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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这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光会闯祸惹是生非的混账东西,就应当清清静静的饿上他们几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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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发生的事情,尚未传到后院这边。而作为知情的贾赦父子仨,也没打算让那俩蠢货的言语叨扰到后院女眷。说真的,甭管是赞美还是鄙夷,从贾政俩口子嘴里过一遍,那就只剩下了满满的嘲讽。

倒是他们仨来得巧,才刚到荣庆堂不久,贾母就慢慢的清醒过来了。

其实,贾母也不算是晕厥了,她只是被结结实实给吓懵圈了。没法子,甭管祖上有多么的荣耀,哪怕曾经历经无数血战,也难保子孙后代是个怂货。贾母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没直接被吓死过去,饶是如此,等服了静心凝神的药,也是满脑子浆糊,足足到了素日里用晚膳的时辰,才堪堪回过神来。

“鸳鸯……”

贾母下意识的唤了一声,旋即瞳孔一缩,整个人痉挛了一下,旋即才长长了叹了一口气,拿眼看向一直守在跟前的那拉淑娴并王熙凤。

雍华公主早先得了泰安帝的口谕,趁着宫匙尚未落下就赶着入宫去了。她是女子,又是公主之尊,留宿后宫那就不叫个事儿,反正有泰安帝的应允在,她想怎样都成。

至于迎姐儿,总不能所有人都杵在贾母跟前不做事儿了,她自然要出面安排些事情。而璟哥儿则更惨,他得负责照顾小五以及俩侄子侄女。

也因此,贾母回神之后,看到的只有那拉淑娴婆媳俩,以及随后赶来的贾赦父子仨。

“鸳鸯怎么样了?”贾母凝神看了好久,这才吐出了一句较为完整的话,只是仍旧气若游丝。

那拉淑娴回道:“先请了大夫瞧,后来索性让太医也帮着看了看。那孩子是个好的,我已经做主让人拿了最好的御赐伤药予她,也安排了人照顾她。等回头她好点儿了,就让她来给老太太请安。”

“哦,没事儿就好。”贾母蔫蔫儿,说不出来是没精神头,还是真的被伤透了心,或许两者皆有也极有可能。

王熙凤这会儿已经唤了丫鬟端了小米粥过来,服侍贾母用了小半碗。待垫了垫肚子后,才又端了汤药,勉强喂了下去。旋即又投了帕子,给贾母简单的清洗一番后,这才同那拉淑娴一道儿退开,让贾赦父子仨走到跟前来。

贾母一脸的委屈,也没吭声,只怔怔的望着贾赦。

“老太太……”贾赦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扪心自问自己这辈子虽混账了一点儿,好赖也没干丧尽天良的事儿,怎么家里头大事儿小事儿跟赶场子似的,一堆堆的涌上来。尽管也不是完全没法处理,可见天儿的事赶事儿,也怪烦人的。

尤其今个儿这事情,全盘推到王夫人身上铁定也亏心,旁的不说,贾母也忒有些缺心眼了,就算坚信自己并非乌鸦嘴,就不能略微顾忌一点儿吗?听听贾母先前说的那话,祝福贤嫔娘娘长命百岁?好嘛,长命百岁肯定是好词儿,关键是你一老太太祝福自己的亲孙女长命百岁?这不是脑子有坑又是甚么?

无奈的是,这缺心眼儿的老太太不是旁人,是贾赦他亲娘!

“赦儿,那王氏、王氏……”见贾赦只唤了一声就没动静了,贾母也是急了。别看她多年来打压大房捧着二房,可这些跟王夫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事实上,在贾母最厌烦大房的时候,她也没嫌弃过那拉淑娴。反过来说,自打王夫人进门的那一日起,贾母就没有停止过恶心王夫人。

“贾政和王氏如今都被关在前院空房舍里,我打算等他俩略冷静一点儿,再好生算总账。”

“这事儿同政儿有甚么关系?”贾母登时急了,“赦儿,当时你不在场,你不知晓……”

贾赦面无表情的听贾母讲述了一遍当时的具体情况。大体上同他了解的相差无几,细节处则是丑化了王夫人,美化了贾政。譬如说,容嬷嬷当时只是用最贫乏的言语讲述了王夫人的罪行和贾政的不作为,到了贾母嘴里,王夫人就成了十恶不赦如同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妖魔一般,至于贾政则是单纯的被吓傻了。

说真的,听完了贾母的讲述,贾赦心头只余呵呵二字。

诚然,王夫人确实可恶,贾赦从头到尾也没打算放过她。可贾政就全然无辜?好罢,就算他是无辜的,那么请问为何在王夫人行凶之后,贾政依然没啥反应呢?直到缓过来之后,也光顾着讨伐王夫人的罪行,以及洗白自己。

从贾赦的立场来看,贾政的行为让他真正的感到心寒。

“这事儿我会处理的,老太太您只安心调养身子骨。”贾赦垂下了眼眸,他并不打算跟贾母解释太多,左右这事儿原就不该由一个妇道人家插手。

“不要放过王氏!”贾母满脸的恨意,她要一个承诺。

“好。”贾赦一口答应下来。

许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当然更有可能是身子骨坚持不住了,贾母又叮嘱了两句话,就半昏睡过去了。那拉淑娴让几个小的先留在内室里,自己则跟贾赦到外间说话。

打从一开始,贾赦便没打算刻意隐瞒,不过也没打算仔细说就是了。将宫里府上的事情一句话带过以后,他便直截了当的道:“贾政和王氏我都不会放过,左右珠儿已经长成了,那李氏我冷眼瞧着,虽有些小家子气,好在她对于珠儿和两个孩子都是极为上心的。这样就成了!”

那拉淑娴安静的听完了贾赦的话,才点头道:“早该这般了,没的一次两次的给他们机会。我看珍哥儿如今就挺好的,靠儿子又如何?总有一日要靠的,早晚不都一样?”

“对,就照着珍哥儿的旧例来,让贾政那蠢货直接当老太爷罢。家主之位让予珠儿,管家的事情也有李氏在。倒是那几个庶出子女麻烦得很。”贾赦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心下将贾政抽了一遍又一遍,“宝玉也罢了,到底是嫡子,你说贾政那蠢货咋就那么想不开弄出一堆的庶子庶女来?”

“也不算麻烦,左右只是花些钱米罢了,他们家没那么穷。”

有一句话,那拉淑娴没有点明,便是那珠哥儿之妻李纨,也不是甚么善茬。怎么说呢?李纨那性子不是不好,而是太自私。在李纨心目中,整个贾氏一族,唯独只有珠哥儿和她亲生的两个孩子才是她最为在意的,旁的人就算死了她也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简单地说,但凡珠哥儿成为家主,整个分出去的二房一家子落到了李纨手里后,几乎可以断定其他人的日子有多惨。李纨不至于故意苛待他们,却也绝不会对他们上半点儿心,包括身为嫡子的宝玉。索性宝玉也不小了,这年头哥儿十五六岁成亲的极多,可十二三岁成亲的也不算少。想来,以李纨的性子,应该会早早的让宝玉成亲分出去单过,至于那几个庶出就更容易打发了。

李纨就是个面热心冷的,不算坏,却也断然称不上好。

“就这么办罢,有我在,珠儿自然能成为真正的家主。”贾赦冷着脸道。

没错,他当年既然可以越过贾敬、贾珍,独扶持蓉儿上位,那么如今照样可以扶珠哥儿成为家主。况且,珠哥儿本就是嫡长子,又是有官职在身的,就是到时候在外头挂牌匾,这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府,也比单纯的贾府来得好听罢?

当然,到时候贾政是个甚么想法,会不会因此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就跟贾赦没有半分干系了。

俩人正说着,容嬷嬷匆匆赶来:“主子,珠哥儿过来了。”

珠哥儿是在放衙前,才偶然间得知贤嫔殁了的消息,忙急匆匆的回了自家府上,结果就看到李纨一脸慌乱的守在二门口。问清楚了贾政和王夫人俩口子打从早间出门就再没回来后,珠哥儿赶忙又往荣宁侯府赶。亏得他素日里同大房这边关系不错,赖大也没为难他,一面让人赶紧去后头报讯,一面亲自领着他过来了。

等见到了贾赦和那拉淑娴,珠哥儿想也不想的就跪倒在地。

“做甚么行这般大礼?”贾赦挑了挑眉,语气倒不似方才那般生硬了,只道,“知晓了多少?”

他能知晓多少?珠哥儿苦着脸向贾赦印证了贤嫔的死讯,又替父母请罪:“无论如何,大老爷您做事自有您的道理,我只求您别太跟老爷太太计较。”

贾赦向那拉淑娴努了努嘴,后者回给他一个悠着点儿的眼神,旋即便先回了内室,唤琏哥儿和十二出来。

“王氏认为贤嫔娘娘之死,全拜老太太所赐。因而当众意图杀害老太太,有数人为证,其中一人便是贾政。如今,贾政明言想要休弃王氏,你倒是告诉我,我要如何不跟那俩蠢货计较?!”

珠哥儿面色煞白。

子不言父母之过,可有时候父母做得太过了,便是身为人子也无颜替他们求情。王夫人谋害贾母自是大罪,贾政愣是要借此休弃王夫人难道就没错吗?

“老太太可好?”半晌,珠哥儿才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琏哥儿和十二相继走到了外间,正好听到这话,十二便嗤笑一声:“好,当然好,运气贼好的没被政二太太拿大青瓷花瓶给砸死呢。”被琏哥儿杵了一下,十二不屑的道,“只需他们做得,还不准我说?我还没说政二老爷忙着休妻妄想再去个世家贵女为妻呢!”

“你少说两句!”贾赦没好气的瞪了十二一眼,转而又看到珠哥儿,“你们家的事情,其实我半点儿都不想理会,偏生一个两个的都不消停。索性我在这儿给你撂个准话,你若能管束他们,那就领他们回去,要不然便送他们去陪老太爷罢了!”

“大伯!”珠哥儿差点儿要被吓炸了,只满脸惊恐的望着贾赦,“我、我要怎么做才行?好好,我管束他们,我一定能管束他们再不招惹是非!”

“知晓怎么做?”贾赦犹有些不信。

“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珠哥儿脸色极为难看,他当然清楚为人子想要管束父母有多艰难。不过不要紧的,比起失去双亲,他宁愿遭人唾弃,“我会让人布置一座家庙,让太太好生修身养性。我也会让老爷安生下来,绝不会再让他去打扰大伯的清静。”

很难,甚至难于登天,可不试试又怎么知晓呢?尽管珠哥儿打小身子骨就不大好,可事实上他反而是个性子坚毅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拖着病体苦读,愣是考取了功名,并在几年之内在翰林院彻底站稳了脚跟。他不傻,非但不傻他还总是能做出最好的选择,只是前途艰难,他恐怕会比以往过得更为艰辛。

贾赦认真的望着他。

“你唤个人去跟家里打个招呼,今个儿索性留下来住一宿,明个儿我带你去找蓉儿。贾政他太蠢了,年岁也不小了,该是让年轻人当家做主了。”

珠哥儿惨笑一声,怎样都成,他只是不想失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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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蓉儿来说,赦大老爷他不抽风还是赦大老爷吗?也因此,即便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透,就被贾赦亲自从被窝里拽出来,他都淡定依旧。

甚么?打算扶持珠哥儿成为家主?成呢,就算您今个儿终于下定决心怼死你那蠢弟弟了,他这个当人侄孙的,还能如何?听您的,谁让您最了不起呢。

贾赦一脸牙疼的挥退了蓉儿,他都不知晓从甚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兔崽子愈发的没脸没皮了,是打小就隐藏着这种不为人知的属性,还是后来索性放飞了自己?再不然就是自己开后门让他进了骁骑营以后,这货完全被带歪了?甭管是哪一种,如今说来都已经晚了,贾赦只能赶紧办完事儿赶紧走人,多一刻都不想看到蓉儿那副“虽然你蠢但我不说”的神情。

倒是珠哥儿,因着昨个儿夜里那拉淑娴和王熙凤都要守在荣庆堂里,琏哥儿索性拉着珠哥儿去东院歇了一晚,同时也劝了一整晚。到如今,虽说困得要命,不过珠哥儿倒是没昨个儿那般绝望无助了,用琏哥儿的话说,大不了仔细回忆一下贾赦是怎么折腾贾母的,你照着学一学不就结了?

因此,在看到蓉儿被贾赦一脸嫌弃的打发后,珠哥儿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儿。

“大伯,太太和薛家太太一直都在商议,如何让蓉儿迎娶薛家姐儿。”珠哥儿如是说。

不等贾赦回过神来,已经退到了门边上的蓉儿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飞窜回来怒道:“咋还有人提这事儿?我先前已经命人放出去话了,绝不要商户女!”

“嗯,我知晓的,所以太太和薛家太太商定,回头找个机会坑你一把,让你不娶也得娶。”珠哥儿一脸的同情,他是真的可怜这个堂侄儿,毕竟身为男子被女子算计,真的很值得掬一把辛酸泪。

蓉儿简直要跪了。

倒是贾赦奇道:“你知晓这事儿?哪个跟你说起的?”

薛家太太看中蓉儿在大房那头并不是甚么秘密,主要是薛家太太当初托的中人就是王熙凤。只不过王熙凤收了礼物又不敢真的揽下这事儿,还装了一回病,把这事儿混过去了。按说这事儿虽没个明确的说法,可到底薛家那头是个闺女,只要做出一番没结果的态度来,想来薛家也不至于刨根究底,这事儿也就能不了了之了。

所以,蓉儿又是怎么知晓的?

看着贾赦一脸的狐疑,蓉儿老老实实的坦白:“二姑姑跟我说的。”

贾赦简直要被气乐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消停!”又一想,迎姐儿当然会这么干,她素来跟蓉儿交好不说,关键是一个是自家的侄儿,另一个是所谓故交家的姐儿,在她看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当下,贾赦只得又道:“你是男子,谁还能逼你娶妻?但凡你说不要,她们能如何?”

“那可不一定。”珠哥儿看了看蓉儿,到底还是没忍不住说了出来,“要是故意使计算计呢?但凡坐实了名头,到时候再来个以死证明清白,又该如何收场?”

这话一出,莫说蓉儿了,连贾赦都是一副涨见识的神情。见过强抢民女的,听过霸王硬上弓的,就闻所未闻这种女子上赶着算计男子的。关键是,蓉儿那就不是个善茬!

“嘿,我还真来脾气了,她们薛家要算计我是罢?来啊!看谁算计得过谁!”蓉儿气得咬牙切齿,他的长相是偏秀气的,可惜他的脾气一点儿也不秀气。以往迎姐儿欺负他,那是因为他俩感情好,换一个人试试看,他不怼死姓薛的,他就把姓倒过来写!

“行了行了,消停点儿罢。”贾赦皱了皱眉头,转而看向珠哥儿,“你特地说这些,是不打算沾手薛家的事儿?”

珠哥儿一脸的尴尬:“大伯,我一定会尽全力管束住老爷太太,可薛家那头我却是真的没法子了。本就不是一家子,姻亲又不是管闲事儿的理由。况且,薛家那姐儿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偏太太还拿了薛家不少钱,我瞧着薛家母女的态度,似乎是拿捏住了太太。”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倘若今个儿王夫人仍是荣国府的二太太,那她倒是用不着惧怕薛家太太了。偏生,随着贾家分家,王夫人如今啥都不是了。薛家是皇商,可皇商也是商人,商人本就逐利,一看无利可图,自是忙不迭的寻旁的好处。恰好,薛宝钗看得通透,确定贾赦不欲多管贾政俩口子的事情,索性连着出了好几个主意,逼着王夫人不得不就范。

若是没有贤嫔娘娘殁了一事,王夫人是打算等过段时日,先让蓉儿跟薛宝钗私底下见个面儿,再等省亲那天,借娘娘的嘴将这事儿定下来的。

真要到了那会儿,有事儿没事儿就已经不重要了,但凡蓉儿还要脸面,这门亲事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珠哥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再看向蓉儿时,自是一脸的愧疚:“蓉哥儿,这事儿是太太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可薛家那头,我是真没法子。所幸如今太太没法生事儿了,又没有娘娘帮衬,薛家大概是无力成事儿的。”

“那可未必!万一她豁出去在门口堵我呢?我天天往外跑,她想堵我多容易呢。到时候万一她硬赖我毁了她的清白……哼,那我就毁给她看!!”

“得了得了!”贾赦差点儿没喷出来,横了蓉儿一眼,叱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薛家到底跟咱们家沾亲带故的,这事儿我帮你料理了,你给我老实点儿。”

蓉儿瘪着嘴一脸怨念的瞪着贾赦,明明他是受害者,居然还叫他悠着点儿?偏生,贾赦不单身份地位比他高多了,还是他祖父辈儿的,连他老子见了贾赦都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他这个小的还能如何?

“回头我跟二姑姑告状去!”蓉儿恨恨的道。

阴谋诡计这种事儿,没拆穿前确实麻烦,可一旦知晓了对方的全部计谋,破坏起来别提有多容易了。这也亏得去年间太上皇忽的薨了,要不然估计早在去年间,薛家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真要是如此的话,指不定蓉儿还真能吃亏。好在如今就没啥好怕的了,贾赦琢磨着,索性来一招釜底抽薪,将王夫人和薛家太太姐妹俩恩断义绝!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也不难。

贾赦先往工部跑了一趟,要了南方津州城的邸报,让人帮着抄录了关于修桥铺路那段的消息,旋即让人去薛家递了个口信,说贾母病了,想念善解人意的薛宝钗,问能否抽空过来瞧瞧。

且不说薛家接到帖子是如何的欢天喜地,又是如何归整衣裳首饰,争取再度攀上荣宁侯府。单说侯府这边,贾赦已经允了珠哥儿将贾政俩口子接回去,当然也没忘记亲自上阵揍了贾政一顿。

又一日,薛家母女俩登门拜访了。

探望贾母自是允许的,只不过在探望之后,还没来得及离开荣庆堂,就被贾赦命人将她们请到了后头的抱厦处。

这里离哪儿都有一段路程,因而最是清静不过了。贾赦和那拉淑娴都在,简直薛家母女俩时,也没有任何废话,直截了当的甩出了早已备下的邸报。

“薛蟠这几年一直忙着督建,很有种洗心革面的意思。圣上也觉得他做得不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当初是错手害了人家书生,却也非亲手所杀。如今,他已经到了津州城,那边离金陵亦是不远,也并非穷山恶水之处,依我看,你们不如赶过去与之团聚罢。”

薛家太太早已浑身轻颤的夺过邸报细细看了起来,其实里头关于薛蟠的内容很少,可到底薛蟠当时顶了个督建的头衔,虽无工钱却有虚名,倒也在邸报里出现了几次。

看着看着,薛家太太不由的泪流满面,薛宝钗心里也不好受,只不由的脱口而出:“哥哥也真是的,既无事儿,为何不来封信呢?白让母亲担心这些年。”

“他来信了。”贾赦冷冷的道,“每三个月一封信,一次都没落下过。只不过除了头一封送到了琏儿媳妇儿手里,后转交予你们外,其余的信函全部都被王氏截留了。对了,薛家姐儿当初也上了小选的名单,同样是被王氏让人抹了去的。”

“甚么……”薛家母女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里看到了满满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本侯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们,不过本侯也确实没打算帮你们。说到底,王氏才是贾家的人,她纵然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另外,王氏已经全盘托出,说你们正在谋划逼迫蓉儿就范,是罢?她还说,之前薛家姐儿瞧上了我家璟儿,可有此事?”

薛宝钗整个脑子轰的一声,登时脸红得几欲滴血。

再看薛家太太,也没比她好多少,只不过相较于女儿的羞愤,她则是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有些事情,本侯不想跟你们计较太多,没意思。今个儿以老太太的名义唤你们过来也是想问问清楚,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以前的事情皆既往不咎,可若是你们仍要算计我贾家的人,那就休怪我不客气。说难听点儿,但凡有这个心,本侯想要怼死薛蟠易如反掌,你看到时候谁敢惨我!”

“侯爷……”薛家太太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薛宝钗也身子一软,跪了下来。

“看在紫薇舍人薛公的面子上,本侯也不欲将你们赶尽杀绝。回头自会派一队得力的护院打手,陪你们一道儿去津州城寻找薛蟠。放心,薛蟠半点儿事情都没有,且你们得不到他的消息,他却可以通过朝廷的耳目,得知关于京城里不少消息。不过估计,薛大傻子应该在纳闷,为啥你们连一封回信都不给他去。”

“蟠儿……我的蟠儿!”

“哥哥!”

薛家母女俩抱头痛哭,其实她们之所以非要扒住王夫人不放,甚至打算豁出去一切也要赖上蓉儿,不过就是因为心里的不确定。

孤儿寡母会被人欺凌,若是孤女和寡母呢?那根本就没活路!

“三天,甭管是收拾细软,还是寻某人算账,都务必要快点儿。当然,本侯也并非不让你们回京,可在璟儿和蓉儿娶妻之前,希望你们别回来。”

还有甚么不明白的?薛家母女俩喏喏的点头应着,半句反驳之词都不敢有,甚至连责怪贾赦不曾早点儿告知的心思都不敢起。能怪谁呢?贾赦本就没有义务告诉她们甚么,真要算起来,王夫人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哪怕像王熙凤那般收了钱不办事儿,她们都认了,偏生……

“母亲,咱们要去贾家吗?”

此贾家非彼贾家,薛宝钗说的是王夫人那个家。

然而,薛家太太却摇了摇头:“去了也未必能要到银子,更别提当初银子都是送给她的,也没借条更没有证人,何苦讨这个嫌?索性归整一下细软,去南边寻你哥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薛家太太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断然没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习惯。她只是不愿意在临走前再生事端,离别好几年,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的蟠儿究竟如何了。不过,纵是如此,临走前她还是回了一趟娘家。

并非跟王夫人交好的王子腾家中,而是她的大哥王子胜。

薛家太太做的事情很简单,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只要王子胜一个承诺。一个永远也不会站在王夫人身边的承诺。

王子胜一口答应下来,他没告诉薛家太太,其实他闺女恨王夫人恨得要死,他这个当爹的就算帮不了闺女,也不会特地跟闺女作对的。尤其,亲家公脑子里有无底深坑,他才犯不着为了一个打小就看不起自己的妹妹得罪一帮子人呢。

三天后,薛家母女俩携带细软,轻车简装的离开了京城。京城里的产业自然还留着,左右有掌柜在,原就无需她们操心太多。倒是因着这事儿颇有触动,薛家放了好些下人,其中就有薛蟠从冯姓书生处抢来的婢女。

只这般,薛家走了,走得悄无声息,等数月之后,王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来,各种专营想辙儿,想让人给妹妹递个话儿,却在多日之后才得知薛家早已人去楼空。

而彼时,贾家早已彻底易主了,珠哥儿本就是个性子坚毅之人,既已下定了决心,就绝不会再婆婆妈妈的。接管了整个家后,珠哥儿便将宝玉丢给了贾政教养,笔墨纸砚绝不会少,至于王夫人则被强制送到了家庙,并将她身边所有的丫鬟婆子尽数发卖。还有那些个庶出子嗣,珠哥儿倒是没为难他们,哥儿照样出去念私塾,姐儿则让李纨帮着教养,一时间整个家的风气为之改变,好坏暂且不论,至少消停了不少。

这就成了,说真的,贾赦对于蠢弟弟一家子的要求是真不高,别折腾就万事大吉!

不过,贾赦倒是安心了,泰安帝却过得颇有些不顺心。

贤妃之死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了泰安帝心里,倒不是有多么悲伤,而是他觉得神烦。你说要死就去死罢,既是被逼死的,你倒是临死前留血书写明了是谁逼死你的。就算生前不知晓,你不会死后来托梦吗?这么不明不白的,留下了一堆乱摊子,弄得泰安帝看谁都像坏人,心堵得再也不想去后宫。

太后愁坏了。

这会儿真顾不上偏不偏心了,这十四王爷是她儿子,泰安帝也是呢。关键是,十四王爷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喝酒吃肉玩女人,如今更是连宫都不入了,把她这个老婆子嫌弃到天边了。再看她的长子,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明明身子骨不算好,还夜夜批奏章到深夜,明明子嗣稀少,还几个月不往后宫里来。

当然,事实并没有那么夸张,就算泰安帝不愿看到后宫那些妃嫔,他还是要每日来给太后请安的,每月的初一十五也都会去皇后宫中用膳休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得已,太后只能将目光盯在了能劝服泰安帝的人身上。

雍华公主就是那个倒霉蛋。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无奈,你就是再怎么能耐,这世上也有人比你更能耐。雍华公主作为泰安帝最受宠也是唯一的女儿,她连泰安帝都敢当众叫板。可惜的是,这般彪悍的她,却独独惧怕她那祖母。

原因倒是简单,只因雍华公主小时候常跟着嫡母生母入宫给祖母请安。这宫里的规矩大,当时就给还年幼的她留下了永久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都这些年过去了,她再度看到她那老祖母——太后娘娘时,还是不免有些腿软。

结果她还不能不去!!

隔三差五的被太后召入宫中,说的却是成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倒不是太后故意折腾雍华公主,而是连太后自己都不知晓该怎么开口。让雍华公主去劝泰安帝少干活勤跑后宫?不,这种话怎么着也说不出口,哪怕雍华公主的母妃恭妃早已不伺候泰安帝了,也没得让闺女拉皮|条的。

反观雍华公主,她其实是猜到太后想说甚么的,关键在于太后不把话挑明,她又能如何呢?她一个当人晚辈的,在外头倒是可以牛气了,谁都不敢招惹她,可一旦入了宫,还不是蔫吧了?

俩人都清楚发生了何事,偏皆装傻充愣,莫名其妙的就陷入了互相伤害的循环。

最终,还是雍华公主举白旗投降了。

这也是没法子,太后她已经一把年纪了,几乎不管任何事情,换句话说,人家有的是闲工夫跟你玩水磨豆腐。再说了,太后想要见雍华公主,只需要让人去唤就成了,可反过来呢?雍华公主是为人|妻者,本身又要管着偌大的一个公主府,且她三不五时的还要去隔壁荣宁侯府见公婆见妯娌,更别说她还要照顾十二的衣食住行,顺便还得调养身子等着不知何时能到来的孩子……

她斗不过太后呢!

然而,再怎么样雍华公主也不愿意给自己亲爹拉皮|条。

“噗!你说这些日子你天天入宫,就是为了这事儿?”十二听完了雍华公主的诉苦,都快笑抽风了,结果抬眼就看到雍华公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只能硬生生的咽下笑意,一本正经的道,“其实太后说得也没错,圣上他太辛苦了。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每日里这般不分昼夜的辛劳,迟早会损害身子骨的。”

话是没错的,关键这事儿没法劝呢!

“我倒是能劝父皇好生休息,可他会听我的吗?”雍华公主也愁啊,有些话说得浅了,肯定不被当一回事儿,可要是说了,指不定被怎么收拾呢。

十二思量再三,倒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倒是能想法子让圣上歇一歇,不过要是因此害得四皇子吃亏受罪了,你会介意吗?”十二挑眉道。

“介意甚么?那混账小子就是欠的!母妃一直都说,他素来仗着父皇膝下子嗣不丰,可劲儿的折腾,若不时常吃点儿小亏,假以时日,铁定能作上天去!”一想到自家蠢弟弟,雍华公主就一肚子气。她不是不疼爱弟弟,而是每回都被这个弟弟弄得格外无奈。

没错,泰安帝素来是很疼爱子嗣的,儿子闺女他都疼。然而,甭管怎么样,泰安帝也是先皇帝后才是父亲的。

雍华公主最担心的是,就她那蠢弟弟的脑子,装个几年是没问题的,再不然装个十来年估计也行。可再往后呢?甭管甚么人,装一辈子是绝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蠢弟弟迟早会暴露本性。到时候,要是真的作到了泰安帝都无法忍受的地步,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十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真别说,他上辈子的渣爹乾隆都有极佳的运气。一是占了子嗣不丰的便宜,二则是因着雍正爷寿数短。两下一相加,渣爹乾隆就成了那个唯一的选择。

要是他可劲儿的作一把呢?

十二一面想着这事儿的成功率,一面琢磨着要是成功的阻拦了泰安帝的“上进”,历史又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呢?首先,雍正爷就是活生生被他自己给累死的,所以若能有人阻止,应该多少能延长一些寿数。其次,甭管是前世的渣爹乾隆,还是这辈子的蠢货四皇子,其实还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任性妄为,好大喜功,这两者搁在寻常人身上不算太大的缺点,身为天子却真的是要了命了。

不过,要是真阻止了,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四皇子虽然蠢,可他跟十二的关系其实还是挺好的,换句话说,若是将来四皇子登基了,十二的日子过得不会差。不过,这个也未必能够保证,毕竟前世的渣爹乾隆就是个喜怒不定的性子,鬼知道前一刻好好的,为啥下一刻就疯了。尤其是亲眼见识过乾隆犯抽后,十二就对他再也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两相一比较,十二深深的认为,还是让泰安帝长长久久的待在皇位上罢!!

“既然你并不担心四皇子吃亏受罪,那就没甚么问题了。我回头叫我爹配合一下,一定要让圣上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十二信心满满。

见他这般,雍华公主反而不淡定了,忙拽住他问道:“怎么就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打算怎么做?不对,是甚么问题呢?”

健康,还是子嗣?还是两者皆是?

“让圣上意识到,他的儿子们不是夭折、过继了,就是蠢货和疯子。如此一来,即便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也得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骨。至于子嗣,与其再添不如好好教导目前这俩。当然,也许圣上在彻底认清楚现实后,还是会选择再生一个。”

考虑到那两位皇子的质量,十二真心觉得没啥抢救的必要了,还不若直接从头开始呢。

雍华公主一脸的茫然。

再茫然也没用,十二已经想好了,回头就跟贾赦打了个招呼,又拿出了他珍藏了多年的爱物,心疼了好几个时辰后,这才捂着滴血的心肝,把东西送到了四皇子手里。

那是前朝名家董其昌的真迹,若非这副字最容易点燃泰安帝的怒火,他一定舍不得。

不过,一想到前世被渣爹乾隆霍霍的那些个真迹典籍,十二深深的认为,牺牲一副字,保全其他的,还是很值得的……道理他都懂,就是心好痛。

把心头好送出去后,十二那叫一个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听说四皇子格外欣赏那副字,为了确保万一,十二还忍着心痛亲自去瞧了一眼,然后险些没直接背过气去。

亲眼所见跟猜测总归是不同的,哪怕十二上辈子就知道渣爹乾隆的特殊爱好,当他亲眼看到名家真迹被毁时,他还是接受不能。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十二让雍华公主绊住四皇子,回头就带着董其昌真迹去找泰安帝哭诉。

他还专门“挑”了个贾赦在场的时候。

“圣上,四皇子殿下太糟蹋东西了,我珍藏了多年的至宝啊!才两天工夫就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您看,您看!!”

董其昌的真迹讲究一个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分行布局,疏朗匀称。然而到这会儿已经完全没必要了,因为所有的留白处全部被盖上杂七杂八各种各样的章,当然还有四皇子提笔所书的心得体会,并得到此宝物的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