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祖海被告知全船还在戒备和排除中,客人们除了能去十层的意大利自助餐厅用餐外,暂时不能前往别的地方,当然警报会在两个小时后解除,邮轮也已经紧急返航了,估计最早凌晨五点能够返回始发港口——香港尖沙嘴天星码头。

在得知陆言受到惊吓,已经入睡后,许郁琬让唐祖海代为转达歉意后,朝着别处走去。唐祖海没死心,来到十楼的意式餐厅,发现居然有很多人聚集在此,交流信息。他便捧着一杯酒,到处地打探消息。

在这里的大部分都只是普通客人,哪里能知道什么机要新闻。无外乎就是一些谁谁挂掉了,谁谁受了重伤,还有的就是在讨论理赔的官司。事实上这次伤亡的人员里面,邀请的客人只是很少一部分,而大部分的都是邮轮本身的工作人员。

毕竟那个时间点,大部分的客人都聚集在八层的赌场里面。

即使是如此,赔偿的数额也够邮轮的经营者头疼的。

经此一闹,那场震撼人心的赌局也就无法继续了,或许会再择日继续,可是其关注力,定然远远不及今次的邮轮受袭事件,而且还晦气得很。

还有一个消息,听说此次邮轮的监控系统被入侵,导致那个时段的六楼以下的监控视频全部都无法显示。

唐祖海听了一段时间,反复之下也无趣,给陆言打包了一份餐食后,返回了房间。

之后的时间对于唐祖海来说有些颇为无聊,陆言是个经常入定的家伙,天知道他一个人能够枯坐多久,房间里虽然有着诸多现代化设施,卫星电视、网络应有尽有,但是要玩这些在家里就好,干嘛跑着黑漆漆的海上来漂泊?

唐祖海在电脑前写了几千字的小说,然后无聊地看着舷窗外黝黑的海洋,那是一块浸染墨色的画布,无尽的黑暗映照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倘若不是天空上几个疏稀星子闪烁,定会看得人心生恐惧。

其实不是黑暗恐怖,让人畏惧的,是藏在黑暗中的未知。

想来这也是命运之门潜藏在暗处的一部分用意吧,听陆言在白城子打探来的消息说,华尔街几个具有欧洲背景的隐性财团,都跟命运之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谓财团,别人或许没有具体概念,但是作为对此领域有过一定了解的唐祖海,却有着相当清楚的明白:根据2003年的《福布斯》亿万富翁排行榜,当时世界首富比尔·盖茨的身价为407亿美元,而控制着美国石油工业的洛克菲勒家族拥有的直接财富折合成美元就有2000亿!

如果论及地球上最神秘的古老家族之一罗斯柴尔德家族(Rothschild family),这个隐藏在这个世界阴暗面的控制者,家族资产至少超过50万亿!

在《货币战争》出版之前,走在中国最繁华的北京或者上海街头,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人知道花旗银行,却未必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拥有全世界一半财富的红盾家族。

命运之门的前身之一生命之树,便是脱胎于犹太的古老教义。所以,据说命运之门的世俗支持者里,便有红盾家族的成员。

金钱、神秘、力量。

这才是命运之门的可怕之处!

这世界的幕后操控者们,命运之门、梵蒂冈教廷、胡大至尊、北熊国度、圆桌骑士会……夹杂在这些珠穆朗玛般巍峨的山峰阴影之间,必然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然而可怕的是,自己、陆言和小景瑶,他们已经闯入了这个世界。

唐祖海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黑暗无垠的天际和辽阔大海,突然心中一动:这景象和入梦的境地怎么如此相同?

“亚洲之星”已在返航,缓缓地朝着东方之珠的方向驶去。无垠的大海上,在高处的人看来,邮轮微末得仿佛一片浮萍,孤零无依……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返回江城又遇事

“亚洲之星”于12月15日凌晨五点抵达始发港口——香港尖沙嘴的天星码头。

由于第一时间报了警,接近港口便有国际刑警、香港警方和大陆官方代表乘接驳船只登船,对游客进行了身份排查和事件录案。陆言、唐祖海由于有澳娱的董事许郁琬出具的证明,并且有合法的港澳通行证、出入记录,在稍加盘查之后,便无所事事了。

大概六点左右,大部分游客在询问完毕后,便纷纷乘接驳专船离开邮轮。而在别处上船的游客,经协商后部分经香港回程,而陆言、唐祖海则将跟随部分澳门上船的游客转至经营方调拨来的渡轮,准备返回澳门。

陆言与唐祖海站在十层甲板的游泳池旁边,等待着经营方安排的渡轮到来。

此时天光微亮,远处码头路灯还散着冰冷的光。人多口杂,邮轮的主办方也没脸要求大家进行消息封锁,香港的记者嗅觉十分敏锐,好多人长枪短炮在出入处蹲守着。接驳专船一靠岸,立刻好多人围过去,闪光灯耀亮一片。

唐祖海用手肘捅了捅陆言,脸上露出侥幸的表情。

陆言笑了笑,还好没有跟随大部分人在香港上岸,不然搞不好就上报纸了。还好事件中受伤的人员,重伤的早在昨天就被直升机给救援走了,受轻伤的被随船的医务人员处理好伤口后,在归程的路上就由专船专人送抵香港玛丽医院治疗。

陆言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正在与警方商议交谈的许郁琬,在她旁边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神情冷毅、目光锐利,衣着考究,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一股决断的气质。不远处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唐装、头发稀疏的老人,拿着一只烟斗默默地抽着。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让人看一眼就能够很好地记住,难以忘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强者风范吧。

他们应该就是红桃三所畏惧的高手。只是这些人所属何方,倒是值得思量。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正在谈话的那个中年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是陆言将目光炙热地投向许郁琬凹凸曲致的傲人身材上去,那人便没有再打量,将心神转移回来。陆言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让目光注视向海峡对岸那蒙蒙的雾气。

好色而慕艾,本就是少年人所有的特性,陆言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从锐利到平缓,然后开始忽略移去,心跳始终保持在正常跳动范围,脑中却在飞速评估着这个人的战斗能力——从景瑶那里没收的赛亚人测量目镜因为造型过于科幻、参考体系误差过大而被深锁锁在抽屉中——陆言不知道自己对上这些人,会是个什么结果。

或许会惨败。

陆言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坐在井底关天的小青蛙了。这半年所遭遇的景况,再反应迟钝、神经大条的家伙,也知道若想着好好生存于世,必须去磨平自己的傲气和棱角,知晓这世界并不是真的围绕着“我”在转动。

等了一会儿,比邮轮小得多的渡轮缓缓驶了过来,陆言和唐祖海随着人群走向接驳船,乘渡轮转至澳门。

这边的事情已经谈完,青年男人、叼烟斗的老头子和许郁琬三个人围到了一起,站在围栏边看向接驳专船缓缓向渡轮驶去。青年男人穿得一本正经,此刻才有时间将紧箍的蓝色领带给松开歪到一边去,松了一口气。

他指着陆言的背影冲许郁琬笑道:“很有意思的新人!是许小姐的新目标么?”

许郁琬秀美的娥眉上翘,挺直圆润的琼鼻吸了吸,脸上有着宿夜未眠的辛苦和倦意。

听到青年男人开口,露出无奈的笑容,浅浅的、却十分的婉约妩媚:“怎么可能?他可是大陆官方在江城扶持的代理人,锦江投资的总裁,取代段天德的新晋超能者。不过他好像有些稚嫩,这么高的身份,还跟个瘪三一样,在我们的场子里面捞小钱……

我母亲听说了,看不过去,让我给带到这来了。”

“哈哈,看模样还真是……”

青年男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思索了一下,像是回忆:“段叔啊……江城的猛虎啊,前两年还打过交道,他手下的那个朝鲜佬倒是很厉害呢。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实在是个人物,只可惜,悄无声息的就死掉了,也不知道什么缘由。这个人是江城的新教父么?那么,现在的江城,岂不是很好捞过界咯!是吧,英叔?”

被唤作英叔的老头子磕了磕烟斗的烟灰,淡淡地笑道:“胡朗,你若是眼馋大陆的地盘,那你便直管去。不过去之前要先掂量掂量,你自己比之施怀人,有什么过他之处?”

胡朗被英叔一打击,脸上的跃跃欲试变成了枯萎的野草,怎么看都透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鑫辉农场一战留有众多活口,这个圈子又并不大,很多细节都开始流传出来,比如白城子强力插手、比如南太平洋联盟的全军覆没、比如火云邪神的战死……

火云邪神最后一刻,居然晋级成A级能力者!

所有听闻这个消息的人,在感叹中,又都松了一口气。

邪神的三十多年余威仍在,即使此身过世,大家都不想再谈及。胡朗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指着远去的陆言说道:“有靠山就是好,年纪轻轻,名声不显也可以坐上高位。只是,不知道对面官方的那些大人物,到底看中他什么?”

回顾看向热闹的码头,许郁琬眉头又皱了起来,说:

“有这样一个年轻人为邻,总好过老辣精明的中老年人,何况他也不是一个年少气盛的样子,羽翼也不丰满;我现在担忧的,不是这个年轻的邻居,也不是这一船死伤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而是命运之门的那两个清理所的清道夫。莫名其妙地死在我们船上,倒吊男那个疯子要发起颠来,那可怎么办才好?”

“唉……”

三个人同时都叹了一口气,想到主餐厅那具有清理所特有风格的一地碎肉,和着名的风啸幽灵、中级审判员尼尔斯-波尔僵硬如铁的尸体,他们的心情郁结,跟堵了十天半个月的下水道一般。

无妄之灾啊!

陆言和唐祖海回到澳门,下了码头,便见到柳正和金小姐早已守候。

两人在没见到陆、唐出现时,双手都绞合在一起,神情亲密,金小姐脸上残留着浓浓的春意,忌于人多,柳正倒是有些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他到底是个城府浅显的人,嘴角上翘,眉梢扬起,抑制不出的春风得意。

跟着这对新姘居的男女,陆言没有讲明真相,只是说今天船回澳门。

不过看样子柳正倒也没有心思听陆言讲邮轮的经历。

他是个青涩的小伙子,在陆言的记忆里好像并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虽然前段时间唐祖海带他及于小海、田得凯等人去过“帝豪”夜总会,解了少年子的困惑,但是像与金小姐这样你来我往的正式勾搭,倒也好像没有。

柳正神情恍惚,总是嘿嘿地笑着,却又难为情跟陆言分享自己的那份快乐。陆言看着金小姐,这个导游出身的女孩子,美则美矣,眉眼中却多了几分的势利和拜金,也有些轻浮,想来必是情场老手,柳正跟她的事情,想来也是极不靠谱。

不过陆言懒得管,人总会成长,多受几次打击就是了。正如柳正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私人秘书一般,他的能力、阅历和心性并没有能够达到陆言的期望,但是陆言却仍然用他,这是抱着磨砺的意思。

经历了邮轮的意外,陆言和唐祖海也没有了再在澳门逗留的兴致,走出港口后,搭载了出租车,往口岸方向驶去,准备离开。澳门是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太小,所以路程并不是很远,不一会就到了关口。

过关的人今天特别多,陆言跟着众人在慢慢排队。看着这个全国第二大的口岸重地,人流穿梭。这其中有好多“水客”夹杂其中,陆言甚至看到有一个妇女全身绑了二十来台手机,神色自如地通过了关口。

因为澳门、香港与大陆的电子产品价格差额巨大,导致了“水客”一族的出现。一台苹果手机的过关费用是五十块钱,她这一次便可赚取一千多块,算得上是暴利了。这么做多少有些触及国家海关的利益,不过陆言看见,也只是笑笑。

正如这个国家大部分特殊材料一样,他也并没有太多爱憎分明的鲜明特性。这个世界,倘若不圆滑,自然会有人来帮你捋平这棱角,而这些人,往往是口头上最正义凛然之辈。

过了关口,金小姐跟陆言等人的合约也算是到了期,柳正与她依依惜别后,去口岸附近的停车场提车。车子是陆言的那辆奔驰,陆言要去公司总部,而唐祖海要急着回家赶稿更新。由于顺路,便先送唐祖海回了家。

柳正眼界阅历虽然浅显,但是心态还稳重,金小姐一走,他便恢复了以前的沉稳模样,车子开得四平八稳,倒没有普通年轻人的那种浮躁轻狂。陆言和唐祖海在后排坐着,也不说话,两人各自拿着手机玩。

唐祖海一贯地发微博、逛论坛、上猫扑,而陆言手机里存得有“斗破术”、“冥想术”等修炼资料,虽然脑海里有着记忆备份,但是这些东西以文字、图片和视频的的形式在手机上表现出来却又有着另外一种特有的味道。

新鲜感永远是灵感的源泉。

车行至海滨大道东段,游人渐少,陆言将手机收好,视线转往车窗外,看远处的海景。突然看见隆利花园附近的树林里,有人在追逐。

江湖仇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医者温碧倩

陆言好奇,眼睛眯着,瞳孔调节焦距,仔细观察。

原来是有一伙年轻人在追打一个穿着沙滩裤花衬衫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气短体虚,并没有能跑出多远,从陆言发现他们开始,没十来秒钟便被追上。后面追赶的人穷凶极恶,出手没有轻重之分,拳打脚踢,竟然是要将那人往死里揍。

究竟有多大仇恨,才这般手下不留情,居然也不顾及后果?

自从段氏集团覆灭、陈良伟十月身亡,上层重拳出击、大力整顿之后,江城在大的层面中整体治安有好转的趋势,然而又有些小的团体没了约束,看不清形式,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短暂地猖狂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城市有着太多的利益共同体的存在,很多东西并不是上面的人一拍脑袋就能够决定的。

陆言总是不能够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从自己的眼里消失,叫柳正将车停住,拉上唐祖海,远远地叫那些人住手。

见有人跑过来插手,这些人却也没有嚣张的坚持,想来这段时间风声也颇紧,恨恨地加重气力踢了两脚后,十来个人一哄而散。

陆言跑得快,几步就跑到跟前。只见此人蜷缩在草地上,衣服上全部都是凌乱的污渍和草屑,露出来的手脚红肿青瘀,手抱着头,脸已经面目全非了,眼睛痛成了一条缝,口鼻中不断涌出污浊的血,头发凌乱。

陆言赶紧把他扶了起来,轻拍着他的背,解开衬衫,只见胸腹间有着吓人的瘀肿,再看这人,出气多呼气少,竟然快没有了气息。

唐祖海刚刚赶到,他盯着陆言扶坐而起的这个中年人,思索着回忆,突然说:“咦,这人不就是我们在澳门赌场的时候,同桌的那个人么?”

陆言抬头看脸,果真是那个与他们一同玩轮盘赌的中年男人,记得他最后还跟着陆言和唐祖海赢了一把,赚了一大笔钱。只是不知道两天不见,他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一伙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追打,到底所为何来?

现在也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陆言看着怀中的这个中年男人生命迹象一点一点地流逝,心中焦急,赶紧叫柳正倒车过来,准备将他送往最近的医院急救。

陆言将这中年男人抱起来,正大步走向转头过来的汽车,突然跌落在地上的一台诺基亚手机响起,唐祖海捡起来来说了两句后,跑上前来跟陆言说:“他女儿就在附近,现在已经赶过来,我们车子开到隆利花园北的时候,载上她……”

隆利花园北就在这里的下两站,陆言点点头,虽说救人如救火,但是有家属在,他们的职责也减轻了许多。他们也不怕那家属如南京“彭宇案”的徐老太家属一般蛮横,若真如此,饱以老拳就是,也懒得理会这些。

上了车,陆言扶着中年男人横躺在后排,唐祖海拿着中年男人掉落的电话坐在副驾驶室,时间很赶,但重伤的人受不得动荡,柳正发挥了他的车技,油门一踩,在速度和平稳尽力取得平衡。

两站很快就到了,唐祖海拿着电话跟着中年男人的女儿小倩一直在联系,柳正停车后,陆言把车门解锁,门打开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这鹅黄连衣裙的美丽少女在焦急地站在车外,探头进来。

这少女长得很清秀,小脸精致无暇,虽然写满了焦急,但是紧锁的眉头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天真气质,眼睛通红,面颊上有哭过的痕迹,没有化妆,是天然的粉嫩雪莹,让人感觉清丽迷人,我见犹怜。

陆言只是不想亲眼见到一条生命消失而已,然而世间总是有着许多巧合,这个妹子,他却是认识的。

“咦,怎么是你?”虽然心中焦急,但是温碧倩还是对突然出现的陆言感到十分惊讶。

陆言看着温碧倩雨带梨花的仓惶模样,心中感叹了一声。看这重伤的中年男人长得其貌不扬,然而生的女儿却是漂亮可人得很。唐祖海从前排转头望过来,觉得这小妮子探头进来,车内都平添了许多生气,忍不住想着吹个口哨来。

陆言扶着中年男人的头,对着温碧倩说道:“你爸爸的情形刚才海哥已在电话跟你说明白了,你赶紧上车,我们要立刻送你爸爸到附近的医院去急救。”

温碧倩低头看见父亲面目不堪的脸,呼吸急促,瞳孔发散,竟然是正处于生死关头,也没有心思寒暄和交流,挤上车来。温碧倩是护士,在急救的处理上算得上行家,陆言让她越过自己,扶着她父亲,自己往车门这边挤,让出一点空间来让碧倩坐下。

陆言也不问他父亲为什么会被人追打。

车内总是有些狭窄,更换位置的时候,难免有些肢体接触,温碧倩心中焦急不及多想,而陆言却在移动中,轻触到这女孩圆润紧绷的臀肉,心中不免一荡,鼻尖又多了一丝女孩子天然的香味,若有若无的感觉。

因为中年男人半横躺,后排是有些拥挤,陆言与温碧倩挤在一起,车子平稳行驶,温碧倩是一头披肩长发,乌黑亮泽,有着洗发水清新的香味,几根调皮的发梢翘起,轻轻挠着陆言的脸颊。他还能能够感觉到旁边这姑娘雪凝的胳膊上,有着宜人的凉意传来,柔软的触感在轻轻晃动间,让人心情舒畅。

陆言轻轻一笑,他能够看到后视镜里,唐祖海那毫不掩饰的、热切嫉妒的眼神。

这里离最近的医院也要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唐祖海已经查到了医院的急诊电话,将这里的情况说明,让医院方面在门口做好准备,以便车子到达后立即送往急诊室。然而陆言看着温碧倩父亲这幅模样,脸色灰暗,只怕撑不了几分钟了。

除了专心开车的柳正,其余人正揪心地看着温碧倩父亲那渐渐消逝生命迹象的身躯,在一旁紧张纠结的温碧倩突然银牙一咬,深深呼了一口气,双手放在了父亲受伤最严重的脾脏处。

然后在陆言、唐祖海诧异的注视中,两道白色浓雾从这个漂亮女孩的手心涌出来,如同有生命的气龙一般,在肿得发紫变黑的伤口处缓慢游走、翻滚,最后沿着创口和毛孔处,渗进了肌理去。

仿佛被灌溉了生命之泉的百年枯树,这浓郁的、有着生命气息的白雾渐渐渗入身体后,温碧倩的父亲急促的呼吸开始变得缓和起来,脸色也不再那么惨淡,全身的软组织挫伤虽然并没有全部消失,却也在缓慢好转。

最骇人、重要的脾脏部位的伤处,由于被集中恢复,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

一分钟之后,温碧倩的父亲除了一声看似吓人的瘀青红肿外,居然呼吸平稳,进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去。而温碧倩神情困顿,全身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软软地斜倚在陆言身上,脸色发白,心跳都急促了几分。

陆言和唐祖海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陆言扶着身边这女孩柔软的娇躯,全身毛孔张开,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着异常活跃的高维能量分子的活动迹象,有几缕飘散开的白色浓雾气体游到陆言身体中,附着上来,冰冰凉的像薄荷一样,待久了一些,又暖洋洋的,也许是冬日里的太阳斜射进来的缘故。

车子里静默着,没有人说话,只有两个男人沉重的呼吸。

连专注开车的柳正都感觉到了车里的异状,视线频频瞧向后视镜里。

过了还一会儿,温碧倩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着从陆言的怀里坐直身子,伸手放在父亲颈后的静脉处,长长的眼睫毛微晃。大概停留了三五秒钟后,她又在父亲的胸口、腹部及后腰处作了简单的检查,尔后,强撑的身子软下来,靠着皮质背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闪避,没有跟陆言、唐祖海的目光对视一下,心情忐忑不安。

车厢又继续沉默着。

汽车拐过一个弯口,终于在江城第三人民医院的急诊大楼前停下来,早已有人在等候。陆言和先下车的柳正将温碧倩的父亲从另外一个门中扶出来,放置在担架上。虽然温碧倩用生命异能将她父亲的伤势暂时稳住,但是由于能耗过大,导致她差点虚脱,自然也不能完成后续的治疗。

等候的医生检查了一下温父的伤势,看似吓人,然而并不如唐祖海电话中所描述的那般濒临死亡,他怀疑地打量了一下这几人,然后视线停顿在这辆奔驰上面,想想能够买得起奔驰S600的人,有些恶趣味,也是可以原谅的,于是便没再多说什么。

陆言打开车门,问温碧倩要不要也进医院观察一下,温碧倩摇着头拒绝。

陆言见她只是耗力过度,也不勉强,吩咐柳正随同远方去办理急救、缴费手续。这些本不是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但是病人家属不但是个清丽可人的少女,而且还是超能力道路上的同行者,待遇自然不同。

柳正没有质疑陆言的吩咐,只以为他想在这个十分迷人的漂亮女孩面前表现一番,屁颠屁颠地跟着进了大楼,唐祖海招呼完担架走远后,跑了回来,跟在陆言后面,也不说话。

“车里太闷,我扶你到树下坐坐吧。”陆言看温碧倩神色稍微好转了些,试探着询问道。急诊大楼前有一排高大的槐树,下面有好几排铁艺座椅。

“好吧。”温碧倩并没有拒绝陆言的提议,在陆言的搀扶下,走向树荫下的座椅。唐祖海没有心思去扶另外一边,把车门关紧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铁艺长椅能容纳三人就坐,温碧倩坐左边,陆言居中,唐祖海人瘦,委委屈屈地挤在最右边的狭小空地里,挪身都感觉别扭,索性便蹲在长椅旁边,仰着脖子做30度角。

“能够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状况么,小温护士?”

PS:小温护士的演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宋先生的电话

“能够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状况么,小温护士?”

陆言摸摸鼻子,不知如何开头,但是旁边的唐祖海一副打酱油、看好戏的模样,就是不开口。想想自己又和温碧倩算得上认识,径直问起原因。

温碧倩绞着手指头,犹豫了一下,然后低眉顺眼地说道:“跟你一样,我也有超能力呗!”

跟我一样?陆言看着这个小媳妇羞涩的女孩子,有些无言,却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她看出自己的身份。算起来,两人真正照面,也就是上次自己回西普去办理离职手续时,光头王德铁在温老医师诊所闹事,帮着解围的那次。

其他时候,自己只是知道温老医师有这么个漂亮孙女,并且远远看见而已。

可是那次,自己只是拦住了混混们的纠缠,递了张名片,半分能力都没运用,怎么就给人看个通透呢?

看着陆言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惑样子,温碧倩不由扑哧一笑,羞涩也被冲散得没有了踪影,她笑着解释道:“能够在半年的时间里,转变如此之大,称之为天之骄子也不为过。而真实意义上的天之骄子,莫过于超能者了。”

能够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她也算得上聪慧。

陆言看着这个容颜可算得上惊艳的女孩子,心中暗自赞叹着,世间虽然容貌和心思细腻并有的女孩子稀少,但也并不是没有,眼前这个独有气质的漂亮女孩,应该能算得上一个。

当然,璐妃也定是其中一个。

想到那个已身在燕京、纯净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她现在好么?

自从田谧加入了白城子,前往中州集训之后,陆言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好几次生出了去找璐妃的想法,陆言又将它按灭。两人也只是出生情意,他并没有找上门的立场,而且了解了一些内情的陆言知道,现在的自己即使能够见到璐妃,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没有去打破圈锢的力量,何必去徒增苦恼。

陆言和温碧倩是旧识,虽然并没有细致了解过,但是有了两次相帮的情分,双方的防范心理便没有多强。再加上旁边的唐祖海打诨插科,聊了一会儿,气氛倒也还融洽欢乐。

虽然爷爷是医生,自己又是护士,但是温碧倩并不是血脉遗传的超能者。与陆言、唐祖海一样,她的超能力也是六月月暗那场能量风暴的产物。

超自然系木属性的治愈能力,陆言在白城子的科普中知晓过,这是一种绝妙的辅助能力,能够通过本源核心的能量衍生,分离出最纯正的生命能量,修复大部分基因层面以上的疾病和伤痛,即使是现实社会中很多不治之症——包括癌症,都可以治愈。

这是一个令人崇敬的超能力范畴,即使最邪恶的人,都不会去伤害一个拥有这样能力的人。而这些人,人们把他们统称为:医者。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医者出现的概率虽然很高,但是罕有高阶超能者。高阶超能者需要卓绝的天资、勤奋艰苦的修炼、舍生忘死的战斗体悟和常年在危险边缘徘徊的意志锻炼,在加上一点点的机缘、一点点运气,方可成就高阶。

而一个好的医者,他或许会是一名见解独到的医疗领域的专家,或许是一个治人无数的医生,但是从来都不会是一个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铁血战士。

需要医者的人太多,未必有什么组织能够财大气粗,舍得将他们放在危险的边缘区磨砺。

相比于其他能力的强大攻击性,治愈,始终谨守着自己辅助系的本分。

超能力这玩艺,又不能转职。

当然,药医不死人。限于能量稀少的缘故,历来的医者,除了传说中的那些个人物外,并没有出现太多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骇人事迹。

温碧倩觉醒的时间,比之陆言、唐祖海,足足晚了三个多月,一直到九月中旬才有了异能的征兆。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小心地守着自己的秘密,不让外人知晓,而且容她发挥的机会也并不多,除了在诊所里偷偷做些小动作外,也派不上太多用场。

直到这次万分危急,父亲生死悬于一线,她才不得不当着外人的面出手。

谈到自己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温碧倩言语里有着太多的无奈:“我爸原本并不好赌,只是妈妈因病离世,心中伤心,才想靠赌博的刺激来麻木自己。虽知道他越陷越深,后竟然抛弃了工作,整天混迹在江城、澳门的赌场里整日赌钱,像疯了一样,也让爷爷寒了心……”

温父以前也是区人民医院的医生,之前也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温碧倩从小也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她自小性格柔弱,学业却很好,本来也不会只是个小护士,哪知十五岁时母亲病逝,父亲鬼迷了心窍,对家里不管不顾。那时她刚初中毕业,小女孩突逢巨变,手足无措,勉强读了一年高中,成绩一落千丈。所幸有爷爷照顾,找人转到了区卫校,读了两年书,今年毕业后又托了关系,成为区医院的一名见习护士。

谈及往事,她虽然眼神清亮,透露着一股坚强、倔强的劲儿,但是言语间也有着淡淡的失落。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孩儿,似乎都才开始进入大学,开始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时光。而她,却不得不面对起生活的现实来。

“你若有心继续深造学业,我们倒是可以帮你……”陆言说。

超能力于温碧倩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陆言能够看出她对于象牙塔中美好生活的向往,忍不住有要帮她去实现的想法。只要不是太离谱、太清高的高校,对于手里有着一些资源的陆言来说,事实上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是么?”温碧倩惊喜地低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