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应下田维的这门亲事,你以为出了那样的事,你还能嫁给别人?只能是青灯古佛常伴一生,我是不忍心看你如此的凄苦,想着那田维横竖是心中倾慕与你的,嫁过去总是正妻,大长公主又对你怀有愧疚,日子好好过,将来有了孩子,总能改变的。却没想过你存了这样的心思。罢了,花轿就在府外,你有两个选择,嫁或是青灯常伴。”

萧清雪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副老态的萧梁忠,她没想到这件事会对萧梁忠的打击这般的大,“父亲?您说什么。”

“是我没有教养好你,才让你做出今日这种事情来,我也有责任。你若是还想嫁,我让你母亲再给你添些嫁妆,若是以后有了困难你还是可以回府来寻我,但以后无事,你就别回来了,好好在田家过你的日子。”

萧清雪大惊,这是打算断了他们的父女之情了?她不敢相信,父亲怎么能这样。拼命的摇头就希望萧梁忠能收回这句话。

“第二,此刻你就削去长发,此生常伴青灯,以后你就还是我萧家的女儿。你可愿意?”

不愿意,她怎么愿意呢,嫁给田维她虽然不愿意,可她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田维肯定会倾慕她的,到时候有了田维的帮助,她再像姜乙儿讨回如今的一切。

若是削发为尼,她哪里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萧梁忠都已经打算好,若是萧清雪真的不想嫁,即便是配上一切,他也会去退亲的,那样的话至少她做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恨,因为他们做父母的疏忽。

可萧清雪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他不是这样的,她就是嫉妒乙儿,没有悔恨之心,她还是贪慕富贵和既得的一切。

不等萧清雪说话,萧梁忠就站了起来,“让喜娘再给你打扮一下,接亲的人已经来了。”

不管如何,到最后萧清雪还是嫁了,她怀揣着新添加的嫁妆多一份底气,以及相信萧梁忠是不会这么绝情的,她还是能回萧家的心情,坐上了花轿。

等到接亲的队伍走后,穿戴整齐的梅姨娘,跪在了宋氏的门口,将当年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宋氏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真相,好在乙儿没有出事,不然她该如何面对萧梁忠和萧老夫人啊。

梅姨娘是打算说出真相,就决然赴死的,一直没有说也是因为放不下一双儿女。

如今女儿出嫁了,儿子是彻底的废了,她留下了这些年攒下的钱,希望能让他依附着萧家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宋氏却哭了一阵,幡然悔悟了过来,将梅姨娘扶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已经没了,再计较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你最应该该说抱歉的人是若岚,而不是我。”

从那天之后,宋氏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往总是心事沉沉的样子,如今倒好像是解脱了,心中记挂的事情也变了。

得知姜家的冤案得意陈雪,萧梁忠和老夫人还在感慨万千,她确实最为高兴的一个。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该接乙儿回来了吧。”

也是她提出来要接乙儿和姜裕恒回萧家住,今日才会跟着萧梁忠一块出府,希望能当面和乙儿请罪,接她们回萧家。

看到妻子能想通萧梁忠自然是高兴的,算好了时辰一块来到了大理寺。

萧梁忠和姜裕恒的视线一对上,两人心中皆是一愣,姜裕恒想到当年他背着若岚,把若岚交到自己手中的样子,如今入京身边却少了若岚,是他对不起萧家。

而萧梁忠却没有想这么多,大步的走了过来,“多年不见,妹夫受苦了。”

姜裕恒面对萧梁忠天然的就觉得矮了一截,心爱妻子的兄长,古者长兄为父,他的岳丈又去的早,萧梁忠那可就是以长辈一样的存在了。

“兄长,我没照顾好若岚。”这话一出,就连姜裕恒这般清心寡欲之人,双眼最先就红了,更不用说是其他人了。

还是宋氏先开口缓和了气氛,“今日可不是来叙旧的,母亲都在家等着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其实对乙儿来说,顾府和萧府都差不多,在顾府能每日和顾洵在一块她很高兴,可在萧府却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她也有些眷恋。

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还是自私的,总是想要很多,并不如看上去的无欲无求,可人活着不就是有欲的嘛。

她要的也很简单,不过是家人和顾洵安好,不过在这之前,她还需要让当年的那些人血债血偿!

对于萧梁忠的意见姜裕恒是不会反对的,而且他也确实不孝顺,之前是因为身份的关系不能过府去见萧老夫人,如今已经没了这些,他这个女婿也该去见岳母了。

“自然是一切都听兄长的。”那副谦逊有礼的样子,与方才清心寡欲的姜裕恒可是跟换了个人一样了。

真是没想到父亲也还有怕的人啊……

姜裕恒都这么拍案了,乙儿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要和顾洵分开了,这么久同住一块,倒是让乙儿有些不舍起来。

然而顾洵却恭敬的拦住了众人的去路,“且慢,晚辈想先带姜世叔和乙儿去一个地方。”

姜裕恒对顾洵的这个称呼,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眼,他这是自认比自己低了一辈了?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被他父亲送到了这里,样子俊秀却不苟言笑,看着一点都不活泼,还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喊了他一声兄长。

当时想来就有气,顾洵的父亲也不过比他大上几岁,若不是他与姑母姐弟相称,自己怎么会比他矮了一辈,还要与个毛孩子兄弟相称呢。

如今他是不想喊自己兄长了,倒是盯上了他如花似玉的女儿!这算不算是因果轮回了?

他这老匹夫,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日,他们会成为亲家吗?只是可惜了,他们夫妻与若岚一样走的太早,若是能看到孩子们在一块,那该有多好啊。

所以顾洵喊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气闷的很,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就被顾洵给盯上了,这让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乙儿还眼巴巴的笑眯眯的扒拉着人家,他能真的给顾洵脸色看吗?

只能没好气的淡淡嗯了一声,顾洵就喊小童过来,父女二人上了顾洵的马车,萧家的马车就跟在他们的后头。

一上了马车,乙儿就有许多话想和姜裕恒说,很想问问父亲她之前做的事到底对不对,又想问问父亲,接下来的打算。

可话到嘴巴又不知该怎么说,一样感觉的人还有姜裕恒,父女两面对面谁都没有先开口,最终还是姜裕恒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

乙儿欣喜的坐在了他身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喜悦,这双眼真是像极了她母亲。

等到乙儿坐下,姜裕恒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做的很好,李于海是罪有应得,你也不必为李家难过,而且李天诺不是之前辞官了吗,也许他会是李家另外的希望。”

乙儿的眼睛一亮,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她当时说要让李天诺辞官,其实是留了个机会给李天诺。

若是他是个顶天立地信守承诺之人,那么他一定会辞官远走他乡,没有脸面留在京师。

等到李家真的出事的时候,他反而能保存下来,若是反之,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根本就不重视这些的话,自然就会留下与李于海一同遭罪。

虽然这是官无论如何都要丢的,可何时又是谁主动,关系就非常的大了。

父亲没有怪她,还夸她了,这正是太好了。

下一刻姜裕恒又说话了,“不过,那狗皇帝下旨让为父官复原职,是不可能的,为父不会替朝廷卖命,等到事情都了结了,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之后,为父就会离京,去陪你母亲。”

乙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啊,父亲经历了当年抄家贬官的时候之后,让他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已经不易了,更何况是入朝为官呢。

即便是先帝已死,在位的是周以世,那也是一样的。可这司天监的官位真的要放弃吗,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他们姜家更合适这个位置?

就在乙儿发愣的时候,顾洵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些烦心的事情还是晚些再说吧,我们到了。”

顾洵先一步下了马车,先扶着姜裕恒下来,又小心的抱着乙儿到了地面。

姜裕恒看到了,皱了皱眉狠狠的睨了一眼,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此刻被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们到的地方竟然是姜家老宅!

姜裕恒看到的第一眼,眼睛就微微的湿润了,这么一个清风道骨之人,没想到也会露出这般失态的样子来。

乙儿也十分的惊讶,她对外界几乎所有人都会掐算,只有顾洵和家人挚友,她从来不会过多的留心思在他们想做什么上,所以顾洵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准备了这个惊喜,她是一点都没察觉过。

此时的姜宅已经与乙儿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了,从外墙到匾额,到大门的红漆铜环,全部都焕然一新,甚至门口还等着几个仆人。

一看到他们的马车,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带着人,热泪盈眶的迎了上来,“大郎君!老奴总算是等到了今日,您终于回来了!”

姜裕恒赶紧将老人家扶了起来,这是姜家原先的官家,原先是姜家的一个远方偏系,姜裕恒从小就唤他一句姜叔,当年遭难的时候有幸逃了出去。

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还有机会能再次相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姜裕恒深深的看了顾洵一眼。

其实姜家洗雪,早晚有一日能重振旧宅,顾洵不做也不会如何,可在此时却显得格外的妥帖和上心,他这是敬重姜家呢,是打心里的爱着乙儿。

以后他不在京中了,有顾洵照顾乙儿他也能放心。

萧梁忠夫妻也已经下了马车,站在这匾额下才能感觉到当年姜家的气势恢宏,“顾贤侄,这是怎么一回事。”

“上回乙儿回老宅的时候才恢复了记忆,晚辈知道了之后就找到了老管家和以前的旧人,找陛下讨了个旨意买下这座宅子,按照以前的样子重新修葺,因为不知道何时能完工,就一直没有和别人说。前几日老管家就和晚辈说,已经大部分都好了,今日正好迎姜世叔和乙儿回家。”

单单两个字回家,就让姜裕恒的眼眶又红了一分,这十五年间他每一日都在想念这里每一寸的土地,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站在了这里。

“你有心了。”

只是这样一句话,顾洵就觉得这些日子的准备都是值得的了,谦虚有礼的回话,“晚辈从小在姜家长大,姜家也是晚辈的家,为了家宅理应如此。”

这一切姜裕恒淡淡的露出了一个笑意,他很好,做了也不以此为垡子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反而始终如一的变现他的善意,他这是想告诉姜裕恒,他做这些是因为他把姜家也当做是自己的家。

他很高兴,顾洵如此用心,是看重乙儿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家世或者其他,这一次就连萧梁忠也忍不住对顾洵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管家激动的带着众人进了大门,顾洵用了心果真是复原了以前的旧宅,不停的和第一次到访的萧家夫妻介绍着。

倒是顾洵和乙儿拉在了后面,乙儿觉得今日一定是她最幸福的一天,见到了父亲,还能回家。

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伸出小手悄咪咪的勾到了顾洵的小拇指,好似他们光看一眼空气里就都是甜腻的气息。

许多话不需要说,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会懂了。

“阿洵,我好高兴,这一切就好似与我梦中的一样,以前父亲喝醉了总爱说以前的事,我的梦里也总有一个没见过的家,是你让我梦想成真了。乙儿好喜欢阿洵。”

顾洵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宠溺,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块,好似谁也分不开彼此。

这还是乙儿头一次说喜欢阿洵,而不是喜欢叔父,有这一句话,他就是做什么都觉得够了。

“傻丫头,因为你的梦就是我的梦,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乙儿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宽阔的院子里,格外的热闹和喜气。

*

而与此同时,葛太傅从大理寺出来,就回了府,回去的时候还碰到了他妻子带着孙女儿,正要进宫陪太皇太妃说话。

也不知是冲喜真的有了效果,还是天气好了起来,太皇太妃这几日倒是气色好多了,听说还能坐一下午了。

就交代了几句,让她们多陪陪太皇太妃,就回了自己院子,没想到院子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在进院子之前就屏去了下人,只身走了进去。

“舅父许久不见,倒还是一样的精神。”

葛太傅一猜就知道瑄王这是坐不住了,“瑄王今日倒是好雅兴,竟然想起了我这老骨头,不知是有何要事突然登门?”

瑄王伸手要去扶葛太傅,就被葛太傅不留痕迹的给避开了,引着他往书房去。

“舅父说笑了,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舅父吗?除了母妃,我可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啊。”

葛太傅仰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瑄王,瑄王本就比当年的先帝要高大些,就连他如今也是要仰视这个外甥了,“怎么会呢,陛下还是你的亲侄儿。”

瑄王额头的青筋越发的凸起,“是,在舅父的眼中永远都只有陛下,当年是皇兄,皇兄死后就是周以世这个小毛孩子,眼中可何曾有过我这个外甥呢!”

“瑄王慎言!即便陛下年岁再小,也不可否认,他此刻就是大周的皇帝!你我都是臣子!别样的心思可万万不能有。”

“什么叫做别样的心思?我也同样是父皇和母妃的儿子,我还自小养在母妃身边,按理来说不是与舅父更加的亲近吗,可为何偏偏是皇兄?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皇兄?即便是他是太子,我比不过他,可三年前周以世才七岁!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一个七岁的儿童!”

“竖子!你这可是要谋逆啊!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恕我无法苟同!您请回吧!”

可瑄王明显还不想回去,他今日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肯就这么回去呢,还想要和葛太傅理论一二,葛太傅就气急攻心,想要拿拐杖去赶瑄王。

没想到没看到旁边的桌脚,脚上一软,整个人就往旁边摔了过去。

脑袋直接撞到了椅子靠背的尖角上,瞬间就有血液往外流,瑄王整个人都慌了,即便是再怎么怨恨他,这也是他的亲舅父啊,就如他所说的一样,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长辈了。

“舅父舅父,您怎么了?”

葛太傅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但还是下意识的让瑄王走,“快走,趁现在没人……你快走……”

瑄王的眼睛有些迷糊了,虽然心中怨恨这个舅父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可真的出了事,他的第一反应还是保护他。

“舅父,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可现在不是他能留下的时候,挣扎了一二,握了握葛太傅的手掌才离开,走前用力的摔碎了桌上的茶碗,引起了下人的骚动,才从后院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讨好岳父的第一步从摸清岳父的喜好开始。

葛太傅其实还是个好人吧,写的时候也挺纠结的,总之有时候不能两全了。或许他对这个外甥心里也是疼爱的。

☆、芒种(四)

既然姜家都重新修葺好了, 他们自然没有再住在别处的理由了, 就连府内的丫鬟和仆人,顾洵也都打点好了。

杏儿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来了, 萧梁忠虽然很想让姜裕恒和乙儿去萧家住着,可看到顾洵的这一番心意, 也没有再提了。

陪着他们夫妻在姜宅逛了一圈, 萧梁忠夫妻就辞行了, “母亲很想念你和乙儿的, 等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就来陪陪母亲。”

姜裕恒哪里还能说不呢,将人送上了马车,就在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晚间日头落山,院子里的小厨房也飘起了炊烟,顾洵本来要回去用膳的,可乙儿那副不舍得样子, 就连姜裕恒也没有办法忽视。

想想他为了他们一家做的这一些,难得的开了口, “府上简陋, 你若是不嫌弃就留下一块用饭吧。”

顾洵哪里有不答应的, 陪着他们说着话, 丫头就端着饭菜上来了,味道很熟悉,乙儿一吃就知道是顾洵把他府上的厨子调过来了,都是因为乙儿喜欢吃这个厨子做的饭菜。

脚尖轻轻的在桌下蹭了蹭顾洵的鞋子, 顾洵面上不显,却愿意陪着她胡闹,两人一来二往的在桌子下追逐。

还是姜裕恒轻轻的咳了一声,两人才老实的坐好吃饭,顾洵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羞赧起来,就怕姜裕恒会觉得他吧稳重,毕竟他可比乙儿大了八岁,不该和她一块胡闹的。

吃过晚饭之后,顾洵就陪着姜裕恒在院子里下棋,他们还是住在姜裕恒以前和夫人住的院子,没有搬到正院。

按理来说,姜家这一支只有他们一家了,以后姜裕恒便是姜家的家主,是应该要住在主院,可他不愿意,他把属于他父亲的院子都保留了下来,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乙儿坐在院子里看着天,手上还在记录着,杏儿给她赶着蚊子,看着这么四人倒是一副和谐的景象。

“父亲,这可真奇怪,我还以为是因为日蚀才会引起紫微星黯淡移位,如今看来却不是,日蚀已过罪己诏也下了,可帝星还是黯淡无光。”

谈到这些,姜裕恒就有了兴致,黑棋逼近顾洵的白棋,将他围困其中,随后浅笑的抬头看了一眼,“你瞧瞧紫微星周围的八曜星可还有光亮。”

乙儿的眼睛一亮,“是右弼星暗了!”可话音刚落,喜悦的声音就随之凝重了起来,“不好了,这次小皇帝是真的有难了。”

顾洵的落子的时候一抖,棋盘周围的棋子也都跟着移了位置,小童飞快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大人!出事了,葛太傅病重,陛下已经亲自出宫探望了,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葛府派人来请大人和姜姑娘过府。”

顾洵刚拾起的棋子又掉落在了棋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回才是真的出事了。

“父亲。”乙儿有些踌躇,她还没有想好到底如何做,在马车上的时候父亲已经说了,他是绝对不会入朝为官,也不会出手相助。

但是她答应了葛太傅,又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姜裕恒继续下着自己的黑棋,“去吧,做你觉得对的事情,你是姜家的孩子,姜家的人做事不必瞻前顾后,因为你的身后还有我和整个姜家。”

即便此刻姜家无人,那也还有他这个父亲,永远是你后路。

乙儿的心里很是温暖,父亲虽然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可她知道的,只要在父亲的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顾洵起身行了礼就赶紧带着乙儿走了,他们走后老管家却带着三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进了府。

“伯父!我们终于等到您回来了,只可惜父亲却不能看到姜家重振的样子了。”

是姜裕恒叔父家的几个孩子,当年姜皇后预感家中会逢难,早早的就将父亲和叔父都分了家,叔父带着家中妻儿离开了主宅。

也是因此才保下了姜家的血脉,“他会看到的,姜家列祖列宗们都会看到的,去把妻儿老小都接回来吧,以后姜家各分支都回主宅,我们都住在一块,才是真正的姜家。”

他以后早晚都要离开京师的,原本他想带着乙儿一起走,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就像是当年的姑母一样,她会飞蛾扑火的留在京中的。

姜家也是时候交给他们年轻人来打理了,在他走之前他得把一切都料理妥当才能放心的离开。

等他们两到葛府的时候,小皇帝的眼睛都已经哭红了一圈,最为让人惊讶的是,小皇帝竟然带了萧清荷一块出来。

萧清荷也红着一双眼睛两人就像两只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蹲在床榻前,葛太傅已经神志不清了。

额头的血虽然已经止住了,可他老人家的年纪也大了再加上失血过多,能坚持到现在都是为了能见上他们两一面。

一听到顾洵和乙儿到了,小皇帝的眼泪挂在眼眶里,一瞬间就倾泻了出来,小太监赶紧关上了门,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陛下失态的样子了。

“师傅,皇奶奶,舅公他……”

能在这里见到萧清荷,乙儿也很是意外,可如今不是叙旧的时候,乙儿赶紧走到了床榻前,葛太傅的好似有了感觉有些发紫的手掌,凭空的抓了抓。

“我在,您有什么话要说?”

葛太傅的眼睛有些混浊了,可看到乙儿的那一瞬间,好似恢复了光明一般,一直残喘着的病容竟然也似乎安详了一些。

只有她和顾洵知道,葛太傅这是把她当做姑祖母了。

葛太傅用力的咳了咳,嘴角僵硬的想上扬,可最后也只能僵持在脸上,显得格外的古怪,可是乙儿知道的他此刻很轻松很快乐,他这是得到解脱了。

这么多年,姑祖母想让他活着,可他的内心应该是纠结痛苦的,或许死才是对他最好的救赎。

葛太傅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挣扎着抓住了乙儿的手腕,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乙儿俯下了身体想要去听,却只来得及听到一句“皇后”。

下一刻,紧紧抓着她的手掌,就缓慢的垂落了下去……

望着葛太傅执着的没有合上的双眼,乙儿有一瞬间也觉得情绪上涌,她想到了没有见过面的姑祖母和祖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