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要真的解释起来会很复杂,且现在的夏堇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还没等她想好说辞,夏堇就已经自己回答了,“是不是咱们爸妈离婚了,然后我们一个跟一个?”

这种答案在现实中很常见,夏堇这么想证明她还是有常识的,虽然她此时看上去有点小孩子心性。

书儿只能点头,他们的父母也确实是离婚了。

见书儿点头,夏堇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我都生病了,怎么他们都不来看我的?”

书儿没有料到,夏堇这一下会问这么多关于父母的问题,她以前是沾都不沾这个话题的。

“他们过世了。”温雅带着笑意的回答,是威洛替书儿给了答案。

夏堇一直以来的注意力都在书儿身上,因为只有她在跟她说话,这下又有人开口,于是她抬头看了过去。

很好看的男人,这是夏堇的第一印象,于是她眼睛一动不动的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让在场的几个人包括温尔克先生本人蓦然觉得压力山大。

小狐狸总该不会是对她姐夫一见钟情了吧?

不会来个这样的人间惨剧吧?

就在人心惶惶的当儿,夏堇甜甜的笑了出来,“你是姐夫吗?”

威洛挑眉,这眼力。

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耸耸肩膀,“这不是很明显吗?就你们两个站在一边,离得还这么近。”

有些人即便不用拥抱不用接吻,也可以一眼看出来他们是恋人是夫妻,因为情人间的气场强大,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夏堇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却有奇异的保留着她原有的敏感。

“那他们呢?”夏堇看着卧室里的其他的几个人,埃文唐简冷静城还有韩离。

生病来看她的人,应该都是她的朋友吧?

书儿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的介绍,她没有对他们的身份做特别的说明,只介绍了名字,然后说他们是她的朋友。

最后一个,书儿蹙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堇以为她漏掉了,于是伸手指了指宫深拓,很小声的问,“姐,他又是谁啊?”

说完,又自顾自的撇着嘴巴,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他看上很凶一样的,我不喜欢,我认识他吗?”

书儿抬着眸,看着一直一直都没有发出过声音的男人。

他没有看她,眼神笔直的看着夏堇,那种目光极其的压抑隐忍,像是死死的忍耐着什么东西。

明明里面已经是波涛汹涌,看上去还是风平浪静,一双眼睛像是打翻了的墨砚。

夏堇以为她的声音很小,但是这里个个都是人精,耳力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她说的话谁都听清楚了。

于是众人心里纷纷又是一沉。

夏小姐,你果然是睚眦必报的本性,就算是失忆了也不忘记仇。

一下子,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书儿的身上。

夏堇睁大眼睛在等着她的答案。

书儿看着夏堇,她的眼睛里一片明澈,干净无邪,如同她最初见她的模样,或者不该这么说,因为第一次她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夏堇一身的干净明媚都是一张摘不下来的面具。

现在的却都是完完整整的,全都是真的。

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防备,她知道,她怎么说,夏堇就会怎相信,对于失忆的人来说,最初的印象几乎是深入骨髓,除非恢复记忆,否则很难改变。

夏堇现在很相信她,信任得没有一丝的怀疑。

所以,只要她开口说一句关于宫深拓的不好,那么,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可能。

“堇儿?”书儿慢慢的问她,“你说你不喜欢他?”

夏堇搂着她的脖子,如捣蒜一般的点头,“我不喜欢他,我觉得我应该跟他不熟才对。”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一睁开眼睛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很排斥,这种排斥近乎本能,没有理由。

而且,他面无表情,看上去冷冷的,又很凶的感觉,嗯,她果断觉得很不喜欢他。

书儿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床单,到了嘴边的话一下突然说不出来。

她看着夏堇的脸蛋,微微的垂眸。

“他…”书儿的声音依旧温婉,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是你丈夫。”

“什么?”夏堇蓦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书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是我丈夫,我又不喜欢他,你骗我。”

宫深拓抿唇,终于看了书儿一眼,深暗的眸里都是意外,恐怕谁都没有想到,南书儿会这么说。

甚至,谁都以为,南书儿会极力撇清老大跟夏堇的关心。

只是,夏小姐,你都失忆了,怎么态度还是这么的伤人啊?

书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他就是你的丈夫,堇,你病得很严重,是他把你救回来的。”

夏堇嘟着嘴巴,哭丧着一张脸,“他救了我也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啊,我真的不喜欢他嘛。”

书儿有点不明白,“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其实她隐隐猜测,虽然她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但是潜意识还在,她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是真的恨上了这个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男人。

就算是失忆了,却还是本能的排斥。

其实,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更加不知道,这么说到底是不是对的。

毕竟,堇是真的深恨着他的。

她现在这么说,就等于是把她重新推回宫深拓的怀里。

如果她将来恢复记忆,会怎么办?

夏堇嘟囔着,“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不喜欢他,很不喜欢,他要真的是我丈夫那我更不喜欢了。”

她死命的紧紧的挨着书儿,仿佛这样就可以离床边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要远一点。

威洛眯了眯眸,慢斯条理的把书儿从夏堇的爪子里拉了出来,让她一下子无人依靠。

夏堇几乎下意识就觉得慌乱,她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只有靠着书儿她才觉得安全一点。

“小狐狸,”威洛笑得优雅迷人,“你姐姐这一整整一个月都在照顾你,她很累了,现在你醒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夏堇很慌,这里的人除了书儿她觉得跟谁都不熟,忙可怜巴巴的看着书儿,“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你累了不用管我,我会乖乖一个人待着的,你不要把我扔在这里,好不好?”

她一张小脸,整个人又瘦得不成样子了,配上这一幅表情,真是可怜到了极点,看得谁都心疼。

书儿不忍,正准备说话,被威洛一把拉住,他还是很绅士很好说话的模样,“小堇,这里才是你的家,你丈夫会照顾你的,别任性。”

她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觉得莫名的很害怕,整个人都快哭了,“我不要他,我很害怕,姐,你别扔下我。”

冷静看着她的样子,闭了闭眼,侧过视线,望向另一半。

书儿咬唇,这种感觉她很清楚,就像当初她在南家醒过来,觉得很陌生,觉得谁都不可信,心里都是空荡荡的,那种感觉,很难受。

“书儿,”威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既然选择了,就别这么不忍心。”

“堇,”她想了想,还是狠心的开口,“你不能这样子说,他会很伤心的,你乖乖在这里,我一有时间就马上来看你,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也会马上赶过来,好不好?”

夏堇这下听明白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带她走。

于是,她抿唇,不再说话。

书儿叹了一口气,“我们先走了,再见。”

她像个赌气的小孩子,把脸侧到一边,也不说话。

她这是生气了。

书儿看了威洛一眼,牵着他的手,安静的往门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宫深拓,“宫老大,我把她交给你了。”

宫深拓看着站在门口的夏堇,淡淡的道,“谢谢。”

车上。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威洛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书儿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低低的,“这一个月,总觉得他其实比堇更痛苦,更绝望,我做不来这么绝,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二百七十六章我还可以吃吗

夏堇坐在床的边边上,警惕的看着还在房间的男人,其他人都走掉了,现在卧室里就只剩下她和他。

宫深拓看着她一脸防备的脸蛋,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是退后。

“堇儿,”他低低的叫她的名字。

夏堇扭着眉头,好像十分纠结的样子,她貌似不仅很讨厌他,骨子里还有点怕他。

她怨念的想,他以前一定趁着书儿不在的时候虐待过她,所以她才把她留在这里,她都说了她不喜欢他。

他要抓她,她哪里会有地方和机会逃走,一把就被搂进怀里。

他将她的整个身体都抱在怀里,手臂勒着她的腰,紧紧的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胸膛。

夏堇被他抱得喘不过气,闷闷的疼。

“你…你放开我,好痛。”

听到她喊痛,宫深拓松开了不少的力气,却也还是仍旧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

他低头看着她,伸出手指摸着她的脸蛋,“堇儿,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她这整整一个月都几乎没怎么吃过什么东西,不是打营养针,就是勉勉强强的吃了几粒米。

夏堇觉得被他抱着老大不情愿,一听到吃饭又觉得自己真的饿了,她一边摸摸肚子,突然发现自己瘦得好恐怖。

她惊恐的看着宫深拓,“你是不是以前都不给我饭吃?我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的?”

他忍不住想要吻她,却还是压抑着只亲了亲她的脸蛋,“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她不相信,她觉得他肯定虐待她了,说不定她的病就是被他虐待出来的,她姐姐都不知道,他一定是个坏人,还是伪君子。

她小心的看着他,一脸的怀疑,“你真的会给我饭吃吗?”

宫深拓苦笑,他在她心里就坏到这一步了吗?

他没有说话,一把拦腰将她横抱起来,准备抱着她下楼。

她又不满意了,嘟嘟囔囔的说,“你放我下来,我有脚,我自己会走。”

他知道她是不喜欢他跟她亲近,也只是耐着性子好脾气的说,“你的病才刚好,没什么力气,走路会很累的。”

她刚才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刚清完毒素,又没好好休息补充营养,哪里会有力气走到楼下去。

她嘟着嘴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她确实病刚刚好,也确实身上是没有力气。

他看着她兀自气闷的模样,只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冒着热气的饭菜了,为了照顾她的身体,都是些很清淡的小粥小菜。

她趴在桌子上,眼珠转流了一圈,这都是些什么啊…一看就好没胃口。

原来他就给她吃这些东西,难怪她会这么瘦。

果然是被虐待的。

“怎么了?”宫深拓看着夏堇拿着手里的勺子无聊的拌来扮去,就是没有要吃的意思,不由问道。

他还敢问她怎么了,夏堇看着他,“我这么饿,你就给我吃这些没有一点油盐的东西,很难吃,我不要吃。”

夏小姐以前吃遍天下美食,口味一贯都很重,哪里吃得惯这么清淡的食物。

“堇儿,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吃太辛辣盐味太重的食物,会影响恢复,等过段日子,你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做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就想吃有味道的东西,我不要喝粥,也不要喝这么寡淡的汤,我不吃。”

他现在说什么,她都觉得他是在骗她,在哄她。

她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宫深拓拧眉,韩离特意嘱咐了,她现在的身体只能吃这些,必须忌口,但是他跟她说这些,她压根就不相信。

现在的她,既保持着夏堇原有的敏感和潜意识,又像个孩子一样。

她说她不要吃,那就怎么哄都没有用。

“夏堇,你要是不肯吃,就没有东西给你吃了。”他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吓了一跳,顿时委委屈屈起来,连吃的都不给,还要这么凶她。

她拿着勺子,低头自己慢慢的喝粥。

喝粥总比饿死的好。

讨厌的男人,她怎么会跟他结婚的。

宫深拓看着夏堇一脸委屈到极致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桌子上都是清粥小菜,她只能吃这些,他就陪她吃这些,虽然叶素素说他最近体力消耗了太多,必须补充。

夏堇死活给自己灌了一碗粥,她想的很清楚,虽然他虐待她,但是她不能虐待自己,所以必须吃东西,否则会饿死。

喝完粥,她放下勺子,怯怯的看着他。

“还要吃吗?”宫深拓看她乖乖喝完了一碗,不由问道,她现在这么瘦,当然是多吃一点好,但是夏堇一直胃口不佳,所以他也只是问了一句。

她想了一会儿,小声的问道,“我还可以吃吗?”

其实虽然她不喜欢喝粥,但是到底是叶门老大家的厨师,厨艺都是顶级的,所以虽然是清粥小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大概是知道夏堇胃口不佳,所以特意加了些可以开胃的料,所以她才有想喝第二碗的欲望。

但是她觉得他只准她喝一碗。

宫深拓顿时心痛得麻木了,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知道这是她潜意识的投射,她觉得他对她不好,她觉得他折磨她,连饭都不给她吃。

这种感觉,甚至比她清清楚楚的恨他还要让他痛苦。

就像现在,她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对她有多不好。

他忍着撕裂般的心疼,很平淡的说道,“可以,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哦。”夏堇便拿着碗,想要起身去盛粥,然后不远处的佣人立刻走了过来,“夏小姐,您别动,我帮你盛。”

她甜甜的笑道,“谢谢。”

然后一个人默不作声的低头等着她的粥来,眼睛哪里都不看,更加不敢看对面的男人。

佣人很快端了一碗粥上来,小心的放在她的面前,“夏小姐你慢用。”

她很有礼貌的点点头。

然后继续小口小口的喝粥。

这粥的味道真不错,觉得这厨师的手艺应该很好,偷偷抬起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她面前不远处的小菜。

看上去还是很好吃的,她咬唇,又看了眼对面安静的吃东西的男人。

看他都不怎么夹菜吃,她应该可以吃吧?

她拿起一旁还没有用过的筷子,伸手悄悄的去夹碗里的菜,见他什么表情的变化,也没有要制止她的意思,于是飞快的夹了一勺字菜出来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继续低头慢慢的吃。

过了几分钟,她才吃了没几口,就听到筷子被放下的声音,这个到并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大,而是因为夏堇对他的动静很敏感,一听这个声音,她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

宫深拓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你先吃饭,我还有事,吃晚饭会有佣人拿药给你吃,不想要我来喂你,就自己安静的吃完,懂了吗?”

一听说他要走,夏堇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吃药。

生病了要吃药这是常识,常识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