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能说…就是…”秦子扬忽然支吾起来,一脸的为难,“我怕我说了你们会觉得我撒谎!到时候你们不信我,还反过来赖我撒谎,那我怎么办啊?”

“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清楚,谁会那么无聊的无赖你?!”田蜜皱着眉头,不悦的说。

“我要是能说得清楚当然不怕了,问题是我说不清楚!”秦子扬头痛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那天晚上的事情记得模模糊糊的,根本就是一团浆糊!”

第二十六章 神奇蘑菇

“你总不至于才刚刚二十出头记性就变得那么臭了吧?”田蜜对秦子扬的话流露出一丝不屑,似乎觉得他的这种开脱借口找的实在是有够蹩脚。

秦子扬也不是什么傻子,脑子反应一点也不慢,听田蜜这么一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引来了对方的怀疑,立刻提高声调替自己鸣不平起来:“有没有搞错!你那是什么态度?你凭什么怀疑我?你什么意思啊你?!”

“在你没有证明自己交代问题的真实性之前,我们完全有理由也有资格质疑你,我也顺便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小皇帝,小太阳,把你的态度收敛一下,好好配合我们都工作,发脾气耍横对你没什么好处。”安长埔听他冲田蜜嚷嚷,原本就严肃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看着秦子扬的眼神里充满了反感,语气也更严厉了一些。

秦子扬被他这么一训斥,脸色一怔,嘴角不满的偷偷撇了一下,却也没敢多言语,似乎当他面对男性的时候,态度就会有所收敛,而当对方是女性的时候,那种从小养成的身为男人的优越感就会油然而生,态度也随之变得恶劣起来。

“就算记性臭,你现在也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给我们回忆一遍!”安长埔沉声向秦子扬提出要求。

“你让我想想从哪儿说…”秦子扬不太情愿,又不敢再耍脾气,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没有急着开口。

“我给你点儿提示,为什么要用假身份证在C市活动?”安长埔问,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从冉宏达那里听到过一个版本,但是依然需要确定,当事人秦子扬的答案是不是和冉宏达所说的完全一致。

秦子扬偷偷翻了个白眼儿。说:“躲着我姐呗,还能干什么!我们家除了我爸,就算是我妈都没资格管我,就她事儿多!”

“既然除了你爸,你们家谁都没资格管你,那你还至于为了不被你姐姐发现,就去买假身份证?”田蜜对秦子扬说出来的理由深表怀疑。

“那有什么奇怪的啊!我姐多凶你们又没见过,当然什么也不明白了!我说又说不过她,就算是动手也不是她的对手,除了躲我还有别的办法么?!”秦子扬满腹委屈的语气。好像这么多年来遭受了秦若男多严重的压迫一样。

“冉宏达的车怎么到了你手里去了?”

“我隔三差五的替他开一天车,赚点小钱儿呗。”

“四月五号晚上就是你替冉宏达开的车?”

“我要不是倒霉,偏偏那天帮他。搞不好就不会遇到那些破事儿了!”秦子扬忿忿的歪着头,只差没朝地上啐一口唾沫,“就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就算掉馅饼也是有毒的馅饼!”

听他这么说,安长埔和田蜜知道,秦子扬是准备交代四月五日当晚的事情了。

果然。没有需要他们继续催促,秦子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那天晚上帮冉宏达开车,刚开始那阵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客人,我还琢磨着要是一晚上都这么着,我满街这么瞎溜。搞不好连汽油钱都勾不回来,所以我就把车随便停街边一个平时总有黑车趴活儿的地方了,刚歇了半个多小时。忽然跑过来一个女的,跳上车跟火烧屁股了似的嚷嚷,让我赶紧开车,要不然她就死定了,我吓了一跳。然后就赶紧开车拉着她走。”

“她让你赶紧开走你就赶紧开走?你就没有怀疑过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个姑娘这么急急忙忙的逃上你的车么?”安长埔问。

秦子扬撇着嘴:“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在后面撵她!我怎么知道她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万一我不开车。后头追过来什么狠角色,再把车子一块儿给砸巴了,我哪有钱赔给冉宏达!不赶紧开车我才是傻子呢!”

“开车之后呢?”

“开车之后,我就问她要去哪儿呗,她也说不上来,就说给我二百块钱,让我拉着她兜几圈,什么时候她想下去了,就下去,我一算这活儿干的过,就答应了,然后她给了我二百块钱,我拉着她到处转。”

田蜜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道:“刚才还说记不清楚,一团浆糊,我看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么!”

“我又没说这一段儿记不清楚!这一段儿我记得清楚着呢!”秦子扬脖子一梗,又想在女人面前抖威风,随即他瞄了瞄一旁的安长埔,态度不自觉的收敛了一点,“我之前的事情都记得挺清楚的,我还记得那女的长得挺好看,反正化妆啊穿的啊感觉挺潮挺那个的,我拉着她四处瞎转的时候我们俩侃了会儿大山,然后她还邀请我去一家酒吧玩儿,玩儿够了就…”

秦子扬说到这里,忽然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说下去。

“玩儿够了之后呢?就怎么样?”田蜜追问。

秦子扬略显尴尬的说:“然后她就跟我回我住的地方去了,然后我们俩就…就那啥了呗。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安长埔皱了皱眉头,问:“你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记清楚,她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吗?”

“我告诉过她,她也告诉过我,不过我没记住,她记没记住我就不知道了。”秦子扬回答。

“既然这样,邵慧艳怎么会在和你认识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敢和你一起回你的出租屋去呢?”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没准儿她就是那样的人呢,逮谁跟谁走!”秦子扬起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完之后发现安长埔和田蜜显然对这个理由并不接纳,这才讷讷的说,“还有就是…我跟她吹了点牛,她之前问我车是不是我的,我说是,然后她就对我热情起来了,然后我就又随口说了点儿别的,具体说过什么我可记不住了,都是俩人侃大山的时候随口胡诌的。”

“你随口胡诌的东西,邵慧艳就都相信了?”

“这你们得问她,我又不知道她智商是多少。”秦子扬略带不悦的说。

田蜜想了想,问:“她带你去的酒吧叫什么名?”

“好像是叫水吧。”秦子扬回忆了一下才回答这个问题。

“你把和邵慧艳回到出租屋之后的事情再仔细回忆一遍!”安长埔不想就让秦子扬以“记不得”这样的理由蒙混过关。

秦子扬有些为难,也有些不高兴,但形势不如人,没有了父亲的庇护,他也不敢表现的太刺头,免得到头来自讨苦吃,所以尽管一脸不爽,还是做出了一副看似努力回忆的样子,好半天才勉勉强强的说:“我和她在那个酒吧呆了一会儿,她喝了酒,我没怎么喝,怕开车被逮着给冉宏达惹麻烦,然后她说愿意跟我回家,我就答应了,拉着她回家去,到了家之后…”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又想了一下:“到家之后我们俩好像做了什么事情,然后我就记不清楚了,再后来…再后来的事情我也记不住了。”

“你当天晚上有没有和邵慧艳发生过关系?”安长埔问。

“你让我想想…”秦子扬微微低下头,抓了抓头发,“好像…有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自己做没做过的事情,自己还不清楚么?什么叫好像有吧?!”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够让安长埔感到满意。

“可我真的记不清楚了啊!我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是和她上过床,可是又不知道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做梦里头梦见过,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我真说不准!”秦子扬也有点着急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你不是说自己当天晚上没有喝酒么,事情也没有过去很久,怎么可能连这种事情都记不清楚?”田蜜对此深表怀疑。

“可是我确实是真的记不住了啊!”秦子扬见自己的话一直不被相信,记得抓耳挠腮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那你再仔细想想,能想起来多少算多少。”安长埔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一次倒不是因为看不惯秦子扬的作风,而是觉得秦子扬那种焦急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可是就像田蜜之前说的那样,作为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他的记性应该不可能坏到这种地步,时隔不久就模糊到似梦似真的程度。

秦子扬略带焦虑的一个人闷闷的回忆了半天,终于又想起来了一点细节:“我记得她跟我回家之前,好像还遇到了什么认识人似的,玩儿的挺high,走的时候脸通红,一脑门子汗,人还特兴奋,然后…然后…我们顺路还买了几瓶啤酒带回去…”

说完这些,秦子扬的记忆似乎又中断了,他不得不继续绞尽脑汁的回忆,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安长埔和田蜜说:“我想起来了,回到我住的地方之后,她好像给了我一种神奇蘑菇,吃完之后我觉得特别的爽,整个人腾云驾雾似的,特高兴,剩下的我就模模糊糊都记不太清楚了。”

第二十七章 应邀伤人

“神奇蘑菇?”这个奇怪的名字让安长埔愣了一下,“毒品?”

“不是,不是什么毒品,就是蘑菇,真的蘑菇。”秦子扬连忙否认,“我可没碰过毒品!那天晚上她要是给我毒品我估计都不敢碰!那玩意儿那么贵,万一试了一次就上瘾了,我又搞不到钱,而且被我大姐知道,她非得弄死我不可!”

“邵慧艳给你吃的是什么样子的蘑菇?你尽量描述一下。”田蜜对蘑菇知之甚少,能毒死人的毒蘑菇倒是听说过,可是吃了之后会让人觉得特别开心高兴的蘑菇,还真没有听说过,所以对秦子扬的话也有些将信将疑。

被问到这个问题,秦子扬的表情再一次变得茫然起来,他的眼神有些发散,似乎脑海里很难搜寻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好像就手心儿那么长,杆儿挺细的,还没小手指头粗呢,上面顶这个蘑菇伞。”

“具体点儿,你形容的这种模样的蘑菇,在菜市场里都能找到好几种附和的。”安长埔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秦子扬为难的抓耳挠腮,他心里很清楚,支支吾吾的次数越多,他被人怀疑的程度就越高,所以难免也有些烦躁。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天晚上的事情吧,有一些我就能记住,有一些就真的模模糊糊的,感觉就在脑袋里头,但就是想不起来!”事到如今,被几次三番的质疑盘问之后,秦子扬也顾不得耍小性子,处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他渐渐收起了逆反情绪,开始替自己解释说明起来,“我要是能记得清楚不早就说了么。你们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田蜜看看安长埔,安长埔似乎没有想要开口的打算,于是她也索性不追问,让秦子扬有时间去回忆。

果然没有被狂轰滥炸般的追问,秦子扬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愁眉苦脸的回忆起当天晚上的事情来,期间时不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眼看着要开口了却又打消了念头。

过了十几分钟,田蜜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开口催促他:“我们给你时间。可也不等于无限制的给你时间!你想了这么半天到底有没有想起来一些什么?”

“我这不是努力帮你们回忆蘑菇的样子呢么!”秦子扬对于田蜜的催促还是老大的不满意,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田蜜差一点当场就翻个白眼,等着这么久。虽然没敢指望着秦子扬能把事情从头到尾回忆清楚,但是这么老半天就只是在回忆蘑菇的样子,这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安长埔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开口对秦子扬说:“行了,别耽误工夫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刚才想了半天。想起来了,那个蘑菇是黄颜色的,那个黄…比鸡蛋黄的颜色还深,反正是黄黄的,那个蘑菇伞上面光溜溜的,看着挺好看的。”看样子给了他一段时间去回忆,秦子扬对于那种神奇的蘑菇倒是回忆的挺清楚,“我刚才想了半天。我好像吃完那个蘑菇之后,就觉得特别高兴,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似的,就想笑,还想唱歌。特别爽,但是之后的事情我可就既不清楚了。”

“邵慧艳就没有跟你说过那是什么蘑菇?”田蜜问。

秦子扬晃晃脑袋。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蘑菇的学名甚至俗名。

“你连是什么蘑菇都不知道就敢吃?!你是太勇敢啊还是脑子不转弯儿?”田蜜觉得秦子扬的做法简直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一个陌生的搭车女孩儿,然后就向对方吹嘘自己,撒谎说车子是自己的私产,接着又和对方去夜店玩乐,最后还把对方带回自己家,吃了这个准陌生人给的不知名的什么神奇蘑菇,这前前后后的过程,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怀疑秦子扬的情商甚至于智商是否健全。

“那我…”秦子扬想要开口反驳,替自己正名,开了口就意识到,这件事就连自己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对应,只好悻悻的把脸一扭,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谁像你们啊,老气横秋的,我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追求的就是个激情!”

这一回田蜜是真的忍无可忍,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她的年纪比秦子扬大些有限,也算是刚刚从他“那个年纪的年轻人”走过来,所以对这种拿莽撞无知当成热血青春的言论感到无言以对。

“邵慧艳是怎么给你那个蘑菇吃的?为什么要给你那个蘑菇?”安长埔无心与他在人身观的问题上浪费口舌,眼下他关注的重点依旧是那种黄色的神奇蘑菇。

“我忘了,”秦子扬刚一出口,看安长埔眉头一动,连忙不等他开口,自己解释说,“我就记得她也特兴奋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说起来,她就突然摸出那么一个蘑菇来给我,说让我吃了,吃了绝对爽,我觉得一个蘑菇怕什么,就啥也没问,拿过来吃了。”

“吃过蘑菇之后的事情就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我不是记不得,是记不清,感觉好像有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在眼睛前面晃来晃去,但是就是抓不住!”

“那问你个能抓得住的,”安长埔忽然之间抛开了蘑菇的话题,把问题重新拉回到冉宏达的那辆车子上头,“冉宏达的那辆车被你搞到哪里去了?”

“我真不知道!”秦子扬两手一摊,“我一觉醒来发现车没了,怕跟他没法交代,就想去躲一躲,然后不就被我大姐给揪出来了么!”

当说道一觉醒来发现车子没有了的时候,秦子扬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他很快就掩去了那可谓是转瞬即逝的慌乱神情,极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一派自然,只可惜,他的掩饰能力确实还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间,至少以他现在的演技,只要稍微留意观察,洞察力也不至于太差的人都可以发现他的情绪变化。

很显然,他一觉醒来除了发现车子丢了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发生。

安长埔沉默了一下,没有急着继续开口,他至少静静的看着秦子扬,秦子扬时不时的偷眼看看他,也不敢贸然出声。

“要不然咱们换一种方式帮你回忆吧,”过了一会儿,安长埔终于开口了,他示意田蜜,“把照片给他看看。”

田蜜点点头,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照片递过去,顺便问:“你看看这个照片,然后回答我们,你是怎么把你住的房子搞成这样的?”

秦子扬起初身手接过照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而当他真的把照片拿在手里,瞄上一眼之后,整个人就好像中了定身术一样,身体僵直,眼珠子瞪得老大,紧接着又开始惨白着脸,浑身轻微痉挛般伴随着快速的抖动。

看他这副样子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田蜜对秦子扬的这种反应有些担心,害怕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连忙去看安长埔,安长埔也专注的看着秦子扬,示意田蜜稍安勿躁,他之前确认过,秦子扬并没有羊癫疯的病史,相信现在的这种反应应该是一种受到了什么刺激后的状态,他又多等了一分钟才起身过去,两手压住秦子扬的肩,帮他抑制住浑身的轻微抽搐,慢慢使他镇定下来一些。

“现在平静些了么?那就回答刚才田警官的问题吧。”他等秦子扬松弛下来一些,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不知道。”秦子扬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照片扣在面前的小桌面上,两只手还在微微发抖,说话的过程中牙齿不住的磕碰,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这把刀你认识吧?”安长埔又拿出一张现场找到那把带血水果刀的照片出示给秦子扬,“这把刀是在你家中找到的,刀柄上面有你的指纹,刀刃上面有邵慧艳的血,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秦子扬又开始发抖了,不过这一回他没有试图回避安长埔的目光,反而抬起头来看着他,没有了之前的骄纵神气,只剩下慌乱,“她不是我杀的,我没杀她!”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邵慧艳已经死了?”田蜜见缝插针的问。

秦子扬一听这话,脸白的更厉害,几乎快要泛出青色来:“她死了?真的死了?我求求你们可别冤枉我!我真的没有杀她啊!”

他这些话和反应都说明了方才的询问过程中,对于当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他的确是想起来了一些更多的细节,并且多半和屋里的血迹以及那把水果刀有关系。

“如果你说你没杀邵慧艳,那房子里的血迹,还有带有你指纹的凶器又怎么解释?”安长埔问。

“我记不清楚了!”秦子扬痛苦的抱着脑袋,“我刚才隐隐约约的想起来,是她求我拿刀割她的,她说那样她觉得爽,我不敢,她还拉着我的手往她身上割!就这样,我没杀人,真的!”

第二十八章 不打自招

“绾绾?我真的可以去吗?”沈宸跟在唐绾绾身后,一步一步爬着楼梯,只不过步伐不是很坚定,有些犹豫。

从白阳科技大学坐公交回到市中心后,沈宸本打算再和唐绾绾去看一场电影的。可哪知,唐绾绾却说要回家练琴了,还提议他跟着一起去。因为,她曾答应过要弹琴给他听。于是,沈宸便被诱惑了,跟着她回了家。可就在快要到她家的当儿,他却又踌躇起来。这次拜访和上次拜访可不一样,上次他的身份只不过是同学,而这次的身份却是…

“你放心,我爸妈这会儿都在店里忙,他们不在家的。”唐绾绾笑着回头安抚,“你脚下这栋房子是我家修的,全部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我和爸妈都住在六楼上。他们俩住一间,我一个人住一间,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会到对面去。”

沈宸诧异的“啊”了一声,他没想到这栋楼是绾绾她家修的,他还以为是她家人为了照顾她,所以在这儿租了一套房子,全然没想过这是她家修的,“你们怎么在这儿修房子?”

“我爸妈不是在我们学院外面开了个文具店么?总是住租的房子也不方便,所以就在这村里买了两块地,其中一块地就修了现在这栋房子。这栋房子本来是用来出租的,不过,我们住家的那套房子还在修,所以就先住这儿了。”

沈宸愈发疑惑了,绾绾的家庭条件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记得上次去她安平乡的老家时,他们那房子可是真的很破旧。难道开文具店这么赚钱?不可能啊!突然,想到自己生日时她送自己白金链子时说过的话,她说她现在赚的钱比自家那个副市长老妈的工资还多…

沈宸面色复杂的开口,“绾绾,你们家的房子是你出钱修的吗?”

掏钥匙的手愣了愣。唐绾绾默了一瞬,却是点了点头,“嗯。”

扭转钥匙,开了房门,唐绾绾推门而入,“进来吧!因为才搬过来没多久,还没怎么置办家具,所以屋子有些空。”

的确,进门就是空荡荡的客厅,里面除了一架钢琴。一个凳子、一台饮水机,一张简易沙发和一张小茶几,就再无他物了。然而。沈宸却没什么心思去看客厅的布置,他被唐绾绾刚才那个简单的“嗯”字震住了,那个“嗯”字代表可是以万为单位的金钱。

于是,沈宸忍不住第二次开口询问,“绾绾。你究竟在做什么?怎么赚了这么多钱?”

唐绾绾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转身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两杯水,放到了茶几上。这个过程中,她的表情一直很犹豫,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告诉沈宸自己就是青丝这件事。

将她纠结犹豫的表情尽收眼底,沈宸眼神黯了黯。“不能给我说?”

“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唐绾绾赶紧否认。

闻言,沈宸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唐绾绾小口饮着纯净水。很快一杯就见底了,才想好自己该怎么说,又该说到什么程度。“嗯,怎么说呢!就是我突发奇想的写了一些歌词,我就把歌词寄给了娱乐公司。没想到那些歌词居然被他们看中了,然后。我就赚了一笔钱。之后,我又陆陆续续的靠着写这些东西赚了一些钱。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

最终,唐绾绾还是隐瞒了自己“青丝”的身份,这个身份她是真的不想太多人知道。可是,和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父母不同的是,如果沈宸有心想知道的话,只需要去查一下近两年突然冒出来的新人作词家,差不多也能猜出自己就是“青丝”。只不过,就算他猜测到了,只要自己不正面回应,那也就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沈宸之前还以为唐家是中了彩票头奖才会突然变富,之所以绾绾不想说,那是因为谁家中了大奖都不会到处宣扬,可他没想到这钱还真的是唐绾绾通过自己的双手挣的。震惊与钦慕这两种情绪,先后在沈宸那如黑宝石般的眸子里闪过。被这个消息刺激的失语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绾绾,你好厉害,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没想到你这么有才华。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作词家了?你都写了哪些歌?回头我一定去仔细欣赏一下。”

然而,这次唐绾绾摇了摇头,虽然缓慢却又坚定,“沈宸,不好意思,关于这个我不能说。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之前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和生活,我跟娱乐公司签了份保密协议。虽然那份协议的内容只是单方面的限制了他们公司不能擅自把我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媒体,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在限制他们的同时,却也限制了我自己的行为。现在,我也不能对别人透露我的艺名了。不然,真出现了泄密事件,究竟该由谁来负责呢?第二个原因就是,我自己不想透露我的艺名,这事我连我父母都保密了的。”

虽然这套说辞看似和当初唐绾绾用来敷衍自家父母的那套说辞差不多,但是唐绾绾自己却清楚的明白,她刚才说的话不再是敷衍的说辞,而是事实。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她才答应过沈宸,不会欺瞒他,自然不能说话不算数。所以,她才会明确的告诉沈宸那份保密协议并没有限制她自身的行为,是她自己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

唐绾绾越是不说,沈宸就越好奇,“绾绾,为什么你不想说啊?这可是好事!”

唐绾绾笑了笑,“我写这些东西的最初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我从未想过某天我会出名这种事,我也压根就不想当什么名人。出了名之后,就会有很多很多的麻烦事,我不喜欢。我的愿望是能过上轻松悠闲、衣食不缺的小日子,而不是去当什么大明星。所以,我就像现在这样‘低调’的赚钱就好了。”

纵使唐绾绾说的很诚恳,而且貌似非常有道理,可沈宸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说服。他直直的望着绾绾,坚持道:“可是你把艺名告诉我,和你不想出名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吧?我只是想通过你写的歌更了解你,我又不会对别人乱说你的事。”

唉!就知道这家伙不肯放弃,说了那么多全都没起作用,害得我白白浪费了口水。唐绾绾心底有些郁闷,最后只得破罐子破摔,不再顾忌会不会伤着沈宸的情绪,直截了当的给出了最真实的想法,“是,的确没冲突。可是,我就是不想说,这件事,我谁都不想说。”

闻言,沈宸眼神黯了黯,他也不是真的就非要知道绾绾的艺名,他只是不希望她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她都已经那么明确的拒绝了,他也不可能继续纠缠下去,只不过,他的心里面却涌起些许失落。

在唐绾绾的心里,信任,并不意味着就要了解对方的一切。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不想被人知晓。在这个时候,宽容的不去过问,才是真正的信任吧?可现在呢?她都已经跟他坦白了自己是如何赚钱的了,剩下的那点她想要隐藏的小秘密,他为何也要纠缠不放?这样想着,唐绾绾心底也升起了几分不快,便也不再吭声。

空荡荡的屋子,本来就给人冷清的感觉,如今两人又都沉默,就更添几分压抑。唐绾绾生了一会儿闷气,见沈宸依然没有说话的打算,她只得叹了口气,先行服了软。接了杯温水搁到沈宸跟前,唐绾绾故作不满的抱怨,“你今天来我这儿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置气吧?我说沈宸,你究竟还要不要听我弹钢琴呢?”

“啊?要…当然要!”沈宸终于回了神,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好!”简单了回了两个字后,唐绾绾就坐到了钢琴前,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心情,这才按下了第一个琴键。为了不至于太过丢人,她弹得的是那首已经很熟练了的《致爱丽丝》。一曲完毕,虽然未达到能引人共鸣的程度,却也算得上是悦耳动听。

沈宸看着全身心投入的绾绾,自己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之前的失落也慢慢消散了。或许,真的是他太过强求了,既然她不想说,自己不问就是了。

“献丑…!”

“绾绾,你在练琴啊?”

唐绾绾一句话还未说完,门外就传来了老爸的声音,她便止住了话头,起身去开门。沈宸见她的动作,被吓得一时愣了神,但他还来不及出声阻止,房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这门一开,唐斌自然就看到了屋子里的沈宸。他愣了一瞬后,看向女儿,却见她一副坦荡荡的表情,便没有多说,而是笑着跟沈宸打了个招呼,“沈宸,你来了找绾绾玩了啊?”

说完,他又瞪了一眼绾绾,“既然沈宸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多买点菜回来啊。你看这事弄得,我才从市场回来,就又要回去一趟!”

唐绾绾瞥了眼老爸手里拎着的那几个孤零零的西红柿,有些讪讪,“好了,爸,这也不是临时起意嘛!让你还要跑一趟,是我不好啦,要不今天我亲自给你烧个菜赔罪?”

第二十九章 致幻

墨窦还有些不明就里,只是听田阳调侃安长埔,就跟着凑热闹乐一乐,田蜜却对田阳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如指掌,自然免不了一脸的暧昧,不过看安长埔面红耳赤的,面子都快要有些挂不住了,这才收起继续逗他的心思,重新恢复到一本正经的工作状态中。

谈工作,这当然是安长埔最高兴不过的事了,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大脑短路一样的贸贸然开口胡说话,还被田阳他们抓到了机会,实在是没有比那更让人感到尴尬的了。

于是,为了怕有人再把话题岔开,他主动开口问:“秦子扬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我告诉你我怎么看之前,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看的。”田阳没有立刻回答安长埔的问题,似乎是怕安长埔误会自己的意思,他又补充说明道,“从接到报案到现在,这个案子原本是你和若男两个人在负责,现在若男因为身份问题不得不做出回避,那你就成了咱们这几个人当中对这个案子的情况了解最全面的那个人,我们这些只帮了一些辅助工作的,或者田蜜这种半路杀出来的,很有可能因为了解不全面,会做出不够客观的判断,所以说先听听你怎么说,然后我们再进一步讨论,这样比较好一些。”

田阳的理由很充分,安长埔点点头,开始说自己的观点:“关于秦子扬,现在我也暂时没有一个判断,因为邵慧艳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事情处于朦胧的状态,等着我们去把它们清晰化,我只能说,从秦子扬的出租屋里有大量邵慧艳的血迹,同样沾有血迹的黑色轿车在邵慧艳遇害当晚又是由秦子扬驾驶的。并且在他出租屋找到的那把带血也带有秦子扬本人指纹的水果刀,他也表示是在邵慧艳的怂恿甚至半推半就下,对邵慧艳进行过人身伤害的行为。基于以上的这几点,秦子扬目前与本案脱不开干系,并且因为他用假身份证租房子,事后选择逃跑藏匿,并且在被我们问起当天的事情的时候自称不记得,这几点也让他的嫌疑变得更重了一些。”

“他用假身份证租房子到底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为了避开若男姐的视线,免得被她发现会找麻烦。这个可不好验证,都是主观的内心活动,咱们怎么去确认真假呀!还有。他如果一口咬定当晚的事情他不记得,咱们也不可能剖开他的脑袋,去里面找找答案!”田蜜有些苦恼的咬着嘴唇。

田阳一听她的话,忍不住伸手用手指点了点田蜜的额头:“前几天和峰哥开碰头会的时候,峰哥还刚表扬过你现在进步很大。怎么一个蜜月度下来你的智商和经验就都清零啦?!”

“什么啊?!有事儿说事儿,干嘛对我人身攻击!”田蜜不满的一瞪眼睛。

“秦子扬办了假身份证到底有没有用在别的地方,咱们可以去调查,如果他还有使用在很多其他的事情上,那单纯为了避开若男视线的这个说法就显然是不能成立的了,但是假如他真的没有再使用过那张假身份证。那秦子扬的这个说法就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至于他当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不记得还是不肯说,这也不难判断是真是假呀,你忘了咱们还有秘密武器呢么!”

“什么秘密武器?测谎仪?”田蜜有点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你老公!”田阳叹了口气。对田蜜偶尔出现的大脑短路状态感到十分无奈。

“哦哦哦!”田蜜恍然大悟,连忙去摸自己的手机,“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别折腾陆博士了,你瞧这都几点了!咱们今天就是简单的交换一下意见,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就算你搬陆博士这个救兵,也得找个他时间方便。见秦子扬也方便时候吧。”安长埔示意田蜜不用急着打电话叫人,说明了缘由之后,他又问其他人,“我现在很好奇的是秦子扬所说的那种蘑菇,你们觉得这种蘑菇真的会存在么?有没有可能是他吸了毒自己不敢承认?”

“这个不好说,我刚才已经安排给秦子扬采血送去化验的事了,这小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如果最后的结果证明他真的是出去和别人混的时候有过吸毒的经历,我一点也不会惊讶,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咱们也不能忽略掉,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了解、不认识的蘑菇种类太多了,咱们没有听说过的未必不存在,这个回头还是结合秦子扬描述的蘑菇外观,以及吃下去之后什么感觉,问问相关的专业人士比较稳妥!”田阳似乎并不怀疑那种蘑菇的存在。

笃笃笃。

有人轻轻的敲了几下重案组办公室的门,随即门便被推开,陆向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四个人正围坐在桌前认真的讨论着什么,愣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向前移动脚步。

“陆博士,你怎么来了?”墨窦连忙站起来打招呼,他对陆向东原本就很尊重,觉得他聪明绝顶,是个天才,而自打陆向东勇敢的在危险时刻救了田蜜,他就更加崇拜这个智勇双全的男人了。

“我来接田蜜下班,你们还有工作没做完吧?那我在楼下车里等。”陆向东说着转身准备离开,结束了学术合作关系之后,除非被主动找上门,否则他就绝对不会探听关于重案组的工作和案情,现在看四个人显然是在商量工作的事情,自然首先就选择了回避。

“你先别走!来得正好,要不然回头也还得叫你来,快来快来,帮我们一起分析分析!”田蜜一瞧陆向东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当然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连忙起身跑过去,搂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桌边坐下。

陆向东坐下来,听几个人把眼下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主要是围绕着秦子扬的情况信息,听完之后,他略加思索,说:“关于他在记不清楚当晚发生过什么这件事上有没有说谎,我现在也给不出什么答案,回头找个时间让我和他见一面再说。至于他所说的蘑菇…”

“你认识?”田蜜惊讶又有点兴奋的问。

“不认识,我又不是植物学家,”陆向东有些无奈的对田蜜摇摇头,“但是以前我的确听说过一些致幻蘑菇,在国内这样的案例不算多,西方过去经常有一些青少年把有毒的致幻蘑菇当成是毒品一样食用,追求那种类似于吸毒后的快感,一些国家开始讨论禁售致幻类蘑菇的提议。秦子扬说的这种蘑菇我确实不认识,但是如果他所说的食用后反应都是如实的,那这种黄色的蘑菇很有可能就是致幻蘑菇的一种。”

“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安长埔听完陆向东关于蘑菇的观点之后,对他说,“秦子扬对我们说,他四月五日那天晚上遇到邵慧艳的时候,是和她第一次见面打交道,之前两个人并不相识,这一点还有待我们的确认,根据之前的调查了解,邵慧艳的交友状况比较混乱,并且朋友圈之间的交集也不多,可能会花费一定的时间。根据法医之前的鉴定结论,邵慧艳身上的多处皮外伤距离最后致死的致命伤有一小段时间差,她死前还与人发生过关系。秦子扬自称隐约回忆起来是邵慧艳邀请他对自己对身体进行伤害行为的,并且在那之后他也承认和邵慧艳发生过关系。我对邵慧艳会不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感到怀疑,另外就是如果秦子扬和邵慧艳真的从来都没有过交集,更谈不上矛盾仇恨,他为什么要对其施虐后再杀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