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蘅一惊,这才看清楚,原来这老人是个秃头。

黄药师暗暗叫苦,跟和尚接梳子,这不是找骂?正待赔礼,却见老者身边一个青衣少女开口道:“爷爷不要生气,我看这妹妹没有坏心。”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玳瑁梳子来递给冯蘅。

冯蘅一吐舌头,接过梳子,替黄药师梳理好头发,系好丝带,那丝巾自是不能再用了。黄药师朝那青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感谢。

那女子报之一笑,扭头对老者道:“爷爷,看来打那宝贝主意的人还真不少,却都是隐匿行藏,没有几个敢光明正大出来抢夺的。惟独那个邱道兄还算是个人物。”说到邱姓道士,那青衣少女脸上立时光彩照人。

女子身边坐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这少年道:“是啊,爷爷,路上就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

那老汉咧嘴一笑道:“嗯,那些人都是本地的地头蛇,难道爷爷还怕那几个小贼不成?只怕那姓邱的臭道士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时候突然不见,想必是跑哪里找帮手去了。”

那女子脸色微变,却不和爷爷争辩,嘴角一动,还是忍住了说话。

黄药师不知他们要抢夺什么宝贝,见这祖孙三人显然是江湖中人,说话毫不背人,显然十分自负,多半武功也是了得,心下不敢小视,又想这般偷听人家说话,恐怕到后来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便对冯蘅道:“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冯蘅明白黄药师心意,将梳子还与那青衣女子,笑道:“这姐姐心好。”转身随黄药师出到外面。

那酒楼本在甘棠湖边,依烟水亭而建,烟水亭是大儒周敦颐在江州讲学时所修,亭名乃取“山头水色薄笼烟”之诗句。黄药师与冯蘅在亭里闲坐一会,远远望见甘棠湖里有水榭亭台,一条九曲小桥直通湖边。

冯蘅心中一喜,道:“我们还是到湖心玩玩吧!”

黄药师连日奔波劳顿,却是兴致不高,也不违了她性子,笑道:“这江州我虽然第一次来,我却知道那湖中亭台叫浸月亭。”

冯蘅一听,道:“咦?这就奇了,你怎么知道?”

黄药师道:“在江南时候听陆游前辈说的呀,这江州有大诗人白乐天修建的两座凉亭,一个是浸月亭,一个是琵琶亭。”

冯蘅点头道:“原来这样,想那白乐天跟黄大哥一般,自负得紧。”

黄药师一听,奇道:“怎的?”

冯蘅抿嘴一笑道:“那白乐天在此做一曲《琵琶行》,倒要修建两座凉亭,生怕后人忘记他了。”

黄药师道:“那浸月亭果然是取《琵琶行》中‘别时茫茫江浸月’一句,世人道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乐天的诗,自是后人无法企及的,其人就算自负也有自负的资本,不象黄某百无一能。”

冯蘅咯咯一笑,道:“第一次看到黄大哥谦虚呢。”

二人说着,已经走过小桥,来到水榭,那凉亭上挂着一块大匾,果然上书“浸月亭”三个字。浸月亭四周环水,粉墙环抱,楼阁高耸,绿树浓郁,湖平如静,远距世俗红尘,犹如达到世外桃源。冯蘅幽幽叹口气道:“真象桃花岛啊!跟爷爷住在岛上时候总是嫌闷,爷爷总要捉几个人来戏耍,现在离开了桃花岛,才发现哪里也不如小岛上好。”

黄药师听了,道:“到大理找到冯岛主,劝冯岛主带妹子回桃花岛就是。那日冯岛主以为杀死了妹子,这才出走。”

冯蘅又叹了口气,道:“你把小岛机关机括毁坏大半,炸掉死火斋,赶跑了爷爷,我爷爷盛名已久,必以此为辱,是不会再回去的了。黄大哥,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

二人在亭中稍坐,又站起四处巡游,极目远眺,南方水岸交接的极远处,青黛色的山脉起伏逶迤,那自然便是庐山了。

二人携手同游,眼前现出一座大殿,那匾额上书“纯阳殿”三个大字。黄药师暗自思忖,难道殿中供奉的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踱步进殿,那殿内果然塑着道士吕纯阳,妙目美髯,神态祥和。

殿内立着一个黄袍道士,正自瞻仰纯阳风骨。

第六十三章

黄药师试问道:“道长可是纯阳真人嫡传?”

那道士一转身,笑答:“哪里哪里,贫道乃崂山邱处机,仰慕纯阳真人久已,因而四处访寻先人遗迹。”

黄药师见自己错认,也不多说,看那道士邱处机虽然年轻,却蓄得三屡美髯,英气勃发,眉目间与那吕洞宾塑像倒有几分形似,不免平添几分好感。忽又想起适才酒楼祖孙三人所讲的邱道士,难道就是眼前这位英雄?

却听邱处机突然道:“这块石刻相传是纯阳真人手书,我见你是读书人,不知能否看破其中玄机?”

黄药师一听,顺他手指方向看去,那大殿左壁嵌着一方石碑,字大如斗,却实在难以辨认,踌躇半晌方道:“冷眼看时,是个草书寿字,仔细看时,却又不是了。”

邱处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道:“不是修道之人,自是不识此字,此乃‘九转炼丹’四个字组成。”说着,伸食指在壁上比划出那四个字,样子颇为自得。

黄药师也不以为杵,道家喜好将几个字写在一起,借用偏旁,字字纠结,十分难认,算不得真学问,自己不识也不奇怪,打岔道:“我与终南山全真教主王重阳真人素来交好,不妨与道长引见一二。”

那邱处机一听,却来了兴致,连道三个好字,又问道:“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黄药师道:“我叫黄药师。”

邱处机一听“黄药师”三个字,眉头一锁,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你。”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冯蘅见他无礼,抢道:“世人无知,黄大哥是个好人,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做不得真。”

邱处机冷哼一声道:“与赵宗印一己过节便可抛却民族大义这不是真?害得岳鄂王后人走火入魔不是真?羞辱雷峰寺禅师、断青城道长独臂也做不得真?能从冯哈哈那魔头手里抢过桃花岛的人也算好人?我邱处机不敢和这样的好人为友!”

黄药师苦笑一声,也不与他计较,拉了冯蘅的手,转出浸月亭。

冯蘅还要分辩,见他却已走远,心中一阵气苦,险些堕下泪来。

此时天色向晚,二人就在那烟水酒楼借宿,待明日游赏庐山后再向西行。

黄药师二人朝楼上客房走去,迎面那青衣少女正站在楼梯旁,见了冯蘅,轻声道:“妹子明早早起赶路就是,明天这里恐怕要出事故。”

黄药师道:“多谢这位姐姐好意,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决不招惹是非。”

那青衣少女轻启朱唇,笑道:“二位能听妹子相劝,那是最好不过。”

黄药师与冯蘅要了三间上好客房,招呼车夫睡下,连日赶路,倒也十分劳累,黄药师要来热水泡了泡脚,倒头睡去,倒是十分香甜。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二人吃了点心,坐上马车南行,奔庐山而来,湖边空气舒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马车刚行出里许,转到琵琶亭前面是狭长小路,这小路勉强容马车经过,路的一边是碧波粼粼的甘棠湖,另一边是嶙峋陡峭的山峰,一块巨岩上刻着三个漆红大字:百年道。

那车夫却是熟识这道路,大声说道:“这道路绵延一里,崎岖难走,不容回头,经过此路,倒似走过人间百年了,便有好事者题下了百年道三个大字。”

黄药师探头看看路径,颇为凶险,笑道:“大哥可要留神。”

黄药师刚把头收回车内,就听道路前方有人吆喝:“虎——威——四——方,我——武——唯——扬”,紧接着又有人大声吼叫:“让开让开!不然老子打你下水!”

赶车车夫一惊,急急勒住了缰绳。黄药师心中不悦,想来定是有人抢路,出言蛮横,令人着恼,忙跳下车子察看。

黄药师本打算好言相劝,叫对方借路让自己先过。待下得车来,却见前面足有四五十人,其中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另外的人推着二三十辆镖车,镖车上插着小旗,写着“虎威”二字。那些镖师、趟子手一脸凶象,看样子个个身负武功。黄药师暗叫倒霉,今日之事,让对方退开让路,几不可能,自己马车退回也是难走。

正对峙间,那车夫在那些江湖亡命之徒的逼视下,心中暗怯,招呼冯蘅走出车子,小心将马车向后退开。

黄药师看着那些骄横的镖师,心里有气,冲这对面人群大叫一声:“不想死的把东西放下逃命去吧!”

黄药师本想吓他一下,吓不走也就是了,如果把人惊走,自己正好走路,谁知此言一出,闯了大祸。那些镖师个个亮刃在手,横眉怒目,直欲群起而攻。黄药师见这些人如此谨慎防备,心中暗想,莫非虎威镖局这次走镖当真护送着什么重要宝贝。

一想到宝贝二字,忽然想起昨日店中那青衣女子规劝,难道她祖孙今日便是要和这些人血战么?世间奇珍,黄药师所见不少,今日此时,好奇心大炽,倒是非睹那宝物风采不可了。

第六十四章

 黄药师冷笑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听清楚了么?”

冯蘅怕她吃亏,一拉他衣襟,轻轻摇头,黄药师微微一笑,道:“不怕,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抢来给你。”

冯蘅莞尔一笑,道:“抢来的东西,我可不要。”

对面人群中跃出一人,四十开外,身材魁梧,手持一条钢鞭。那镖师却是个老江湖,一拱手道:“鄙人虎威镖局总镖头史威信,请小兄弟开个面儿,日后定当举酒相谢。”

黄药师算不得江湖中人,更不懂江湖规矩,也不客套,道:“那宝贝东西,你先给我看看。”

那史威信一听“宝贝东西”四个字,那是无比刺耳,心中怒气难遏,喝道:“兀那书生,当真讨死么!”说着抡起大鞭,当头砸下。黄药师也不拔剑,猱身急上,左手在他面前虚晃,右手“兰花扶穴”直点史威信腋窝,那史镖头闷哼一声,右臂顿觉无力,那钢鞭脱手砸在地上,当当做响。

其余镖师均是大惊,纷纷后退。黄药师心道,这镖头武艺不济,还敢口出狂言,心中暗觉好笑,朗声长啸一声,道:“还不把西乖乖交出来么?”

“黄药师,你不要太得意了!这是给韩太师的贺礼,你也敢打主意么?”对面人群一声喊叫,黄药师心头一惊,不料这江州还有人认得自己,那声音似是女子所发,颇为熟悉,举目环视,却见岳诗琪穿着男装混在其中。

若是别人还算罢了,今日怎又和她这般敌我相见?想到此节,黄药师心中叫苦不迭。

岳诗琪话未说完,就被身边那青年捂住了嘴巴,示意不可多讲。那青年赫然就是一月前临安城内欲马踏自己的蒋姓武官。今日他夫妇二人穿了镖师衣服混迹其中,不知为何?再仔细看时,岳诗琪身边还有个无须无发的干瘪老者,虽然也穿着镖师衣服,说不定是哪个寺庙的方丈假扮的。看到这里,想到适才那些镖师说话有恃无恐,黄药师心中暗叫不好,自己早上出门避祸反倒惹火上身,在这百年道前倒要先和这些人血战一场了。

黄药师呆立当地,心神弛飞,心中所想,俱是那蒋姓军官原本只是个下级武官,却如何攀上了岳家这门亲事,如何就博取了岳诗琪的芳心,难道是此人英俊嘴甜?难道他朝中有厉害角色做后台?今日与虎威镖局一起为韩太师那个奸贼护镖,自是干系重大,能与太师攀上关系倒算是这蒋军官的本事。一时间越想越乱,实在猜不出个中缘由,再深思下去,不免暗骂自己小人之心了。

正自对峙间,黄药师忽听身后有人发一声喊:“北极毒翁陈老爷子要这支镖了!”

黄药师猛得回头一看,昨日酒楼里见过的那祖孙三人正缓步走来,那秃头老汉走在当先,他的孙子孙女不急不徐跟在两侧,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仿佛眼前镖银已是自己手中之物。

那总镖头史威信历练江湖二十多年,自然识得那“北极毒翁”的名号,讪讪一笑道:“想不到陈老爷子对古董也感兴趣。”

那陈姓老翁大笑一声,道:“我听说可不是什么古董啊!”说着又是大笑。

史威信见他说破,脸皮涨得紫红,骂道:“陈处晋,你别不识好歹,我史威信此次走镖遍邀好手襄助,你祖孙三人难讨便宜,还是知难而退了吧!”

此人前恭后倨变化倒快,老者陈处晋毫不动容,微微侧头道:“孙儿,你去找找。”

他身边一对青年男女施施然走过去,要搜镖车,那些浪尖里搏命的镖师、趟子手们平时骄横惯了,哪里见过这场面,自然不许,纷纷挥舞手中刀剑砍斫拒敌,那青年兄妹一时倒近身不得。

陈处晋冷笑一声,道:“璧儿,青眉,他们怕见生人,可他们认得爷爷!”那陈璧、陈青眉向左右一闪身,只见老者陈处晋说话间双掌微翻,手中数百条条金丝激射飞出。那暗器比针尚且短小纤细,自然无声无息,实难防范,当先十余名镖师中了暗器,立时哭天嚎地,欲死欲活。

陈处晋这漫天花雨的手法本也无甚独到之处,算不上厉害,这些镖师有所耳闻却未曾亲见,多数着了他的道儿,恶毒的是那毒翁将暗器全部喂有剧毒,见血封喉,伤者转眼立死。眼下那些镖师中毒,均是难以自制,群殴乱打,挣扎怪嚎,一片大乱。护镖队伍中不乏久经江湖的好手,看到此等惨状,也难免心惊胆寒,弃下镖车,不住向后退却。

陈处晋冷哼一声,手扣金丝,凝视众人。陈璧、陈青眉兄妹上前将镖车一一掀翻,又卸下马匹上的包裹,认真找寻起来,神色坦然,丝毫也不顾及余人。史威信等人面面相觑,迫于陈老爷子淫威,竟然无人敢出面制止。

第六十五章

那镖车里装的都是廉价瓷器玉器,显然做为伪饰,那陈璧兄妹固然不放在眼里,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想找的东西。

史威信见状,强颜欢笑道:“陈老前辈,我说都是古董,你却不知从何处得到虚假消息,今日这般用强,毁坏古董过半,又打死我镖局兄弟,你让史某如何交差?”

陈处晋看都不看他一眼,吼道:“再找!”那兄妹二人复又低头翻找起来。

冯蘅一时无聊,走前几步,蹲下去拣起一枚散落的金丝,拈在手里,仔细观看,忽叫道:“黄大哥,这金丝可比针还细呢!”

黄药师这才知道她原来在摆弄金丝,不由大惊失色,叫道:“那金丝有毒!”

冯蘅呵呵一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刚才死了好多人难道我没看见?我小心不被它扎到就是!”

黄药师想拉她起来,却见冯蘅低头不停捡那金丝,万一自己用强,当真刺破她手指,一时不知针上喂的什么毒药,跟这陈老头子要解药可是千难万难。如果让冯蘅继续拾那金丝,一旦不小心扎伤,也是性命堪虞,一时间左右为难,只是不断叫道:“你捡那毒针有什么用?快起来吧!”

冯蘅似乎全没听见,转眼捡了一大把在手里,笑道:“小蘅喜欢,留着玩的。”说着装进腰间的小皮囊里,黄药师心头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

冯蘅见他慌张,笑个不停,趴在黄药师耳边道:“你被这老爷爷的金丝吓成这样?他比我爷爷的本事差得远呢。”

黄药师道:“阿蘅,你莫再胡闹,逞孩子脾气了。”

冯蘅却不再笑,道:“冯蘅就是冯蘅,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黄药师被她顶撞,便忍住不再说话。

陈处晋见找不到宝物,焦急起来,正绷着脸发怒,忽听身后又有人喝道:“陈前辈不要翻了,既是宝衣,当然是穿在某个人的身上了!”

陈处晋一愣,回头看时,却是两个中年男子走了来,一个提着一杆长枪,一个提着两支短戟。陈处晋呵呵一笑,不屑道:“看二位定是郭不离杨,杨不离郭的郭杨二位兄弟了。”

那提枪的笑道:“陈前辈大大的有名,我兄弟二人贱名倒不足挂齿。”

陈处晋祖孙三人,在江南西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只见陈老爷子一撇嘴,满脸的不屑一顾,口中说道:“一个杨逊之是岳帅爱将杨再兴的后人,一个郭元振是梁山好汉赛仁贵郭盛的后人,都是大大的有背景,贱名二字从何提起?”

杨逊之、郭元振二人见他根本不把鄱阳帮放在眼里,一 出口便讥诮自己,心下虽然恼怒,绵里藏针赔笑道:“我鄱阳帮要是搜出了宝衣,前辈不可前来抢夺。”

陈处晋纵横江西,自认第一英雄,懒得理他们两个小辈,口里也不答话,转念一想他二人的话,被他们这么一提醒,忙示意孙子孙女去搜镖师的身。

杨逊之、郭元振讨个无趣,二人也不再理会陈老爷子,提着兵器径朝镖师、趟子手身上扎去!

陈处晋见状,一拍脑袋,叫道:“既是宝衣,自然不怕刀枪,谁个扎不死,宝衣就穿在谁身上,我怎么没想到!”

话语一出,陈璧、陈青眉兄妹也如梦方醒,各自拣起一柄宝剑,朝镖师狠命劈刺起来。

众镖师立刻哭爹喊娘叫苦不迭,乱做一团,纷纷叫道:“方知府明明让我等护送古董进京,哪里来的宝衣?”

想那知府送宝衣进京,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会告诉这些普通的趟子手?有的镖师不等明白过来其中奥秘,就做了枪下冤鬼。

史威信眼看手下无辜弟兄越死越多,悲痛难当,凛然道:“各位住手!方知府找我保镖进京,却是为送一件崇圣铠甲,既然各位探到了风声,也瞒不得各位,铠甲穿在我身上,各位要夺,找史某人便是,放过我的兄弟们!”说着一横钢鞭,跳到杨逊之身前。

此言一出,群雄哗然,随即安静下来,围着史威信,各怀心事,谁也不先说话。

那蒋姓军官大叫道:“史镖头,你你你…你岂不误了大事!”

史威信见他直跳脚,大声道:“今日之事,已然无幸,请蒋大人回去转告方大人,是点子厉害,非我史威信无能,还请放过我一家妻小。”

蒋姓军官惨然道:“我回去尽力劝说舅父大人,不为难你全家便是!”

黄药师在一旁听得明白,原来这蒋姓军官是江州知府的外甥,这知府讨好朝中太师,觅得一件宝衣进献,请了镖师并以其家小做质还不放心,又将外甥从临安调来一起护镖。那蒋姓军官无大能耐,眼看这支镖是保不住了。却不知那铠甲如何奇妙,竟惹得这许多江湖中人眼红。

杨逊之见眼前这镖头颇不畏死,大义凛然,一时颇为敬惧,朝郭元振一使眼色,示意合斗,二人各使兵器,左右夹攻而上。

镖师史威信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听那日间知府说这铠甲万刃不损、刀枪不入,心下一横,决意与敌人决一死战。

第六十六章

陈璧、陈青眉兄妹一听铠甲穿在这总镖头身上,便不再屠戮趟子手,双双挥剑来削镖师史威信。

史威信武功本不甚出众,跑江湖二十多年全凭各路朋友关照,平日自然少不了礼数。不想今日却有这么多好手垂涎宝衣,此刻以一敌四,焉能抵敌?片刻工夫就左支右鹜,毫无还手之力。

黄药师心想这世间宝贝难免你争我夺,果然害人,低头不忍再看,刚把头埋下,就听耳边一声惨叫,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史威信身上插着两剑两戟一枪,口中呵呵做响,势如疯牛。

陈璧等四人都是惊得呆了,分明是江湖风传的刀枪不入的铠甲,怎么转眼便被刺了五个透明窟窿?四人呆在当地,怅然若失。

那史威信赖宝衣护体,只是强攻并不防范,怎知战不数合便浑身中创,血流如注,自是难以活命,踉跄几步,向前跌倒,口中恨恨道:“方大人,为什么…骗…”骗字刚说完,已然饮恨气绝。

眼看镖师史威信命丧当地,黄药师一时间也回不过神来。正在迟疑,忽听百年道的巨岩顶上一声断喝:“蒋振宇,你哪里走!”

黄药师寻声望去,巨岩之山飘下一人,头戴青笠,头发散乱,手擎一柄寒光逼人的宝剑,直朝那军官刺去!

那军官原来名叫蒋振宇,适才史威信力斗四人之际,他和岳诗琪趁乱之机悄悄向来路奔逃,却不料巨岩之上埋伏一人,注视着军官蒋振宇的一举一动。

那青笠剑客飞身拦在蒋振宇、岳诗琪身前,抱剑胸前,淡淡道:“把崇圣铠甲脱下来再走!”

黄药师听那青笠剑客声音好熟,定睛一看,不禁喜出往外,脱口道:“林慕寒?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