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器阁的掌柜富山一见白得得就立即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白姑娘。”

白得得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臻器阁的时候,可没这个待遇。“富掌柜,我想借用一下贵阁的炼器室,不知可否?”

富山道:“宗主吩咐过,白姑娘若是想用炼器室,就开‘臻室’,所用材料臻器阁一律会提供,若是阁中没有,也会代为采办。”

白得得转了转眼珠子,“不用我给魔玉吗?”

富山笑道:“白姑娘说笑了,哪儿能收您的魔玉。”

南草凑到白得得耳边道:“看来得一宗在容宗主的经营下是蒸蒸日上了,听这掌柜的口气,这魔玉就跟路边的野草似的,都成贱物了。主人,你这是榜上大款了,可得用心贴住,收敛些脾气,别把人给吓跑了。”

“就你多嘴。”白得得刺了南草一句。不过南草有句话说对了,白得得还真有种自己又找回了白元一的感觉。钱随便花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想当初她和容舍还为了魔玉去九霄城偷东西呢,这才过了多久啊?

想起九霄城,白得得忽然就想起了兰有雪。当日在神迹时,隔着水晶地板,她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兰有雪吧?上次她都忘记问容舍,兰有雪怎么会跟得一宗混一块儿的了。

白得得进了臻室,四处看了看,十分的满意。以她如今的神识,居然都没能穿透臻室四壁,想来炼器的动静儿也就能消弭于无形了。

富山又将一枚玉简递给白得得,里面是臻器阁现有的所有材料。白得得略微浏览了一遍,就倒抽了口凉气,臻器阁还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白姑娘,可有需要的材料?”富山问。

白得得想了想,说了几样,都不是特别珍贵的材料,就是亚圣级的材料也只挑了一样,其他甚至还有一味草药。

富山虽然狐疑,但什么都没说就照办了。

白得得以前虽然没炼过器,但是跟着她爷爷耳濡目染,眼界还是不错。不过她有个毛病,就是什么都喜欢贵的,毕竟那才衬得上她白元一孙女儿的身份。是以她以前给白元一出的炼器主意里,选材都是往最好的挑。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白得得倒不是因为身份变了,而是她在玉山书院的确受到了启发。他们的宗旨是用最平实的材料炼制性价比最好的法器,挺有意思的。

白得得自从看了黄震和练紫霓那场比斗后,进入玉山书院的藏书楼时,看书也是有重点与非重点之分的,尤其是她看医药典籍时,很有些启发。

在药学里,药材分贵贱的不多,配药有君臣佐使,也是因病而异,臣可为君,君也能为使。而那些所谓贵的药材,有时候反而为用力过猛,并非人人都受得。

这样的道理用在炼器里也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白得得的炼器之道就独出机杼,天文地理星象之学,医药之学,什么都往里加,成了一锅乱炖,以至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炼出的东西内里会是个什么情况。

南草等了白得得足足半月,才将她从臻器阁里盼出来。

“怎么样,有收获吗?”南草和白得得并肩走着问道。

第161章

白得得“嗯”了一声。

南草道:“你嗯什么嗯?是不好回答对吧?没炼出好东西你就直说呗, 我顶多就是笑话你两、三天而已。”

白得得瞄了南草一眼道:“走,去噩梦谷。”

噩梦谷是玉山书院附近一个知名的致命“景点”。里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草木多,而且以食人的草木占绝对优势。

这噩梦谷不知让多少魔尊饮恨,它的最高战绩是陷落了一名七魔尊。七魔尊啊,在瑶池域也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 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位。玉山书院的掌院玉阳子也不过才是七魔尊。

“去噩梦谷做什么?这么想不开啊?”南草玩笑道。

两人飞到噩梦谷外围后,没敢轻易进去。因为谁也不知道噩梦谷的“触手”究竟伸出了多远,一旦踩“雷”可能就只能当花肥了。

白得得从如意珠里掏出了一个冰晶般透明的玉玦式样的法器递给了南草, “喏,试试吧。”

南草狐疑地看着雾凇玉玦,“这东西怎么用?”

白得得道:“置入丹田, 功能么,你自己摸索吧。”

南草并不担心白得得害他,所以闻言便真将这雾凇玉玦放入了丹田,“没有异样啊, 什么感觉都没有。”

白得得道:“你修炼试试。”

所谓的修炼自然是炼体, 因为瑶池域只有魔气,可是这玉玦又是放在丹田内的, 应该是和灵种有关, 南草不知道白得得让自己修炼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着做了。

魔气甫一入体, 南草就发觉不同了, “魔气在喂哺我的灵种。”这也就意味着南草在瑶池域也可以修炼灵种了。虽然是不错, 但是对南草这个天生的魔修而言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

白得得不耐地道:“你再体会清楚点儿。”

南草索性闭目盘腿坐下,再次修炼,渐渐地眼里亮出了一丝异色,“魔气不是在喂哺我的灵种,而是在炼制我的灵种。”就像炼体一样,它把南草的灵种也当成了他的身体在炼。

而南草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形成了一个以灵种为核心的大圆满。从此灵种不再是外来物,而成了肉身围绕其运转的内核。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就像……

南草猛地睁开了眼睛,便见白得得正得意洋洋的托着下巴看他。

“你想到什么了,南草?”白得得问。

“合道。”南草直言不讳。当初在东荒域,他们在回春门找到的《丹谱》里,最后一页有一个“合道丹”的配方,那是比破虚还高的存在。那时候他们都不懂什么是合道,也就抛到脑后了,如今南草却从白得得炼制的雾凇玉玦里体会到了这两个字。

白得得打了个响指笑道:“就是这个。你的灵种是灵露花,雾凇晶又是灵露凝结,我当时就有灵感了,想试试这神晶能否连通你的灵种和肉身。当然其中还有很多架构,我就不跟你细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的。”白得得很有些臭屁。

这的确是意外的惊喜,南草没想到白得得居然能耐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真能提前摸到“合道”的边缘,那可是让人做梦都会笑醒的机缘。

虽然只修炼了一小会儿,南草却已经感觉修炼的速度是以往的数十倍了,这绝对是大飞跃。

“看来你没说错,我的确会跪下来求你赶紧把这玉玦给我的。”南草笑道,“不过这个玉玦,我怎么看不出它的等级呢?既不是圣器,也不是亚圣器。”

白得得得意地扬起下巴,“这玉玦是元神法器。”

南草愣了,元神法器通常要用自己的元神去炼制才可能成型,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炼制出自己的元神法器的,南草还没听说过,别人能提自己炼制元神法器的,他直接将疑问说出了口。

白得得道:“道理是没错。之所以别人不能炼制,是因为炼制者的元神会影响法器,既然这法器上有了我的元神烙印,自然就不能是你的元神法器了。这就是小炉子的功劳了,它可以完美清楚我的元神烙印,再加上这雾凇玉玦跟你五行相和,又是我帮你量身打造,配合了你身体的节律的,你遇到它就像遇到自己的,自己的灵魂伴侣一般,自然就成了你的元神法器。

“这样也可以?”南草喃喃道。

“当然是不可复制的啦,这还得归功于你运气好,得到了雾凇晶,没有它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白得得道:“你平日把玉玦放到元神里滋养,这玉玦还能成长的,对你元神修炼也有好处。”

南草已经喜不可耐地搓手了,“有了个这个,我感觉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突破到神桥境巅峰了。”

“瞧你这出息,这玉玦可不只有合道的功效。”白得得道。

南草眯了眯眼睛,“还有惊喜?”

白得得朝着噩梦谷抬了抬下巴,“对啊,不然我带你到这儿来干什么。你不是天生草木体么,能亲近草木,上回我在九霄城城主府的时候,你不也是通过草木找到我的藏身之处的么?”

南草立即摇头,“别想了,我可不会进去冒险。”

白得得道:“谁让你进去冒险了?我想让你试试,能不能压制噩梦谷里的食人树。”

“你做梦呢,七魔尊进去都死路一条,我神桥境怎么可能压制得了里面长了万年成了精的食人树。”南草连连摇头。

白得得矜傲地道:“我这可是把成王成后的机会送到你手上了啊,你自己要认怂,可就是怂一辈子了。别说主人我没照顾你。”

南草想了想,觉得白得得没理由会忽悠自己去死,因此壮起胆子往噩梦谷的方向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然后再挪了一步……

虽然过程很艰险,也很艰辛,但南草最后的的确确走到了噩梦谷的最深处,成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南草惨白着脸从噩梦谷中走出来时,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摸了摸汗道:“我查差点儿就被那些花花草草给榨干了。”

噩梦谷的食人草木从来就不怕武力,因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南草天生草木灵,加之现在他的灵种“灵露花”被雾凇晶提高了无数个档次,一路靠着坑蒙拐骗和灵露的利诱,居然真全须全尾从噩梦谷里出来了。

“我要的东西你找到了吗?”白得得问。

南草将一根大臂粗细的食人树皇的根递给白得得道:“你要这个做什么?这东西什么功效都没有。”

白得得道:“肤浅。”

“你倒是说个不肤浅的道理出来让我听听啊,也让我知道这冒死进去究竟是为了啥。”南草道。

白得得坐在南草身边,拿出匕首来缓缓地开始削那树根,露出里头雪白温润如玉的芯来。白得得没更改树根的走向形态,削成玉簪粗细后顺手就插在了发髻上。

她的发髻上本空无一物,如今插了这支食人树皇簪,还挺醒目的。

“你就是为了做个簪子?”南草说话声音都开始抖了,那是气的。

“是啊。”白得得理所当然地道,“典籍里记载,那位最后饮恨噩梦谷的七魔尊临死前抛出的就是这样一截子食人树皇的根,要叫他的徒子徒孙牢牢记住为他报仇。”

南草道:“人家是为了报仇,那你要这东西做簪子是为什么?”

“笨。”白得得指着自己头顶道:“这东西虽然没什么鬼用,可是身价却被那七魔尊抬得有市无价。用来做簪子,谁也不可能跟我撞簪。而且这东西就噩梦谷有,有眼力劲儿的一看这簪子就知道我可不是好招惹的了。”

南草道:“你也说了,要有眼力劲儿的,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跟你一样博览群书,知道这是食人树皇的根啊,估计大部分都跟我一样觉得不就个普通木头簪子吗?你这样显摆,不是锦衣夜行吗?”南草可没被白得得忽悠,他听完白得得的话之后就知道这姑娘显摆的毛病又犯了,为了能显摆居然让他去冒那么大的险。

“你要真想显摆,不能去找个名木榜上有名的东西做簪子吗?那样谁看了你都会肃然起敬。”南草没好气地道。

白得得道:“呔。你说的那种显摆太高调了,乃是暴发户的方式。只有低调的显摆才符合我身份懂吧?”

南草无语了,朝白得得翻了无数个白眼。

白得得道:“行了,不逗你了。本姑娘的智慧是你无法企及的。咱们要去挑战玉山书院炼器堂,对吧?”

南草点点头。

“可是咱们一没名气,二没修为,那些玉山书院炼器堂的老鬼,爱惜羽翼,凭什么会接受我的挑战啊?赢了没好处,输了可就丢大发了。”白得得问。

这个问题南草也想过的,没想出答案来,就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

“所以我得找个绝对拒绝不了我的人来挑战。这个人选就是玉山书院炼器堂夫子中的第五把交椅鬼手左析羽。”白得得道。

“什么叫第五把交椅?”南草问,他觉得白得得用词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我在玉山书院藏经楼一个旮旯里讲江湖侠士的话本里看到的。”白得得道:“就是说他是炼器里排第五的。”

“你在藏经楼连话本都看?”南草恨铁不成钢地问。

白得得缩了缩脖子,嘴硬地道:“可是典籍看久了也会累啊,我就看话本消遣消遣嘛。”要不是藏经楼里话本还挺多的,她其实也不用费那么多时间的,指不定进度还能更让齐卷束吃惊,嘴巴大的估计能装天鹅蛋。

“总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鬼手左析羽。”白得得道。

“左析羽怎么了?”南草问。

“诶,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典籍里说那个七魔尊要让徒子徒孙给他报仇,征服噩梦谷。这个左析羽就是那位七魔尊的徒孙。”白得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