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做这样的一分记录录?是每个患者都需要么?”秦若男有些疑惑的问,虽然不是从事医学工作的人,但是谁的家里都会有亲戚朋友生病到医院诊治的经历,这么详尽的术前询问,并且还纪录的一清二楚,这倒是秦若男闻所未闻的。

金教授对这个问题好像有些不大开心,皱了皱眉头,说:“以前遇到过一个,当初说什么都要做,不收治就好像没办法活下去一样,结果手术做完了不到半年跑回来,非要我们再把男儿身还给他!说我们毁了他的生活,手术是受了我们的蛊惑才做的。这不是胡闹么,所以后来为了不惹麻烦,我们就让想要做变性手术的人都签一份这样的记录。”

金教授的这个理由倒是挺充分,秦若男点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那份记录上面。

从鲁民的意思表达里,秦若男理解了为什么方才金教授自己看过之后,会觉得自私而有趣。记录里面,鲁民先后签了两次名,按了两次手印,在签名和指印下面的时间也间隔了一段日子。

前一次的时候,鲁民被问起想要做变性手术成为女人的理由,他的回答竟然是觉得做女人比做男人好,做男人需要很辛苦的赚钱、养家,做女人就可以什么也不做的享受成果,做女人可以涂脂抹粉,可以穿花枝招展的漂亮衣服,还可以享受男人的宠爱和照顾,所以他想要做女人,做女人会活的更幸福更滋润。

前半部分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后又有一部分后续的内容,鲁民的状态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表述出来的理由也显得合理了许多,开始变成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做女人,无论自己的生活习惯还是性取向,都是与女人一致的。

“你觉得他第二次的意思表达是真实的,发自肺腑的么?还有他妻子和家人的同意书,你觉得真的可以说明问题么?”秦若男看完之后,又问。

金教授对此倒表现的不大在意:“我们也有自己的收益考虑,你们也知道,如果他把第一期和第二期的手术都做完,费用是很可观的。让他签字,无非是防止后续的纠纷和麻烦,至于他到底为什么要去做手术当女人,这不在我们的职责范畴里,也不是我个人感兴趣的事情。”

这样的回答没有让安长埔和秦若男感到任何的惊讶或者不平,虽然赞美的话把医生称为白衣天使,事实上他们其实从事的也不过是三百六十行中一个普通的职业,也需要考虑衣食住行这些生活琐碎,尤其是象金教授这种,只负责锦上添花,不负责雪中送炭,工作范围涉及美化和改造人体,却不用担负治病救人的类型,怎么可能要求他思想一味的崇高,不求名不求利。

他负责帮别人实现丰满的愿望,并以此换来丰厚的报酬,无可厚非。

鲁民的死,现在还不能确定与他做了变性手术有无关联,即便有,论责也论不到医生的头上。

为了不耽误其他来找金教授看诊的患者,加上已经问清楚鲁民做变性手术的理由,再继续浪费时间也没有意义,安长埔和秦若男谢过金教授的合作,顺便又征得了他的许可,让他们可以到病房那边,找当初负责过他的护士、护工聊一聊。

通常而言,患者在住院期间,虽然治疗、手术是主治医生负责,但是和患者本人接触时间最久的还要数护士和专门负责护理患者生活起居的护工了。

到护士站说明了情况之后,因为事先得到了金教授的许可,所以护士长态度倒是特热情积极,花了点时间找到当初值班负责过鲁民的护士,只要没有正在值班的,就让她们和安长埔、秦若男一起到护士站内间的休息室去了。

说起鲁民来,这几名护士对他的印象还都挺深的,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话匣子便逐渐打开了,即便知道他在一起刑事案件中不幸失去了性命,说起这名她们负责过的患者,有那么两三个年轻一点的小护士还是忍不住快要笑了出来。

“不是我们对死者不够尊敬,主要是你们不知道他住院期间时有多逗!没事总跑来护士站问我们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哪个粉底不干,哪个眼线笔不容易晕开,还非得让我们叫他鲁冰!”其中一个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的小护士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解释。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护士,看起来差不多有四十多岁,责怪的瞪了身旁的几个小年轻一眼,清了清嗓子对秦若男他们说:“鲁民在我们科室住得时间也不是特别久,我们对他的了解也不多,治疗上的事情医生比我们清楚,住院期间生活上的小事你们可以去问护工,据我所知他住院期间开销可不小,原本假体植入可以不考虑请护工的,结果他一请就请了两个,并且就连后来到我们医院其他科室去做面部整形手术期间,听说也一直在雇用那两名护工,我们这里的护工都是专门的公司指派,很容易找到,所以你们还是去问那两个护工更稳妥!”

很显然,这位年长的护士比年轻人更富有生活阅历,知道和谋杀案扯上关联会比较麻烦,所以才开口极力撇清,不愿意被牵扯到。

既然如此,自然不能勉强,安长埔和秦若男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安长埔趁着年长的那名护士去和护士长谈事情的时候,又拉过刚才谈过话的一名年轻护士问:“鲁民住院期间,他家里亲人有来医院看望的么?”

小护士也不知道是本来就爱讲话,还是对安长埔这样的英军男警比较青睐,态度不似自己的那位前辈同事那样防备抵触,抿着嘴想了半天,笃定的摇摇头:“没有!我确定没有!从头到尾除了护工之外,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我们也纳闷儿呢,要说家里支持,明明家离我们这儿也不远,怎么都不来个人呢!要说家里不支持,家属还给写了同意书!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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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两个护工

按照那位比较年长护士的指点,安长埔和秦若男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她口中提到的两名护工,而且也正如那名护士所说,这两名护工都是长年在医院里护理患者的资深人士,经验丰富,被警察找到的时候,一个在护理烧伤植皮的患者,另一个照顾一名大面积抽脂的姑娘,在挣得了两名患者家属的同意之后,安长埔和秦若男才把两名护工叫出来,带到病房餐厅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还没有到吃饭时间,餐厅里的人还不多,两名护工对于被警察带到这里来谈话不仅没有不开心或者压力大,反而还很开心。

两名护工都是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一个略矮,肤色较深,长发微胖,一双眼睛叽哩咕噜的在眼眶里来回转,一副很机灵的样子,另外一个略高,肤色白净,短发削瘦,打从见面开始除了温吞吞的笑之外,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还真会选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咱尽量长话短说行不?”刚一坐下,矮个儿的护工就先开了口,她看看自己的手表,盘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开饭时间了!一个是人多,一个是这儿供参时间有限,护工、患者家属还有患者本人都在这儿买饭吃,稍微晚一点儿可能就买不到饭!这周围你们也看到了,啥也没有,我俩下午还得回去照顾病人呢,不吃饭体力可不够。是不?”

说着,她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瘦女人,本来想获得朋友的支持,谁知道对方只是怯生生的笑了笑,小声说:“我无所谓。”

“无所谓,你啥都无所谓,这几年要是没有我帮你撑着,你早就饿死了!”矮个女人不满的瞪了一眼朋友,开始絮絮叨叨的数着她们工作的那家公司盘剥护工有多么严重,自己又是如何仗义的为朋友维护利益,如何在雇主和公司中间斡旋。

听她说了几句之后,安长埔适时的表示,如果因为协助她们而耽误了吃饭时间,中午饭他会帮助解决,绝对不会让两个人饿肚子,这才让两个护工都露出了一丝微笑。

“二位怎么称呼?”安抚了两个人关于午餐的情绪之后,安长埔才开口拿过谈话的主动权。

“我姓周,她姓黄!”矮个儿护工照例自动自觉的抢着开口,顺便连自己朋友也一并介绍了。

“你们对鲁民还有印象?”秦若男对周护工那番关于自己辛勤工作煽情式的讲述并没有太浓的兴趣,她比较好奇的是,这两个人护理过的病人也不算少,是真的对鲁民印象尤为深刻么?

这决定了两个人所说内容可信度的高低。

“当然有印象了!这人呐,其实就怕比较!原来我俩也没觉得他人有那么好,不过在他之后我遇到了一个特别抠门儿的患者,还特别能折腾人,所以才觉得,遇到鲁民这样的人其实真的是够好的。你是不知道我们后来遇到那个女的有多难缠!”周护工说。

眼看着她的话匣子一开,又要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一些与主题无关的事情,安长埔连忙试图把话题来回来:“那鲁民这人怎么个好法儿呢?”

“大方呗!他可不象后来遇到的那几个人,小里小气的,吃个饭还要我们自己掏腰包,吃饭出去的久了一点也要问东问西。鲁大哥??啊不对,他一直都让我们叫他鲁大姐来着,”说着周护工捂着嘴嘻嘻笑了几声,好像觉得自己照顾过这样一位特殊的患者是一个很有趣的遭遇,“反正不管是大哥还是大姐吧!他人可特别好,没事儿也不胡乱差使我们俩,和我们聊天儿,他把饭卡就直接交给我,让我带着小黄一起去买饭,我们想吃啥就吃啥,吃够了给他带回来一份就行,有一次我俩吃饭之后又遇到一个认识的护工,聊了几句,忘了时间,把他饿极了,自己佝偻着腰从楼上跑下来找我们,就这,人家可都没和我们说一句重话!是不是?”

黄护工在一旁又咧嘴笑了笑,似乎是表示赞同,笑容有些讪讪的。

“鲁民做完手术还能够下床行动,自己下楼来?”秦若男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隆胸手术是一项破坏性极强的手术,没想到鲁民竟然可以自己行动。

小黄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只点了点头,表示鲁民自己可以走动,小周则大包大揽的接过回答这个问题的任务,顺便带着一点点炫耀自己知识量意味的对秦若男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看都是隆胸,那可不一样,一种啊,是从自己身上割皮肉下来,那叫自体隆胸,伤害比较大,但是安全,毕竟都是自己的肉嘛!那种十天八天都下不来床!还有一种就是往里头塞硅胶,这种容易,在床上躺三天就可以下地慢慢走了!鲁民得做俩,你们自己想想,就他那小身材,哪来那么老些多余的肥肉往胸口上移!所以肯定是硅胶了呗!躺了三天就下地了,没事儿还让我们俩陪着去医院的花园里头溜达呢!”

“既然他选择的是创伤那么小的手术,为什么还要同时雇用你们两个呢?”秦若男又问。

周护工有些不爱听似的,眼珠子一翻:“这我哪知道啊!人家有钱喜欢过的舒舒服服的呗!”

安长埔看了看表,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他把钱递给周护工:“周大姐,你瞧,今天特意把你们俩叫下来,耽误着工作,挺过意不去的,要不这样,你出去买点顺口的,也省得一会儿还得和别人一起挤窗口,就当我们对你和黄大姐的协助表示一点感谢吧!”

周护工嘴上说着不能收不能收,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不含糊,丝毫没有一点推拒的意思,拿了钱之后立刻起身,让黄护工在这里等着,自己先出去买午饭。

“我快点去,一会儿咱俩早点吃完早点回去,免得人家雇主不高兴。”她临走的时候对黄护工说。

她走了一会儿,黄护工有些跼蹙的没有开口,直到安长埔主动开口发问。

“黄大姐,当初是鲁民主动雇了你和周大姐么?”他直截了当,没有任何绕弯子的问。

黄护工的脸瞬间红了,她眼睛朝餐厅窗外瞟了几眼,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其实,一开始人家只想要雇我一个,小周她嘴巧,哄了那个姓鲁的两天,人家就改主意了,反正对我没影响,而且我也??反正后来就是我们两个一起。”

“你不喜欢鲁民是不是?”安长埔没有忽略掉黄护工方才话里的那个停顿。

黄护工表情有些纠结,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谨慎的说:“不是不喜欢,是我自己死脑筋,不太能接受那种从男的跑去变女的那种人,他??他那人阴阳怪气的,反正我听他说话,看他举止,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鲁民这个人不好相处?”秦若男见缝插针的询问。

“也说不上,我这个人,不爱说话,他也不太喜欢我,小周嘴甜,会哄人,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所以他就比较喜欢小周,包括后来连饭卡都交给小周拿着,第一次我们去刷他饭卡的时候,把我都吓着了,里头存了好几千呢!”

“那黄大姐,你们这种24小时专护是怎么计费的呢?”

“按天算,一天90块钱,还有他给我们俩也开了床位,一个三人病房等于就他自己住,这床位费都是他给的。”

“你们两个一共照顾了鲁民多久?”

黄护工掰着手指数了数:“前前后后加在一起,至少有一个月!因为他从胸科出院又去做别的整形手术来着。”

留下黄护工在餐厅里继续等周护工买饭回来,安长埔和秦若男离开了医院的病房大楼。

鲁民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是很难哄骗,秦若男在心里盘算着,鲁民的几项手术费用,自己的住院费,两名护工的佣金、床位费,再加上三个人吃喝的费用,这一个月下来,鲁民的花销远远超出了他家的经济条件,他为什么会花钱这么大手大脚?手里如果只有卖坟地得到的那10万块,他的底气会那么足么?

“你刚才为什么要给周护工钱让她出去买饭?”想到钱,秦若男忽然想起安长埔方才的行为。

“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周护工说话太圆滑,加工的成分比较重,并且强势,她在场黄护工不方便开口。”安长埔回答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给她钱,她不会差遣黄护工去跑腿呢?如果这样,你不就落空了么!”秦若男还是有些不解。

安长埔笑了,对她摇了摇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单纯!刚才周护工的话里已经听得出来,她这个人比较喜欢占小便宜,因为拿鲁民的饭卡随便吃喝就可以得意成那个样子,我给了她50块钱,她是绝对不可能全部花掉的,这样一来当然会想要自己跑腿!剩下的钱不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揣进她自己的口袋了么!”

第四十六章 打探

“咱们也先去吃个饭,吃完饭直接去找那个柳雨祥吧!”安长埔坐上车,自打秦若男在姚昌那里吃了点苦头之后,每次出门倒是很自觉的没有再去和他竞争“司机”的角色。

秦若男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少吃一顿饿不死,先去柳雨祥那里吧!”

“可是你身体??”

“我只是不小心被踢了一脚,不是被饿了多少天,胃没问题。走吧!”秦若男态度很坚决。

安长埔见她自己坚持,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秦若男一个姑娘家都不怕饿肚子,他作为堂堂男子汉更不可能介意这种小事,所以干脆开车直奔柳雨祥家所在的地方。

柳雨祥的家比起鲁军家而言,更靠近江口区一点,看起来也比鲁军和鲁民所在的区域更繁华许多,不少人把自家的住房门前搭起了棚子,卖一些食品或者袜子、鞋垫之类的小玩意儿。

根据鲁军提供的信息,柳雨祥的家毗邻着一棵比两人环抱还更粗许多的老树,在一旁还有一家名叫“康乐”的小药房,安长埔开着车在那条不算宽敞到还比较平坦的小街上转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柳雨祥家的位置,从那户房子门口开过的时候,他看到院门上挂着硕大的铁将军,看样子家里不象是有人在的样子。

停车下去叫了半天门儿,果然没有人应答。

“走吧,车先放在这儿,咱们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柳雨祥去了哪里。”秦若男坐在车上,看安长埔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出来,耐心渐渐被消磨的所剩无几,干脆开门从车上跳下来,动作略为有点急,疼的她悄悄咧了咧嘴。

“那咱们走吧!”安长埔也放弃了继续叫门,如果柳雨祥家里没有人,那就算把门敲烂也同样不会有人来,如果有人在却故意不出来开门,还挂了把锁头佯装无人在家,那无休止的敲门结果也依旧相同。

两个人向前走了几步,安长埔看看那间名叫康乐的药店,再看看秦若男,忽然有了主意:“走吧,去给你买点外敷的药膏什么的。”

秦若男明白他的意图,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小药店外面看着不大起眼儿,里面到还挺宽敞的,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一侧摆着一排玻璃橱柜,里头放着一些药盒、药瓶。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此刻正坐在柜台旁边的一台电脑桌前面,聚精会神的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另外一边则有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热热闹闹的玩着扑克。

安长埔和秦若男推门走进去,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埋头于电脑前面的男人匆匆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立刻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电脑屏幕上,嘴上说着:“买东西啊?稍等会儿啊,我这儿马上就完!”

安长埔他们也不催促,倚着柜台安静的等着,顺便打量打量小药店里的这些人。

药店里算上正在电脑前忙活的那一位,一共有六七个人,从他们的言谈中不难听出,这都是附近的老居民了,打扑克牌的和坐在一旁围观的大多五十多岁,彼此很熟悉,言谈里经常夹杂着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瞧我这乌鸦嘴!完完完!这下真完了!叫人家给杀的片甲不留,死了个透透的!”不一会儿,药店老板把电脑键盘啪的一声重重的推开,气哼哼的埋怨着自己,电脑屏幕上是某个很流行的网络游戏界面。

“要买什么?”药店老板伸了个懒腰,不慌不忙的踱到柜台后面,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药店生意并不是十分上心,懒洋洋的,招呼起顾客来也显得有些有一搭无一搭。

“我们想买点活血散瘀的外敷药。”安长埔对他笑了笑,把要求说了一遍。

药店老板想了想,在柜台里面翻找着,随口询问起关于瘀伤的情况,安长埔也有木有样的回答着,借机和药店老板攀谈起来。药店老板是个比较容易搭话的人,这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的个性,也有可能与他开店铺做生意多少有些关系,为了尽量多和他搭几句话,安长埔又找了点别的借口征求他的意见,打算买些别的药物。

柳雨祥的家就在药店旁边,在药店里打牌的人看来也都是这附近的住户,在不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与柳雨祥关系密切的人之前,安长埔和秦若男不敢贸然公开身份,挑明来意。

谁也不能断定柳雨祥和鲁民的案子到底有多大关联,如果不小心走漏了什么风生,那可就真的要头疼了。

安长埔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药店老板说这话,一副特别好脾气又胸无城府的单纯模样,加上一身休闲打扮,很快,药店老板就好奇起来。

“你家不是这附近的吧?感觉没怎么见过你!”他一边把安长埔最后确定要买的那几样药装进塑料袋,一边问。

安长埔笑眯眯的掏钱给他:“是啊,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啊?这附近就我这一家药店,住这儿的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药店老板也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

“我们是来找老柳家的。”

“老柳家?柳雨祥家?”一听安长埔要找的人家姓柳,药店老板立刻就想到了柳雨祥,然后狐疑的又打量了安长埔一番,恍然大悟的作了判断,“你是他儿子的同学吧?”

“是啊。”安长埔顺水推舟的承认了。

药店老板一听自己猜对了,显得很得意:“我这人看人最准了!我一看你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除了柳雨祥他儿子小洋的同学还来找人,老柳家可好久没什么人登门儿了!女的是你女朋友啊?”

安长埔一边点头,一边轻轻的揽过秦若男的肩头,秦若男配合的没有甩开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身子却显得有些僵硬。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药店老板当然没有注意到,他把零钱找给安长埔,伸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挠了几下:“他们家小洋最近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听说在外地找了工作,你们俩这一次可能要扑空了!”

“扑空就扑空吧!”在一旁打扑克的一个五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一边打牌一边听着这边的对话,见缝插针的插嘴说,“老柳家那小子对象一直也没找到,要是看到同学带着女朋友回来,他老子搞不好得唠叨他!”

“唠叨啥啊!他们家老子还能有闲工夫操心儿子的事儿!有那功夫都不够自己风流的!”络腮胡子话音未落,坐在他对面的一个黄脸男人就立刻嘲讽起来。

“风流?就那个没良心的,都快成冷血的了,他还会风流呢?”另外一个人听这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黄脸男人讥讽的嗤笑:“你出去打工太长时间没回来了!老柳现在可威风!不但风流,找的还是个人妖儿呢!”

第四十七章 没良心

“怎么说?怎么说?我跟他们家不熟,这人妖是怎么回事儿?”药店老板一听这话,立刻撇开安长埔和秦若男跑向打牌的那几个人,一脸好奇的向黄脸男人询问起来。

安长埔和秦若男不声不响的依旧站在柜台旁边,没有凑上前去,原本那几个一起玩牌的人就没有怎么把注意力投放在他们的身上过,现在药店老板也被方才几个人的对话内容吸引过去,安长埔他们两个彻底被人忽略掉,而眼下这种情况也正是他们两个所希望的。

黄脸男人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药店老板:“你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听说?一天到晚光顾着打网络游戏来着吧!”

药店老板被人说中,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为了不显得自己的信息太过匮乏,连忙献宝一样的对其他人说:“我主要是和他们家不熟!他们家的破事儿我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那个老柳不是挺不地道的么!当初老婆有病了不肯拿钱给治,说什么人各有命,反正横竖都是死,何必拖累活人呢,然后人家兄弟姐妹没办法了,给凑了些钱,结果老柳家爷俩一分钱没用在看病上面,愣是把人生生病死了,然后剩下的看病钱也一分钱都不肯退给人家,爷俩跑去买了辆小轿车开着!”

“得得得!就你说那些破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了,你随便拽这一桌人里头的哪一个都说得出来!”黄脸男人对药店老板的爆料丝毫不买账。

“那你说那事儿靠谱么?还人妖儿!那老柳还去泰国找了个对象?!”药店老板被黄脸男人这么一说,面子有点过不去,忍不住讽刺起对方来。

“谁告诉你非得跑泰国去才能遇到人妖啊!要不说你成天打游戏,啥也不知道!”黄脸男人反唇相讥,“那老小子老婆死了之后,不是一直特别想再找个老婆么,结果他家里的破事儿,这附近哪有不知道的,谁家有个什么离异、丧偶的女人都不敢给他介绍,别说有没有女的肯嫁给他,一听说是他,就连见一面,相处相处都没人愿意!结果后来他跟人说自己找到女朋友了,而且还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大伙儿都以为他吹牛呢,结果后来领回来了!还真挺好看,大伙儿都还猜呢,说是不是不知道根底,要不然就是有什么毛病,否则的话,挺好挺好的一个女的,怎么就找这么个男人呢!”

“后来呢?怎么发现那个女的是个人妖的?”药店老板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和黄脸男人之间的拌嘴,所有的好奇心都被他讲的内容吸引过去。

“还不是前头那个开早餐铺子的老郑,他家有个亲戚,和那个人妖是一个村的,那人妖儿在他们那片儿可是出了名的,老郑家的亲戚来他这里住,早上帮他看摊子,结果看到老柳和那个人妖一起美滋滋的来买早点,当场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啧啧啧!老柳这丢人可就丢大了!估计本来是想带出来显摆的,没想到面子没挣到,还丢脸了!”络腮胡听到这里,连连咋舌,与其说是惋惜,倒不如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可不是么!灰溜溜的就跑了,连那个人妖都没顾得上理睬,偏偏老郑还是个大嘴巴,遇到去买早点的人就和人家讲,没两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那你说,他都带着那个人妖儿去买早点了,会不会是俩人在一起都住过了?”

“这种事儿谁知道啊!谁好奇你们谁自己去问他去!”

“后来呢?”

“还后来啥呀,这种事儿被人知道了,那还有脸到处张扬了!当然得躲起来,免得被人当面笑话!”

听黄脸男人说完之后,几个打牌的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几句,大多数都是看热闹或者落井下石的心态,不难由此判断出柳雨祥在这里平时的人缘有多差。

药店老板和大伙儿聊了半天,对这个话题的热情也消退了不少,伸了个懒腰,朝电脑桌的方向走了几步,似乎打算继续坐下来玩游戏,一转头发现安长埔和秦若男还在柜台边站着,惊讶的问:“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呢?”

“我们想问一下,小洋的爸爸现在在哪里呢?我们俩想要找小洋,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他爸爸在一起。”安长埔不急不忙的拿出心里早就计划好的理由。

“你找到他爹,也未必能找到他!老柳找了个人妖儿,还给人家花了不少钱,爷俩儿为这事儿都吵翻了!”黄脸男人看了看安长埔他们,撇了撇嘴,“他们家有个亲戚,在市里头,以前他们爷俩没事儿总去那儿,要不你俩去碰碰运气!”

向黄脸男人询问了一些柳雨祥亲戚在C市里的住址打听了一下,安长埔和秦若男没有再多耽搁,立刻开车赶回市里。

回到市里,安长埔第一时间把车开去柳雨祥的亲戚家里,得知柳雨祥的确来投奔这个亲戚,但是后来经过这个亲戚的介绍,一个人到C市某工厂去夜间打更了。

好不容易在一片工厂区里找到了那家规模不大的家具厂,在门卫那里打听了半天,才得知柳雨祥因为是夜间看更,所以白天的时候休息,应该是在工厂提供的宿舍里休息。

之所以花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柳雨祥,是因为柳雨祥在这里并没有用自己的本名,而是用了“柳翔”这样的一个半真不假的名字。

在厂区里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在院墙边上的一排简易的工房,安长埔走过去敲敲门,等了半天,没有人应答,他把门轻轻拉开一条门缝,乱哄哄的说话声从门里传出来,屋子里听起来好像十分热闹。

安长埔来开门径直走进去,看到屋里的通铺上围坐着四个男人,一个个面红耳赤,空气里弥散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打扰一下,”安长埔提高声音,成功的引起了四个人的注意,“我想找柳雨祥!”

第四十八章 哑巴亏

“找谁?”不知道是因为忽然被打扰所以感到不爽,还是因为听到了不太熟悉的名字感到诧异,首先应声的男人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还不等安长埔再开口回答对方的疑问,一个矮个儿男人立刻从通铺上头一下子窜到地上,踩上鞋子,连鞋跟都来不及提上,急急忙忙的迎上来,也不开口,拉着安长埔就往外走。

“谁让你来的?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矮个儿男人一边往外推安长埔,一边低声询问,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打量着安长埔的反应。

被他这么一问,安长埔倒也不需要再盘问对方的身份,这个矮个儿男人显然就是柳雨祥本人。

工房面积本来就不大,两个人一拉扯,一询问的过程,就已经都走到了屋外,秦若男原本还只是站在车边等他们出来,现在人出来了,却是安长埔被人先推了出来,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连忙迎了上去。

安长埔抬手示意她不要紧张,自己顺着柳雨祥的力道,被他从工房里推了出来。

“柳雨祥吧?我们想找你谈谈和鲁民有关的事情,或者你对鲁冰这个名字更熟悉一点?”安长埔对柳雨祥的推搡不急不恼,走出工房之后才转过身,对身后的矮个儿男人说明来意。

柳雨祥的身高恐怕连170公分都没有,站在身高超过180公分的安长埔身边,显得更加矮小,他脸上布满了皱纹,胳膊上的皮肤也松弛褶皱,看上去原本的身材还是比较饱满,最近消瘦的比较厉害,加上年纪已经不小,皮肤的弹性远没有年轻人那么好,所以才松弛的如此明显。

一听到安长埔提起鲁民,并且还说出了“鲁冰”这个名字,柳雨祥的脸色立刻从紧张变成了慌张,他看看安长埔,又看看已经走过来,明显是同一伙的秦若男,猜测却又吃不准的问:“你们是??要账的?”

安长埔摇摇头,伸手指指秦若男,笑问:“你见过要账带着个女孩子出来的么?”

柳雨祥眨巴眨巴眼睛,没吭声,但整个人瞬间放松了许多。

“别跟我提他!我不认识那种神经病!走走走!找别人打听去!我没闲功夫!”在他的神经放松下来之后,他的态度却变得强硬起来,两眼一瞪,有些蛮横的说。

“你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说鲁民是神经病?”安长埔抓住柳雨祥话里的漏洞。

“你管我怎么说!”柳雨祥脸色一变,狠狠的瞪了安长埔一眼,“我爱说他是神经病,怎么着吧?!我还不认识你呢!我说你也是神经病,怎么着吧?!”

安长埔还想说什么,秦若男却已经没有了耐心,把安长埔挤到一旁,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一伸手差一点戳在柳雨祥的鼻子上。

“经查办案!鲁民人已经死了,现在我们有证据证明,你和他有过一段‘恋人关系’,现在找你调查!”她板起脸,严肃的对柳雨祥说。

柳雨祥不得不向后退开一步才能看清楚秦若男手里的证件,他本想伸手接过证件,可是看到秦若男的表情之后又放弃了这一打算。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秦若男的证件从头看到尾,然后整个人就好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的蔫了下去。

“我有一个要求,咱能不能找个隐秘点儿的地方说?我怕被人听到,那我以后可就没法在这儿继续呆下去了!”他再不敢耍横,带着恳求的语气问,这话他是看着秦若男说的,虽然这个女警只开了一次口,但是柳雨祥已经意识到,她是两个人里比较难对付的那一个。

安长埔先点头同意了,柳雨祥没敢动,眼睛盯着秦若男,等到秦若男点了头,才又支支吾吾的说:“那我回屋那件外套去!”

秦若男跟在柳雨祥身后打算进去监督,被安长埔拉住了。

“别跟进去了,里头没有其他门,窗子外面有防盗网,他不会跑掉的,在其他人面前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安长埔劝秦若男稍安勿躁。

秦若男略带谴责的瞪了安长埔一眼:“要象你刚才那样,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搞定那块欺软怕硬的滚刀肉!你这个人做事为什么不能有点气势?”

“我也想啊,人家西方的警察办案的时候,不是都喜欢玩儿‘好警察,坏警察’的把戏么,咱们两个人搭档,霸气的名额都快被你用光了,我只能负责唱白脸的了!下回你多拿出点温柔来,我自然就强势了!”安长埔没把秦若男的话放在心上,随口和她开了句玩笑。

很快,柳雨祥就披着一件薄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秦若男,等她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