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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又道:“此事沫儿怎么想?”

沫儿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方才反问道:“你这两天不是忙这事吗?你知道些什么?”

婉娘笑道:“这个小机灵鬼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两天,婉娘以介绍新的胭脂水粉为名,去找了经常来闻香榭买香粉的几个贵妇,侧面打听了下元二公子的情况,并且也专门陪着公孙玉容在中午“偶遇”了一次元公子。

元公子从小被寄养在外,和家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近些年来又迷上了修道,天天和一帮道士术士混在一起,还多次说要出家,把他老爹气了个半死。半年前,他回来看望当时寄养的黄家,就碰到了卢家的丫头,顿时欣喜异常,回去后竟然宣称马上要成亲。父母大喜,三媒六聘地替他下了定,但要求他必须参加秋闱大试,等考试完了才能成亲。

婉娘道:“所以我今天本来认定,卢姑娘不是貌若天仙就是才情惊人。”

沫儿道:“你怎么就认定元公子对这样的卢姑娘不会一见钟情了?也可能元公子就喜欢这样的。”

婉娘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家,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吻说话?”

沫儿吐吐舌头道:“把你丢着外面乞讨两年,被人追打被狗咬,看你还想不想做小孩子。”

婉娘怜悯地看了一眼沫儿,说道:“这种情况当然也有可能。元公子在这个村庄长大,对这里有感情也说不定。或者这卢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

文清插嘴道:“这个卢姑娘看起来就像个男人。”

沫儿烦道:“你只是卖香粉,又不是讼师,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婉娘呵呵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做买卖,要摸准了买家的心理和基本情况,才能赚钱。闻香榭的迎蝶粉,若是同一般的庸脂俗粉一样,我还哪能要上大价钱?”

沫儿嗤之以鼻。

到了城里,已经傍晚。沫儿和文清饥肠辘辘,眼巴巴望着婉娘。

婉娘道:“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呢。”指示文清快点赶车,回到闻香榭里,要文清和沫儿换了胡服,自己也做男子装扮,又重新出了门。

这次却没有坐车,步行前往。文清和沫儿流着口水,盯着旁边的酒楼食肆,恨不得眼睛里长出手来。

修善坊往北,就是道术坊了。先皇时期,这原本是一位得道高人的修道之处,后高人乘鹤西去,这一带就成专门修道的聚集区。来这儿修道的人中,论性别,男人居多,论家世,却多是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和穷困潦倒的文人秀士,还有一些强盗无赖走投无路了投奔了来。于是和尚道士神棍术士,鱼龙混杂,整日里炼丹斗法,装神弄鬼,搞得乌烟瘴气。寻常百姓有生了病治不好的,便也到这里寻医问药,天长日久,这里竟成了神都一处另类之地。

文清和沫儿随着婉娘走进一条小巷子里,只见巷子两边挂的都是些“麻衣神相”、“消灾解难”、“看命算卦”、“阴宅阳宅”、“专治疑难杂症”等之类的招牌,烧香的,磕头的,舞剑的,整个巷子烟雾缭绕,呛得沫儿眼泪直流。

七绕八拐地转悠了半天,沫儿急道:“你到底要作什么?”

婉娘道:“找人。”

这时前面巷子口白衣一闪。沫儿眼尖,道:“在前面!”

文清嗖地冲了出去,又茫然回头问道:“什么人在前面?”

婉娘笑道:“瞧你!别追了,我们只要看他刚才去了哪里就行。”

到了巷子口,那人已经走远,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婉娘四周看了看,巷子口只有两家,一家卖香烛的,坐着一个贼眉鼠目的小道士;旁边一家门口挂着一个招牌,上书“周易神卦”,门却关的严严实实的。

婉娘道:“走吧,我们明天再来。”

卖香烛的小道士笑嘻嘻从旁边走过来:“这位公子,是看相呢还是算命?”

婉娘笑道:“莫非道长会?”

小道士腆着脸笑道:“我会一点儿手相。”不等婉娘开口,伸手拉了她的手,凑近了又闻又搓。

婉娘“啪”地甩开了手,带得小道士一个趔趄,一头碰到旁边摆元宝香烛的木架上,大小的香烛滚了一地。小道士讪笑道:“公子好大的力气。其实我是想告诉公子,今日元镇真人不在家。”

婉娘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道长没伤着吧。元镇真人原来在这里啊,听说他算卦特别准,我本想让他算算婚姻呢。”

小道士道:“这可不是盖的,周围的王公贵族有事都找他算,一算一个准儿。你是来晚了没看到,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刚才才走;不过别说一个礼部侍郎的公子,就是当朝公主,也来请过他呢。所以你瞧人家这生意,根本不用天天守着,一天赚的就够我一个月的了。”

婉娘笑道:“道长这口才,还愁没生意?”顺手丢了一个金锭过去,“在下瞧着自己同道长挺对脾气的。”

小道士大喜,拿了金锭用牙齿咬了一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婉娘道:“不过道长,你说,这元镇真人真有这么厉害,什么都算的准?我倒有些不信。”

小道士朝“周易神卦”关着的门探头看了看,悄声道:“公子爷,我和你说实话,元镇真人算的准不准我可不敢说,但他绝对不是常人,他的道行可深着呢。”

这小道士每每垂涎元镇真人的钱来得容易,有一日便动了歹念,想趁月黑风高之时去偷些银钱。晚上,等到夜深人静,小道士思量元镇真人该睡下了,就偷偷爬过围墙,去了他的卧室。

到了门前,小道士发现屋里似乎有红光,便不敢轻举妄动,舔了食指在窗纸上捣了一个小洞,悄悄往里看。

小道士故作神秘道:“公子爷,你猜怎么着?——你肯定猜不到。里面根本就没有元镇真人,有一只磨盘大的大乌龟趴在屋中,八个穿红衣的人围着大乌龟转来转去。那些红衣人个个目光呆滞,头戴一朵白花,竟象是傻了一般。可吓死我了!”

婉娘笑道:“好你个道长,专门编故事吓我来啦!肯定是你做坏事被人发现,所以故意编排人家,是不是?”

小道士腆着脸笑道:“我当时想,难道元镇真人是只大乌龟?心里害怕,就赶紧溜了出来。刚走到院中,后面有人将我肩膀一拍,你猜是谁?”

沫儿拍手笑道:“自然是元镇真人发现你了,对不对?”

小道士笑道:“公子爷聪明,手下也聪明。原来元镇真人去出恭,回来正好看我一脸惊惧地走在院中,他不仅没怪罪我,还热情邀请我去他房间饮酒。我心里害怕不敢不从,到了他的房间,却看到,屋里摆着一个纸做的乌龟,八个纸扎的小人。元镇真人指着乌龟道‘动’!那个纸做的乌龟就慢慢变大,摇头摆尾和真的一样了。这个手法,您说整个洛阳城里有几个修道的能做到?”不住啧啧称赞。

婉娘道:“啊,那我更要见一见真人了。你怎么不求他将这手教了你?”

小道士失望道:“我怎么没求?我羡慕的不得了,央求他将这手传给我,他也同意了,但是说我现在功力不够,要再修炼几年才行。”

沫儿问:“这位元镇真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小道士道:“半年前来的。”

婉娘道:“看来我们今天来的不巧啦!谢谢道长指点,我们改日再来。”

小道士拿着那个金锭,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走好走好,下次公子买香烛我给打折。”

小道士目送婉娘一行走远,喜滋滋地看了看手中的金锭——哪里有什么金锭,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小块石头!

(十一)

回到家里,黄三已经做好了饭。沫儿抱怨道:“小气鬼!还说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呢!连个韭菜合子都舍不得买!”

婉娘一脸心疼道:“你还说?你没看我给了那个小道士一锭金子吗?”

沫儿啐道:“还说呢,骗子!你使个障眼法,骗得了小道士和文清,还能骗得了我?”

文清奇道:“婉娘骗我什么了?”拉着沫儿非要问清楚。

沫儿道:“她给了那个小道士一颗石子,却说是一锭金子,故意骗我们,不给我俩买好吃的。”

文清将信将疑。

婉娘笑道:“我们还是说些正事——现在这个事情可是越来越好玩啦。文清,你说说怎么办?”

文清懵懵懂懂地说道:“我们不是给公孙姑娘制作迎蝶粉吗?赶紧做好了给她吧。”

婉娘转向沫儿:“沫儿呢?”

沫儿道:“我哪知道?那个什么真人有法力,我又没有法力。别搞得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钱没挣到,又得罪了高人。”

婉娘笑道:“你怕了?——我真想把你们俩的小脑瓜扒出来搅合搅合,再装进去。”

沫儿白她一眼:“我有什么怕的,从小到大,要怕的话早就吓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婉娘吩咐黄三买了五十多斤的肉,全部喂给了奠柳。吃过早饭,就要去采药了。

文清和沫儿对昨天被缠一事心有余悸,只肯提了灯笼在门口看,死活不进来。

奠柳吃饱了肉,枝条直直地垂着,就像那天沫儿吃撑了了后四肢伸展躺在椅子上一样,婉娘用手拉着它都不动。

婉娘拿出一把小刀,对准奠柳的树干轻轻地滑了个口子,里面立刻流出白色的汁液来;婉娘用小勺接了,倒进碗里。一会儿功夫,竟然接了一小碗。

黄三把汁液倒进一个砂锅里,用文火慢慢地烤,一直等汁液变成一块白色固体,才关了火。然后取出,研碎,磨细,用小筛子隔过几遍,留下最细的粉末备用。

婉娘将做好的蔷薇粉、血莲花粉放在一起拌匀了,又迟疑了一下,倒了一大半奠柳粉进去,重新搅拌了置换到一个檀木盒子中。

沫儿道:“就这么简单?”

婉娘道:“你还想怎么复杂?血莲粉、奠柳粉你道是随随便便就有的吗?”

文清拿过来嗅了一下,皱眉道:“没有什么味道,连蔷薇粉的香味好像也几乎没了。”

婉娘笑道:“傻小子,不同的香有不同的秉性,就象人一样。太浓了,会把人吓跑的。”

转眼第十天到了。婉娘等正在吃晚饭,就听到门外爽朗的笑声了。黄三去开了门,公孙玉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朗声笑道:“婉娘,我要的香粉做的怎么样了?”

婉娘命文清收拾了碗筷,请公孙玉容坐下。笑道:“当然好了。”取出盒子递过去,道:“只是这香粉要连用三天后才能起效,小姐可千万不能心急。”

公孙玉容打开仔细看了又看,托腮冥想了半晌,长吁了一声合上盖子,然后指挥小虎小豹抬进来一盆两尺来高火红的珊瑚。又一脸坚毅地对婉娘道:“谢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婉娘轻轻叹了口气,道:“公孙小姐定会找到意中人的。”

公孙玉容带着憧憬喜笑颜开地走了。沫儿望着她的背影,道:“那个二丫怎么办?”

婉娘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面带微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这迎蝶粉本来不用放奠柳粉的。”

沫儿担心地问:“不会伤到公孙小姐吧?”

婉娘轻轻道:“伤身就不会,但伤心是肯定的了。可是没办法,只有受了伤,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又过了十多天,婉娘似乎将公孙小姐这件事给忘了。天气渐渐变热,买香粉的渐渐少了,买花露的却多了。文清和沫儿每天早上都要去采各种花瓣,给黄三做花露。

附近的花儿几乎被采干净了,文清和沫儿只好到远处采。

这天走得远了些,回到闻香榭已经快中午。婉娘见他们回来,兴高采烈道:“文清沫儿,我今天带你们还去谪仙楼吃水席,快换了衣服罢!”

沫儿撇撇嘴:“公孙小姐又请你了?”

婉娘笑道:“当然,有喜讯。”

还是天字一号房,公孙玉容身着青罗衫,腰系石榴裙,眉间贴了一个心形的红色花钿,满面春风。一见婉娘便欢呼雀跃,拉了婉娘的手又跳又笑。

公孙玉容按照婉娘的吩咐,用了三天迎蝶粉之后,到了第四天中午,她看到元公子慢慢走近,就故意丢了手帕子下去,然后又下楼去捡。元公子勒住了马,不仅下马帮她捡起了手帕,还入迷地看着他。

公孙玉容羞红着脸,吃吃笑道:“他还问我是哪家的姑娘呢!”

婉娘笑道:“恭喜恭喜!只怕这几日他也到处打听姑娘呢!”

公孙玉容撅嘴道:“就是一直要在他面前装秀气,有些难受。”说罢又甜甜一笑:“不过也值了。他还称赞我漂亮,说我要是穿条红色石榴裙肯定更漂亮。”

婉娘赞道:“小姐国色天香,自然穿什么都漂亮。”

公孙玉容大喜,提着裙摆,围着小虎小豹舞来跳去。

文清和沫儿只在一旁大吃大嚼,恨不得将几天的饭一顿吃了。婉娘笑道:“事情有什么新进展,公孙小姐可以送书信给我就行了,不用破费。”

又过了半月,婉娘果然接到了公孙玉容的书信。书信道,元家去合八字时,算命先儿道,这卢家姑娘与元公子八字不合,如果婚配,必克夫克子,元家无奈退了婚。元公子既无婚约,元老爷便央了媒婆来问公孙小姐是否婚配。并请了高人将两人的八字合了一卦,发现此乃天作之合…如此云云,喜悦之情跃于纸上。

书信又道,本月初六,元家便要来下聘。公孙玉容心意已足,感激不尽等等。

婉娘将书信丢给沫儿,抿嘴笑道:“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沫儿闷闷地道:“后天就是初六了!”

婉娘道:“那就只有明天了。这样吧,我写张便条,你帮我送给公孙小姐,就说我认识一位得道高人,明天午时,我带她好好去算上一卦;跟她说不要带小虎小豹,就她一个人来,否则高人不给算。”

第二天上午,公孙玉容果然一个人兴冲冲地前来,身上穿了一条鲜红的石榴裙,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的月季。

婉娘道:“小姐今天可真漂亮!”

公孙玉容娇笑着道:“元公子专门差人送给我一盆白色月季,说这种洁白的花才能配得上我呢!”

婉娘笑而不语。

将近午时,婉娘带着公孙玉容去了道术坊。走到了周易神卦门口,婉娘道:“公孙小姐先在门口等一下,我要去和高人说一下才行呢。”

文清陪着公孙玉容等在门口,婉娘和沫儿进去了。

临街的铺面只有一个正在打盹儿的道童,婉娘甩下一锭银子,带着沫儿只管往里走,道童见拦不住,就放了他们进来。

穿过庭院到了堂屋门口,门忽然开了。

一个白发童颜的道长,闭目盘腿坐在房屋正中的蒲团上,旁边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

婉娘笑道:“元镇真人,见了婉娘怎么装作不认识呢?——元公子,都快成亲的人了,耗在这里做什么?”

旁边站着的元公子用鼻子哼了一声,面无表情。

“唉,你来了。”元镇真人睁开眼睛。“老道在这里修炼,不知婉娘有何贵干?”

婉娘眼波流转:“小女子哪里管得住元镇真人在哪里修炼呢,但要是拿人的生魂来修炼,这可就不太好了。”

沫儿呆呆地一动不动。八个红衣人,头戴白花,站在四周八个方位,围着一只癞头大鼋,头顶的中枢穴不停地冒出白气,被大鼋吸走;他们在撕心裂肺地尖叫:“放我走!”周围一片阴冷。沫儿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抖。

元公子有些惊慌失措。元镇真人叹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过不去呢?”

“真人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和真人过不去?不过,” 婉娘道,“我们修炼,讲求的是自然,你这样强求来的,只怕境界越高,自伤的也越深。”

元镇真人没有回答,却盯着沫儿,眼神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样子来。

婉娘飞快转身对沫儿道:“沫儿,你先出去。”并丢给他一个眼色。沫儿转身跑了出去。

元镇真人拈须冷笑道:“我还真以为你甘心就这么卖胭脂水粉呢,却原来…黑老鸹还笑话猪黑?哼!”

婉娘笑道:“随你怎么想。”侧脸对元公子道:“元公子,听说你半年前看上了卢家的丫头,当时要死要活的非要结亲,怎么现在又看上了公孙家的二小姐?”

元公子看元镇真人闭目打坐,恼怒地道:“这有什么奇怪?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欢谁不可以?”

婉娘嬉笑道:“既然元镇真人不肯说真话,元公子又不敢说真话,不如让我来猜一猜,如何?”

元公子扭过脸去。

“元公子,半年前你遇到了元镇真人,元镇真人就显露了一系列的法力给你看,于是你就拜了元镇真人为师,是不是?”婉娘道。

元公子气哼哼道:“这有什么奇怪?大唐律里有规定不让人拜师的吗?”

婉娘咬唇笑道:“拜师并没有什么奇怪。但我想这个拜师是有条件的吧?是不是要你找一个生在阴日阴时阴刻的女子?”

元公子惊愕地看着婉娘。婉娘接着道:“但出生时刻这么巧的着实不太好找。可巧有一次,你去当年寄养的黄家探望,碰上了卢家的丫头。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生在阴日阴时阴刻的人,对吧?”

元公子喝道:“不知道你乱七八糟说什么!我对卢家丫头一见钟情,哪里知道她是什么时刻生的人!”

“是吗?”婉娘轻笑道:“她因自身阴气过旺,物极必反,反而呈现出阳性特征,长相粗鄙,须发茂盛,如男子一般。你说一见钟情,我可有点不信呢。”

婉娘转向元镇真人道:“真人已经找了八个生魂——唉,可怜了那八个人了,只怕是一直要昏睡至死了——分别守着乾、坤、震、兑、坎、离、艮、巽八个方位,每日里午时和子时,生魂在元镇真人的法力控制下,不断地输出元气。但是这些生魂不情不愿,戾气很重,需要一个极阴的生魂来做引子,就象熬药需要药引子一样。真人,我讲得对不对?”

元镇真人哼了一声。

婉娘笑道:“本来只要赶紧成亲了,把卢姑娘接进元府,卢姑娘的生魂还不是随叫随到?可惜元大人还想他儿子有些出息,非要等秋闱大试过了才能成亲,可误了你们的大事啦。”

元公子悻悻然不出声。

婉娘又奇道:“不过现在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至阴的生魂,怎么突然改变主意,退了亲呢?莫非找到了其他的至阴人?”

元镇真人冷冷道:“你不要妄加猜测。我现在的法力已经够了,哪里需要什么至阴的生魂?元浩喜欢上了公孙家的丫头,自然就退婚了!”

婉娘笑道:“哟,看来我是小人之心了。”

元镇真人道:“元浩,送客。”

婉娘道:“别这么小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元公子,听说你这次聘下的公孙小姐,可是美貌的很哪!特别是身着石榴红裙,头戴白花的时候。”

元公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婉娘兴趣盎然道:“莫非这公孙小姐八字也是至阴?”

元公子硬梆梆道:“不是!”

婉娘道:“那也是一见钟情了?”

元公子怒道:“正是。一见钟情又如何?”

婉娘道:“原来是这样。元公子可太容易一见钟情了。——那可就太好了。”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轻笑着道:“公孙小姐枉花了这么多的钱。早知道元公子本来就中意她,哪还用得着买放血莲和奠柳粉的迎蝶粉?”

元镇真人突然睁开眼睛,喝道:“你说什么?”

婉娘回过头,笑眯眯道:“怎么了?公孙小姐在我闻香榭买了一盒迎蝶粉,出了大价钱。我当然要好好帮她做了,正好家里有些奠柳粉,我就放了一些。”

元镇真人怒目圆睁,指着婉娘道:“你…你…原来是你!”

婉娘笑颜如花,一脸无辜:“真人可冤枉婉娘了,我只是卖香粉而已,和你找生魂修炼有什么关系?”

元公子迟疑着问道:“师傅,怎么了?”

元镇真人恨恨地瞪着婉娘,道:“血莲和奠柳,两种都是至阴的东西,血莲要用血浇灌,而且必须是自觉自愿的,血莲才能活下去;奠柳却是吃人的,性至阴。光用血莲粉便罢了,要是血莲粉和奠柳粉混合在一起,使用者的命数将全部被遮掩,呈现出一种至阴的表象来…”

婉娘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这样,谢谢真人指点,都怪婉娘无知。”

元公子跳起来:“你…公孙玉容原来不是至阴命数!我要退亲!”顿时咬牙切齿,满脸憎恶。

婉娘笑道:“元公子,你不是说对公孙小姐一见钟情吗?她是不是至阴命数和你们的亲事有关系吗?”

元公子面目狰狞,大吼道:“我从来没喜欢过她!我以为她是至阴的命数,才想取了她的生魂助我和师傅成仙!凭她一个俗人,就想嫁给我?我呸!”

沫儿忽地推开了门。

公孙玉容身着红衣,头戴白花,直竖竖地站在门口。她的脸色比头上的花还要苍白。

沫儿看到,站在八个方位的生魂,被公孙玉容的真人阴气吸引,脱离了癞头大鼋的控制,瞬间消失不见。元镇真人“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委顿在地。

公孙玉容同时“哇”一声大叫,掩面哭着跑开。文清飞快地追了过去。

元公子扶了元镇真人起来,坐在椅子上。元镇真人颤颤微微道:“元浩,你先出去,我和婉娘说几句话。”一会儿的功夫,倒像是老了几十岁。

婉娘走前了几步,垂着头站着。

元镇真人惨笑道:“这都是命。唉,当时看到公孙小姐的八字,我就应该想到的。她的生辰并不是至阴,我却以为她是天赋异禀。”

接着一连长叹了几声,道:“我从来都比不过你,空年长了你这么多岁。”

“不,”婉娘咬着团扇,“你是我们几个中悟性最高的,也是最用功的一个。”

元镇真人仰脸叹道:“是,我也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一个。”突然厉声道:“上天不公,我又聪明又肯吃苦,我付出这么多,凭什么最后还是落到这步田地?”

婉娘看着他:“你是很聪明,也很刻苦,可是你忘了一件事:天道。你总是太急于求成。”

元镇真人犹如被戳到了痛楚,苦笑道:“其实最聪明的是小师妹。” 他转头看了看沫儿:“行了,你们走吧。”

婉娘道:“师…真人如果不嫌弃,以后就住在闻香榭罢?”

沫儿眼波动了一下。

元镇真人微笑道:“不用了。我回云梦去。”

婉娘和沫儿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谁也不说话。

婉娘突然道:“别告诉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