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不该多事的,往日回来,她从不与人有任何冲突,因为在这里住不久。

但是如今老爷既然在京中谋职,她大概也是要长期住在侯府,侯府的人事就和她相关了。

这个陈瑾宁,还真叫人捉摸不透。

看着没机心,但是做的事情又能看出机心来。

看若说有机心,那些话里又透着明澈磊落。

且那日自己邀请她过来,她没来,可见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是方才又为她出头掌掴陈幸如。

当然,这个为她出头还不能下定论,也有可能是她不待见陈幸如,寻个由头再教训她一顿。

“夫人,您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直接去问问?”夏妈妈见她愁眉紧缩,也知道她心里所想,便道。

“去问问?”崔氏一怔。

“是啊,没什么不能问的,有些时候,您先坦荡了,旁人不坦荡,那以后就防着点,走远点,总胜过在这里猜测。”夏妈妈说。

崔氏想了一下,“妈妈说得对,没什么不能问的,走,去宁瑟阁。”

瑾宁回到宁瑟阁坐下来喝了杯茶,便听得青莹报说老夫人过来了。

瑾宁出门口相迎,福身道:“瑾宁见过祖母!”

崔氏微笑,“进去说话,屋外冷。”

“好!”瑾宁应道,请她先进去自己再跟着进去。

屋中暖和,崔氏脱了披风交给了夏妈妈,瑾宁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来,问道:“祖母怎忽然过来了?有事的话,使人唤一声便是。”

夏妈妈道:“上次便唤过少夫人,少夫人忙,不得空前去,所以,老夫人便亲自前来了。”

瑾宁本就觉得崔氏忽然对自己冷淡,如今听夏妈妈一说,便知道是因为那晚自己忘记过去的事情。

她道:“那天祖母请我,我确实是忘记了过去,对不住!”

“忘记?少夫人这借口倒是新鲜。”夏妈妈说。

崔氏淡道:“行了,闭嘴吧。”

瑾宁听得出夏妈妈说的话就是崔氏要说的话,不过是她自己不好说,叫夏妈妈代言。

她道:“不是借口,若找借口,我定能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例如腹痛头痛脚痛,可确实是一时与靖廷说笑打闹就忘记了,这事是我不对,我道歉,祖母原谅。”

崔氏看着她真诚的眸子,道:“我信你,此事过了,不必再说。”

“祖母大度,瑾宁惭愧。”瑾宁道。

崔氏问她,“你叫陈侍郎过来,你自己一人可应付得来?若不愿长辈插手,可命人叫大将军回来。”

“凡事都离不开一个理字,陈侍郎是朝廷官员,他最讲道理了,所以祖母不必担心。”

崔氏摇摇头,“这怕不是道理能说得通的,这位陈侍郎最是紧张这个妹妹,昔日里宠得跟什么似的,也因如此,才纵得姨奶奶目中无人,自尊自大,半点委屈生受不得,若说有老爷子或者是侯爷在场,他或许不敢造次,只是若只有你…即便是我也在场,只怕他不卖这个面子。”

“在侯府,他不卖面子也不至于对我如何,也不能对我如何。”

“是不能如何,可说些刻薄的话,也是够难听的,且他是官员,他对你的斥责,若传了出去,只怕外人都道你是这般刁毒刻薄之辈。”

瑾宁淡笑,“祖母不必为我担忧,名声算个什么东西?我从不在乎!”

崔氏奇异地看着她,“你竟如此看得开?”

瑾宁微笑不语。

崔氏道:“好,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在此等候。”

瑾宁道:“祖母不必如此,这内宅之事,怕是您也不愿意牵扯的。”

“无法置身事外,就只好参与,此事到底因我而起,我在这里,到底是个长辈,陈侍郎不至于会太过分的。”

瑾宁微笑,陈侍郎年少得志,自视甚高,且是个读道德文章的人,尊原配却未必敬重这位半路入门的寡,妇。

且陈侍郎只敬重老爷子和侯爷,日前闹了那样的事情,他自认受了委屈,今日来,他怕会有些肆无忌惮了。

若她为自己说话,只怕会招辱。

第357章你要不要脸

陈侍郎听得侯府来报,知道自己的妹妹又出事,便连忙去了。

但是,来请他的人不是妹妹屋中的人,他不了解情况,便先去了陈幸如的屋中去。

去到的时候,陈幸如正哭得死里活来,眼睛红肿,一张脸也是肿胀难分,指印清晰。

陈幸如见到他,扑了进去他怀中,“哥哥,这一次你若不为我做主,我宁可死了。”

陈侍郎听了妹妹这话,再看妹妹脸上的掌印,惊怒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快与哥哥说说。”

陈幸如泣不成声,放声哭了一会儿这才说:“那陈瑾宁欺人太甚,竟然叫我到她屋中伺候,还故意刁难我,我不从,她竟然打了我一巴掌…”

“动手打人?”陈侍郎勃然大怒,这妹妹他是自小疼爱,骂一句都舍不得,被人当丫鬟使唤也就罢了,竟还出手打人,“你怎么不找老爷子或者侯爷为你做主?”

陈幸如满眼愤恨地道:“侯爷不在府中,我找了老爷子,殊不知那陈瑾宁到了老爷子的跟前,一顿奉承,又巧言令色,老爷子竟信了她,那崔氏还为她说话,我自然不甘心,争辩了几句,陈瑾宁那疯狗就扑过来打我,她是当着老爷子和崔氏的面打我,他们都不管,眼睁睁看着我被陈瑾宁殴打,哥哥,我这没办法活下去了,陈瑾宁是要弄死我啊,她说,若我还在侯府,有的是办法对付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陈侍郎气得浑身颤抖,“老爷子是读圣贤之道的,怎也可这般糊涂?竟被陈瑾宁糊弄,是非不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幸如哭着道:“他是糊涂,可哥哥的身份自然不能与他争个说法,那陈瑾宁打了我之后,便叫人去请你,我知道她定要不依不挠说我的坏话,哥哥,陈瑾宁是欺人太甚啊,侯府也欺人太甚,你不知道,那日你的岳母是如何的气母亲,甚至还说你不敢休了嫂子,你今日若不拿出男儿气魄来,这辈子你都得被侯府的人吃住了,我在侯府多时,不曾被这样对待过,如今忽然这样,定时因为那日你不敢争辩。”

关于岳母江宁侯夫人的态度,陈侍郎听母亲说过了,听了之后,他很生气,母亲指责他窝囊,可他确实有所顾忌,只是到底意难平,回去之后也没搭理李齐容,让她自己反省,可大概就是这样,让侯府的人以为他软弱可欺,连带自己的妹妹都得遭罪。

“走,我们去找老爷子!”陈侍郎说着,便拉着陈幸如的手往外走。

到了门口,可伶拦下来了,“陈大人,少夫人说,若您来了,请您到宁瑟阁。”

陈侍郎衣袖一拂,怒气冲冲地道:“来得好,我正要找她呢。”

说完,大步就往前走。

可伶淡淡地道:“陈大人知道宁瑟阁在哪里吗?”

“带路!”陈侍郎怒声道。

可伶哼道:“官威真大!”

“宁瑟阁的一个小小奴婢,竟也敢这般放肆,可想而知主子有多刁毒!”

“走吧陈大人,带你去见见我刁毒的主子。”可伶冷道。

可伶带着他们兄妹往宁瑟阁而去。

去的时候,陈侍郎跟陈幸如说:“一会你不要做声,等我来说。”

“是!”陈幸如这些年无论出什么事,都是哥哥代为摆平,她认为,只要哥哥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来到宁瑟阁,瑾宁和崔氏都坐在偏厅里,偏厅没有火墙,屋中甚至没有生炭炉,十分冰冷。

陈侍郎进去看到崔氏,本想先行礼,但是想起妹妹所言,这崔氏曾帮着陈瑾宁欺负幸如,这礼生生地给他憋住了。

瑾宁没站起来,看着怒容满面的他,道:“陈侍郎请坐!”

“不必!”陈侍郎大手一挥,看着瑾宁,“本官今日来,是想请问一声少夫人,我妹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毒打她?”

“看来陈侍郎是来兴师问罪的!”瑾宁淡笑,眸光冰冷,“但是,陈侍郎可不要忘记,是我命人去请你来的。”

“又如何?本官不觉得有什么分别,只问少夫人一句,幸如脸上的伤,可是你打的?只要是你打的,那本官这罪,就是问定了。”

“自然有分别!”瑾宁猛地站起来,厉声道:“既然是我请大人来的,那我必定是有状要告,大人不妨先听我告,再来问我的罪!”

“打人还要告状?真是荒谬!”陈侍郎冷笑。

“荒谬?更荒谬的还有呢,陈大人是朝廷堂堂三品大员,本应明辨是非,知晓仁义,今日你妹妹犯错,顶撞长辈,不尊主母,我请你过府,还没言语,你倒是先护短问我的罪,这荒谬吗?”瑾宁反唇相讥。

“你刁难于她,她如何能尊敬你?至于顶撞长辈…”他漫看了崔氏一眼,“若长辈站直行正,不偏不倚,怎会有人顶撞?”

瑾宁笑了,“如此说来,主母错了,长辈错了,唯独我们这位姨奶奶没错?”

“陈瑾宁,是你故意刁难我在先!”陈幸如忍不住怒道。

“刁难?我叫你伺候我,算刁难吗?若真要刁难你,你企图自尽威逼于我,想要平妻之位的时候我便可以直接赶你出去。”

陈幸如冷道:“你以为你不想吗?你不过是要在陈靖廷面前博个贤名那天才没说话,我只问你,今日可曾对我说过,若我还在侯府,你会用尽办法对付我?”

“我说了!”瑾宁坦然承认。

“那就没冤枉你!”陈侍郎怒道,“她做她的姨奶奶,你做你的主母,你为什么要寻她的事?挑她的刺?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瑾宁冷道:“和平共处?那包括做妾侍的伺候主母吗?当日她跪在侯府的正厅,说愿意为妾,愿意为靖国候的妾,若靖国候夫人让她入了门,那她是否就不需要执妾礼伺候主母?既然是她心甘情愿做的妾侍,我让她伺候我,哪里错了?陈侍郎,你今日好好跟我说道说道。”

“你身边不缺伺候的人…”

“我缺不缺人是我的事,我只问你,她伺候我是不是天经地义?”

“这…”陈侍郎一时语穷,竟辩驳道:“她并非小门出身,本也与靖廷有婚约,你今日这夫人之位…”

“放屁!”瑾宁破口大骂,“堂堂三品大员,竟说出此等无耻的话来,我这夫人是她成全的?这话说出来你们害臊吗?当日靖廷被她悔婚,你做了什么?你对靖廷说过一句对不起吗?你们陈家,登门道歉过吗?你不闻不问,只当靖廷是好欺负的,任由你们家的刁蛮小姐胡闹折腾,最后不得已做了靖廷的妾,却要求他与正室之礼相待?你要不要脸?”

第358章你要赶走她

陈幸如听得兄长被骂,顿时上前怒道:“陈瑾宁,收起你的粗言鄙语,我兄长不是你随便可辱骂的,你敢辱骂他,那就是辱骂当朝命官,你是要被问罪的。”

“问罪?”瑾宁冷冷地看着陈侍郎,“他倒是敢?”

陈侍郎面容阴沉,“本官为何不敢?”

“好,你敢,你去问罪,便说我这位郡主辱骂你这位当朝三品大员,请皇上圣裁!”瑾宁道。

陈侍郎冷道:“所以,你是仗势欺人了?”

“话不必说得这么隐晦,我不是仗势欺人,我只是欺她,我是要欺负死她。”

“同是女人,你何必为难她?”陈侍郎忍着这口气道。

“因为她让人厌恶,让人恶心,”瑾宁用厌弃的眸光看着陈幸如,“但是,最让人厌恶,最让人恶心的,却不是她,而是你,陈侍郎!”

瑾宁的眸光慢慢地移到了陈侍郎的脸上。

“你想说什么?”陈侍郎冷声问道。

“我问你,”瑾宁慢慢地坐下来,“李齐容让人讨厌吗?”

“你…这是本官的家事,轮不到你过问。”陈侍郎悻悻地道。

“不敢说?不好说?李齐容当然惹人讨厌,她竟然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帮你妹妹争宠,哪怕你明知道她是为了你妹妹,你还是厌恶她,不安分守己,心思算计,阴暗小人,是不是?可反观你的妹妹,她思慕靖国候…”

陈幸如听得她一再提起靖国候,气得几乎发狂,“我喜欢他,有什么错吗?”

“你若只是在心里偷偷地喜欢他,自然没错,甚至你愿意委身于他做他的妾侍,也没错,你错在背后造谣诋毁靖国候夫人,胡搅蛮缠,甚至被人厌弃还责怪别人,知道靖国候那边无望了,又道德绑架要靖廷立你为平妻,要当初被你狠狠踩在脚底下的人把你捧在手掌心上,若不听你的话,不依你的心意,你便发飙撒泼,口出恶毒之言,骂祖母克夫,诅咒祖父,陈侍郎,敢问你一句,这种女子若不是你的妹妹,你厌弃吗?你觉得恶心吗?”

陈侍郎被她连番质问逼得毫无辩解之力,怔怔半响才道:“你胡说,你诬陷她,幸如断不会随意辱骂人,更不会诅咒祖父。”

“你问问她,今日当着祖父的面,她是如何辱骂祖母的?”瑾宁道。

陈侍郎回头看着陈幸如,陈幸如嗫嚅道:“我只是一时急怒攻心,难道做长辈的还要与我计较吗?”

“这就是你最恶心的地方,做了错事,自己完全没有责任,都是其他人的错。自己犯错都是有原因的,旁人必须要原谅,可若旁人犯了丁点的错,你便揪住不放,恨不得弄死为止,对李齐容不就是如此吗?她为你筹谋,你死活逼着你兄长要休了她,这样的人,岂不让人厌恶?”

“她李齐容岂能与我相比?”陈幸如不服气地道。

“她哪点不能与你相比?”瑾宁反问。

陈幸如顿了顿,怨怼地看着瑾宁,“现在说的是我与你的事情,关她何事?扯她进来做什么?她能和我相比,你呢?你自小在庄子里长大,是个野丫头,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还要我伺候你,你受得起吗?”

瑾宁不怒反笑,看着陈侍郎,“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才是最恶心的了吗?”

陈侍郎脸色变了变,“女子骄纵一些,也没什么的。”

“在家里有父兄宠着,自然可以骄纵,但是现在她是侯府的妾侍,却口口声声说我不如她,她觉得我不如她?要论身份是吧?她是什么身份?我哪怕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可我父亲是皇上亲封的国公侯爵,母亲是当朝大将军的嫡女,母族是世家,父族是新贵,她除了有一位侍郎兄长之外,有什么?”

陈侍郎哑口无言,陈幸如也辩驳不得。

瑾宁再道:“不论身份,论才能,她文如何?武如何?可曾做过惊世文章?可曾为国立过功勋?而我,剿灭狼山山贼救出晖临世子,率兵下东浙平内乱稳我大周江山,陈幸如,你自己说说,你哪点能跟我比?”

兄妹二人,皆沉寂无语。

崔氏在一片听了这些咄咄逼人的话,都不禁震惊,没想到她口才这般的好,思路如此清晰,先是以身份压人,再以才能服人。

陈侍郎这下,怕是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可瑾宁没打算让他们这么快走,要么不动手,要么就打得他们从此消失。

“我今日说,你还在侯府一天,我便有的是法子折磨你,这是我的心底话,我也会这样做。我不为争宠,事实上,靖廷不会看你一眼,我压根不需要争风吃醋。”

“那是为何?”陈侍郎沉声问道。

“因为,”瑾宁盯着他们,眼底有愤怒之情,“有些事情,靖廷能过去,我这里过不去,退婚之事常见,但是退婚是得两家商议,两家同意,各自毁掉约书,保住两家面子,不妨碍以后婚嫁,不坏任何人名声,这样的退婚,纵然最后也会伤和气,可无人会真的记恨。但是,陈幸如欺人太甚,竟拿着婚书到南监去退婚,侮辱一顿再当场撕毁约书,背后更是非议靖廷这种只靠扶持上去的武官配不起她这位侍郎府的千金。兵不血刃,大概就是如此了。欺负我,我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欺负靖廷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幸如冷笑,“陈靖廷还真是个窝囊废,要你来为他出头?”

“他大度,不与你计较,且他从来不屑与女子计较。可我不是什么君子,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陈瑾宁是个什么人,在国公府欺负我的人,如今可都安好?你要走要留,自己琢磨,若琢磨不透,我自有办法叫你透彻。”

瑾宁说完,一掌拍下茶几,茶几轰然倒地,茶几上的杯子也砸在了地上,水飞溅起来,溅在了陈幸如的手上。

茶水已经冰冷,这般凌厉飞溅而去,陈幸如以为是碎片,惊叫起来,慌张不已。

陈侍郎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她打了人还要叫自己来。

她是要自己直接领走幸如。

她今日发这一场难,其实就是要赶走幸如了。

他脑子转了几个念头,若幸如今日就这么走了,那她肯定对人宣称幸如辱骂长辈,诅咒长辈,是被休出去的。

可若不走,她一直刁难幸如,幸如是孤立无援的。

他虽摸清楚了瑾宁的心思,却一时也拿不住主意。

第359章改天再走

陈幸如也看出来了,尖声道:“你折腾这么一大通,是要赶走我?我不走!要走,也是我陈幸如自己走,绝不受人驱赶。”

“这会儿讲究自尊了?死缠烂打靖国候编派靖国候夫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要脸?”瑾宁极尽讽刺之能事。

陈侍郎再也挂不住脸了,对陈幸如道:“我们走,不受这些屈辱。”

陈幸如甩手,“不,我不走,凭什么她要我走我就得走?”

瑾宁淡漠地笑了,“随便,你爱走不走。”

说完,扬手对可伶道:“送客!”

陈侍郎拽着陈幸如,“我们走!”

陈幸如尖声喊道:“不,哥哥,我不走,我不能今天走,我今天走就是她赶走我的。”

陈侍郎止住了手,阴郁地看着瑾宁,“想必少夫人不介意她在府中多住两日吧?”

“不介意,我屋中横竖也有条狗,浪费不了什么米饭。”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陈侍郎便是有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

瑾宁冷笑,“这就难听了?那你真应该去听听你妹妹退婚的时候跟靖廷说的话,看看她当时趾高气扬的态度,对比之下,你就会觉得我今日说话是嘴下留情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必一再提起?且那时候,你和他也没有关系,今日巴巴为他出头,他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未必会同意你这样做,靖廷,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

“他不是,我是,之前我没与他成亲,所以我一直没收拾她,等到我过门之后,可以名正言顺了,我才收拾她,别指望其他人会以怨报德,你对人家恶的时候,就要想到终有一天,人家是会卷土而来复仇的。”

“这话说得好,”陈侍郎盯着她,“难道你就不怕冤冤相报吗?今日你伤了幸如,彻底打垮了她,来日就不怕你也有倒霉的时候?”

“怕啊,所以现在我得意的时候,我有能力报仇的时候,我就不会手下留情,尽量杜绝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陈侍郎终于知道,嘴上功夫,他是永远会输给陈瑾宁这个小女人。

他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读书的时候博闻强记,曾在朝堂上与三位大臣辩论治国之道,他引经据典,把那三位大人驳得嘴巴都合不上,便连当今圣上赞扬过他的伶牙俐齿和文学才华。

但是,他说不赢陈瑾宁。

他同时当然也知道输给陈瑾宁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没有办法引用引经据典去反驳陈瑾宁,因为,是他们先理亏,只要理亏,就说什么都是错,就总有被人驳击的弱点。

他不再说了,只当在这里认栽。

他带着还想反驳的陈幸如走了,陈幸如依旧不甘心,出门的时候骂骂咧咧,全然没了大家闺秀的温婉娴静,像一个刁妇般泼辣无礼。

而瑾宁,却是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崔氏看着这强烈的对比,她留在这里,本来是想等陈侍郎来的时候,帮着瑾宁说两句,但是,不需要她,瑾宁一人一嘴,便驳得陈侍郎毫无还嘴之力。

她同时也深深觉得,有些人可以得罪,但是有些人,是死也不能得罪的。

“叫祖母看笑话了!”瑾宁放下茶杯,微微笑道。

崔氏看着她,“你说的那些话,叫人无法辩驳,陈幸如怕是走定了。”

“这就是我的目的。”瑾宁道,为目的不留余地。

“只是,靖廷会不会不喜欢你这样做?”崔氏有些担心,毕竟,靖廷喜欢不喜欢陈幸如是一回事,她这样挟持以前的事情来报复陈侍郎,得罪陈侍郎,让人以为是靖廷心胸狭窄,对靖廷的名声不好。

“他会明白,对伤害过他的人,不需要大度。”瑾宁道。

崔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靖廷晚上回来,便听可伶说了今日的事情。

他点头,“嗯,她呢?”

“在练武厅!”可伶道。

宁瑟阁很大,有一个正厅,左右还各有一个偏厅,所以,两人去枣庄之前便吩咐了下去把其中一个偏厅收拾出来作为练武厅。

靖廷眸光一喜,连忙就往练武厅而去。

练武厅的门大开,里头听得虎虎生风的鞭子声响,他站在门口,看着瑾宁飞身,旋转,鞭子所到之处,仿佛撕裂了空气一般的狠辣。

她的功夫是苏大人教的,他见过苏大人出手,是干脆利落绝不留情,瑾宁的鞭法也是这样。

想起在狼山的时候曾与她联手杀敌,那时候,他其实已经暗暗吃惊,她的身形和步伐都是极快的,出手都直取要害,且绝不恋战。

会这样打的,多半是杀敌的武将军士。

因为在战场上,敌人多,没有闲暇讲究花招,出手就得要人命,只有杀了敌人,自己才有活路。

靖廷本也是个武痴,看得瑾宁练得这般好,心中顿时来了兴致,回身捡了一条树枝,便飞身进去。

瑾宁早就看到他了,见他和自己练武,微微一笑,扬鞭而出,力道十足,鞭子缠上树枝,树枝却灵巧地从鞭子缠绕中逃了出来,再直取瑾宁的眉心。

瑾宁弯腰,树枝从她脸上方擦过,她借力从地上滑过去,鞭子也一个回旋,甩向他的双腿。

只要缠住靖廷的双腿,就必定会被她放倒。

但是靖廷竟在俯冲的同时,轻身而起,踩着鞭子而上,然后一个窑子翻身,再凌空飞去,树枝改为刺向瑾宁的脖子。

他出手奇快,瑾宁连忙侧身闪过,再旋转而起,鞭子舞出了旋涡,把靖廷抵挡在旋涡之外。

只要靖廷把树枝伸进来,就必定会被旋涡扭断。

瑾宁得意地看着他。

靖廷一笑,冲天而起,举着树枝直接从她头顶落下,且他也是飞速旋转的,这使得瑾宁鞭法顿时大乱。

可伶可俐在门口痴痴地看着,大将军的武功比以前高了很多啊,不过,郡主也不弱,几番危急关头,都能化险为夷。

“大将军大概也就出了三分力,已经逼得郡主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了。”可伶道。

“看着还行,勉强能应对。”可俐道。

“开始招招狠,现在倒是有点像是游戏一样了。”“过招不就是这样你拆我解吗?难道真的要拼命吗”

“呸,他们现在是打情骂俏了!”可伶扭身就走,“侮辱了练武之道。”

可俐看着两人抱着旋转而下,彼此对望,确实打着打着就变成痴缠了。

“一点都不好看!”可俐也走了。

第360章要见靖廷一面

瑾宁躺在练武厅的软毯是,大口喘气。

她体力严重不支了,在靖廷来之前,她已经自己练了大半个时辰了,和靖廷对招也差不多半个时辰,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疏于练功,体力和以前相比差了很多。

靖廷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擦汗,“听说今天你大发雷霆啊。”

“是的!”瑾宁侧身看他,“有什么想法?”

“遗憾!”靖廷叹息!

“遗憾?现在还来得及,她还没走!”瑾宁哼了一声。

“遗憾我不能亲眼看见你大显神威。”靖廷掐了她的鼻子一下,“想哪里去了?”

“以为你舍不得啊!”瑾宁笑了。

“早就不想她在这里了,你若再不出手,我就得自己撵人!”靖廷皱着眉头,他的屋中,容不下其他女人,哪怕是名分上的也容不下。

“现在还没走,但是估计呆不了两天。”瑾宁说。

“听说陈侍郎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可伶说的?”

“嗯。”他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冷光。

瑾宁有手支起额头,“那可伶可曾跟你说,我对他说了更多难听的话?”

“她说你为我出头。”

“我护短!”

“谢谢!”靖廷温柔一笑。

“我以为你会怪我拿那件事情出来说呢。”毕竟,被悔婚的时候,他在场,他虽没表现出什么来,可她看得出,他心里很难受,觉得很羞辱。

“为什么会怪?有你这么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女人出来保护我,我深感荣幸!”有她的幸福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他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眸光痴痴地凝望着她因练武过后绯红的脸,及那熠熠发光的眸子。

十指交叉,瑾宁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明儿要早朝吧?”

“嗯!”当今皇上算勤政,三天一早朝。

“那回去吃饭,早点休息。”瑾宁起身。

陈幸如的事情,就这么拂过去了。

但是,也并未完全过去。

陈幸如死心不息,命人请靖廷过去。

靖廷一口拒绝,说跟她没什么话说。

陈幸如找到老爷子那边,踏踏实实地认了个错,也说自己要走了,只是临了要见陈靖廷一面,了断恩怨,以后不必心存怨恨。

老爷子见她认错,也心软了下来,横竖都要走了,见见把话说清楚也无妨,便吩咐了人去传话给靖廷,让他去见见陈幸如。

靖廷不想去,但是瑾宁道:“去吧,她能出的花招我都能猜到,没有什么威胁性,尽管去。”

“我没什么与她说的。”靖廷道。

“好来好去嘛。”

“郡主,你怕得罪老爷子吗?”可伶问道。

“不是怕,他对靖廷很好,真把靖廷当孙子看待,对我好的,我自然尊敬,何必为了小事忤逆他的意思让他不高兴呢?小事,不值得。”瑾宁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