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找个向导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白得得肯定不会想踏足东边儿。

“你在这儿做掮客多久了?”南草问郑多娘。

“二十多年了吧。”郑多娘道。

“可有听说过义薄云天庄?”南草又问。

郑多娘摇了摇头。

南草有些失望,毕竟都过好了好几百年了,义薄云天庄还在不在的确不好说。

“她在说谎。”白得得密语传音给南草道。这是她修为晋升开田境之后的最大好处,总算能用密语传音术了。

南草知道白得得如果说郑多娘撒谎,那郑多娘就一定在撒谎。只是也没当面揭穿,“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郑多娘点了点头,“不知几位要在城里待多久,要不要先去找个客栈歇脚?”

“不会是平安客栈那样的黑店吧?”南草玩笑道。

“放心吧,这些客栈都是童叟无欺的,要不然亡命之徒也不敢住。”郑多娘道。

罪恶城的客栈的确是童叟无欺,背后靠着五大孕神修士,一日宿金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当然价格虽贵,服务却也是极匹配的。

郑多娘一路给白得得介绍道:“这水晶宫是北区客栈里档次最高的,而且靠近十字街,进出都很方便,一日的宿金是一万灵石起。”

十字街是贯穿罪恶城南北和东西的两条大街,被统称为十字街。罪恶城东南西北四区分属四位孕神修士,只唯独这十字街却被独立了出来属于商盟。

商盟是罪恶城的商业联盟,据说背后有三位孕神境修士。这样大的实力却只占有这两条大街,可以想见这两条街的利润有多高。

郑多娘还多嘴地提了句,商盟的三位孕神境长老里,其中一位就是东来会的会长。

且不提这十字街,白得得看着那座货真价实地用水晶堆砌的“水晶宫”,感觉自己真实开眼界了,想她白仙子在罪恶城都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郑多娘见白得得对水晶宫很感兴趣便继续道:“这水晶宫外有一重水天结界,可消音净尘。仙子也知道瀚海里风沙重,这水晶宫里却是一尘不染。那床被巾枕都是在东边的牧云谷专门定制的。”

牧云谷白得得就太熟了,她的床上用品都只用这一家的。

“就这家吧。”白得得道。一万灵石虽然有点儿多,住一晚上都能买件好看的衣衫了,不过她们也住不了几天,偶尔奢侈一下也是可以的。

郑多娘闻言便领着白得得往里走,继续介绍道:“罪恶城的客栈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只要客人进了客栈,客栈就会保护客人不受人侵袭,总之一切仇怨都只能在客栈外进行。”

“唔,这倒是不错。”南草道,怪不得都说罪恶城是逃犯的天堂。

郑多娘笑了笑,“正因为这样,所以客栈的收费也与众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白得得好奇地问。

“比如这水晶宫,住第一日是一万灵石,第二日就是两万,第三日就是四万,以此类推。”郑多娘。

白得得不用去算就知道到后面宿金会贵得有多吓死人。“这样做是为了把客人往外撵?”

郑多娘道:“没办法呀。总要给寻仇的人一个报仇的机会,否则寻仇的人太多,压力太大的话,五大老祖也会觉得头疼。当然,只要灵石足够多,就不用有这种担心。”

“这么坑爹?”南草惊呼,转头对白得得道:“主人,要不咱们就要两间房吧,反正咱四个都是女的。”

“不用,每天换客栈就行了,反正咱们也没仇人。”白得得道。

这话也真亏白得得说得出口。平安客栈虽然倒了,但老板娘兰有雪可是还在的,再说还有那沙山老祖哩。

其实不只是这两人,方寿山在得知白得得进入罪恶城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虽然是这姑娘可真是个傻胆大,但马上就出现了第二个年头。这岂非也是他最好的机会?白得得如果从罪恶城消失的话,即使是唐不奇也未必追索得到是谁动的手。

水晶宫中客人比白得得想的可多多了。敢来这罪恶城的谁能是没家底的呀,自然都要往最好的客栈住。

白得得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个年轻男子从楼上下来,与她们擦肩而过。原本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无论是白得得还是那年轻男子都回了一下头,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刹那。

杜北生上前一步在白得得耳边道:“师傅,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就是看她女扮男装有点儿好奇。这易容术比我的可强多了。”白得得道。

“你说刚才那人是女的?”南草插话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

当然这只是一个插曲,白得得并没放在心上,而转身上了楼。休息时又问郑多娘道:“我们想买些药材,多娘你可知道哪家的货源最丰富?”

郑多娘道:“城里最大的药店都在十字街上,货源肯定是最丰富的。不过我还知道有几家小店,虽然门脸不大,但都是经营了几百年的,指不定有些奇特的存货。不知道仙子想买什么,可以列个单子让我去帮您先问问。”

白得得要问的当然是回春丹丹方上的那几种天外来物,自然不方便向郑多娘透露,但为了不显得突兀,她还是提笔写了一份药材名单,都是对丹田有毒性的药材,反正回到得一宗后她爹就要开始帮她炼,现在就当是提前收集药材了。

郑多娘拿了单子出去,直奔十字街而去。她进了一间丹药铺子,却并没打听那名单上列的药材,反而是直奔后院。

那后院里一名面白无须的凤眼中年男子听了郑多娘的消息后,“不错,以后若是再有人提起义薄云天庄,记得来告诉我。”

“是。”郑多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把那几个人带到店里来让我瞧瞧,不要打草惊蛇,做得到吗?”凤眼男子道。

“能。”郑多娘道。

“好,下去找老黄领赏吧。”

郑多娘欣喜地出门找老黄去了。这凤眼男子吴雅贤乃是商盟的十字街的大管事,以郑多娘的身份平日压根儿就高攀不上,连说话都不可能,这次却因为禀报义薄云天庄的事情而在吴雅贤面前露了脸,可说是高兴万分,赏赐什么的都还是其次的。在罪恶城里没有靠山几乎寸步难行,郑多娘常年在夹缝里生存,太想攀根高枝了。

郑多娘领了赏之后便直接回了水晶宫。至于白得得给她列的那药单,上面的药材她都知道哪里有,所以不用再去打听。毕竟郑多娘是吃掮客这行饭的,这一行女人比男人难多了,也就需要更加努力,记住更多的信息。

“仙子,这单子上的药材我都打听好了。”郑多娘道,“需要我现在带你们去吗?”

白得得因为知道郑多娘骗了南草,所以对她难免多留几个心眼儿。“不用,先去吃顿好的吧,我刚听说东荒域最好吃的东西就在罪恶城,最美的酒也在罪恶城。”

这个郑多娘自然在行,“不知仙子想吃什么,龙肝凤髓,猴脑驼峰罪恶城都应有尽有。”

“这些都稀松平常,换点儿特别的吧。”白得得道。她那体质其实什么都吃不了,就只能找点儿特别的开开眼界而已。

郑多娘想了想道:“城南的蝈蝈巷有一家长春馆,还有些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南草也来了兴趣,要说到吃他的经验可比白得得丰富多了,好歹多活了几百岁。而且魔修炼体,吃东西对身体也有好处。

郑多娘压低嗓音道:“那长春馆专以刚出生的婴儿做菜,最佳的是刚出生那一刻的婴孩儿,先天元气还在,后天灵气又生,最是滋补。于女子驻颜有大补益。”

郑多娘正是看啊白得得她们女子居多才提议蝈蝈巷的,结果才说出来,就见东食和西器跑到一旁吐去了。

白得得也是好容易在按压住恶心,“这里的人吃这个没有人管吗?”

其实郑多娘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如白得得一般觉得恶心,可听多了,看多了之后,人就麻木了。“仙子有所不知,城南的龟寿老祖最喜食婴孩,还专门养了妇人不停地怀孕产子,专供他食用。”

有老祖带头,下头的人还敢说什么?自然有那投其所好的人。

被郑多娘这样一说,谁都没了胃口,再不提用饭的事儿。

郑多娘见白得得脸色不好,转了话题道:“仙子可想去十字街逛逛?那可是天下最繁华的街道,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你买不到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对罪恶城可是一点儿幻想也没有了,只想着办完了事儿就赶紧走。这里太可怕了,当初她对平安客栈出手是觉得那老板娘太变态了,可没想到在罪恶城变态居然成了常态。

罪恶城内纵横南北和东西的极其出名的十字街并没有白得得想象的那么宏阔,甚至道路还称得上比较狭窄,店铺各有特色,古色古香的,一看都是很有年头的,依旧保持着十字街初建时的风格。

听郑多娘说这条街上,历史最短的店铺也已经有两百年以上的历史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店铺的背后都有一个老怪物做靠山,有些店不显山不露水,却连东南西北四大老祖的面子都敢不卖。

而十字街交汇处乃是最繁华的地方,这里只有一个建筑,“四方馆”。四方馆一共四个别馆,分据交汇处的四个转角,而在二楼以空中廊道相链接。

这四方馆只有一个营生,那就是赌。

亡命之徒大多是好赌者,若非好赌,也不至于要亡命。因此到了这罪恶城,也少不得想赌一赌。

白得得有些好奇地往四方馆的方向瞅了瞅,“这里面都有赌什么的?”

郑多娘指了指东南边的那个别馆,“别看这门脸小,下面却别有乾坤。是打黑拳的地方,罪恶城的人想活下去不容易,很多人出来用命换钱。”

打黑拳的地方白得得只听过没去过,但是杜北生混过一阵子,而且容舍的弟子苏彦璟也是在黑拳里锻炼出来的,白得得一直有些好奇。

“这里的黑拳和其他地方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白得得问。

郑多娘道:“其他地方黑拳有输有赢,却未必死人,但这里则必须躺下一个。几位老祖有时候有兴趣也到这里来约斗,今日就有一场。是摄魂老祖和龟寿老祖分别挑的人,为的是争资源。”

抢资源真是亘古不变的约斗理由。两位老祖如果交手的话,受伤之后对两人都不利,很可能镇不住下面的人。所以但凡有争端都是用底下人来约架。输了的一方自动退出。但也是有时效的,通常是十年斗一次。

“摄魂老祖和龟寿老祖抢的是什么资源啊?”白得得问。

郑多娘摇摇头,“这个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几位老祖知晓。但每次都是到四方馆来解决争端,因为这里有商盟坐镇,也不怕输家赖账。”

“十年才一次啊。”白得得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们也进去看看。”

四方馆的东南馆内果然是别有洞天,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巨型漏斗,在漏斗底部是圆形的斗台。

这会儿场内即将有一场比赛,漏斗周围坐满了人,白得得她们都没找到位置,只能站在看台边上供人通行的台阶上看。放眼望去,这些赌客至少有上千人之多。

“平时这里人就这么多吗?”白得得道。这一场下来,庄家的收益真是太可观了。

“也不是。”郑多娘道:“只是这一场有点儿特别,那个参赛的修士已经连赢二十九场了。”

“不正常吗?”白得得问。

“很不正常。”郑多娘压低嗓音道:“说实话,这黑拳背后都是有人控制的,想让谁赢就让谁赢。但这个谨言,却是个外来客,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却连赢了二十九场,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人抢了庄家的钱。

郑多娘笑道:“仙子要不要买几注?我最近在这个谨言身上可是赢了不少。”

“好啊,那我也买几注这个谨言赢。”白得得道。

郑多娘道:“仙子要不要考虑一下?”郑多娘倾身靠近白得得耳边传音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今日他的对手乃是商盟大长老葛半仙的小徒弟。”

葛半仙可不是算命的,这名字也不是对他的侮辱。而是葛半仙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孕神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渡劫境了,所以称为半仙。

商盟都出手了,这意味着四方馆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谨言给打杀了。

“哎,可惜了那样一个好汉。”郑多娘道,正说着话,漏斗底部斗台两侧的铁门打开,两边的比武者缓缓地走进了场内。

白得得原本对什么谨言,什么葛半仙小徒弟都没个具体认知,这会儿看到那谨言时,却立即星眸圆瞪。尽管苏彦璟易过容,可那姿态和举止,哪里瞒得过灵觉异常敏锐的白得得。

谨言,根本就是容舍的徒弟苏彦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