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晟慢慢地收回眸光,整理了一下衣摆,也顺带整理一下思绪,道:“我来问你,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陈瑾宁笑容静好,“侯府不是已经退婚了吗?李公子问这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李良晟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退婚是因为误会。”

“不是误会,你压根不想娶我,何必勉强?我陈瑾宁不是非你不嫁的。”瑾宁坐下来,神定气闲地道。

李良晟皱着眉头,口气略恶劣了,“你是想悔婚?”

瑾宁笑了,望着他那张熟悉却觉得十分陌生的脸,这个,就是她前生的夫婿,五年相守,她一直认为会生死相依,最后竟是你死我活。

“悔婚?从何说起?不过也不怕实话说,若你们侯府不退婚,我确实也会悔婚,李良晟,我看不上你。”

“你是什么东西?你还敢看不上我?”李良晟握住双拳,生气地道。

“我当然敢看不上你,你连长孙嫣儿这种女人都喜欢,我为什么要看得上你?你若有点志向,喜欢当今公主,兴许我还会追着你跑。”瑾宁不无讽刺地道。

“你闭嘴,嫣儿比你好多了。”李良晟听得她出言侮辱心上人,当下恼怒地道。

“那你娶她就是,来找我做什么?”瑾宁闲闲地道。

李良晟面子受辱,出言便越发恶劣,“若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我会来找你?像你这种女人便是白送给我,我都不会要。”

瑾宁一点都不生气,“那你还是滚吧,青莹,送李公子。”

青莹走上前来,福身道:“李公子请!”

李良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来之前,压根没想过陈瑾宁会是这个态度。

他以为只要他来,她就会像以前一样趋之若鹜地贴上来的。

“陈瑾宁,你一直都在戏弄我,戏弄我父亲。”李良晟怒道。

瑾宁看到门口闪过管家的身影,冷冷地笑了,“我从不曾戏弄过侯爷,答应婚事的时候,我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我还没进门,你便与我的表妹勾搭成奸,把我置于何地?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吗?一句话,要我嫁入侯府,除非,她长孙嫣儿为妾,否则,一切免谈!”

“只要嫣儿为妾,你就愿意?”李良晟耐着性子问道。

“只要她为妾,我就嫁入侯府。”瑾宁一语双关地道。

“好,你等着!”他说完,冷冷地转身走了。

在李良晟转身的瞬间,她眼底的凉意转为冰冷残毒。

那轻轻地抚在扶手上的手掌,也慢慢地紧握起来。

对着李良晟,她始终还是恨意难沉。

“小姐,他走了。”青莹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瑾宁那张倏然变得冰冷的脸。

瑾宁慢慢地松弛下来,抬头看着青莹,略带茫然的脸渐渐攀爬上冰冷的笑意,“嗯,好!”

李良晟这一次来,出乎她的意料。

他是个十分清高孤傲的人,从不轻易来求人,他此番前来,应该是江宁侯大概得胜了,即将班师回朝。

想起前生,日子差不多能对得上。

第35章去庄子

长孙氏听了管家的禀报,倒抽一口凉气,“她真的这样说?”

“没错。”管家耳朵上依旧缠着纱布,但是,对于瑾宁那句故意扬高的话还是听得很清晰,“她是这样跟李公子说的,李公子显然是同意了。”

“这李良晟好无情啊!”长孙氏咬牙切齿地道。

“表姐,不能再拖了,马上叫将军行事吧!”

长孙氏沉吟了一下,“但是,如今监督衙门正在调查大哥,若此时贸贸然行事…”

管家道:“表姐,就因为如此,更要抓紧行动,侯爷回京之前,最好表小姐能嫁入侯府,即便是平妻,也总胜过妾侍,平妻也是正经的联姻,到时候,侯爷能对张孙家的事情坐视不管?一旦结了姻亲,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有侯爷在,督查衙门乃至南监,都得有所忌惮。”

“你说得对,马上去找哥哥,跟他说说其中利害关系。”长孙氏道。

“是!”管家连忙就躬身退了出去。

江宁侯夫人办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李良晟回去说了瑾宁的意思之后,江宁侯夫人便已经叫人选了个黄道吉日,叫了媒人到长孙府中知会一声,叫长孙嫣儿择日入门。

翌日,侯府的礼便到了。

按照纳妾的规矩,礼不多,几乎都是折算成银子。

这简直是狠狠地打了长孙拔的脸。

他已经是将军门第,可江宁侯夫人的做法,却把长孙家当做低门小户。

长孙拔那张憨厚的脸,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天气渐渐地热了,梨花院渐渐便上了轨道。

海棠伤愈之后,瑾宁便让她只在屋中伺候,其余的活儿一律不许她干。

青莹和梨花被提拔了上来,石榴则负责屋外的事情。

至于公主留在梨花院的护卫陈狗,则与小黑成了好朋友,原因是那天小黑跑了出去遇上国公府公子陈梁柱,陈梁柱最憎恨狗,且听得是瑾宁的,便叫几个小厮来围堵,刚好陈狗来到,救下了小黑,不过也因此得罪了陈梁柱。

自打那之后,陈狗便成了梨花院的大侠,他去哪里,小黑便跟到哪里,一人一狗,几乎形影不离。

不过,只要瑾宁一声呼哨,小黑便会摇着尾巴跑回去,一代大侠陈狗为此很伤心,指着小黑痛斥物伤其类。

梨花总是睁大眼睛看他,然后掩面小跑回去跟海棠说陈狗大侠很有文化。

陈狗便深得梨花院几位侍女的喜欢。

这天,长孙氏命人到梨花院来,说明天要带瑾宁出去看店铺,顺便认识一下店铺里的掌柜伙计。

海棠闻言,高兴地对瑾宁道:“夫人总算把庄子铺子还给小姐您了,真是太好了。”

瑾宁微微笑,“是啊,我等得太久了,把大侠叫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母亲的家财,她始终会拿回来的,她不着急。

她只是一直在等长孙家出手。

翌日,长孙氏便叫了她身边的侍女冷荷过来通知瑾宁,说白天日头毒,申时末才出发去庄子里,且要在庄子住一晚上。

“不是说去铺子吗?怎么去庄子了?”海棠问冷荷。

冷荷瞪了她一眼,“夫人说去庄子就去庄子,哪那么多话?”

海棠被呛了一句,不敢做声,嗫嚅地退了回去。

倒是青莹冷冷地道:“冷荷姐姐,行程有变,三小姐问一声也不行?”

冷荷看了看瑾宁那张冷漠的脸,想起她对张妈妈下的手,便忍住一口气道:“夫人是这样说的,我们做奴婢的,哪里敢多问?”

“回去告诉夫人,申时末,我在门口等她。”瑾宁淡淡地道。

冷荷闻言,也不应声,转身就走了。

海棠忿忿地道:“虽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对着三小姐也不能这么嚣张啊!”

瑾宁眉目清淡地笑开了,“小海棠,咱这梨花院,受气是惯了的。”

“奴婢替小姐委屈。”

海棠自从出卖过瑾宁,瑾宁却不计前嫌地为她救回弟弟那天开始,便暗自发誓,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容许有人伤害小姐。

如今看见冷荷对瑾宁不敬,她心里便恨得牙痒痒。

瑾宁道:“好了,准备一下去庄子的事情,海棠,你和石榴跟我去,青莹和梨花留在屋中。”

在门外站着的石榴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让瑾宁带她去,冷不防听得瑾宁这句话,连忙就道:“是,奴婢马上去收拾一下。”

瑾宁冷眼看着她飞快而去,扬唇轻笑。

瑾宁的生母甄氏在嫁给陈国公的时候,甄夫人怕她日后吃苦,便给了许多陪嫁。

甄夫人的娘家是做生意的,别的不多,就银子多,实业多,甄夫人又只有一个女儿,她嫁的门楣又不高,因此光陪嫁的庄子便有六个,瑾宁之前在青州住的瑶亭庄子,也是甄氏的陪嫁。

各州店铺,加起来共有三十多家。

其中,金银首饰银号里的存银不计,光这些,便足以让瑾宁几辈子无忧。

但是,这些东西,大部分在老夫人的手中,其余的是长孙氏拿着。

陈国公很信任自己的嫡母,之前也没怀疑过长孙氏,内宅的事情从不过问,他自己的俸禄也都是交给长孙氏管理。

之前瑾宁说要拿回甄氏的嫁妆,说信不过长孙氏和老夫人,他心里是很生气的,觉得瑾宁小人之心,且把利益看得比亲情还重要。

不过之后见长孙氏竟然连皇上嘉奖的两千五百两黄金都想贪图,便对长孙氏起了抵触的心理,这些日子,提了几次让她把庄子铺子都还给瑾宁。

长孙氏也只得答应,且告知陈国公,她会带瑾宁到庄子里交接。

陈国公见她答应得干脆,想着妇道人家哪个不是眼界浅的?

对她的那点芥蒂也就放下了,搬回了永明阁。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让初三陪同去庄子里。

这些,瑾宁自然不知,收拾了一身衣裳和随身物品,申时末便准时在大门口。

瑾宁到门口才知道陈瑾瑞和长孙嫣儿也一同随行去。

陈瑾瑞见了瑾宁,脸色很冷漠,转了头过去与长孙嫣儿说话。

倒是长孙氏上前对瑾宁道:“我们要在庄子里住一晚上,你都带好衣裳了吗?”

瑾宁道:“带了。”

“那就好,上马车吧。”长孙氏扬手,吩咐下人过来搬东西。

第36章卖了庄子

京郊有三个庄子是长孙氏管着的,其中枣子庄园长孙氏偷偷陪嫁给了陈瑾瑞,此事陈国公并不知晓,而今天要去的便是枣庄。

枣庄离京城比较远,出城之后还得赶路一个多时辰。

马车通共去了三辆,长孙氏母女与长孙嫣儿乘坐一辆,瑾宁和她石榴海棠一辆,剩下伺候的侍女婆子们挤一辆。

至于初三叔,则策马在后头跟着。

因为最后一辆马车走得慢,拖慢了整个行程,抵达枣庄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管家在夜色中带着庄子里的地农举着火把在等候,见了长孙氏与陈瑾宁,管事和地农一拥而上,当家前当家后地叫着,好不热情,一路拥簇着三人进去,一味冷落瑾宁。

海棠见状,生气地道:“说是来交接的,可夫人也没介绍您。”

瑾宁淡淡地笑了,示意两人跟着进去。

枣庄很大,百亩地有余,建了许多农舍,是转给地农和家眷居住的。

在农舍中央,用青砖建造了一所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有些年头了,但是看得出近年修缮过。

管家留在后头,等着瑾宁上来,神色冷冷地道:“三小姐,请莫见怪,大家都不认识你,自然没有来打招呼。”

瑾宁微微一笑,“不打紧,他们迟早得认识我。”

管家嗤笑了一声,用手拢了一下帽子,似乎想遮着被割掉的耳朵位置,“是吗?盼着是吧。”

说完,转身进去了。

瑾宁进了屋中,便见庄子的管事仆妇们围着长孙氏与陈瑾瑞,长孙氏也一脸和善地听着他们说话,等她们说完了,长孙氏便逐一问道:“张老爹你的老寒腿没再发作了吧?孙大妈你的咳嗽可好了?银铃三胎了吧?终于让你生了个儿子,你死去的婆婆保佑啊。”

她对枣庄里的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看来确实对枣庄很上心。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长孙氏才开始进入正题,“趁着你们几位管事都在,我便为你们引见一下。”

她指着瑾宁对大家伙道:“这位是三小姐,以后,枣庄由她管理,大家有什么事,都可跟三小姐说。”

几位管事转身看着瑾宁,神情却有些敷衍了,“见过三小姐!”

瑾宁微微点头,“大家好。”

“阿文呢?叫他把枣庄的账本送过来给三小姐过目。”长孙氏道。

那位孙大妈阴阳怪气地笑了,“三小姐看得懂账本吗?”

海棠微笑不做声,只是抱着小黑抚摸着它的头。

倒是海棠道:“看不懂也得看,三小姐看不懂,自然会回去请人看。”

孙大妈痛快地道:“既然看不懂,就不要麻烦了,我直接跟三小姐说吧,枣庄已经连续三年不曾赚过一文钱,一直都在亏损人工钱,今年庄子已经无以为继,前些日子我便叫人到国公府请夫人拨了一千两银子过来,这才能继续维持。”

“嗯!”瑾宁只是淡淡地点头,“安排我住下来,账本送到我房间,还有,账房叫阿文是吗?一并叫他来。”

说完,瑾宁便抱着小黑起身走了出去。

陈瑾瑞却在后头冷冷道:“瑾宁,你没听到孙大妈说什么吗?庄子连年亏损,是母亲拿了自己的体己银子贴补下去才能维持的,你还看什么账本?”

瑾宁头也不回地道:“既然连年要贴补,这庄子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卖掉就是。”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卖掉庄子,那他们不是要走吗?

长孙氏冷着脸道:“瑾宁,你先站住,把话说清楚,庄子是大姐的产业,我是绝不能让你卖掉的。”

瑾宁耸耸肩,“这庄子是我的,我说卖就卖,夫人反对不得。”

说完,施施然地走了,浑然不顾那些管事们忽然变了脸。

初三一直在门外听着,见瑾宁走出来,他也只是微微地抬了抬眸子,神色不变,一句话没说。

自然是没有人带瑾宁去住下的,瑾宁自己去选了个房间。

“三小姐,这个房间是夫人住的!”

瑾宁刚放下东西,便见孙大妈走了进来,一脸凶恶地对瑾宁道。

“其他的房间和这个房间有分别吗?”瑾宁问道。

孙大妈一怔,“没有分别,其他房间都一样很好。”

“那就行,你去安置好夫人,回头叫管事们和账房都来我房中,但凡半个时辰没来的,一并开出去。”瑾宁云淡风轻地下着死命令。

海棠看着孙大妈忿忿地走出去,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这庄子的事情还真骗不了小姐您,他们难道都不知道您就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吗?”

“枣庄是赚是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几年枣子的价格居高不下,我们一路走来,枣子树长势颇好,可见没有失收的情况,且庄子里人手充裕,若是亏损,长孙氏还会雇这么多人?”瑾宁坐下来淡淡地道。

前生便知,这么多庄子里,最赚钱的就是枣庄和茶庄,连年亏损还要倒贴?这简直是不可能。

海棠道:“枣庄看着就是赚钱的,从地农的脸色便可看出来了。”

海棠是跟着瑾宁从庄子里回来的,对庄子的情况十分熟悉。

之前在瑶亭庄子里,有一年失收亏损,这一年等同白干了,大家都没心情,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整个庄子一片愁云惨淡。

石榴从外头走进来,手里端了茶水,见瑾宁跟海棠在说话,便问道:“三小姐,您真的要卖了庄子吗?”

瑾宁抬眸睨了她一眼,“当然要卖,亏损的庄子,留着何用?”

“但是,”石榴把茶水放下,给瑾宁倒了一杯,“夫人说得没错,这庄子是您母亲给您留下来的,就这样卖了,您舍得吗?”

“我母亲给我最大的礼物,便是我这条命。”瑾宁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打发了她出去。

石榴只得转身出去。

海棠盯着她的背影,蹙眉道:“小姐,这石榴…”

“她是管家的侄女!”瑾宁淡淡地道。

海棠听得是管家的侄女,眼底顿时便迸发出恨意来,“难怪会替夫人说话,小姐,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要留她在身边?”

“多个人使唤不好吗?梨花院的粗活都是她干了,你落得个清净,有什么不好的?”瑾宁笑着道。

海棠被她这样一说,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

第37章你是不孝

石榴走出去之后,在外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便进了长孙氏的屋中。

“你是说,她真的要卖庄子?”长孙氏刚安顿下来,她一年来一次庄子,总会在这里住上几天,因此,之前便选了坐北向南的那间房住,却没想到被那小贱人抢了去,心里窝火极了。

“回夫人,三小姐说庄子既然是亏损,留着无用,不如卖掉。”

陈瑾瑞从外头大步进来,听得此言,打发了石榴出去。

她坐下来看着长孙氏道:“母亲你担心什么?”

长孙氏忐忑地道:“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计划若是不顺利,这庄子真叫她卖了怎么办?你如今在武安侯府,可全指望着这庄子和那两间铺了,你可别忘记,那庄子铺如今还没转咱们的名字,还是甄氏名下的。”

陈瑾瑞歹毒地道:“她一旦获罪,这辈子怕也出不了来了,到时候是谁的名下又如何?我和弟弟也是甄氏的儿女,名正言顺地继承,否则每年拜祭,可不就是白费了我叫她这一声母亲?”

长孙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可不是?每年拜祭,你叫她母亲,我便觉得是我死了一样。”

陈瑾瑞道:“母亲你也是的,总是介意这些做什么?甄氏虽然死了,可父亲心里从不曾放下过她,既然父亲喜欢,那你投其所好便是,总归得益的人是咱们。”

长孙氏恨恨地道:“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你父亲心里还惦记着她,我怎么能甘心?”

陈瑾瑞严厉地道:“不甘心又如何?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你得罪了父亲,他收回甄氏的产业,你和弟弟怎么办?母亲,也休要怪女儿说话尖锐,以后你事事顺着父亲点儿,再督促弟弟长进一些,祖母手中那一份才是大头,若哄好了父亲,把祖母手上的拿回来一部分都足够你和弟弟一辈子无忧了。”

长孙氏虚应道:“好了,知道了。”

陈瑾瑞看着母亲,心里确实是恨铁不成钢,格局太小,眼界太浅,总是在意眼前利益,一点都不懂深谋远虑,事事仰仗舅舅,可娘家始终是娘家,不能依靠一辈子,何不好好经营自己在国公府的势力?

她叮嘱了几句,便问道:“庄子里的人我都打点好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就好,舅舅那边,你可都联系好了?他什么时候来?”

长孙氏道:“明日官员休沐,我叫了他一早过来的的,还特意叫他邀约几位大人用过来庄子休闲的,放心,都是他阵营的人。”

“嗯!”陈瑾瑞眯起眼睛,冷笑道:“好,那我先跟嫣儿到她屋中去一趟。”

“好,你快去。”长孙氏连忙道。

陈瑾瑞嗯了一声,转身便去了。

瑾宁在屋中等了半个时辰,管事和账房都没有来。

海棠道:“小姐,看来他们都得了夫人授意,没把你放在眼里。”

“嗯!”瑾宁神色不惊,“没事,不来便不来吧。”

意料中事。

不过,她的放话却是很认真的。

“小姐,你说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呢?”海棠不解地问道:“叫了您来,说是把庄子还给您,却也故意交代下去让人不配合您,难道就不怕初三叔会告知国公爷吗?”

瑾宁微笑:“当一切都不太合理的时候,背后就一定有阴谋,咱等着就是。”

海棠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担心,“在这庄子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很吃亏的。”

“又不是打架,要这么多人做什么?”瑾宁失笑。

海棠嘀咕道:“甭管打架还是不打架,横竖人多就不吃亏,咱以前在瑶亭庄子跟对面的庄子吵架最后打起来,我们赢了,就是靠人多的。”

这些事情,在瑾宁如今听来,仿佛是隔了久远。

那时候,隔壁的庄子管事都十分凶狠,种植的时候总是往瑶亭庄子靠过来,分水岭也一年一年地移,就是欺负瑶亭庄子只是个孩子管事,在青州也没有过硬的后台。

瑾宁一气之下,便把庄子里的人集合起来,扛锄头的扛锄头,拿菜刀的拿菜刀,抡扁担的抡扁担,百余人堵在了隔壁庄子上山的路上,见一个打一个,直打得分水线生生减出去一亩多地。

自打那一次之后,瑶亭庄子便再没有人敢欺负了。

陈瑾宁三个大字,也响彻了整个青州府。

“以前,真的很开心。”瑾宁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

瑾宁让管事们来,他们没来,倒是陈瑾瑞把他们带来了。

进门就让他们跪下给瑾宁请安。

陈瑾瑞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瑾宁,这些人都是母亲昔日提拔起来的人,他们就指着这个庄子养老了,你若是卖了庄子,他们往后怎么办?”

瑾宁微微一笑,反扣了方才喝水的杯子,水慢慢地从杯沿里渗出来,她手指染了些茶水,在桌子上比划,“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跪在地上的孙大妈声泪俱下地道:“三小姐,您别卖了庄子,庄子是夫人留下来的,往日夫人最喜欢便来枣庄度假,您若是卖了庄子,怎么对得起夫人?”

瑾宁看着她,“大姐说你是我母亲提拔起来的人,是吗?”

孙大妈听得她语气有些不一样,便倨傲地道:“回三小姐的话,我和张老爹都是夫人早年赏识,安排在庄子里的人,当年夫人对我们十分倚重,每一次来都会传召我们到跟前伺候的。”

“是吗?”瑾宁眸子里有一抹隐晦的暗色。

孙大妈道:“三小姐可以问初三侍卫,昔日国公爷与夫人过来的时候,初三侍卫也会跟着过来的。”

“那我母亲过来的时候,都住在哪里?”瑾宁再问。

孙大妈略有些得意地道:“就是住在这个房间,我最记得夫人爱坐在外头看着院子里的枣树,还叫张老爹给她摘枣子吃。”

瑾宁笑了起来,却是笑得十分冰冷,“如此说来,你们还真是我母亲的人。”

“可不是吗?本还有两人,不过夫人死后,他们就走了。”孙大妈对庄子里的事情如数家珍,“不仅他们两个,这庄子里许多地农,在夫人死后都走了,唯独我们几个老人还留在庄子里,维护着夫人的庄子,即便亏损,我们也不曾放弃,所以三小姐请您不要卖掉枣庄,听大小姐说,您得了皇上赏赐的黄金,何不把一部分挪到庄子里,让枣庄再像夫人在的时候那般兴旺?”

第38章逼她发火

她沉吟片刻,慢慢地开口,“很难为你们还记得我母亲,记得她曾经提拔过你们,更感谢你们在庄子连年亏损,却还愿意留在这里,你们让我很感动,好,我听你们的,庄子不卖。”

陈瑾瑞脸色微怔,“不卖?”

瑾宁微笑地看着她,“是的,大姐,我不卖。”

陈瑾瑞眯起眼睛看她,竟然这么听话?几个管事来劝说就不卖了?

“瑾宁,我知道你在敷衍大家,你心里还是想卖了母亲的庄子,是不是?”陈瑾瑞不甘心地问道。

瑾宁摇头,认真地道:“不,大姐,我是真的不卖,亏就亏了吧,像你所的那样,母亲的产业我若是卖掉,便是不孝,我一向听大姐的话。”

陈瑾瑞脸色不好看了,叫你听话的时候你不听话,如今要你闹起来你偏听话了?

她不经意地看了看门外坐着的初三,见他抱着剑依旧坐在磐石上,神色岿然不动。

她慢慢地起身,“好,既然你同意不卖就好,大姐也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

“送大姐!”瑾宁作势福身,却也没站起来,态度十分冷漠。

陈瑾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出去了,在外头等着的长孙嫣儿跟上,着急地道:“表姐,她没有发火,怎么办?”

陈瑾瑞道:“回去再从长计议。”

顿了一下,她又说:“其实她发火不发火都没有关系,横竖这庄子里都是我们的人,到时候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至于初三叔那边,他今日也见到我们确实差点起了争端。”

长孙嫣儿忐忑地问道:“那我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

陈瑾瑞眼底闪过一丝冷狠,“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回头了,你若不想嫁入做妾,就必须这样。”

“我当然不想做妾,表姐,此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长孙嫣儿紧张地道。

“你放心,什么事都安排妥当了。”陈瑾瑞沉了一口气,回想起方才瑾宁那副忽然妥协的面容,心里也有些不安,她有一种感觉,像是自己走进了陈瑾宁设下的圈套里。

可她有什么本事设圈套?这庄子里都是她的人,她们主仆无人帮忙,初三叔又是中立的,她能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里,她的心有安定了下来。

六月的枣庄,便是傍晚也十分炎热,偶有一阵风吹来,便顿感舒适。

陈瑾瑞站在庄园外头,一眼看过去,连绵不绝,都是枣子林。

自从出嫁之后,这枣庄就是她的了,武安侯府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若不是靠着枣庄和店铺,她哪里维持得了光鲜体面?

她的手,悄然握紧,唇齿间反复咀嚼着一句话,陈瑾宁,我不能让你嫁入江宁侯府,我不能让你比我过得更好,我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而你,只是庄子里回来的野丫头。

瑾宁在他们走后,才叫了初三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