头。其实,王夫人也并非一定盼着大房不好,就拿国子监监生的名额来说,若有可能,王夫人也希望阖府的子嗣都去国子监,可若仅仅只有一个,她却是眼巴巴的瞅着恨不得立刻夺过来给她那心肝宝贝的儿子。

这种心态就好似遇到灾荒年间,都快活不下去了,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努力活着。到了那时候,甭管是偷也好抢也好,都无所谓了。王家的人都是很直白的,我想要我得不到,所以我要拼命的去争抢。

可若是机会很多,甚至是那种多到用不完的,却非要藏着掖着,不让人够到,甚至倒打一耙看着家里人去死,那就不是一般般的脑子有问题了。

很不幸的,贾母就是那种人。

明明知晓二房天生较之于大房势弱,若真的心疼二房,倒是将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私房财物都给二房呢,在这点上,就算抠门如贾赦都从未惦记过贾母的私房。可贾母偏不,她的东西就要死命的藏着掖着,哪个都不给。却又不忍心见着二房受委屈,偏帮二房对付大房,硬要从对方身上咬下肉来,喂给二房吃。

“……我不觉得王氏那性子有甚么不好的,她原就不是圣人,自私自利也是人之本性。相反,她那性子若是用得好的,绝对是一把利刃。”那拉淑娴笑着解释了荣国府如今的形式,忽的想起了今个儿自己的来意,登时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贾母担心张家牵累到宝玉,可王夫人却是巴望着宝玉能跟着张家人做学问,天知晓今个儿那拉淑娴若是将宝玉领回去了,王夫人会怎样恼火呢。更不得了的是,贾政已经彻底被母亲、妻子伤透了心,怕是闹将起来,他也会选择两不相帮的。

那拉淑娴说了自己的来意,却见保龄侯夫人笑得一脸灿烂,忙问怎的了。

“小姑姑回娘家,是得了你府上老太太的吩咐,将宝玉接回去?可你府上老太太去给我家大爷去了信,说要接云儿去荣国府小住一段时日。”顿了顿,保龄侯夫人忽的冷笑一声,“她这是在打甚么主意呢。”

能打甚么主意?湘云时年三岁,乃是保龄侯爷的嫡长女。甭管保龄侯爷将来有多少孩子,这头一个孩子铁定是极为看重的。再说了,不论旁的,单一个侯府千金的名头,就足以唬住不少人。再看贾母最宝贝的金孙宝玉,却仅仅是荣国府二房的次子,他爹还是一个白丁。

一个亲爹是白丁,自个儿不单无法继承荣国府家产,甚至连二房的家产都轮不到的黄口小儿,居然肖想堂堂侯府千金大小姐?

默默的侧过脸看着窗外,那拉淑娴感概道,今个儿的天气真不错啊!

“小姑姑,要是你家璟哥儿有心,我倒是愿意的。可那甚么宝玉,让他玩他的玉去!”保龄侯夫人气呼呼的道,“对了,要是回头见了你家老太太,我可以呛她吗?”

那拉淑娴思量了一下,当即就给出了个馊主意:“你不是同凤丫头关系不错吗?你同她说,再让她同她那好姑母提一提。正好,我今个儿把宝玉领回去,要是下回王氏还打算送她儿子过来,我就让她表个态。张家可不是她想来就来的!”

“凤丫头明年就该出嫁了罢?到时候她那个性子,再加上她姑母,还有我那好姑父……你家老太太不会有事儿罢?”饶是对贾母颇有意见,保龄侯夫人都不由的起了同情心。王氏女是真厉害,若是两个王氏女相斗绝对有看头,可万一这俩选择了合作……

——会逼死人的罢?

“所以才让你别插手。”那拉淑娴忽的心中一动,“对了,我家老太太就是史氏女呢,你的正经姑母。怎样,我这个小姑姑比起她如何?”

保龄侯夫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虽说夫家那头才算是正经亲戚,可她一直将贾母当成长辈的长辈,还是划分到老不死一栏的。可如今一算辈分……太渗人了。

打着哆嗦,保龄侯夫人还不忘跟那拉淑娴要准话:“那说好了,我家云儿才不往荣国府去。之前还听说那老太太居然将林家姐儿和她宝贝金孙搁一屋休息,太吓人了。”

“是呢,要是你家云儿去了,指不定就是三人在一屋休息了。”还真别说,这事儿绝对是贾母干得出来的。

再看保龄侯夫人,一脸的惊悚:“不送了!她要再来为难我,我去她家住着!!”

“没事儿,回头我就让王氏将宝玉带回她院子里。这哥儿跟娘住才是正理,再说了,二房那么多的庶子庶女,要是老太太喜欢的话,让全给抱到荣禧堂,随她闹腾。”

作为亲姑侄,那拉淑娴和保龄侯夫人三言两语间就将坑贾母的计划敲定了。当然,计划是计划,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要仔细商榷,这就是后话了。不过,亲眼目睹了自家曾经天真无邪的姑太太和姑奶奶黑化的张家人,登时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若说王家的门风彪悍异常,那么张家就是清纯可人了。

或者应该这么说,王氏女嫁出去以后是逼死婆家,张氏女嫁出去后就是被婆家逼死了。原主张氏便是如此,小铃铛若无闺阁最后几年的磨砺,加上娘家给力,还有个吓死人不偿命的姑父,估计也是以死收场。

而摆在眼前的却是……

俩张氏女联手谋划,打算让俩王氏女齐齐上场逼死恶婆婆的典型——贾母。

#惨绝人寰,喜大普奔#

那拉淑娴和保龄侯夫人皆在张家待到了傍晚才离开。在这期间,除却闲话家常外,也略提了一些关于张家的打算。

其实,张家并不是真正的太子|党,而是保皇党。他们会选择支持太子,理由跟当年的廉亲王一般无二。就是因为太子乃是太子,才会站在他那一边。也因此,当太子成为前太子时,张家也无任何背叛之意,他们只是又回到了当今的身边,转而支持下一任太子亦或天子。

问题是,这个理由真的很扯,基本上脑子正常人都是不会相信的。那么,就要挑选一个脑子不那么正常,又颇得泰安帝信任的人去游说了。

显然,这个差事非贾赦莫属不可。

待离开了张家,那拉淑娴坐在马车凝神思量着,而马车另一边迎姐儿却又开始了作死日常。当然,迎姐儿跟贾赦完全一样,就算是他们自己作死,最后死的也是别人。

“你咋那么矮呢?你咋那么胖呢?你咋那么白呢?笨蛋宝玉!”迎姐儿一叠声的喷着宝玉,还伸手去捏宝玉嫩嫩的小脸蛋儿。

宝玉则是一脸的懵逼,直到自己的脸蛋落入魔爪后,才堪堪回过神来,先是伸手打掉,再然后就是回击了:“我还小,当然矮,我长到你那么大就高了。我不胖,你比我胖多了。白……白不好吗?老祖宗最喜欢我了!”

迎姐儿眯着眼睛杀气腾腾的盯着宝玉:“宝玉,你的礼貌呢?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要记得唤我二姐姐,还要说您。知道了吗?笨蛋宝玉!”

“你你……”宝玉瘪了瘪嘴,想哭又强忍着不哭。

“叫我二姐姐。”迎姐儿笑得一脸嘚瑟,“我爹是你爹的哥哥,我是你的姐姐,你们全家都比我全家小,知道了吗?笨蛋宝玉!”

虽然这个逻辑的确很扯,可宝玉愣是寻不出理由来反驳。毕竟他爹的确比贾赦小,而他也的确比迎姐儿小。所以,当哥哥姐姐的就可以欺负弟弟妹妹?宝玉忽的悟了,旋即拿眼角横着迎姐儿:“我要告诉老祖宗,二姐姐欺负我,还叫我笨蛋。”

“是笨蛋宝玉,才不是笨蛋。笨蛋宝玉你知道了吗?”迎姐儿扑闪的大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来,跟姐姐说,笨蛋宝玉。”

宝玉先是愣愣的看着迎姐儿,旋即一个没忍住扯着嗓子放声大哭。

这下子,总算是引起了那拉淑娴的注意力,先是看了看宝玉,又瞥了一眼迎姐儿,当下那拉淑娴就没好气的道:“闲成这样儿了?那回去以后,先将葡萄和石榴的嫁妆单子拟出来,再将中秋节的节礼单子拟一遍,另外今年中秋家宴就交给你来练手了。”

有道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哪怕迎姐儿作死经常会连累到别人,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