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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泰安帝是崩溃的。

工部尚书是从一品,左侍郎是正二品,你以为他会不知晓底下的人经常干些龌蹉事儿吗?不,他都知晓,可一下子撸掉俩职位紧要的高官,谁来接替?更关键的是,就算是接替之人,那也未必就是好的,更别说重新熟悉差遣上的事儿,等练熟了之后万一又受贿呢?那不还是一样的糟心?

可贾赦并不这么想。

“圣上,就算下一个工部尚书还是个贪的,那就再换呗。这天底下旁的不多,人还会少吗?单说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能招募出多少能人来?可除却少数点了差遣的,更少数进了翰林院的,剩余的那些还不是庸庸碌碌一辈子?既如此,还怕甚么?索性将那些闲着的人尽数用起来,三省六部都塞一些,俸禄也不用多,按着八品九品的来就成了,一年到头能多几个钱?旁的不说,至少能让前头那些人警醒一些,咱们大徒不缺官员,若是犯了事儿,自有后头的人顶上来!!”

泰安帝沉默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尤其在刚继位之时,他是恨不得屠尽天下贪官,还黎民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可越到后来,他越是束手束脚起来。

首先,泰安帝虽贵为天子,可当时他头上还有一个太上皇。别看太上皇是主动退位让贤的,也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可单是太上皇这个身份,就足以让泰安帝无法施展拳脚的。看看贾赦就知晓了,他那般的能折腾,也素来不将贾母放在心上,可若是真有甚么事儿,他能如何?还不一样要受制于贾母?

其次,也是等登基之后,泰安帝才逐渐得了解的天子的不易。哪怕整个大好江山都是他的,可同样他肩上的责任也更重了。偏生,他还是个完美的性子,莫说军机要事了,即便是手下人送来的请安折子,他都忍不住字字句句的看完,然后提笔写下朱批。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已经将他的精力彻底榨干,在这个时候,就算让他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他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再往后,则是因为不确定。

自信这种东西,往往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的变少。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就是因为甚么坎坷也没遇到过,才会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等发觉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而自己也并不是完美的时候,所谓的自信,自然也就随风而逝了。

可泰安帝又不得不承认,在听了贾赦那番话后,他极为心动。

身为天子,怎么可能不想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天神呢?他一点儿也不想受制于人,更不想轻易的被人拿捏住。他是天子,是徒家江山的主人,为何竟会落到明知道某些人有问题,却害怕后继者更不堪重用而退缩呢?

他不想退缩,绝不!!

一瞬之间,泰安帝想了很多很多,不过显然他跟前的贾赦还没有练就瞬间看穿内心的本事。见泰安帝不言不语,贾赦还道是他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因而很是垂头丧气。

“为何非要一次次的给他们机会呢?不愿学好不愿办差,自然有的是人顶上来。就说我府上好了,若是哪个丫鬟惫懒了,我才不会费心去教导,直接提脚发卖出去不是挺省事儿的吗?回头让再买一个,左右就是伺候的人,哪里就值得上心了?”

在贾赦看来,卖了身的下人那就无需费心。同时他也觉得,对于泰安帝而言,全天下的人都如同卖身了一般。

可不是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徒家江山都是泰安帝的,所有的子民都是他的下人,他选人自是要选最好的,可并非让他亲自调|教,而是底下人将自己弄成泰安帝最欢喜的模样。

“若真如你所言,岂不是显得朕喜怒无常?”泰安帝有时候真的觉得,若是当初太上皇并不曾退位让贤,而是在今年驾崩之后,再传位于他,是否就不会磨灭了他的斗志?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就是这般,当年刚继位时的雄心壮志,早已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彻底磨灭了。

“喜怒无常?”贾赦略一思量,旋即摇了摇头,“又不是对亲人翻脸不认人,下人罢了,怎么就扯得上喜怒无常?我一直都是这般对待下人的,也没见我这般指责我。倒是他们总说我没有兄弟爱,老是将我那蠢弟弟贾政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泰安帝霍然起身。

贾赦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旋即才一脸茫然的跪倒在地,心里却不停的思索着,他方才说了甚么大不敬的话了吗?也不对呀,他不过是嘲讽了贾政,这又不是头一次了,事实上他哪天都没少编排贾政那蠢货。

“倘若……朕是说倘若朕让几位王爷料理这摊子是非呢?会不会显得故意坑他们?”

“让蠢弟弟当这个恶人?不会罢,我觉得若是在未分家之前,就算我使唤贾政将某个下人打发了,他也不会在意的。不过是卖了身的下人,能算得了甚么,就算真让他出面,下人也不敢恨上他。就是千万别让他当着家里人的面出糗就成了,不然他回头能记仇好久好久。”

“呵呵,看来朕当真是一叶障目了!”

咋意思?贾赦一脸的茫然,说真的,每次他面对蠢弟弟贾政的时候,都会打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智商方面的优越感。然而,当他面对的是泰安帝时,他总是怀疑当初他娘生他的时候,会不会忘记给他生脑子了。

啧,有时候,这人跟人的差距,真心比人跟猪的差距还大!

偏生,泰安帝完全没打算跟贾赦解释甚么,只是摆手让他可以滚蛋了。不过,等贾赦离开后不久,泰安帝就草拟了几道圣旨,将原本就不算平静的京城搅合了个天翻地覆。

头一道圣旨是赐封诸位王爷。

先皇极能生养,撇开公主不提,单是儿子就生了三十几个,当然存活于世的并没有那么多,可也有二十一个。

年岁最长的是曾经的顺郡王,后被泰安帝赐封为忠顺亲王。排名第二的便是前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老三是文亲王,由先皇所赐封。老四便是泰安帝本人,曾经的廉亲王。老五则是康亲王,也是由先皇所赐封。

再往下,皆不曾封为亲王。

老六是泰安帝的同胞弟弟,当年两人的感情远远要好过于混球老十四,不过因着老六幼年就夭折了,甚至连个封号都没有。老七腿脚不便,倒是挺得先皇怜爱的,得了个庄郡王的封号。老八也早早的没了,老九因着是老五的同胞弟弟,啥都没得。再往下,俱是光头皇子,到如今则是属于光头王爷。

泰安帝冷不丁的下了一道圣旨,赐封诸位王爷。

首先是他的俩同胞弟弟,已夭折的老六被赐封为瑞亲王,老十四则是恭亲王。其余弟弟们,以十四为标准,往前皆为郡王,往后皆为国公。

其实,说是下了一道圣旨,事实上却是好几道。当然,泰安帝自个儿特别省事,他只给自家同胞弟弟写了封号,其余的全部让礼部看着给拟了。自然,具体去各个府上宣读的圣旨,也是由下面人拟出来的,泰安帝就算再怎么追求完美,也不可能亲自去操持这等细枝末节。

而除了赐封他那帮子蠢弟弟的圣旨,泰安帝还另外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大赏群臣,二就是宣布改革。

要说在经历了早朝之事后,很多人都在琢磨贾赦发疯这事儿,那么在连着三道圣旨之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忘了贾赦那事儿,更是将那俩倒霉蛋儿彻底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明显就是要变天啊!谁还会在乎俩一看就是蠢货的东西呢?他俩倒霉了更好,挪出来的位置,自个儿能顶上就顶上,不能顶上的也让自家子侄试试看,再不然拉拢同阵营的也成呢,谁还没个亲眷或者至交好友呢?

当然,泰安帝的这番举动愈发证实了某些人的猜测,甚么贾赦又化身成为疯狗了,这分明就是泰安帝指使他这么做的。毕竟,甭管从哪个角度去看,贾赦都跟工部尚书以及左侍郎无冤无仇的。两头就挨不到边儿,就算想结仇都没个由头。

而那些王爷们,也捧着圣旨惊呆了。

在这其中,十四王爷是最懵逼的。他万万没想到啊,一直以来被自己腹诽为最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蠢哥哥……居然对自己是真爱!!

没错,亲王是赐封了俩,问题是另一个也是他的同胞哥哥,还是早多少年就过世了的。就算十四王爷素日里脾性再怎么遭人嫌,他也做不出来嫉妒自家已经死去的六哥,真要是这么干的话,莫说他四哥泰安帝了,就光是太后都能一巴掌拍死他。死者为大是一回事儿,关键是他那六哥是太后和泰安帝心中永不会愈合的伤口。他才不会这么作死呢!

也因此,十四王爷……哦不,如今该是恭亲王了,他是打心眼里感激他四哥,头一次恨不得立马入宫跪舔他。

而事实上,他还真这么干了。

[正文 第253章]

十四王爷原是入宫感谢他四哥的,可惜他稀罕人家,人家未必就稀罕他。

事实上,入宫倒是没问题,泰安帝直接说不见,只叫他去给太后请安。

怀揣着满腔热情,结果被人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偏生对方不单是他同胞亲哥,还是当今天子,就算他想找人哭诉,也寻不到人。哪怕是对着太后,他也得老老实实的,要不然就算太后素日里再怎么宠着他,单宠着他今个儿被赐封为亲王一事,就决计会狠狠的教训他一通。

说白了,太后虽也偏心,可她的偏心还算是在常理之中的,毕竟泰安帝原是养在先皇继后跟前的,加上长子跟幼子年岁相差十余岁,这长子娶亲生子的时候,她幼子还在满后宫疯窜呢。如此这般,太后自然是将精力放在了幼子身上。

太后并非贾母这等蠢货,她偏心归偏心,可有道是十个手指都有长短,略疼惜一下幼子是很寻常的。况且,在泰安帝登基之后,她更是摆正了态度,尤其当时身畔还有个太上皇镇着,她就是再想不开,也不敢去触太上皇的逆鳞。

如今,眼见自己早夭的次子,和素来玩世不恭的幼子都得以被赐封为亲王,太后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想着年轻时候争强好胜的自己,再看看那些个与自己同时入宫,如今纵然存活于世,日子却远没有她这般舒心的姐姐妹妹们,还有甚么好烦恼的?等幼子入宫后,她带着感概说教了一番,唬得十四王爷逮着空档就跑了,暗下决心,除非太后下次传唤了他,要不然绝不再入宫自讨苦吃。

偏生十四王爷那性子又是个典型的不作会死的,眼见在宫里讨不着便宜,索性打马去荣宁侯府寻贾赦了。

……

待贾赦听闻十四王爷造访时,虽不至于惊吓,却也是一脸的诧异。问清楚的确是往他这头来的,这才整了整衣裳亲自前往前院迎接,还不忘让人跑一趟其他地方,至少要将琏哥儿等人都唤过来。

彼时,早已是日落时分,贾赦闹不明白京城里以玩世不恭出名的十四王爷怎么会想到他。可话虽如此,该迎接还得迎接,况且就算没有今个儿赐封一事,他一个区区侯爷,见了十四王爷还是得老老实实行礼的。

“本王是特地赶来谢谢荣宁侯的。”

要说晋升了侯爷有甚么好处?那就是再也没人会管贾赦叫贾大学士了,若是亲近些打算套近乎的,直接唤他恩侯兄,再不然就尊称他为荣宁侯。至于他的官职,到如今反而不常有人惦记了。

只是……

“恭亲王您这是特地赶来为臣家中埋汰为臣的?”贾赦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跟这位十四王爷真心半点儿不熟,哪怕这位是泰安帝的同胞弟弟,那也与他无关。

事实上,贾赦虽在外头有着奸臣、佞臣之名,其实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纯臣,既不结党营私,也不随意站队,就连十二尚公主一事,那也是泰安帝自个儿折腾出来的,同他并无半点儿干系。

当然,贾赦之所以不结党营私,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没人愿意跟他站一道儿,包括之前同他关系不错的保龄侯爷,人家也不想跟他沾边。还有他那三位舅哥,各打各的躲得老远,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没法子,比奸臣、佞臣的名头更响亮的,便是贾赦搅屎棍之名。

如今,眼见十四王爷主动凑上来不说,居然还特地登门拜访了,怎让贾赦不惊奇万分。

这人……就不怕回头被他给坑了?

究竟是有底气,还是纯粹就是傻的?

亏得十四王爷并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要不然他绝对能被气死过去。饶是如此,等俩人接上头后,他也一样被气得不轻。

“本王特地来感谢荣宁侯,怎么就变成埋汰了?”十四王爷相当不悦的瞪向贾赦,旋即想到自己得了亲王一事,保不准还真跟贾赦有关,当下略隐忍了一番,这才又道,“说来也是凑巧,前一回圣上打算狠狠收拾我时,连太后都不敢插手了,结果听闻荣宁侯入了上书房,回头圣上就不理会我了。而这一回,听说圣上下旨之前,就是荣宁侯在跟前候着?”

头一回可以说是巧合,连着巧合,怎么想都不认为还是巧合。

别看十四王爷素日里是玩世不恭了点儿,可他又不是傻子,事实上皇室很难出傻子,因为真正的傻子多半都夭折了。也因此,十四王爷断定贾赦这是在帮自己,至于原因,他很大脸的表示,一定是本王天生不凡,才会让贾赦心折不已。

啊呸!

贾赦虽也看不透十四王爷心里的想法,问题是十四王爷这人极为不擅长遮掩面上的神情,尤其这会儿简直就是心里想甚么,面上就露甚么,看得贾赦一阵阵牙疼。

一个没忍住,贾赦说了大实话。

“上回那事儿我记得。”贾赦也不自称为臣了,对于这种厚颜无耻的人,越伏低做小只会让他越嘚瑟,毕竟是同类人,贾赦完全知晓该怎么做,“要说是我同圣上说了王爷您的好话,倒是也没错。我记得那会儿,圣上是真的生气呢,气得差点儿将御书房给翻过来了。我一进去就说了一句话,有大买卖要做呢,十四王爷啥时候不能收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晾着,等有闲工夫了,慢慢折腾也不迟。”

十四王爷:“…………”

就是真相就是如此,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眼见十四王爷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贾赦想了想又道:“今个儿这事更是凑巧,圣上觉得朝堂上好些个官员都不中用,我就建议圣上把不中用的都开了,回头让中用的顶上来不就成了?想也知晓,多来几次,他们保准吓尿。不过……”

“不过甚么?”十四王爷登时警醒了。

“仔细想想,可能圣上是从我这儿得到了提醒。对朝堂用的法子,可能对兄弟们也一样通用。对了!”贾赦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当时就是拿我跟贾政那个蠢货比较的,我就说了,有些事儿可以使唤蠢弟弟去帮忙,一定是因着这样,圣上才给您赐封了亲王!您就等着罢,回头圣上铁定要使唤。”

不等十四王爷回过神来,贾赦又额外添了一句:“别看弟弟蠢,可到底是亲的,比用外头的人顺手多了。”

蠢弟弟……

弟弟蠢……

有那么一瞬间,十四王爷很想好生问问贾赦,你们这些当哥的,是不是总在背后吐槽自己的亲弟弟?好在,最终十四王爷还是忍不住了,他怕贾赦回他一句,咱们才不在背后说人,当面说又咋滴?

就像贾政不敢跟贾赦叫板一般,十四王爷也完全不敢跟他亲哥叫板。

泰安帝哪里仅仅是他亲哥哟,说是祖宗也不过如此!

十四王爷欢欢喜喜的过来,恍恍惚惚就要离开。偏巧,这会儿琏哥儿等人得了消息赶过来了,他们几个虽并不在一道儿,却是特地在二门处等齐了才过来的。来的除了琏哥儿外,还有十二和璟哥儿,至于小五儿……估计这会儿应该在忙着吃吃吃。

“见过恭亲王。”

仨哥儿齐齐给十四王爷请安,却诧异的发现,十四王爷一脸的恍惚,身形也是晃晃悠悠的,仿佛活在梦里一般。当下,除却琏哥儿之外的俩人皆齐齐将目光瞥向了贾赦,眼带指责。

——不用解释了,这一定是你干的!

贾赦一脸懵逼,他干啥了?!

“恭亲王您这是打算回府了?敢问您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车来的?”想起十四王爷素日里策马京城的模样,贾赦基本上不抱甚么希望。尽管即便是骑马来的,身畔也会跟着侍卫,可问题是万一打马上摔下来,就算有侍卫也未必能让他毫发无损。

“骑马。”

“那臣亲自送一送您?”贾赦觉得,甭管当哥哥的有多嫌弃蠢弟弟,可到底那也是嫡亲骨肉。就说他好了,素日里再看贾政不顺眼,可要是贾政立马上天了,他一定大哭三日以示哀悼的。

所以,同理可证,千万不能让十四王爷真的出事了。

可怜的十四王爷一定不会想到,居然有人会胆大到当着他的面诅咒他。不过,对于坐马车回府,他倒是并不反对,因为他迫切的需要冷静一下,好生思考思考这些年他在泰安帝眼里到底是个甚么形象。

“那就有劳……呃,本王觉得就让两位哥儿送本王一程?”十四王爷刚打算答应下来,就一眼瞥到琏哥儿等人。

撇开还是半大少年郎的璟哥儿不论,琏哥儿和十二却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闻言,俩人皆先瞧了一眼贾赦,见后者并未反对,这才齐齐应好,赶紧快步将这位祖宗送走才好。

从荣宁侯府到十四王爷的府邸,坐马车一路顺畅的话,也就小半个时辰。又因着十四王爷原就是另有盘算的,便索性让俩人皆上马车陪着他逗趣解闷儿。

十二的脸都黑了。

凭良心说,他是极为敬佩上辈子的皇玛法,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爱屋及乌。想也是,他连皇玛法的亲生儿子,他那渣爹乾隆都爱不起来,怎么可能会对皇玛法的蠢弟弟感兴趣呢?

要知道,在十二的上辈子,雍正爷登基时,康熙帝早已没气了,也就没人能够帮着压制住那些个胡乱蹦跶的蠢货,而十四爷就是那些蠢货之中的顶级蠢货。至于前不久刚过世的义忠亲王府继子锦时,则给当时的雍正爷惹下了更大的麻烦,当然也包括那位好太子殿下。

立场不同看待世界的角度也不同。

作为两辈子的四爷党,十二很坚定的认为,一切跟四爷作对的都是混账,都要毫不留情的消灭。哪怕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已经很完美了,可等前太子现义忠亲王的事情出了之后,他头一件事情就是说服泰安帝恁死那帮子该死的东西!

旁的不说,上辈子一直到乾隆年间,那位好太子的儿孙们还在各种闹腾,试图弑君夺位。十二是很反感他那位渣爹乾隆,却并不代表他想看着大清朝乱成一锅粥。也因此,他拼着手染鲜血,也定要将那些罪恶掐灭在萌芽之中。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前太子儿孙们尽数死亡,连尚在娘胎里的也没有放过。尽管真正下手的人并非他,可若非他唆使,其实泰安帝并不会这般快的下定决心。

这件事儿,十二甚至完全不曾告诉他爹娘。

贾赦只知泰安帝下了狠心灭了前太子的所有希望,还特地以无子为由,过继了锦时来羞辱他。那拉淑娴则连这些事儿都不知晓,只满心满眼的帮迎姐儿备嫁,好等来年出了国孝,十二一嫁出去,就可以轮到迎姐儿了。

如此这般,十二能对十四王爷有好感吗?没恶感都已经是他恩怨分明了。

结果这货说啥?让他和琏哥儿跟着一道儿上马车逗趣解闷儿?!

你这么贱,咋还不上天呢!!

“本王怎么觉得你小子看本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呢?”十四王爷又不是真蠢,在唤了一声后,眼见这俩哥儿都杵在那儿没上来,回头一瞧,见琏哥儿是一脸茫然的望着十二,而十二却是一副诡异的神情,当下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道,“你是不是从哪儿听说过本王的坏话?”

“是。”十二干脆利索的点头,旋即拉了琏哥儿一把,哥俩顶着十四王爷的黑脸,麻溜儿的爬上了马车。

十四王爷心里苦啊!

这要是旁人家的臭小子敢这么跟他说话,甭管是打还是骂,铁定都由着他的性子来。可眼前这俩臭小子,一个是未来荣宁侯爷,另一个则干脆就是准驸马。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好声好气的同他们说话,免得这俩回去跟贾赦一学,天知晓回头贾赦会在他那好四哥跟前怎么编排他。

他咋那么惨啊!!

逗趣解闷儿?别回头聊了一肚子火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到最后,十四王爷也没忍住心头的好奇,他真的很想知道哪个敢随口编排他。应该不会是他那好四哥,毕竟那位素日里时常忙得脚不沾地,应当不会那么无聊。那就是其他人了,贾赦?雍华公主?还是四哥家的那俩小兔崽子?

一路上,十四王爷想得脑仁都疼了,眼瞅着快到自家府邸了,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是哪个说了本王的坏话?到底是啥坏话?你说,回头本王一定给你保密!”

信你才有鬼了。

十二才不想理会他。算起来,这货是排行十四,他还是排行十二呢,就算辈分不同好了,那十二听着也比十四档次要高,更别提他这辈子是琮三爷!

可怜的十四王爷,想破了头也想不通,有心先要逼问十二罢,关键是十二又不是小孩子了,哄骗逼问都难,最重要的是这位还是他未来的侄女婿。当下,十四王爷更忧伤了。等马车停在了他家府邸前时,十四王爷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下马车进了府邸。然而,贾家那俩小子完全不理会他,见他下去了,就命马车夫打道回府。

离开荣宁侯府时,就已经快掌灯时分了,等再回到府上,估摸着夜都深了。

还想让琏哥儿和十二理会他?要不是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到处瞎晃悠,这会儿他俩都吃过晚膳,打算消食睡觉去了。结果呢?腹中如钟鸣……饿死大爷了!!

只这般,哥儿俩是回府该吃吃该喝喝了,偏那十四王爷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夜了。其实,直到今个儿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早就不该再同泰安帝闹腾了。诚然,那位是他同胞的哥哥,可同时也是天下共主,跟他闹腾这不是傻是甚么?

次日天明,说好了轻易不入宫的十四王爷非但老老实实的去上早朝了,还在早朝结束后,再度递了牌子,求见泰安帝。

泰安帝也是奇了,自家老十四素日里瞧着他,就跟耗子瞅着猫似的,没曾想竟有一日会主动送上门来。又思及昨个儿已经拒见他一回了,到底是亲弟弟,泰安帝还是颇为不忍的唤了他觐见。

“何事?”按着泰安帝的想法,老十四眼巴巴的求见了他两回,他琢磨着应该是真有要事。

结果,十四王爷进了御书房之后,却只低眉垂眼的作出一副小媳妇儿模样,也不说话,只傻乎乎的立在那儿。

这要是换成个脾性好的,亦或是心疼弟弟的人,一早就亟不可待的发问了。万一真出了事儿,但凡能拉拔一把的,作为哥哥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显然,泰安帝从来不是这般好性子的人,他甚至还白了老十四一眼,没好气的道:“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瞧?太后可不在这儿。”

“您就不能问问出了啥事儿?”十四王爷满脸震惊的抬头,他觉得他已经认清楚了,他家四哥指不定从来没对他看上眼过,说不准就跟那贾赦一般,天天人前人后的说着蠢弟弟。

可惜,泰安帝还真就没有点亮善解人意这个技能。

再度横了十四王爷一眼后,泰安帝道:“你能出甚么事儿?你上头的哥哥们哪个不让着你,下头的弟弟们哪个不怕你?至于你侄儿侄女们,更是恨不得对你如避蛇蝎。”

顿了顿,泰安帝忽的悟了:“太后教训你了?该!”

十四王爷目瞪口呆。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错,这要是寻常人家,自是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万一碰到迈不过去的坎儿,还要全家乃至全族人齐心合力一道儿度过难关。

问题在于,泰安帝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事儿。老十四全须全尾的站在他跟前,想也知晓没出甚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被人欺负压榨这种事儿,普天之下除了泰安帝本人,估计也就太后了。可若是今个儿太后真的打定主意要收拾老十四,泰安帝绝对会举双手赞成,该他的!!

“罢了,我直说得了!”在短暂的懵圈之后,十四王爷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圣上您到底为啥无缘无故的将我赐封为亲王?还有,那贾赦说您是打算将官场好生撸一撸了,难不成是打算让我打头阵?有道是,杀鸡儆猴……您就直说,我到底是那只被杀的鸡,还是那只被敬的猴儿?”

“有区别吗?一样都不是人。”泰安帝黑着脸回道。

“当然有区别!!”难为十四王爷年岁也不小了,还能跟个年轻人似的一下子蹦到三尺高,光他这跳脚的模样倒是很有猴儿的风采。

“朕没拿你当鸡,也没拿你当猴儿,只是拿你当个能使换的人,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尽管档次依然很低,不过十四王爷还真就挺满意的。被人使唤怎么了?那也要看被谁使唤。这天子使唤的那就是栋梁之才,而普通人使唤的才是卖了身的奴才,要是不信被奴才使唤上了……这种没有可能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十四王爷垂头丧气的入宫,却欢欢喜喜的跑出了宫。等宫里的太后听到消息,打算再唤他进来说教一番时,却被告知十四王爷跟个兔子似的窜出去了,叫都叫不回来。太后暗中磨牙,回头就派人去泰安帝跟前狠狠的告了老十四一状。

泰安帝:“…………”回头问问贾赦,贾母跟他告贾政的状,他是如何应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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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贾赦如何应对一点儿也不重要,毕竟莫说贾母和贾政了,连整个朝堂都给他跪下了。没法子,经过贾赦先前那一场闹腾后,泰安帝整个就放飞了自我。

甚么贪污受贿?先送进大牢再说。

甚么买官卖官?全家一道儿去大牢度个假罢。

还有甚么结党营私?!

说真的,查到的东西越多,泰安帝就越觉得涨见识了。先皇在位时,他那诸多兄弟之间,多半都是闹僵的,尤其是最大的那俩,只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也因此,等他即位时,格外的注意这里头的分寸。

万幸的是,他孩子少,儿子更少,满打满算也就仨,还被他过继出去了一个。如今剩余那俩,其实也就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儿罢了,比起一言难尽的五皇子,很显然四皇子虽也有各种缺点,可好赖那是个正常人。

多稀罕不是,人家择太子的标准各种严格,轮到他了,他就只希望别挑个脑子有坑的留下来祸害这黎明百姓。

也是到了这档口,泰安帝才明白过来,先皇其实是很有福气的,就是福气太厚重了,子嗣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这才愈发的引起夺嫡乱相。可像他这样真有福气?唯二的俩儿子皆是蠢货,即便是略好一些的小四,也只不过蠢得让他勉强能够接受。有时候他在想,先皇活了七十有二,那他呢?

他今年四十有六,不指望像先皇那般长寿,假若能让他活到六十六岁,那他就还有时间再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而不是非要在俩蠢货里头挑选那个并不是太蠢的蠢货。

其实说白了,也不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有多蠢,而是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被培养成皇子的。

假若泰安帝并未登基,那他的锦时就可以好好的继承亲王爵位。锦时铁定不是一个当皇帝的料,可一个亲王,大不了到时候光拿俸禄不干事儿,只要别功高盖主,甭管哪个当了皇帝,都不会寻他一个小辈儿麻烦的。至于小四和小五,更是极好安排,没了爵位总有钱财,以他的能耐,将俩儿子安排的妥妥当当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哪怕是最胡来的小五好了,也担保他一世安康。

说句矫情话,可惜他当了皇帝。

锦时废了,如今更是连小命都没能保住,甭管这究竟是否出自于泰安帝本意,这逼死儿子/侄子的罪名他却是背定了。他虽不在乎这些区区名声,也对于锦时隐约还是有些愧疚的。直到今个儿,他还记得老太医跪在他脚边,颤颤巍巍的告诉他,锦时因着杖责伤势太重,伤到了根本,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子嗣时……他真的后悔了。

留下锦时妻子腹中的孩子,是他默许的。那个在国孝期间到来的孩子,本不该降临到这个世上,可谁让锦时将来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呢?哪怕是个姐儿也算个念想,再说或许是个哥儿呢?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锦时最终还是知晓了内情。其实这是迟早的事儿,锦时又不是蠢货,他只是没能耐又喜欢充大头。最开始伤势严重到整日整夜的发烧,他自不会觉察到异样。等伤势渐渐好了,真相迟早会曝光。于是,锦时选择了死亡。他本就没养好身子,这个时候都不需要太费神,只要偷偷的将药吐掉,或者趁伺候的人不注意,掀了被褥吹凉风。都不需要怎么折腾就可以轻易的送掉小命。

等锦时没了,他那个遗腹子,泰安帝就更不敢动了。

直到,义忠亲王府传来消息说,锦时之妻试图自尽。

还真别而说,泰安帝完全没往其他方面去想。在他看来,从观景阁上往下跳,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么做的理由自然是追随亡夫而去,怎么可能会想到别处呢?泰安帝只得借由关怀义忠亲王,命太医去亲王府候着,务必将孩子留住。

泰安帝还真不介意锦时之妻去死,前提是她得先将孩子健康平安的生下来。到时候,若是死志难消,泰安帝愿意送她下去继续伺候锦时,也一定会给她一个风光大葬。

——前提还是先留下孩子。

印着这种事情没法过明路,泰安帝便唤了心腹去义忠亲王府传口谕。其实都不用他明说,义忠亲王是甚么人,怎么可能看不透呢?尽管他很想报复泰安帝,也压根就不打算背上这个负担,可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安排下去了。

义忠亲王所有的儿子孙子都死了,可他本人其实并未丧失生育能力。再一个,他的那些个女儿,甭管是已出嫁的还是未出阁的,除却几个早年夭折的,其余都还在。就连当初送到外头的私生女儿秦氏,都被泰安帝寻回以郡主之名,塞到了外蒙抚蒙去了。

好端端的闺阁娇俏姑娘送到外蒙,基本上是不存在活路的。都不需要有人故意针对,单那个气候饮食,就能轻易的把人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