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姜燕是被人把头按进粪水中活活呛死的。

秦若男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惊,脑海中立刻回想起当天看到姜燕尸体的时候,姜燕身上穿着的衣服,衣领、袖口的位置都有些脏污的痕迹,当时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衣服其他部分都相对比较干净,只有领口和两个袖口脏了,颜色又看上去又让人无从分辨,弄了半天,原来是那么恶心的东西,怪不得当天一到现场就能闻到一股不似腐烂味道的恶臭。

想到这里。她又回忆起那天和村支书站在房子外面等的时候,说话间她无意中瞥见在屋角的墙边好像有一个黑色的水桶摆放在那里,现在想想。或许那里头之前就装着用来溺死姜燕的粪水也说不定。

两个人看完了尸检报告,确实都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倒不是说被粪水的那部分给恶心到了,而是有一种摸不着边际的感觉,通常来讲。把人溺死的案例他们见过,用其他方式虐杀的也不少见。先把人饿的无力反抗,然后再用臭气熏天的粪水来溺死人的案子,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凶手到底是有多恨姜燕这个人啊!”安长埔放下那份尸检报告,不无感慨的说,“我觉得这人可真是为了出气泄愤,连这么变态的招数都想得出来,真是恨她恨得不轻!对于一个即将被溺死的人来说,其实是粪水还是香水,痛苦程度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凶手这么做图的不就是自己内心里一种发泄过,羞辱了对方之后的快感么。”

“这个倒也不好说,”一直陪着田蜜,没怎么开口说话的陆向东这时候却忽然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们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倒是从田蜜那儿听说了这个死法,你们这一次案子的死者毕竟不是被打晕之后溺死的,而是在清醒并且还有一点残存的力量可以用来反抗的情况下被人直接按进粪水里溺死,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你们可以设想一下眼睁睁却又没有办法挣脱的被人拖向臭不可闻的粪水,还把你的头一点一点的按进去,那种恐惧夹杂着恶心的感觉,真的和一桶清水没有区别么?”

“我求求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可就要吐在你身上了!”田蜜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用手捂住嘴巴,好像是陆向东描述的画面对她而言太过于重口味,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陆向东对她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倒是很顺从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对了,陆博士,你怎么也来了?是被田蜜给拖来的,还是不放心她自愿来作陪的啊?”安长埔看田蜜的反应,也识趣的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随口问陆向东。

陆向东轻轻的摇了摇头:“都不是,我是来给你们公安局开讲座的,你们这儿不是利用周末时间办了个犯罪心理学的科普培训班么。”

“原来如此!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个讲座是你负责讲的啊!可惜我们现在都被姜燕的这个案子拖住了,要不然我早就跑去听听了。”安长埔有些遗憾的说。

陆向东没有对此做粗任何回应。

这时候田蜜从椅子上噌得站了起来,抬脚就朝办公室门口走,陆向东连忙拉住她,问:“你干嘛去?”

“女卫生间啊先生,你要不要陪同前往啊?”田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有些抓狂,“我不就是怀个孕么!你们一个个的要不要搞得那么夸张,好像我是生活不能自理似的,成天一惊一乍,我没事儿都得被你们吓出毛病来!”

“妈跟我交代了,说头三个月不稳定,让我一定帮她看紧了你。”陆向东一本正经的对田蜜说,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抗议而出现态度上的软化。

“田蜜,我和你一起去。”秦若男站起来走向田蜜,她看得出来,陆向东是真的把田蜜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虽然她对孕妇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但看田蜜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呵护着,保护着,心中也隐约感觉被触动了。

有些人不甘心被人放在温室里保护,有些人却连当一颗温室里花朵的资格都没有,这可能就是命运让人无奈的一面吧。

陆向东对秦若男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明眼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秦若男不过是想帮自己陪着田蜜。

秦若男知道田蜜不喜欢被人前呼后拥的呵护着,所以没有伸手去扶她,只是和她并肩一起走出了重案组的办公室,其实田蜜现在才刚刚怀孕不到三个月,整个人除了肚子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正在发芽之外,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这不,走起路来的脚步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你还是慢点走吧,当心地上如果有水会很滑。”两个人走过了半条走廊的时候,秦若男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田蜜,顺便拉了她一把,试图帮她减减速。

田蜜无奈的撇撇嘴:“若男姐,我真的没问题,你可别被他们大惊小怪的举动给影响了。”

“别那么说,陆博士也是担心你。”秦若男知道田蜜现在的抱怨也只不过是甜蜜的抱怨罢了。

“以前没结婚之前,我一直担心我爸妈和陆向东这个大怪胎没办法相处的很融洽,结果现在倒好,人家三个人外加我哥,四个人同仇敌忾了,只要意见相左,立刻集体‘弹劾’我,我有时候都怀疑,我和陆向东到底哪个才是我爸妈亲生的!”田蜜扁着嘴,替自己的不自由抱不平,说完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勾起秦若男的伤心事,连忙歉意的对身旁的秦若男笑了笑,“对不起啊若男姐,我不是故意在你爸闹你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你说这些的,你别往心里去。”

秦若男起初还没有察觉,本能的摇摇头表示不在意,随后才砸吧出田蜜的话里似乎不太对味儿。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生怕自己会不受控制的拔高音量,只能努力压低声音问田蜜。

田蜜一看秦若男的反应,立刻明白自己一不小心失言了,一张脸立刻成了苦瓜,两手捂住脸发出一声懊恼的哀嚎:“哎呀!瞧我这脑子!都说了不让说出来不让说出来,我还是给说漏了!难不成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是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没关系。”秦若男的心砰砰的跳,她隐约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希望能够从田蜜的嘴巴里听到确凿的答案。

“是你爸,他昨天过来咱们重案组…”田蜜喘了口气,紧张的看着秦若男,“他找师兄,要给你辞职。”

第二十三章 鱼死网破

秦若男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一个头涨成了两个大,唾液腺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唾液分泌,让她的嗓子眼儿变得干巴巴的,太阳穴又好像被隐形的小锤子用力的一下一下敲打着似的发疼。

“那…程峰是怎么答复他的?”一开口她才意识到,只一瞬间,因为着急而用上胸口的那一股火,让她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不少。

田蜜连忙安抚她:“若男姐,你别紧张,没事儿,师兄都给你摆平了!他说除非是你本人正式提出辞去职务,并且别人也都没有办法挽留你,让你改变心意,否则谁都别想替你自己做决定。没事儿的,你别担心!”

秦若男悬起来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尽管如此,心里也依旧感到很难受,一想到父亲跑来公安局可能出现的大闹场面,想到其他人会怎么看到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闹到单位来影响他人,她就觉得胸口异常得窒闷。

“你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形是怎么样的?”她其实内心深处一点也不想要知道那些个细节,怕听到的越多,火气就越大,以后也就越无颜面对周围的这些同事,可是不弄清楚父亲到底都做过些什么,她的心里一样也踏实不下来。

田蜜看看秦若男的脸色,有些纠结,事前程峰已经和他们几个通过了气,让他们一定别把这件事告诉秦若男,不要影响她的情绪,结果头一天晚上秦若男打来电话的时候,自己虽然紧张除了一手心的汗,好歹也算是顺利过关,结果没想到这才隔了一天,就一不小心说走嘴。破了功。

“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就行,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与我有关的事情,我爸跑来是想逼着我辞职,我要是不知己知彼,岂不是更被动。”秦若男叹了口气,说服田蜜对自己开口。

田蜜想了想,觉得她这么说也有道理,知道的清楚一些可能反而比较有利于防范,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下一次她那个不靠谱的爸爸又跑来给她添乱,到时候弄得措手不及反而不太好。

这么一想,田蜜心里关于说走了嘴而产生的内疚感就也减轻了一点。再看看这个时间了走廊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什么过往的人,这才轻声给秦若男讲起当时的情况:“你爸爸跑来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当时大概是上午还不到九点呢,田阳和墨窦也还没出发,他跑来之后一开始是说要找你。我跟他说你出差了不在,他就又要找安长埔,我说他也不在,都出门了,他不乐意,还冲我嚷嚷来着。说我撒谎,非要我把安长埔给找出来。”

“他没怎么着你吧?”秦若男吓了一跳,她知道父亲盛怒之下一贯的做派。尤其是面对完全不被他当回事的女孩儿,别说是嘴上嚷得凶,就算是伸手动粗也未必就做不出来,假如田蜜因为自己受了什么委屈,那她的心里就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田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想太多了。你爸爸当时的样子是挺吓人的,不过那可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啊。还有我哥在场,他哪敢怎么着我呢!正好师兄也从办公室里出来过问情况,你爸爸一听说他是咱们重案组的领导,立刻就把矛头指向师兄那边,根本没空再搭理我这个小虾米。”

“然后呢?”

“然后他就跟师兄说他是你爸爸,来公安局替你办辞职的手续,我敢说当时师兄肯定被吓了一跳,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你本人的意愿,为什么你自己什么都没跟他说过。你爸就说,她本人怎么想不重要,我是一家之主,我就替她做主了,这个工作她必须辞了,不能干了,一个女人家家的还是得干一份老老实实的工作,或者干脆呆在家里照顾老公孩子,别成天在外面疯跑,折腾大了到最后搞不好都嫁不出去!”

说到这里,田蜜不满的撇撇嘴,秦父的言论和观点不偏不倚的戳中了她的逆鳞,但是要不是被田阳给拉住了,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和这个在她看来冥顽不灵,满脑子陈旧思想的老头儿好好的理论理论,到底女人凭什么不可以做警察这份工作,凭什么只能呆在家里操持家务,又凭什么自己的前途命运还要别人来给当家做主。因为要避免太大的情绪波动,尤其是怒气,所以田蜜当时好歹算是把这股火压了下来,并且第一次这么强烈的同情秦若男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对这个比自己略大一点的姑娘面对如此粗暴蛮横的父亲,还能够坚持自己的人生和理想,更是感到崇拜的不得了。

秦若男默默的听着,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从小到大,在父亲的眼里,母亲、她以及妹妹,就和家里的大衣柜、餐桌、椅子除了有没有生命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区别,都只不过是他的附属品,可以被他安排指使的,即便自己长大后越来越不受控制,他的这种观念也还是始终没有改变过。

“还好师兄英明,跟你爸爸说,你女儿是个成年人了,她的工作和生活要依据她自己的个人意愿来做决定,旁人谁也不能代为做主。”田蜜喘了两口气,平复一下自己一想起来就又觉得有些气愤的心情,“你爸爸还和师兄扯着脖子嚷呢,说你的命都是他给的,他想让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别提多嚣张了,不过最后被师兄一句话就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师兄说,生活当中你们的家务事我是外人不能过问,但是工作当中我是上司,秦若男是我的下属,是一名警察,如果你干扰了她的正常工作,我现在以她上司的身份提醒你,当心构成妨碍公务!”

说到这儿,田蜜扑哧一下笑出来了,看秦若男有些疑惑,便解释说:“当时我哥那个贫嘴的在一旁帮你爸爸扫了一下忙,帮他了解了解妨碍公务都有哪些不同程度的处分,就连墨窦那个平时话不多的都忍不住在一旁帮腔,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你爸当时的那个脸色啊,红一阵白一阵的,别提多逗了!”

听到重案组的几个人都这么维护自己,秦若男的心里觉得又温暖又惭愧,虽然作为这一场闹剧的当事人,她没有办法像田蜜那样觉得有趣,也还是挤出一点笑容来。

“哦,对了,你们家之前还不知道你和安长埔的事情么?”田蜜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你爸还冲师兄嚷嚷呢,说他这个当领导的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管不住,纵容手下的野小子勾搭他女儿,他坚决不同意你们之间的事情什么的,师兄都没搭理他,他自己蹦着高儿的嚷嚷了半天,也觉得挺没劲的,就骂骂咧咧的走了,说这事儿没完什么的,若男姐,你看看该怎么解决,一定想想办法,可不能让你爸得逞啊,我们大家都是你的后盾!”

田蜜是真的有点担心,怕秦若男承受不了家里的压力选择辞职,和安长埔之间好不容易明朗的关系也因为秦父而受到牵连,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秦若男对田蜜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不想泄露内心现在犹如火山将要爆发似的愤怒感,同时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这件事安长埔知道么?”

“反正我没和他说过,”田蜜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其他人估计比我嘴巴牢靠,嘿嘿。”

秦若男点点头,和她一起继续朝卫生间走,等两个人一起出来,她陪田蜜一路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对她说:“你先进去吧,我到外面去打个电话。”

田蜜有所领悟的点点头,一个人先回办公室去了。

为了避免被认识的人听到,秦若男特意走到公安局大门外头才摸出手机,开机,调出父亲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秦父电话接得挺快,好像一直没有放弃尝试着拨打秦若男这边一样,一接起电话来,就立刻愤怒的咆哮着问:“你死哪儿去了?!谁让你关手机的?你是不是以为穿了那套衣服我就不敢动你了?你要是再这么不服管,你看我不给你松松皮!”

“你用不着撂狠话吓唬我,我要是吃那一套当初也不会选择做这一行!”秦若男也已经怒不可遏,要不是怕引来路人的注意,她也不会强压自己的声调,“你凭什么跑到我单位来闹?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要辞职?”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爸!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有人帮着你撑腰你就跟我抖威风,惹急了你看我怎么到你单位去臭你!我臭得你在单位没脸继续呆下去,你看看我是不是做得出来!所以你最好乖乖的跟我回去,把工作辞了,趁我还给你机会。”

“机会你不用给我,我也不需要。”秦若男冷冰冰的对秦父说,“想捣乱就尽管去,如果这里的工作做不下去,我会辞职,辞职之后一个人去外地找工作过日子,离家越远越好,到时候你永远都别想找到我,不光现在老仲家的算盘你打不到,就连以前每个月我给家里的生活费,你都一分也别想再拿到手,不怕闹的鱼死网破,你就尽管继续折腾吧!”

说完,她狠狠的挂断了电话,一个人在院墙外面站了一会儿,平复一下情绪,把快要涌出眼眶重新逼回去,然后才重新回到办公室里去。

第二十四章 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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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那一边也正进行着另外一番对话,秦若男没精打采的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里面安长埔说话的声音。

“陆博士,你确定么?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很确定,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那四个字——以暴制暴,至于其他的,你是当事人,你得自己去揣摩估量。”陆向东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我总还是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妥当?”

“没什么不妥的,对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办法,这和医院讲究对症下药是一样的道理。”

秦若男推门走进去的一瞬间,原本你一句我一句正在对话的两个男人突然就都不说话了,不约而同的朝秦若男看过来,秦若男被他们这么一瞧,原本还有些好奇他们谈话的内容,现在也演变成了一种心虚,连忙把视线投向坐在一旁的田蜜,田蜜对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对安长埔说,这才让她稍微放心了一点。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以暴制暴?”她问安长埔。

安长埔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和陆博士闲聊呢,就说平时查案子打交道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有时候遇到那种滚刀肉或者浑身抹了油一样的滑头,挺不好对付的,陆博士就给我打了个比方,说对什么样性格的就要用相应的办法,比如吃软不吃硬的就得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尊重了,欺软怕硬的就得以暴制暴。”

陆向东看了安长埔一眼,眼神里隐约带着点笑意。当然,以他一贯的性格,就那么一点点浅浅的笑意,别说外人,就连他亲爱的老婆田蜜也没有察觉。

“走吧,想想晚上你想吃什么,一会儿回去的路上顺便买菜。”他对田蜜说。

田蜜的眼睛看看安长埔,又看看秦若男,虽然有点不放心,却也觉得应该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而且于公于私自己在这里继续耗着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会惹得陆向东责怪自己不够注意休息,索性点点头。站起身来冲安长埔和秦若男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俩也别忙得太晚,明天见!”

陆向东和田蜜一走,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安长埔和秦若男两个人,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然谁也找不到话题。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最先开口的是秦若男,她总觉得安长埔这两天有些不在状态,倒不是工作方面,而是工作之余,“我总觉得你好像情绪不是很高,有点蔫蔫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我能有什么心事啊,估计是这几天折腾得有点累,我有认床的毛病。冷不丁出差睡外面的床铺不适应,睡不着,休息得不太好。”安长埔说完,不忘反问一句,“你说我。我还觉得你这两天才真的好像是有心事一样呢!”

“没有,”秦若男立刻否认。“我和你一样,休息不好,累了。”

两个人默默的笑了,笑得多少都有点心虚,却谁也没有再继续开口谈论什么,分头处理起余下的事情来。

当天晚上能够做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很多,和田阳、墨窦通过电话之后,得知他们今天一直在忙着在外面调查,试图弄清楚姜燕在被杀害之前曾经囚禁在哪里,但是折腾了一整天之后几乎是一无所获,现在也已经各自回家去了,于是在差不多到了八点左右的时候,安长埔询问了一下秦若男的意思,两个人也决定结束工作回家去了,毕竟第二天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回家的路上安长埔询问秦若男要不要一起吃饭,秦若男一方面被家里的事情前摆着心情很差,根本没有胃口,另一方面也怕父亲会再次打电话和自己纠缠,如果安长埔在一旁容易听出端倪来,毕竟就算是纸包不住火,自己家里不让人省心的一面早晚都会被他发现,哪个女孩儿也不可能会好意思还没等进入热恋期呢,就早早的先把自己家里的丑事抖给男朋友。

所以安长埔一询问是否要一起吃饭,秦若男就立刻拒绝了,稀奇的是这一次安长埔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异议,依言先把秦若男送回了住处,然后一个人离开了。

这一宿秦若男睡得特别不踏实,总是半梦半醒的时候觉得听到了手机铃声,然后猛然惊醒,抓过来一看,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儿,一颗心却还是砰砰砰的狂跳着,踏实不下来。

这件事,她自从听田蜜说完之后,气愤之余,也对程峰以及田阳他们几个都有一种由衷的感激,一个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不是自己能够做主去选择的,遇到了这样的父亲,她也毫无办法,但是同事的好坏却是要靠相处来累计感情的,秦若男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真的很幸运,如果换成那种不讲人情的领导,或者唯恐天下不乱的同事,恐怕遇到父亲去闹的这种事,非但不会帮忙劝阻,甚至还会争先恐过后的看热闹吧。

这次的事情,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别看嘴上说的很坚决,其实心里头秦若男根本舍不得这份工作,也舍不得这些相处融洽,既是同事也是朋友的人。

一夜过去之后,她做了一个不是决定的决定——冷处理,回避和父亲发生任何正面冲突,让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不下去,反正只要仲家那边等得不耐烦选择了放弃,父亲就算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安长埔发来的短信,说是自己有点事得晚去一会儿,让秦若男先走,秦若男不疑有他,一个人先到了公安局,着手调查A市那三套房产的“房主”身份,安长埔也在她到达公安局之后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到就立刻投入到工作状态当中,秦若男起初还想问他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迟到一会儿,结果忙了一阵子之后,这件事就被她抛在脑后了。

由姜燕付钱落在他人名下的那两套房子的“房主”在一番调查之后,身份渐渐得以明确,这两个人都只是很普通的工作人员,一个是某个大型国企的车间工人,另外一个则是事业单位退休的职工,生活经历乏善可陈,社会背景也十分单调,从表面上也很难判断与姜燕有无亲戚关系,并且以他们的经济实力和收入状态,根本没有能力负担名下所拥有的那几处商用房。

关于姜燕用万兴的名字存了二百多万的事情,自然免不了还要找姜燕的丈夫巩元纬,偏偏巩元纬又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不是随时随地要见他,他都有时间的,在秦若男几次三番的询问之下,巩元纬总算答应下午的时候挤出一点时间给他们,见面的地点就在他的办公室里。

秦若男和安长埔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巩元纬的工作单位,到了办公室门口还是被秘书拦住了,说有人正在办公室里向巩元纬汇报工作,现在不方便让他们进去,他们两个人只好在门口等着,等待的过程中有不少过来找巩元纬汇报工作的人,在得知办公室里其他人在之后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临走前还都不忘好奇的打量安长埔他们几眼,那眼神就好像已经断定了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待遇,一定是从外面来找巩元纬拉人情的人,多少带着些轻蔑或者猜测。

终于,好不容易等到办公室里面的人离开了,在秘书通报过之后,安长埔和秦若男这才被带进了巩元纬的办公室。

巩元纬毕竟行政级别摆在那里,是个实。权人物,办公室面积很大,装修的也很气派,办公桌大到完全可以让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躺在上面睡觉,巩元纬一身西装,衬衫领口的扣子敞开着,没有系领带,他抬头看看安长埔和秦若男,对他们点头示意,伸手请他们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就坐,然后把手边刚刚听完汇报的两份材料放在了桌子一旁。

“你们有什么事?是姜燕的事情有什么新进展了么?”他问安长埔。

之前在电话里他们没有把事情的具体情况告诉巩元纬,现在见到了面,安长埔才对他点点头,说:“是的,我们发现你妻子姜燕有数额很大的一笔存款来源不明。”

“存款?什么存款?”巩元纬看上去表情很困惑。

“你妻子姜燕在F市有二百六十万的存款,这件事你知道么?”安长埔开门见山的问。

巩元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大高兴:“首先,你们说的这件事我不知情,其次,我和姜燕之间虽然是夫妻关系,但是我们两个是经济相互独立的,各自管理各自的存款收入,如果你们怀疑这件事里有我的参与,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调查,或者如果你们详情有关部门介入调查,我也不会反对。”

“我们没有说过认定你与姜燕的不明存款有关联,我们想问的是,姜燕平时和什么人有金钱往来,这个你有没有了解?”秦若男不理会他自我澄清的话,“这种时候请你不要有所保留,人命关天,我希望你能明白,姜燕的死是谋杀,杀她的人或许就与那些钱有关联。”

“我没有可以保留什么,她到底和什么人有往来,我确实一点都不知情。”巩元纬叹了口气,说。

第二十五章 拖累

他这么一说,安长埔和秦若男自然不可能立刻就深信不疑,只是对方一再表示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们的问话很难进行下去,三个人都沉默着,气氛有点古怪。

“你们肯定觉得我是在推诿,没有诚意配合你们的工作吧?”沉默了一会儿,巩元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苦笑着问,随后又说,“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我和姜燕个性差异很大,所以后来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我所说的个性差异大,不仅仅是性格的问题,包括工作和生活的一些态度,做出的一些选择,我们俩都总是背道而驰,我觉得她的很多做法和想法不妥,她觉得我缩手缩脚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后来我们索性谁也不过问谁的事情。”

“你所谓的做法和想法不妥,是怎么个不妥法儿?这个可以跟我们说说么?”安长埔趁机问道。

巩元纬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想开口,但是又怕回避这个问题会让之前这两名警察提到的关于巨额存款的问题更加纠缠不清,便只好不太情愿的回答说:“是这样,我们两个年轻的时候,起步高度都差不多,所以也没有体现出太多的理念上的差异,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发展道路也不太一样了,一些分歧就都冒了出来。姜燕那个人的性格比较好面子,喜欢追求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无论是名头还是权力,我比较喜欢稳扎稳打,觉得枪打出头鸟,做人不好太张扬,结果别人说夫妻之间的差异正好可以互补,但我们两个就成了水火不容,我改变不了她,也没办法按照她的意愿改变我自己。所以只好各走各的,谁也别干涉谁。姜燕知道我很反对她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我指的是什么,你们应该明白,我也不想说的太直白,总之她为了避免和我发生意见冲突,所以很少和我提她个人的事情。虽然说现在因为不过问她的事,不能帮你们提供信息,这我也觉得挺遗憾的,但是如果我一直都有过问和参与她的事情。可能很多年之前,还没等我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我就已经因为她惹上麻烦了。”

“是什么类型的麻烦?”秦若男揣测着会不会是当年的什么事情埋下了隐患,因此才引发了现在的悲剧。

巩元纬摆摆手:“你别误会。和这件事估计没有什么关系,并不是什么人身威胁之类的,也不是矛盾冲突,是姜燕当年不顾我的反对,购置了一台售价很高。配置也很豪华的高级轿车,结果买了车子没有多久她就被人盯上了,一封举报信直接写到省监察厅去,说我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给妻子买了价值多少钱的豪华轿车,因为这件事我接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调查。那时候事业刚刚起步,受了不小的影响,幸亏经过调查。他们发现我和姜燕的经济是完全独立的,与对方无关,姜燕后来也证明那辆车是她姐姐的生意收益资助她买的,这件事才算是平息下去。”

说到这里,巩元纬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更多的是替自己的仕途因此而受到了影响所以惆怅,还是想到现在已经不在人世的妻子所以有些唏嘘:“我那时候就劝过她。做人不要那么张扬,不要太过于追求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成功不是眼下你结交了多少比你更有权有钱的人,也不是你银行账户里现在有几位数,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想要走的更远就不能贪图眼前的小利,结果我对她说的话她都当成了耳边风,这些年虽然我们两个经济独立,人际关系也各自维护各自的,但她终究在法律意义上是我的妻子,外界是把我们两个视为一个利益共同体的,她折腾得太厉害,我也会跟着受影响,别人家的妻子是贤内助,我对她的要求就是只要别拖累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你刚才提到姜燕的姐姐,她的姐姐和姜燕关系很亲密么?有没有可能比你更了解姜燕的事情?”安长埔问。

巩元纬笑了,这一次笑得有些讽刺:“你不会以为我刚才提到的那台车,真的是她姐姐送她的吧?这么说吧,她们姐妹俩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互相攀比,找对象的时候要比,结了婚生孩子也要比,谁挣得钱多要比,谁比较会花钱会享受也要比,说实话如果你们问我,我只不能说,姜燕对她姐姐说的话,和她姐姐对她说的一样,至少百分之五十的水分。”

和巩元纬的对话终止于有人敲门来找他汇报工作的那一刻,随着敲门声一响起,原本说话音量就不高的巩元纬立刻闭上了嘴巴,眼神有所示意的看着安长埔和秦若男,安长埔他们也不是看不出眼色的人,眼见着巩元纬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对姜燕平时与人来往的情况并不知情,再继续留在这里耗着也没什么意义,索性见好就收,起身告辞,至少下一次有什么需要再和巩元纬打交道询问什么的时候,不至于让他因为反感而不愿意安排见面。

田阳和墨窦还在试图通过车牌照等等可能的线索,希望找到姜燕被囚禁的地方,安长埔和秦若男从巩元纬办公室离开之后,讨论了一下,决定到Z大学去找季承聊一聊。

之前一次见面的时候,季承就提到过,Z大学正在准备招聘新的教师和行政人员,结合姜燕突然跑去F市,找到万兴存入的那几十万块钱,以及她向各个旅行社咨询过的豪华境外旅行团,最近姜燕的大笔收入是从哪里来的,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季承是人事科的科长,虽然级别上和姜燕这个主管人事工作的副校长差了不少,但是从上一次他们去Z大学,是他直接跑来接待他们两个,以及他对姜燕的秘书胡莹莹的那种既熟悉又谄媚的态度来看,季承平日里和姜燕打交道一定不会太少。

临要去找季承的时候,田阳和墨窦正好回了局里一趟,这一天他们基本上有等于是白跑了一天,都是一脸的郁闷,四个人碰了个头,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进度,期间安长埔被田阳拉到一边去嘀嘀咕咕了几句,等到秦若男准备出发去找季承的时候,和她同行的人就变成了田阳。

“安长埔去哪儿了?”秦若男有些奇怪的问田阳,倒不是说她非要和安长埔一起去不可,只是以往如果另有安排,安长埔好歹也会事先打声招呼,从来没有一声不吭人就不见了的时候,所以由不得她不感到纳闷。

田阳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一天的折腾也没有削弱他半点儿精气神,而且可能是他还不知道田蜜已经不小心说走了嘴的事情,对于当天帮忙维护秦若男的事情,他只字不提,搞得秦若男满腔的感激之情都无法表达。

“咱们走吧,他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吧,刚才我看他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的就走了,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最后一句是田阳看到秦若男似乎有些不放心,这才又补充说的。

秦若男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免得让人觉得她太过于黏人,便和田阳一起开车直奔Z大学,到那里之前她打了一通电话给季承,季承一听是她,态度立刻变得不冷不热,不过好歹没有拒绝见面谈一谈的要求,只说让他们把车停在校门外面等,自己下了班出去找他们。

田阳还没有直接和季承打过交道,听了秦若男的转述之后,略微有些不爽,现在距离下班时间只有不到半个小时,而且季承还指明要他们把车停在校门外面,不许进去,这让田阳觉得不大乐意。

秦若男倒是无所谓,有了上一次打交道的经历,对她来说,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能少和Z大学的人来往,最好就少来往,要是可以不打交道,她也乐得不和他们打交道。

一群打官腔、摆谱、踢皮球的人,实在是让秦若男提不起任何一点好感,单凭工作态度和接人待物的做派来看,搞不好Z大学的这些人比巩元纬那个正牌的官员还更有派头呢。

他们把车停在Z大学的电动大门外,紧挨着校名题字的那面墙,一遍季承能够一下子就找到他们,好在田阳是个外向的性格,和他一起出门办事,永远也不用担心干等着会很无聊,在他的带动下,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聊着,或者说田阳说得多,秦若男说的少,这么打发着时间,倒也不会觉得很枯燥。

正聊着,忽然他们看到有一个披着大衣的中年人朝他们走了过来,田阳看看秦若男:“这个人就是咱们要找的季承么?”

秦若男摇摇头,她也不认得这个人是谁。

那个陌生的中年人径直走到他们的车跟前,敲了敲田阳旁边的车窗,示意他把窗子打开,田阳依言降下了车窗,询问对方有什么事。

“你们是干什么的?把车停在我们校门口干什么?”对方说话的声音并不粗,却故意做出一副粗声大气的样子,态度蛮横的扫了一眼他们,轰苍蝇似的挥挥手,“对当着我们学校的校名!赶紧开走!开走!”

说完,不等田阳他们表明身份和来意,他就已经扭头走开了。

“真是个怪人!”田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咕哝道。

第二十六章 憔悴

“这人你以前见过么?”田阳问秦若男,虽然他和墨窦也来过一次Z大学,不过那一次的时候是来通知姜燕的死讯,只和负责接待他们的校领导见了个面,没什么机会与其他人接触。

秦若男摇摇头,她上一次来的时候倒是跟在季承的身后跑了不少个办公室,但在她的记忆当中确实没有见过刚才那个说话故意做出一副瓮声瓮气调调的男人。

秦若男顺着车窗向外一看,刚才那个披着大衣的中年人已经进了校门看不见了,季承倒是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她扭头对田阳说:“来了。”

“这个就是季承啊?”田阳透过车窗看着因为发现了秦若男而正朝他们走过来的季承,“这人什么毛病?怎么贼头贼脑的?”

秦若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田阳,本来他们找季承是很正常的了解调查,季承要他们不能进去学校找他这一点还勉强可以理解,现在季承走过来的样子,确实像田阳形容的那样,鬼鬼祟祟,贼头贼脑,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留意身边经过的人,就在走到车子距离不到两米处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熟人,站下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径直的就穿过马路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直到走了几米远,回头看看那个熟人已经离开了,才有折返回来。

这样的做法,难道不会太过于戏剧化么?秦若男无奈的想,打从心眼儿里觉得季承这个人虽然不笨,还很油滑,但是他的机灵和心眼儿,似乎都有点浮于表面的嫌疑。

终于,在确定“安全”之后,季承大步走向秦若男和田阳的车。拉开后门坐进车里,然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对前排的秦若男说:“行了,可以走了,你们正常开车,我告诉你们怎么走。”

季承说话的口气像是在下达指示,田阳从后视镜看了他几眼,没吭声,依言发动汽车从Z大学门前开走,秦若男平时和田阳接触比较多。以她对田阳的了解,眼下他那副并不能算作严肃或者难看的脸色,分明已经是对季承不大喜欢。甚至有些反感了。

三个人坐在车里,在季承的指挥下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条小街的路边,小街两边是居民楼,楼下开着各色的小商铺。有快餐店,有水果蔬菜,正好赶上下班和放学,路边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你们俩跟我来吧!”季承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看样子他对这附近还是挺熟悉的。走过了半条街之后,他一直不远处一家玻璃门上布满了水汽的快餐店,“咱们去哪儿吧!”

“你原来就准备带我们到那家店去?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把车开到门口多好。何苦走半条街的路。”这两天的温度又降低了不少,路上也有不少碎冰,要是一个不小心才在上头,搞不好就会立刻结结实实的甩一个大跟头,田阳的语气里也因此多了几分不耐烦。

季承扭头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略微一撇嘴。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

三个人到了小店门口推开店门,迎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和暖融融的热气一起涌来的还有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以及香喷喷的饭菜味道。服务员看到有人近年来,连忙过来招呼,帮他们安排在了比较里面墙边的座位。

季承心不在焉的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转手交给秦若男:“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就点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这顿饭就算我请的。”

这谈话都还没有真正开始呢,季承就先一口咬定自己觉得帮不上忙,这让秦若男和田阳多少有些不满,田阳替秦若男接过菜单重新放回季承的面前,略显严肃的说:“你还是把请客吃饭的诚意用在正地方吧,这顿饭我们AA就可以了。”

季承一愣,也没再表态,草草的点了吃的,秦若男在吃东西的问题上一向比较随意,自然也很容易就做了选择,三个人分别点过饭菜之后,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留下他们三个谁也不开口,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秦若男注意到,虽然距离上一次见面相距并不是很久,季承整个人的状态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憔悴。好像短时间之内他消瘦了不少,脸颊看起来都干瘪下去了,两只眼睛看人的时候目光有些发散,好像是心不在焉似的,白眼球上面布满了血丝,下眼睑的阴影也很明显,一看就知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说一句可能不太恰当的话,姜燕出事之后,作为她丈夫的巩元纬都没有季承这个下属蕉萃得那么厉害。

“你最近的状态好像不太好啊。”她开口对季承说。

周围实在是太吵了,就在他们身后,几个男人正在推杯换盏,吵吵嚷嚷的互相敬酒,季承没有听清秦若男的话,只知道她是冲这自己开口的,所以皱起眉头,一脸困惑的把身子朝前凑了凑:“你说什么?”

秦若男只好提高一点音量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季承听清楚了,他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摆摆手,说:“没事儿,工作太忙了,事情多,姜校长出事之后很多原本由她负责的事情都得临时安排别的领导来分管,一个领导一个做事的习惯和偏好,好多事都得推翻了重来,我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

“你说的是招聘的事?”

这一次季承又没听清,又听秦若男重复了一遍才点了点头。

“你特意挑了这么个闹闹哄哄的地方约我们来?练嗓儿啊还是练耳力?”田阳笑呵呵的,好像是开玩笑似的对季承说。

季承似乎也听出了他的讽刺,立刻对他挤出一副无奈的愁容,说:“没有办法啊,这年头人言可畏,你说你们是警察,这事儿对于你们来说就是正常工作,可是别人未必这么看啊,人家会觉得,姜校长一死,怎么警察把季承给找出去了?是不是季承干了什么坏事儿了?你说,这风言风语一旦传出去,我解释都不会有人愿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