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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朕跟你遇到的麻烦如出一辙,你的头上有个老太太,朕的头上有位太上皇。解决的法子不是没有,可惜你我都不是丧心病狂之人。”泰安帝轻飘飘的说出了这番话,成功的看到贾赦瞪圆了眼睛,“别瞪朕,难道你就不曾怨过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千百年来,不是没有弑父杀君之人,事实上非常之多。当然,更多的则是手足相残,谁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呢?

但凡泰安帝心狠一点儿,在登基为帝之后,他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哪怕不对太上皇下手,他的诸多兄弟们也决计没有活路。可惜,就如同他所说的那般,他自诩冷心冷面,却做不到真正的心狠手辣。

太上皇,他好好的敬着,但凡是太上皇舍不得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出手,哪怕对方惹上门来,他也是一退再退。他的大哥、二哥,他好好的养着,即便他明知晓那两位背地里小手段不断,也权当甚么都没有看到。还有他那些好弟弟们,他会不知晓他们在背后谋划甚么吗?在能护住自己的前提下,他并不愿意出手。

不是为了所谓的身后名声,而是最为简单的不忍心。

这话,要是说出去真的只会徒惹笑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他泰安帝是个冷心冷面之人。尤其对那些个逆臣贼子,他从来不手软,却偏生对某些人束手束脚。

“挺好的,若真能做到心狠手辣,怕只怕到了晚年还会于心不安呢。”贾赦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建议道,“那圣上您干脆就学学臣罢,用威胁让他们主动退让。”

“和解?”

“一步步慢慢来,就像之前,我让贾政削官罢职,再让他对科举绝望,又推出了珠儿那孩子,还有宫里的娘娘……到如今,他是真的不敢同我作对了。这叫甚么呢?吓破胆儿了?”

“你想让朕杀鸡儆猴?同一个就该是齐国府罢?”泰安帝回忆了一下齐国府的情况,微微颔首,“挺好的,齐国府牵扯不大。”

“其实,臣真正想让您恁的是宁国府。”贾赦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心里话,“理由很多,最要紧的一点儿就是,宁国府若倒了,会让很多人胆寒。”

第一代宁荣国公乃是嫡亲兄弟,其实他俩的权势莫说在八公里头,就是算在四王之中也是极为强悍的。可谁让他俩是嫡亲兄弟呢?即便是太|祖皇帝,也断然不敢让一对感情极为深厚的嫡亲兄弟位极人臣。不得已,才让他俩退居一位,皆赐封了国公爷,还是八公里头居最末。

而论实力,如今的八公后人之中,实力最强劲的莫过于荣国府,又因着两家的关系,宁国府也无人敢小觑。

倘若今个儿倒下的是齐国府,对于满朝文武来说,虽有着警示作用,却未必会感到胆寒。可若是宁国府呢?恐怕一多半的人都会心生惧意,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行差踏错哪怕半步。

“罪名呢?”泰安帝问道。

宁国府数代单传,人丁本就不兴旺,加上欠国库的银两早已归还,一时间想要寻出罪名来还真略有些难。

除非,故意捏造。

再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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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日,荣国府成功分家,可即便如此,二房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三日里搬离荣国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贾母的不舍,以及二房的不甘。

那就拖呗。

一说新宅子有几处还未完全修缮好,二说正月里不好兴师动众的搬家,三说哪个主子病倒了,四说……

理由这种事儿,就跟那罪名一般,你若铁了心想要捏造,自然就会有的。

贾赦甚么都没说,他很清楚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连公中钱财都没有分分完毕了,若是在这档口他真的将二房一家子尽数轰出了家门,那么到时候就不单单要面对流言蜚语,而是言官的弹劾了。

人嘛,总是容易偏向于弱者,哪怕那所谓的弱者才是罪魁祸首。

只不过,贾赦没说甚么,却做了很多事儿。

正月二十,齐国府首先遭到查封,罪证确凿,陈家老太爷老俩口,并老爷太太,以及年仅三岁的小少爷,尽数送入天牢。而领头查办此事的,却并非泰安帝跟前天字第一号宠臣贾赦,而是泰安帝的三哥文亲王,以及他的同胞弟弟十四王爷。

虽说荣国府跟齐国府关系并不算亲近,可到底是相识相交上百年的故交,消息一传开来,贾母狠狠的被唬住了,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只得急忙唤了儿子儿媳们过来说话,哪怕没有好法子,也总归能让她安安心。

不曾想,及至这会儿,贾母才愕然发觉,她家老大贾赦早已数日不曾归家,而竟然没人将这事儿报予她知晓。

贾母勃然大怒,贾政和王夫人却是暗叫不妙,帝王恩宠这种事情原就悬乎得很,况且他们一直坚定的认为贾赦一无是处,只凭借着高深的拍屁股工夫才得了泰安帝的信重。反过来说,万一贾赦失去了圣恩,那么继齐国府之后,下一个倒霉的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荣国府了。

思及此,贾政和王夫人自是不可能坐以待毙,倒是珠哥儿一度想寻人脉打听一下消息,却被李纨哭着劝住了。

人嘛,原就是有私心的,其实李纨这人不坏,相反她还是属于本性良善之人。然而,她所谓的善良的却是建立在自家人安好的前提下。可大房,却从未不被她当作家人,甚至连贾政、王夫人并宫里的娘娘、宝玉等等,她都不认为有多重要。她的家人,只有夫君和儿子,她愿意为了她的家人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却绝不允许为了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牺牲哪怕微不足道的东西。

很快,二房选择了退让。

所谓退让,是指在一夜之间,搬离了荣国府。

等贾母清晨醒来,尚未睁眼便下意识的询问宝玉可曾起了,在未曾听到回答后,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跪在自己面前哭得双眼肿胀的鸳鸯。

二房走了,带走了前些日子分得的家产,也带走了宝玉等人。甚至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走得义无反顾,毫无留恋。

剩下的薛家,在离开被人欺凌,和留下丢掉小命之间,很轻易的选择了前者。其实,就算真的离开了荣国府,薛家也不至于很惨的,想也知晓,这年头寡妇带着幼子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这还是穷苦老百姓呢,薛家好歹有钱有人,哪怕多出些银钱雇佣些护院打手也使得。就算不如在荣国府那般自在了,却也不至于没有活路这般危言耸听。

而在正月的最后一日,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宁国府被查封,理由不明。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观望事态进展的文武百官们,才忽的有种另一只靴子落地的感觉。齐国府真心不算甚么,可稀罕的是,像这种事情出马的竟然不是贾赦这个天字第一号宠臣。不过,若是泰安帝下一步的目标是宁国府的话,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该!

就知晓总有一天你会倒血霉!

京城里风起云涌,可以说泰安帝五年的一开始就显得格外的恐怖。等到了二月里,又从宫里传出太上皇病重的消息,登时原本就气氛低迷的京城,显得愈发的阴沉恐怖了。

齐国府是第一炮,紧接着是宁国府,再往下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保宁侯府……等到二月底,宫里倒是没再传出其他消息来,可四王八公十二侯里,却有一半人被斩落马下。

当然,泰安帝还未下旨宣布那些人的判决,可想也知晓,闹了这么一出,泰安帝不可能是跟那些人玩小孩子过家家。

很快,泰安五年步入了三月里。

泰安帝忽的下了一道旨意,夺去荣国府的牌匾,并勒令荣国府上下尽快搬离。

也是随着这道旨意,那些曾经耀武扬威,自认为泰安帝不敢针对自己的宗室皇亲们,终于彻底老实下来了。各种猜测汇聚在一起,最得人心的一种说法是,泰安帝压根就不宠信贾赦,之所以有着先前那些举动,主要还是因为贾赦乃是荣公贾代善的嫡长子,也就是为了安抚太上皇。而如今,太上皇病入膏肓,贾赦被舍弃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放你他|娘的臭狗屁!

贾赦是愤怒的,可他完全管不住自己不来听壁角。又想着干完这一票,他一定能成为吓死人不偿命的神人,他只能按捺着心中的洪荒之力,极为勉强的崩住面色。好在,他如今带着厚重的围帽,只要不作死开口,就算他跟川剧似的变脸,也没人会看出甚么来的。

等再度悄悄的入宫之后,贾赦杀气腾腾的出现在了泰安帝跟前。

“回头我一定要打死贾政这个小王八羔子!!”

“朕就不问为何了,你高兴就好。”泰安帝自顾自的批阅着奏章,就好似跟前并没有某个不停咆哮的疯子。尤其等他看到几位王爷递上来的奏章之后,更是忽的露出了笑容来。

——原来,他们也是知道怕的。

——原来,仁义之君的前提就是恩威并重,不然那就不是仁君而是废物!

“圣上!你啥时候把闺女嫁给我家琮儿?”贾赦可不是一个能安生的人,眼见泰安帝不理会自己,他索性上前两步,扯着嗓门大吼道。

“朕以为,是你的儿子嫁过来。”泰安帝好整以暇的放下朱笔,将那几个不省心的兄弟呈上来的奏章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你说,他们怕的究竟是朕本身,还是旁的甚么?”

“他们怕的是您翻脸无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您喜欢哪个词就用哪个好了。最重要的是,您闺女出嫁,我儿子迎娶!!”最后一句话,是贾赦梗着脖子吼出来的。

泰安帝是甚么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人,莫说贾赦只敢隔了好几步吼上一吼,就算他真的想不开要跟自己干架了,打小就骑射成绩极佳的泰安帝也完全不惧。话说回来,贾赦那骑射真的是白瞎了武将世家的出身。

见泰安帝又不理会自己了,贾赦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御书房里不停的打着转。

依着贾赦原本的想法,他压根就没打算把自己赔进去,只想着拿宁国府做筏子。结果,泰安帝在听了贾赦提供的想法后,很是帮着完善了一番,一个不小心,他把自己也给折进去了。用泰安帝的话来说,哪个府里垮台,都不如荣国府并他这个天字第一号宠臣下台来得更为震撼人心。

偏贾赦当时脑子一抽,觉得这个法子也是极好的,愣是傻乎乎的应承下来了。不过,事到如今,他却忽的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件事儿。

……可千万别吓坏了他的好媳妇儿,也千万别吓哭了他的宝贝儿女们。

“三月十九。”

就在贾赦急得团团转之时,泰安帝忽的头也不抬的蹦出了这句话。贾赦微微一愣,旋即才想起雍华公主的大婚之日原就定在三月十九,他就算再着急,已经下了的圣旨也是无可更改的。所以,他又白急了一场?还顺便让泰安帝又瞧了一场好戏?

当下,贾赦的面色异常难看起来。

“你真的不担心吗?你的几个儿子资质差得太多了,不是朕危言耸听,但凡那贾琮起了甚么心思,贾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呵,不单贾琏本人,还有他的岳家也一样无用。兄弟相残这种事儿,你就不怕再度重演?”

“我怎么贾政那蠢货了?”贾赦不高兴的嚷嚷着,“再说了,我家琮儿多好的一孩子呢,打小就听话乖巧,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琏儿他又蠢又傻又笨又窝囊,要是再不让他继承家业,回头他能把自己饿死!”

“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最新版本?最蠢的孩子最惹人怜惜?”泰安帝挑眉。

“反正我家琮儿是个好孩子,他才不会对他哥哥下手呢。再说了,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是一场精彩的比斗,可要是跟个蠢货斗呢?放心,琮儿才不会跟琏儿一般见识呢。毕竟,琏儿他那么蠢。”

贾赦一脸的淡定自若,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家这些个儿子,而且全是嫡子,将来会发生甚么事儿。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那样罢,亦如他跟贾政闹成这般,也没见他真的发狠心要了贾政的小命。由此可知,即便将来他们会为了家产争夺,应该不会涉及旁的。

“荣宁二字如何?”

片刻后,泰安帝又道。可惜这会儿说出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贾赦很是狐疑的瞧着他,荣、宁二字?这不是废话罢,当然是极好的,可惜两个国公府都到此为止了。所以……

“这是嘲讽?”贾赦试探的道。

“不,这是圣恩。”泰安帝淡然的答道。

数日之后,泰安帝再度下达圣旨,却是赐封贾赦为荣宁侯,世袭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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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贾赦是懵逼的。

在他跟泰安帝的策划之中,完全没有这一出戏码。而且,就算要赐封为侯爷,可天底下那么多吉祥的字,为甚就偏偏挑中了这俩字呢?这不是……故意拉仇恨吗!!!

#甚么仇甚么怨#

贾赦就是带着这样一脸的懵逼,于三月十五先行回到了曾经的荣国府。同时,他曾经心心念念恨不得夺过来的宁国府,也已经改造完毕。两座府邸尽数都是减制,花用的是泰安帝的私库,不曾走国库,也没让贾赦这个小气鬼出钱。

曾经的荣国府,已经变成了荣宁侯府。与之相邻的宁国府,则变成了公主府。

美好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可惜贾赦一点儿也不高兴。他简直可以想象,之后会造成多大的骚动,虽说他也曾幻想过自己从此在京城成了神一般的大人物,可惜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承担所有的仇恨。

泰安帝此举,完完全全的表现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切……他贾赦都有份!!

这算甚么?强行绑定?

一想到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宠臣、佞臣的名头了,贾赦只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哪怕他终于成为了说一不二的家主,哪怕蠢弟弟贾政再也别想赖在自家不走,哪怕……

不!高!兴!

“爹?”

贾赦满腹辛酸的把自己戳在荣宁侯府门口,一脸大写的生无可恋。偏此时,隔壁公主府的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十二。当下,贾赦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十二放声痛哭。

“琮儿哟!你爹我又被圣上给坑了!!……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呢?我对他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结果他居然这么对我?他怎么那么狠心哟!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尤其这封号啊!侯爷就侯爷,他还特地给赐了‘荣宁’这两字,这不是存心埋汰我吗?呜呜呜,琮儿乖乖,你爹我没活路了,天天被他这么坑,活不了了……”

十二被抱了个满怀,用力挣扎也没能挣脱,索性他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听天由命得了。

“对了,你咋会在这儿?这儿不是公主府吗?”贾赦瞪圆了眼睛,忽的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琮儿,你是不是真的要入赘了?别介,就算是尚公主,那也是公主当我儿媳妇儿!”

“成,您高兴就好。”十二懒得跟贾赦解释,只随口敷衍着。

这事儿是真的没法解释,原因在于,十二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他不单知情,还参与了坑爹计划,至于宁荣二府的减制改造,更是他负责督建的。这事儿,估计瞒不了多久,可甭管怎么样,十二也不会当着贾赦的面坦白。想也知晓,那一定会被骂得很惨。

坑爹甚么的,旁人瞧着格外有意思,当事人就未必了。

“你娘呢?有没有被吓坏?琏儿呢?这傻小子怎样了?还有……”贾赦忽的一顿,不由的忆起了泰安帝那话,忍不住后退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十二。

十二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想着是不是真相暴露了,忙不迭的开始琢磨起最佳的逃亡路线。可还不等他把思绪理顺,就听得贾赦极是担忧的开口问道:“假如有一日,你爹我把大部分的家产给了琏儿,你会生气吗?”

这个问题……

简直槽多无口。

“爹,琏二哥哥是您的嫡长子,本该继承大部分家产,以及如今您刚获得的侯爷爵位。”十二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尚活在梦里的贾赦,“爹您也悠着点儿罢,很多事儿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等回头您拍拍屁股上天了,您得罪过的人极有可能尽数跑到琏二哥哥跟前讨债。啧啧……嗷呜!!”

“死小子臭小子!你以为你当上了驸马爷,老子就不敢揍你了吗?老子把话撂在这儿,莫说你如今还不是驸马爷,就算是!……哼哼,老子打儿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告上金銮殿都没用!!”

这一日,路过宁荣街的人们有幸看到了精彩的一面,刚被赐封的荣宁侯贾赦豁出命去追杀他最心肝宝贝儿的儿子。

众人表示:很精彩,建议每天都来这么一回。

[正文 第246章]

贾赦再一次的坐实了天字第一号宠臣这个称号,甚至还多添了好些个前缀词。譬如,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等等,毕竟这一次同往年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等于是将四王八公十二侯一网打尽了。当然,四王并没有甚么损失,可想也知晓,这是泰安帝对老臣开战的信号,且留给老臣们的选择余地真心不多。

说真的,贾赦这回被泰安帝坑得很惨。

就算之前没人想到贾赦在这些事情里头的作用,可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呢?其他人都落马了,偏就只有他升了爵位,还赐还了原本的府邸。至于所谓的减制,减是肯定减了的,□□国府建府也有近百年了,与其说是减制,不若说是不花钱修缮一新更为妥当一些。

尤其负责督建的人还是贾赦最心爱的儿子。

#老子比窦娥还冤#

#跳进天河都洗不清了#

生无可恋的贾赦足足追杀了十二小半日,最后才在闻讯赶来的那拉淑娴劝解下放过了这倒霉孩子。

其实,那拉淑娴也觉得十二欠收拾,可这事儿还真就不能怪在他头上,毕竟谁让幕后主使之人就是龙椅上的那位呢?撇开泰安帝本身的威压不提,对于十二来说,那位还是他上辈子的皇玛法,这叫他如何反抗?他宁愿豁出命去跟上辈子的渣爹同归于尽,也不敢跟他最崇拜的皇玛法呛声。

唉,这就是命啊!

泰安帝布了一手好局,坑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他最宠信的臣子贾赦,也包括即将成为他女婿的十二,更有甚者,连他亲老子太上皇并他同胞弟弟十四王爷都没放过。

简直神坑!!

偏生,不管是猜出了真相的人,还是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人,都没法找泰安帝算账。哪怕再怎么心有怨言,也顶多在心头腹诽两句,饶是胆大如贾赦也只敢拿泰安帝未来的女婿撒气。

“娘,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对对,我是就快成为驸马爷了,可这是去年就赐的婚。这隔了好几个月了,蠢爹这才发觉我成了皇家的人了?铁了心想要先恁我一顿?我咋那么命苦呢?”

贾家暂住的三进宅子里,那拉淑娴好整以暇的看着迎姐儿埋头归整账本子,至于蹲在她脚边连声抱屈的十二,则至始至终都被她给无视了。

说起这宅子,还是托了张家给暂且赁下来了,只有三进,虽不至于住不开,可确实住得极是不方便。然而,即便如此也已经很不错,因着事发突然,那拉淑娴又不曾事先得到消息,以至于当时全家人被轰出来时,除却贴身的细软外,啥都没有。亏的张家那头得了消息,立马派人过来帮衬,又急急的寻了个宅子让他们暂住。至于旁的亲朋好友,包括二房在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简直就跟避瘟疫一般的飞遁而走。

不过,也就这么几日了。

贾赦升爵位的消息已然传开,曾经的荣国府也已减制完毕,只等着寻个好日子搬进去就行了。又因着十二和雍华公主的亲事定在三月十九,也就是说,哪怕仅仅是为了公主的颜面,他们一家子也必须在此之前搬回去。

——这也是迎姐儿忙得不可开交的真正原因。

因着十二负责监督减制曾经的宁荣二府,也因此两家的家产都没有任何损失。可侯府跟国公府到底不是一回事儿,很多方面都需要仔细斟酌。这要是搁在以前,略有些逾越也无妨,可很明显泰安帝正处于看谁不顺眼恁死谁的阶段,他们还是别招惹是非了。

偏巧,王熙凤正怀孕中,那拉淑娴则要统管一家上下的吃喝用度等琐事,以至于迎姐儿再度被迫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短短俩月不到的时间,愣是又瘦了十来斤。

听得十二的哭诉抱怨,迎姐儿忙里偷闲的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招谁惹谁?明明知晓事情的全部原委愣是啥消息都不肯透露,你说你招谁惹谁了?我如今一心盼着那位雍华公主,脾气性子像凤姐姐,相貌身段像凤姐姐那娘家嫂子!!”

十二惊呆了。

前世今生他都听到过不少的诅咒,却没有哪个像迎姐儿这般恶毒的。不过只片刻功夫,十二就释然了。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哥哥我是见过雍华公主的。怎么说呢……让你失望了,她该是相貌身段像凤姐姐,至于脾气性子却是比凤姐姐温柔个千百倍!”

正说着,十二忽的感到有人拍他的脑袋,抬眼一看,却见那拉淑娴一脸的心疼,不禁诧异的挑眉:“娘?”

那拉淑娴用格外悲伤怜悯的语气道:“别蹲着了,先起来瞧瞧窗外罢。”

半开的窗户外头,王熙凤一手扒着窗户,一手撑着腰,正格外温柔的往屋里瞧。

“哎哟我突然想起来了,还有一件要紧事儿没办。”十二猛的原地跳起,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门,只转瞬间,就彻底没了踪影。

片刻后,王熙凤慢腾腾的走进了房里,身后跟着走得歪歪斜斜的小鑫儿。

因着被迫缩在这小宅子里,加上之前也没想到事情会解决的这般顺利,贾家这头很是遣散了一批下人。当然,主子跟前的贴身丫鬟还是在的,却是不免要做一些往日里属于洒扫丫鬟的事情。又因着小鑫儿素来乖巧,王熙凤索性只留了一个奶娘,将旁的人都打发出去干活了。

这会儿,估计奶娘应该是去端午后的茶点了,王熙凤便领着刚睡醒的小鑫儿往正堂这头来,结果一不小心……

“琮儿真不愧是琏二爷的嫡亲弟弟,俩人简直一个样儿,全不知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熙凤扶着腰进了房里,眉眼一挑,极是嘚瑟的道,“看我回头不寻他的麻烦!”

“寻呗,左右他也是欠的。”那拉淑娴起身将走路还晃悠着的小鑫儿揽到了怀里,拿手轻点她的鼻尖,“今个儿起得略早了点儿,你叔叔还没醒呢。”

“五五五!”小鑫儿已经一岁半了,会说话也会走路,可惜哪样都不大好。偏生,她爹娘都是心大,丝毫不认为这有甚么,又有比她大了四个月的小五比着,俩人皆认为越晚说话越聪慧。尽管这种说法遭到十二猛烈的抨击,可他俩依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找你五叔?”那拉淑娴笑着抱起她往里头耳房走去。

这宅子太小了,又因着贾赦先前被禁锢了许久,那拉淑娴索性让小五跟自己一道儿睡,至于迎姐儿则就住在她隔壁屋里。这会儿,她抱着小鑫儿径直往里头耳房走去,才十来步,就到了架子床跟前,伸手替鑫儿褪了小红绣鞋,满意的看着鑫儿一个饿虎下山,扑上去挠她五叔。

小五并不像璟哥儿那般贪睡,可他多少还是有些懒散的。具体表现为,晚间不肯睡,早间不肯起。哪怕是午睡好了,每次都要闹半个时辰才愿意闭眼睡去,当然顺理成章的也不可能在预定的时间里醒转过来。

叮嘱了小五的奶娘看着俩孩子,那拉淑娴仍回了外间,抬眼就看到迎姐儿跟饿了八辈子一般,大口大口的吃着点心,完了直接往嘴里灌了一整壶茶水。

唉,亏的张家不嫌弃,不然这样不拘小节的闺女,就算已经成功瘦下来了,估计也嫁不出去罢?

这厢,那拉淑娴极是忧伤的望着迎姐儿,那厢,王熙凤已经发觉了,悄悄的捅了捅迎姐儿的手肘,示意她收敛一点儿。

结果,迎姐儿却只是笑嘻嘻的道:“娘,咱们啥时候搬回去呢?对了,到时候,能给我一个院子吗?”

“啥时候搬还得看你爹,到时候你若想要个院子,就住到琮儿先前那地儿去。话说回来,你爹人呢?还在老太太那儿?”那拉淑娴奇道。早先时候,她是亲自坐着马车把那俩在街面上玩你追我逃游戏的父子给提溜了回来,不同于一回来就蹲在她脚边不停哭诉抱怨的十二,贾赦却是在进门之初就去贾母那头请安了。

所以,这是贾母凶性大发把贾赦给干掉了?

这人呢,就惦记不得。那拉淑娴才问了这话,就见贾赦垂头丧气的进了房里。见状,王熙凤便拉上迎姐儿去她房里,将这地儿让给了贾赦俩口子。

“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贾赦蔫头蔫脑的坐下,还未开口先长出了一口气。半晌,才微微抬眼看了看四下,奇道:“琮儿呢?”总不能真被他打怕跑路了罢?

“在背后说凤丫头的坏话,结果被凤丫头逮了个正着。”那拉淑娴一脸的无奈,“我总觉得最近琮儿有些倒霉,先是被圣上摆了一道儿,后又被你这个当爹的狠狠揍了一顿,如今连凤丫头都惦记上他了,指不定回头有多惨呢。”

“是挺惨的。”贾赦再度叹气,“再惨能有我惨?得了得了,我同你说一声,三月初九这个日子还算凑合,咱们一家都得赶紧搬回去。旁的倒是不着急,得先紧着琮儿的亲事。虽说圣上也派了人,可到底是咱们家娶媳妇儿……反正就算是尚公主,也是琮儿娶妻,才不是嫁出去!!”

那拉淑娴极是同情的望着他,其实贾赦确实蛮惨的,甭管他这人贱成啥样儿,可每次对上泰安帝,他就没胜过哪怕一回。

可惜,同情归同情,认真思量一下,那拉淑娴还是认为他特别活该。

“除了搬家一事,还有旁的事儿吗?老太太可有说甚么?对了,先前我看老太太是真的伤心了。”

“啧。”贾赦不屑的撇了撇嘴,贾母为何会伤心,他就算之前并不知情,到了这会儿却是早已心知肚明了。说起来,贾政也是蛮能耐的,甭管往日里有多么的窝囊多么的优柔寡断,可至少这一回倒是溜得挺快的。一夜之间带着全家跑路,之后面对“落难”的大房更是摆出了一副恩断义绝的模样。若仅仅是针对大房,那当然无所谓了,可贾母呢?你跑归跑,连养在贾母跟前的宝玉,以及那几个庶出子女都记得带上了,怎么就不干脆连贾母一道儿带走呢?

贾母确实伤心了,不过贾赦却丝毫不同情。

由此可见,贾家诸人皆是一副铁石心肠。

“甭管怎么说,老太太都是咱们府上的老封君,哪怕圣上夺了荣国府的牌匾,她也仍然是超品的国公夫人。”那拉淑娴提醒道。

“道理我都懂,可别指望我去安慰她。反之到时候搬家了,仍让她住到荣庆堂去,该给的份例半点儿都别克扣,至于旁的,爱咋咋地!”贾赦也是豁出去了,左右之前贾母已经不止一次的传出他不孝的言论。如今倒是好,他倒是没有丝毫改变,可有贾政这个更荒唐的比着,反倒衬托出他的孝顺来了。

尽管极有可能传出贾母的俩儿子都不是东西的流言,不过贾赦是无所谓的。

“旁的事儿呢?”那拉淑娴再度问道。

贾赦狐疑的抬眼望着她,一脸的不明所以。

“我已经知晓你同圣上策划了这一切,旁的人家我管不着,也懒得费这份心神。我就问一句,蓉儿如何了?”

“哦,他呀……”贾赦顿了顿,“他没事儿,你仔细想想,他原就只是承袭了三等将军的爵位,头上顶着个国公府的牌匾,迟早要出事。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圣上撸了国公府,回头自会还他一个三等将军府。对了,或许还会有旁的补偿。”

补偿甚么的,那拉淑娴倒是不在意,左右宁国府那头原也不缺钱财。一听说那头没事儿,她便已经放下心来了,至于祖宅,她反而比一般人更看得开。唯一让她无语的是,贾赦期待了那么久,还真就将隔壁府弄成了公主府,这算甚么?泰安帝跟着他一道儿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