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欣的眼睛猛地睁大,拉着玉娘的手臂摇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姐姐身子骨虽然不好,可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姐姐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祝轩瑞怕如欣伤到了玉娘,赶紧上前护住玉娘,“陈姑娘,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但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已经找了全太原最好的大夫,本来是有机会救你姐姐的,但她和孩子中只能选择一个。是你姐姐拼了命生下了孩子,即便是为了她这份为娘的苦心,为了孩子你也一定要冷静下来。”

“真傻,她怎么这么傻,当初在府里也是这样,孙勤和根本就不爱她,可她的眼里心里却都只有他,即便姐姐做的鞋袜衣服,他从来都不会穿,她还是要做。现在孙勤和人都流放了,她还是要拼死剩下孩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傻。”

孙佳沅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自从母亲疯了,父亲被流放,家没了之后她再也不敢哭了,甚至连笑都不敢大声了。

姐姐待她好,她却总也睡不着,梦醒时分,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再睡一觉,就会回到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惜不会再有了,她和襁褓里的弟弟一样,以后能依靠的只剩下姐姐和姐夫了。

终于伴随着如欣的哭泣,连同着怀里孩子的哭喊声,所有不敢哭不能哭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如欣在得知姐姐病故的事情之后,整个都消沉了,一开始还只是不说话,和宋侧妃告了假这段时间就留在祝家,没人的时候就抱着孩子哭。

让孙佳玉和乙儿都很担心,宋侧妃也派人来瞧了好几回,但也没什么效果,只希望她自己能想开并走出来。

乙儿送了吃的喝的进去,如欣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透着窗户看着院子发着呆。

“如欣,吃一点。”

如欣摇了摇头,她吃不下东西,姐姐正在最无助的时候她在思考怎么让自己能在京中立足,姐姐在生孩子在鬼门关徘徊的时候她在享受宋侧妃的疼爱。

这都是不公平的,当初她就不应该走,明知道姐姐一个人留在太原是错的,可还是陪着乙儿入了京,她不配做她的妹妹。

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往外淌,“乙儿,我是不是很差劲。”

乙儿不会安慰人,但她知道如欣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把碟子里的东西端到了她的跟前。

襁褓里的孩子刚刚才喂过奶,孙佳玉有些辛苦的抱过了孩子,祝轩瑞想拦着她,孙佳玉却摇了摇头,这个心结不解开,对于谁来说都不会心安的。

“如姨娘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父亲下狱之前,她就一直与我有书信往来,提到最多的除了孩子就是你。”

如欣还是垂着头一言不发,一点都没有往日开心的样子。

“父亲下狱之后,她的身体不好突然就病倒了,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以及你寄来的信,她可能都熬不过那段时间,你和孩子就是她的希望。”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阿姐的痛苦,我还在那种时候问她要不要答应宋侧妃的养女,我真是恬不知耻,世间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妹妹。”

孙佳玉站着有些难受,孙佳沅小心扶着她坐下,“你错了,如欣,是你的那封信救了如姨娘。”

如欣已经陷入自己的自怨自艾里,根本听不见她说的话,“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说着还狠狠的朝着自己扇了一个巴掌,速度快的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孙佳沅想去阻止,孙佳玉却摇了摇头,“你是该打醒自己,这一巴掌是你应该受的,如姨娘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的后悔!因为她一直挂念担心的妹妹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大姐姐,算了吧,别说了,她的心里难过,我明白。”孙佳沅好像看到了同样的自己。

父亲下狱,母亲疯了被外祖母接了回去,外祖母本来问她要不要跟着回去,可是最后她犹豫了,她不想回去。她想待在姐姐的身边,她害怕那样的母亲。

只是等母亲真的回了外祖家,她又开始后悔,觉得自己自私自利,日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慢慢的就变成了寡言少语的样子,也不爱说话了,只有姐姐不嫌弃她,还一直带着她,直到如姨娘的孩子生了,她就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带弟弟上。

好像这样她就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存在的作用了,说来说去的根本还是害怕。

“我必须要说,当时如姨娘的病已经危在旦夕了,正是如欣的信救了她。她看到宋侧妃要收如欣做养女,高兴极了,她说如欣终于有家人了,不会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也要活下去,要把孩子生下来。是你救了你姐姐,若不是你的那封信,可能你姐姐当时就挺不过去了。”

直到这时,如欣的脑袋才微微的动了动,可还是没有说话。

孙佳玉长出了一口气,“你这样,若是你姐姐知道,她该有多难过,还有你的外甥,如姨娘给他取了名字,叫孙鑫望,如欣你是他的希望啊,你若是一直这样,他将来要依仗谁?”

孙佳沅侧过脑袋眨了眨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是啊,还有希望还有明天,她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会义无反顾的跟着姐姐吗?

“好了,我们不要打扰如欣了,让她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吧。”孙佳玉抱着孩子辛苦的离开了,祝轩瑞一直等在门边,看到她出来就焦急的扶住她,把孩子交给了奶娘。

“如欣怎么样了?”

“我们说的再多也没有用,还是要靠她自己才行。沅娘也一样,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们,只有她们自己。”

祝轩瑞温柔的摸了摸妻子的肚子,“你已经尽力了,若是再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别人身上,我和孩子就该吃醋了。”

故意的调皮话,让孙佳玉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她知道祝轩瑞这是在逗她开心。

“油嘴滑舌,我什么时候忽略你们父子了。”

渐渐的两人的声音就听不见了,乙儿还是和之前一样,将碟子往如欣的身边推了推,“如欣,吃吧。”

还以为会和之前一样,她还是不会动,没想到竟然慢慢的抬了抬脑袋,憔悴的脸上通红的一双眼,终于看到了乙儿手中的碟子。

如欣破涕为笑,露出了这么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是糖糕,是徐小哥做的糖糕,以前我和阿姐最爱吃他做的糖糕,阿姐每回都不舍得吃,就吃一块,就骗我说是太甜。其实她也很爱吃,只是想留给我。玉娘说的没有错,我要振作起来,我是鑫望的姨母,我若是一直消沉下去,他以后该怎么办,永远靠一个出嫁了的姐姐吗?”

乙儿也笑了,把碟子往前又推了推。

如欣从碟子里捏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很甜很糯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只是姐姐再也没有办法尝到了,泪水混在嘴里,她知道生活不会为此而改变,需要改变的是她自己。

把碟子拿了过来,送到了孙佳沅的眼下,“沅娘,吃糖糕很甜。”

两个小姑娘拥在一处终于放声痛哭,好像这样就能和曾经告别,未来还有无限可期,她们不能再沉溺与过去了。

“乙儿,我们什么时候回太原吧?去看看,我想亲手给阿姐上柱香,不过等我有出息了,我要在京中开店,开最大的衣服首饰的店,我要带着鑫望一块回去。”

“好,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

南平郡王府里,周乾礼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只剩下几片叶子的梧桐树,有一瞬间的恍神,时间过得真快,这已经是他被留在京中的第十八个年头了。

有多久没有见过父母了呢?一开始还会有书信往来,等到后来甚至他们连一年都没办法进京一次。

到来最后他甚至把对父母的期盼灌注在了先帝身上,起初先帝也是视他如己出,但等到周以世出世之后,这份缥缈的亲情也就随之破灭了。

他也从被宠爱的郡王,变成了所有人遗弃的小可怜虫,轻笑了一声,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

作为恭王留在京中不受宠的质子,他有什么权利去抉择别人的目光呢。

“见过郡王。”直到有人进屋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秋冬还真是让人忍不住伤感的季节,可惜他却不能有的就是伤感了。

“起来回话吧,这几日我让你查的事情,都查的怎么样了?”跪在身前的是个穿墨绿色的外袍的男子,是周乾礼身边的侍卫,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最为忠心的人。

“回郡王,属下仔细的查过了萧家五服之内所有的亲属,都没有一户有女儿叫萧乙娘的,姓姜的倒是查到了。萧梁忠的亲妹妹萧若岚,夫婿就姓姜,正是当年姜皇后的嫡亲侄儿姜裕恒。”

“做的很好,现在我再让你去查一事,姜裕恒人在何处,萧家的旧宅又在何处。”

“是,属下遵命,这就去查。”

结果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姜乙儿果然就是当年姜皇后的嫡亲子侄。

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在哪里,若是她想起来姜家当年是怎么被先帝以报复姜皇后,而全家遭罪的,她会怎么做呢?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皇祖母,您会没事的,太医已经给您开了药,您服了明日就会精神抖擞的了!您不是还说要陪孙儿过寿辰,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躺在床榻上的就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先帝的生母太皇太妃葛氏,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头发花白面色蜡黄憔悴,哪里还能看出半分当年倾城之姿来。

其实周以世乃至先帝,都长得与太皇太妃有几分相似,眉目间还有她的神色,也能猜出年轻时的太皇太妃是何等的风采来。

剧烈的咳了几声,缓慢的抬起手掌,轻轻的拍了拍伏在自己床榻前的小皇帝,“哀家没事,都是老毛病了,陛下这么大的人,可不能再哭了。”

小皇帝乖巧的擦干眼泪,坐在太皇太妃的身边,像小的时候那样的撒着娇。

“孙儿没有哭,孙儿答应过皇祖母,孙儿是一国之君,以后都不会哭的!会好好的治理国家,让百姓衣食无忧。”

太皇太妃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陛下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儿时拉着祖母哭的小孩儿了,其实活了这一辈子,祖母已经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小皇帝刚刚憋住的眼泪又想要冒出来了,他虽然是本朝最尊贵的人,却也是最最可怜的人,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叔伯兄弟又被教导不能亲近。

只有一个皇祖母,如今老人家身体又不大好了,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皇祖母您不能说这种话,您是千岁千岁千千岁,还要陪着孙儿,看孙儿治理下的大周盛世安康。”

太皇太妃又咳了几声,声音越发的虚弱,“好,真是祖母的好孙子,哀家陪伴了太/祖皇帝,又看着你父亲当政,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成家立业。你是皇帝立业哀家不担心,唯有这成家,哀家只希望能在闭眼之前,看到你能选个合心的皇后,能陪着你,不让你一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好!孙儿马上就让礼部去办,孙儿从小就是个没主意的人,皇祖母可要亲自替孙儿选一选,只要是皇祖母选中的人,孙儿就赐封她为皇后。”

“真是拿陛下没有办法,以后可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哀家这个老人家才好,哀家喜欢算是什么事。就像太/祖皇帝喜欢她一样,合陛下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声音就越来约轻了,直到听不清要附耳去听为止。

小皇帝害怕的伸手放在太皇太妃的鼻息下,感受到还有微弱的鼻息这才跌落在塌前,伏在被褥上小声的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打卡第一天日万!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3=

☆、仲冬(二)

太皇太妃再醒来的时候小皇帝已经不在身边了, 在刘嬷嬷的搀扶下靠坐在贵妃榻上休息。

刘嬷嬷是太皇太妃当年的陪嫁,早就到了出宫的年纪了,却一直都待在太皇太妃的身边伺候, 用她的话就是离了宫她什么也不是, 还不如一辈子侍奉太皇太妃,就一直都留在这深宫之中。

“今日您睡着之后, 陛下可伤心了, 这么小一个人看着就让人心疼,您就算是为了陛下也得多熬两年才是。”

“哀家的身子骨自己知道, 当年先帝去的时候,哀家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若不是为了陛下,哪里能熬的下来。”

主仆二人说着话,外头就传来了太监报信的消息。“太皇太妃,葛太傅进宫来看您了。”

葛太傅听闻太皇太妃昨日又病发昏厥,即便是自己身子骨也不好,但还是拄着拐杖进了宫。

“到底是姐弟连着心, 昨儿您还说想见太傅了, 今日他就进宫了, 奴婢去让人烧茶, 您与太傅也好些日子没说话了,多说会话。”

太皇太妃点了点头,刘嬷嬷就赶紧把所有宫女太监都撤了下去,哪里真的需要她这种身份的人亲自去烧水, 不过是知道他们姐弟要有话,赶紧支开了其他不长眼的宫婢。

葛太傅拄着拐杖缓慢的跨进了门槛,“老臣,见过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刚闭上眼想休息,就听到耳边弟弟的声音响了起来,皱了皱眉,“这都没旁人,也就是你谨慎,坐下说话吧,今日怎么没带你媳妇和孙女儿来。”

“即便是没人礼也不可废,当年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忘,娘娘看上去今日气色倒是好些了。我与您有些话他们不方便听,等明儿再让她们进宫陪您说说话。”

像是想起了什么,太皇太妃淡淡的笑了两下,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听你这话,你也是怪哀家了?”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提什么怪不怪的,都是先帝自己的主意罢了,到了如今也分不清对错了。只求国泰民安,陛下安好。”

“你还是在怪哀家当年挑拨先帝和她的感情,你要知道,先帝是从哀家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却从小都不养在哀家的身边,哀家这心里就好过吗?再说先帝想做什么,是哀家能干涉的了的吗,难不成谁都学她姜涣芝后宫女子干政不成!”

“娘娘!”不过是两个字,太皇太妃终于冷静了下来,原本因为激动坐直的身体,又慢慢的靠了回去。

葛太傅无力的看着他这个姐姐,还是这样,只要听到一丁点与姜皇后有关的东西,她就会格外的激动,从当年十七八刚进宫,到现在人之将死还是一样的毛病。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输了不是?她膝下无一儿半女,天下也还是大周的天下,她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如今姜家都没了,您又何必再放在心上。如今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陛下的安危。”

太皇太妃有气无力的应了两句,“陛下好端端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娘娘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陛下前几个月在秋猎遇刺一事难道娘娘就真的不知道?就真的打算不管不顾了?难道非要等到他逼宫,提兵相见的时候,娘娘才管吗?”

太皇太妃靠在靠枕上,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瑄王从小脾气就不好,沉不住气,当年才会是先帝被抱去了她身边养着。他每回都问哀家,为何对先帝好,从不对他好,哀家也不过是个母亲,如今先帝不在了,孙子和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那娘娘的意思,就是打算放任瑄王了?若真是如此,当年又为何不直接让瑄王登基,陛下还小,直接打发个郡王也就罢了。您当年的一念之差,想要补偿先帝的亲情,如今就该护陛下一个周全。”

“你,你是打算直接逼死哀家吗!”太皇太妃眼睛猛地睁开,眼里全是挣扎和痛苦。

是啊,当年先帝驾崩,陛下方才七岁,她完全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中当时支持瑄王的人不在少数。

是她执意站出来把这些谣言都给压了下来,再加上沈谢二位阁老一路扶持,陛下才能顺利登基。

她到现在还记得瑄王失望的眼神,以及痛苦的喊她一声母妃!

因为先帝从小养在姜涣芝的身边,她就觉得亏欠先帝良多,所以即便是一直养在她身边的瑄王也时常的忽视,她又何尝不是亏欠瑄王良多呢。

“老臣怎么敢逼您,逼您的人不是老臣,而是瑄王,他在逼您逼陛下,逼所有人。您若是再没个主意,等到咱们闭上眼的时候,就是您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太皇太妃无力的闭上了双眼,“哀家知道了,你从进门就以君臣相称不就是为了提醒哀家自己的身份,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说吧。”

“老臣想起复一个人,帮陛下渡过这次的难关。”

“谁?”

“姜裕恒。”

“他和姜涣芝是什么关系?”

“是姜皇后的嫡亲侄儿。”

“呵,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周缺了他们姓姜的就不行?其实这件事你也不必来问哀家的意见,你自行去问问那个姜裕恒,他是肯还是不肯为陛下效命。他若是说出一个肯字来,哀家绝不掺和此事。”

葛太傅拄着拐杖又站了起来,“只要太皇太妃答应了,其余的事,老臣自会处理,还望太皇太妃保重凤体,陛下还要依仗您。老臣就先行告退了,明日再让孙儿进宫侍奉塌前。”

说完就慢吞吞的往外走了,一如来的时候一样,只是背影格外的萧条,当年意气风发的葛太傅如今也不过是个年迈的老者了。

她还记得,当初姜涣芝身前四大得意宠臣,就是葛顾陈沈谢,陈老将军和顾相已经病逝,沈谢二人因为入朝为官的时候年轻,初出茅如就被姜涣芝一眼瞧中。

果不其然,都是国之栋梁,当时她还很是气愤,自己的亲弟弟为她的情敌卖命,不过还是她赢了不是吗?她比姜涣芝活的时间长,如今的陛下又是她的亲孙子。

不知道她可是后悔过,膝下无子嗣,生前的五大宠臣,最忠心的都死了,沈谢为了权势狗咬狗,剩下的一个还是她的弟弟。

想来就觉得可笑,姜涣芝你就算霸住了太/祖皇帝的宠爱哪有如何,你风光数十载哪有如何,如今你姜家的下场你可是看到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那个女人却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就连死也不曾看过她一眼,她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用?

葛太傅出了太皇太妃的宫殿,就驻足停留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天空,忍不住片刻的失神。

当年每次出征或是每回政见不同的时候,她就会拉着他们一同看一眼天空,他到现在都记得她的神情。

“莫要将眼界禁锢与小小的一方小院,你该睥睨长空放眼江山。国之有难,我等若是避而不出,又将置天下与何为?”

她从来都不将后宫琐碎放在眼里,也不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输赢呢?其实从一开始,姐姐,你就已经输了。

“太傅,我们现在回府吗?”

“先不回去,我们去趟去大理寺。”

*

礼部左右两位侍郎急匆匆进宫,碰巧下了马车就在宫门外撞上了,“冯大人可知道,陛下怎么突然就召见我等?”

“据说是太皇太妃病重,陛下急着选妃,给太皇太妃冲喜呢。”

“这小像才刚收上来,还未装裱入册,最快也得明年开春了,我还以为陛下一时半会的用不上,才交代了下面仔细的装裱,这叫什么事儿。”

“冯大人慎言,一会可千万别在陛下面前显露半分,其实早日定下来也好,太皇太妃久居深宫,这后宫没个皇后确实也空荡荡的。平日因为无皇后无太后的,许多节日庆典都无人主持,早些选定了皇后整个朝堂内外也好不是。”

“还是钱大人说的有理,是本官一时糊涂了。”

冯钱两位侍郎,一同进了小皇帝的御书房,此时沈谢两位阁老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就连许久未见的顾洵,此时也陪在小皇帝的身侧。

“今日急匆匆的召见两位大人,是因为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元辰了,陛下的意思是在元辰之前将选妃之事给定下来,每年后宫都无人主持元辰,确是不像话。”

说话的是沈阁老,他确实是最担心这件事的人了,当初提议皇帝定皇后的是他,他又是文官之首,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当然谁都知道,沈阁老的嫡亲孙女,就在这次的选妃众人当中,也是传闻中皇后的不二人选。

“只是与原先陛下交代的日子提早了许多,礼部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善好的,还需要些许时日才行。”

“那就劳烦两位大人多花些功夫,能尽早把这件事给定下来。”小皇帝一想到身体不佳的太皇太妃心中就忍不住的发急。

之前是对这事懒懒散散的毫不上心,现在却觉得看谁都觉得好,只要能让皇祖母开心,他都愿意。

小皇帝虽然才十岁,但因为先帝去的早,其实在这方面早就有太监给他看过书了,就是还未真正的开窍,只是一知半解的,当然他就算是现在娶了皇后妃子,也不过是多个陪他玩的人罢了。

既然早娶和晚娶都是娶,还不如早些娶回宫,让皇祖母安心的好。

“是,臣等领旨,即可就开始准备选妃事宜,只是许多核到选妃的姑娘不在京中,入京还需要时日,现在去通知,最早也得等年过了之后了。”

“朕明白,那就将选妃的日子定在元宵,二位大人觉得可行吗?”

这还是小皇帝第一次自主的决定,没有别的大臣参与的,他们自然都是称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全京师因为这道旨意都忙碌了起来,参加选妃的人家要做准备,不用参加的也有职务上的公务要忙,更是因为时间提早了许多,而有些慌不择乱了。

就连萧家也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萧梁忠本身就在礼部,因为升了官事务也变得多而杂起来,再加上萧清荷要参加选妃,上到萧老夫人,下到府上的丫鬟,整日都数不尽的事情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