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势,太后却让家人守在身边,萧公子们能承受得住,但是萧夫人看着就可怜,一张脸都白了,嘴唇也颤抖,也只是死死忍住不落泪罢了。

萧侯夫人默然点头,“是的,盼着是这样。”

瑾宁不知道该干什么,回头瞧了龙太后一眼。

龙太后却指着地下的那盆热水,对她说:“萧侯双腿上还有伤,你去给他处理一下。”

“我?”瑾宁一怔,“我怕不行啊。”

处理伤口她会,她前生也受过不少战伤,但是都是简单的处理,可她怎么能帮萧侯处理伤口呢?

就算武将之间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也可以请个大夫,或者是叫几位少将军啊。

“处理伤口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会的。”太后淡淡地道。

萧侯的大公子看出了瑾宁的为难,上前道:“太后,让我来吧。”

太后看着瑾宁,催促道:“去啊!”

瑾宁只得道:“是!”

她上前去,郭玉姑姑递过来一把剪刀,“把裤管剪掉。”

瑾宁哦了一声,接过剪刀,却有些无从下手。

在战场上她自然也帮战友处理过伤口的,但是,当时情况危急,速度极快,基本就是包扎上药,而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的动作,太后也在,她就有点无所适从了。

不过,也得硬起头皮上。

她剪开侯爷的裤管,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两条腿都是密密麻麻的小伤。

再仔细看,那不是什么小伤,而是暗器造成的,细小的伤口里头都有小铁片,要处理伤口,就都把铁片挑出来。

她一下子就明白太后叫她处理伤口的用意了。

第444章红叶公子

这些铁片,是出自暗器流云盏。

流云盏,名字很好听话,但是,每一块铁片都锋利无比,爆发力惊人。

内力稍稍差一点的,这些铁片绝对会穿体而过,如今萧侯中了流云盏,却嵌在皮肉里,可见,萧侯是用了内力抵御,才会导致胸口和头部受重伤。

对流云盏,瑾宁很熟悉。万分的熟悉。

前生,她的宿敌红叶公子便是专门用这种暗器的。

红叶公子是大周人,但是如今却在鲜卑做谋臣。

前生没少打交道,此人除了武功高强诡异之外,还擅长阴谋算计,五行术数,是很难对付的主。

瑾宁曾经在他手下吃过很多次亏。

她也曾经中过流云盏,也为士兵清理过流云盏。

流云盏的铁片要小心清理,因为,所有的铁片都是有倒钩的,得用巧劲,若处理不好,皮肉会再被倒钩所伤,这样会伤及经络经脉,造成残疾。

小薄叶刀子,镊子,剪刀,棉团,烈酒,东西都备下了。

瑾宁弯腰清理,小心翼翼地取出第一块铁片。

这第一块,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辰。

“取过来看看!”太后说。

瑾宁拿过去,递给太后,太后用手绢包着,看了一眼,“熟悉吗?”

“熟悉,是流云盏,但是,不是红叶公子所为。”瑾宁道。

“如何见得?”太后把铁片丢弃在桌子上的瓷碗里,问道。

瑾宁说:“红叶公子的流云盏,暗器都是用铜制,这些,全部都是铁皮,而且,若是红叶公子,只怕侯爷这双脚,保不住了。”

太后点点头,“言之有理,你继续为侯爷清理伤口,我到外头喝口茶。”

“送太后!”萧侯夫人和萧侯公子们都躬身相送。

|“你们也都下去休息休息吧。”太后说。

萧侯夫人摇头,“不,太后,妾身要陪着他。”

“臣等也要陪着父亲。”

太后知道他们一家人甚是亲厚,便道:“那你们就在这里陪着吧,有必要的就帮一下郡主。”

“是!”萧大公子应道。

太后出去之后,瑾宁便又开始清理铁片。

一双脚,密密麻麻的铁片,一块铁片也耗时一炷香,有些嵌入深的,两炷香都剔不出来。

瑾宁累得眼睛发酸,手臂发酸,下手的时候都有些轻微颤抖了。

屋中有火墙还烧了炭炉,很暖和,因为侯爷不能受寒,可瑾宁却大汗淋漓。

萧侯夫人在一旁看得紧张又心疼,为她印去额头的汗水,轻声道:“郡主,先休息一下再清,或者,叫他们兄弟去清,你休息一下吧。”

瑾宁冲萧侯夫人一笑,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额头,道:“不碍事的,一会就好。”

“方才你说这个暗器是红叶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萧二公子问道。

大公子拦住了他,“一会再问,别让郡主分心。”

瑾宁舒了一口气,道:“不碍事,说话我反而能更专注一点。”

高度的紧张确实让她手颤抖,说话的时候,能让她稍稍和缓。

“这个红叶公子,是鲜卑洪烈大将军的军师谋臣,此人很年轻,但是集中原武功和鲜卑武功一身,武功套路很诡异,更擅长暗器,侯爷中的叫流云盏,流云盏大约手腕大,摁下开关,就会射出这种铁片,铁片全部有倒钩,所以我清除的时候就要非常小心。红叶公子师门只有他一人,他为人自负也狡猾,不轻易传授别人武功,但是亲近的人例外,因此,我怀疑下手的人,是红叶公子身边亲近的人,红叶公子擅长用反间计,因此,他会派许多人出去做细作,京中有他的细作也不奇怪,萧侯这一次中伏,应该就是京中细作所为,只要揪出这个刺客,或许,我们就能知道细作的名单。”

“原来如此!”萧二公子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放过这个刺客的。”

双脚的铁片,挑了将近四个时辰。

挑完之后,瑾宁整个都累垮了,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一直颤抖。

“大公子,给侯爷上药吧,铁片都挑出来了。”

“是,有劳郡主了,郡主,您先请出去休息,用点饭。”大公子感激地道。

萧侯夫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听得大公子这样说,连忙出去命人张罗。

太后早就回宫了,三更天,冷得吓人。

靖国候和瑞清郡主没有走,因为萧侯还没脱离危险,瑞清郡主要在这里看着,方才瑾宁在挑铁片的时候,瑞清郡主进去过几次,然后到侧厅守着。

瑾宁也暂时被安置在侧厅,靖国候见她出来,连忙问道:“如何?”

瑾宁有些虚脱,道:“暗器的铁片是挑完了,但是具体情况,怕是要问瑞清。”

瑞清轻轻叹气,“还没安全的,不过,但凡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她看着靖国候,“父亲,您先回去休息吧,女儿守在这里就好。”

靖国候摆摆手,“不碍事。”

下人张罗了饭菜上来,瑾宁确实是饿了,问了靖国候和瑞清郡主不吃,她就一顿风卷残云,填充实了肚子。

吃饱了,人也没那么累了,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缓解一下眼睛的发酸发涩。

大家都半眯了一下,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

瑞清郡主来回走了三次,每一次回来,神情都不轻松。

到了天亮,瑞清郡主再过去一次,去了大约有一炷香时候才回来。

瑾宁看到她如释重负,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瑞清郡主道:“看着稳定多了,开始慢慢退热,若没有再高热起来,应该是熬过这一劫了。”

这话,让靖国候和瑾宁都松了一口气。

又再等了一会儿,靖廷回来接瑾宁,看到瑾宁累极的神情,他轻声道:“先回府。”

瑾宁想着侯爷若无大碍,自己留在这里反而要人家招呼,便道:“好!”

告别了大家,靖廷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上了马车,瑾宁问道:“可有什么线索?”

“问了副将的话,确实萧侯这一路回京,都是惊险重重,意外累累,对方是早有谋算,我已经下令全城搜查,各个城门设下关卡,但凡入京离京的人都要就接受盘查,且再派了人到萧侯堕马的地方查看,若是暗器伤了马,马的尸首会说话的。”

第445章打靖廷

靖廷看着瑾宁,又问道:“对于红叶公子,你知道多少?”

瑾宁道:“红叶公子是洪烈大将军的谋臣,但是,也有人说他是洪烈大将军的私生子,他门下大概有上百人,都是为他所用,这些人,不一定都是武林高手,却必须有一样技能,那些人甚至没什么辨识度,可以是一个老妪,也可以是一个美女,一个小孩,乃至一个老翁。”

“如此,倒是真难对付。”靖廷沉思道。

“此人简直就是打不死。”瑾宁对他真是恨之入骨,说起也不禁咬牙切齿,“对了,查实人可有消息?”

“没什么具体的消息,倒是有人见到过他与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是少年,一个俊秀的中年书生,大概三十岁左右。”

“是不是他的随身侍从?”

“不是,目击人说查实人对那书生甚是敬重,对那少年也颇为客气。”

“莫非,是这两人掳走了他?”

“有可能,师父派人去东浙和沿路打探过,查实人是跟随商队一起上京的,但是后来中途染了病,休息了几日,之后便落了单,最后应该是独自一人雇车上路的。”

“不知道吉凶,真是让人担忧。”瑾宁道。

“是的,查先生不懂得武功,若被人掳走,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过你放心,太后也十分重视此事,所以,太后那边应该会派人出去的。”

“那就好。”瑾宁说。

两人回到府中,见下人紧张地看着正厅的方向,大气不敢出一口,瑾宁有些诧异,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下人回答说:“不知道公子跟侯爷说了什么,侯爷在里头大发雷霆。”

瑾宁与靖廷对视了一眼,大概是请旨去鲜卑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走进去到门口,就听得侯爷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请旨去鲜卑?你自己的性命丢了就罢了,别坏了朝廷的大事,若在鲜卑闹出点什么风波来,谁来给你收拾?”

两人看到李良晟倔强地站在侯爷的面前,侯爷气得是面红耳赤,一张脸像是要吃人般的凶恶,怒目圆瞪。

江宁侯夫人坐在一旁,没做声,一如既往的沉静温文。

“父亲!”两人进去见礼。

侯爷见他们回来,神色才稍稍和缓,“回来了?萧侯怎么样?”

瑾宁道:“危险还没过,但是郡主说退了热,若不再烧起来,就能挺过去。”

侯爷沉声道:“那就好。”

“义母!”靖廷喊了江宁侯夫人一声,瑾宁却没做声。

江宁侯夫人抬起头看了靖廷一眼,“嗯!”眸光,淡淡地从瑾宁脸上扫过,没什么表情。

李良晟见两人进来,神情有些恼怒,冷冷地道:“命是我的命,我并非请求父亲的同意,只是通知父亲一声,如今圣上已经恩准,不日就要出发,所以,出发之前,儿子会先迎娶陈瑾珞过门。”

侯爷的火气被这句话一下子就点燃了起来,“通知你老子一下?你如今羽翼丰了是吗?凡事都能自己做决定了?若这么本事,立刻收拾东西滚出去,自立门户,省得老子看了眼睛爆火。”

李良晟大受刺激,倏然抬头盯着他,“陈靖廷去建功立业,你不仅鼓励还多番支持,如今我要去,你去尽说扫兴打击的话,在你心里,我就真的那么不堪?我是你儿子,你为什么不能拿正眼看我?”

“因为你从不做正事,怪得了我不拿正眼看你?你说得对,你是我的儿子,天下间无人比我更希望你出色,可看看你,文不成,武不成,性子狭窄,自命清高,你凭什么去建功立业?你不是有这个志气,你是在置气,拿我大周的安危来置气!”

江宁侯夫人终于发话了,“侯爷,他若要去,便让他去吧,此去,有表哥,有常安做主,他只是去陪衬见识的,轮不到他打头阵,与其让他在家中整日无事,还不如出去历练历练,吃苦也好,吃亏也好,到底是他自找的,或许经过这一次,他自己能长进也不定。”

侯爷如今不待见她,对她说的话自然也不爱听,“若要历练,便到军中去历练,把体魄武功练好,此去鲜卑,事关重大,他行事不稳,轻浮,容易出乱子,坏了皇上大事,不必说了,明日我便入宫跟皇上言明,他不能去。”

李良晟愤怒地握拳,眸色喷火,“你为什么如此霸道?为什么如此偏心?你是不希望我有出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窝囊废!”

说完,他转身想要跑出去,靖廷刚好在他身后,下意识地想让开,他却挥拳就冲靖廷打过来,“都是你,都怨你。”

靖廷不闪不躲,李良晟的拳头打在他的脸颊上。

靖廷拳头一握,眸色一冷,却听得江宁侯夫人咳嗽了一声,“靖廷,他不懂事,别见怪。”

靖廷犹豫了一下,拳头慢慢地松开。

李良晟却挥拳又来,想把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在靖廷身上。

江宁侯大怒,正欲发火,却见瑾宁倏然出手,钳住他的手腕,顺着手腕往他的手臂上一击,他的手腕整个软了下来,瑾宁没撒手,拉着往前一拽,一推,李良晟便跌了出去,头磕在门槛上。

江宁侯夫人猛地站起来,盯着瑾宁,却是一笑,“做嫂子的,何必跟弟弟置气?”

瑾宁冷道:“先撩者贱!”

江宁侯却道:“打得好,不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良晟慢慢地站起来,回头阴郁地盯着瑾宁,“陈瑾宁,你休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等着!”瑾宁哼道。

李良晟气得脸色发青,冲靖廷怒道:“你算什么好汉?躲在女人的身后让女人为你出头,你有本事,出去与我打一场。”

靖廷淡淡地道:“我不与你打,你不是我对手,你在我手底下,一招都过不了。”

这话,在靖廷看来是大实话,但是在李良晟听来,却是极大的侮辱,他方才被父亲痛斥一顿,陈瑾宁又看不起他,如今陈靖廷更用这般狠毒的语言侮辱他,当下就没了理智,竟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冲靖廷扑了过去。

第446章崔氏与李齐容的恩怨

李良晟全然不顾后果,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羞辱到了极致。

这倏然拿匕首攻击靖廷,速度很快,也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是,匕首却被靖廷两指夹住。

不是被他的铁手夹住,若是被铁手夹住,李良晟至少还不觉得那么羞辱,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却被靖廷轻巧地用两指夹住他的武器,当下,他呆立当场。

“逆子!”侯爷上前,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李良晟此举,让他几乎一口鲜血吐出来,“他是你义兄,你的武器不是对着敌人,而是对着自己的家人,你不死还有何用?”

一巴掌不解恨,又连续给他甩了几巴掌,直打得李良晟跌倒在地上,几乎昏过去。

江宁侯夫人这下子没能再平静了,冲过去护着儿子,怒声道:“你要打死你儿子吗?”

“他不死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宠出来的!”侯爷暴怒,见她护着,不由得又踹了一脚。

“住手,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江宁侯夫人悲沉地看着他,“横竖,我们母子在这个府中一点地位都没了,连外人都不如。”

说完,她的眸子终于是愤恨地看着靖廷与瑾宁,那精心伪装的平静,也慢慢碎裂,怒火焚烧。

靖廷不语,面对江宁侯夫人的仇视,他仿佛已经习惯了沉默。

但是,瑾宁却道:“既然夫人认为我与靖廷是外人,那你们的家事我们不宜过问干涉,告辞!”

说完,拉着靖廷就走。

她知道靖廷的性子,更知道江宁侯夫人的套路,不外乎是一直指靖廷这个外人破坏他们一家的感情,到时候说都靖廷心生愧疚之情,靖廷便会为李良晟说话,干脆就先拉他走。

两人出去之后,后面还传来侯爷暴怒的声音。

靖廷沉着脸,淡淡地道:“瑾宁,你若觉得在这府中住得实在无趣,我们可以搬出去。”

“疯狗乱吠,我就得落荒而逃?这府中除了他们,可还有祖父和父亲,有让我厌弃的人也有让我尊敬爱重的人,我怎会为了厌弃的人离开我尊敬爱重的人?”

靖廷牵着她的手,眸色一暖,“委屈你了。”

瑾宁也回以暖暖一笑,“和你在一起就什么都不委屈。”

他的手包着她的手,牵手前行,仿佛寒风也没有那么凛冽。

经过回廊,便听得前面传来尖锐的声音。

瑾宁仔细听了一下,是从老夫人崔氏的屋中传出来的,这声音,若没听错,是李齐容的声音。

瑾宁眸色一沉,道:“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靖廷点头,“好,你去。”

女人家的事情,他不宜过问干涉。

瑾宁大步往老夫人屋中而去,果然见李齐容指着崔氏在骂,“你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心里清楚明白,你是半路入门的,还真想我拿你当祖母尊重?你做梦吧你!”

崔氏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李齐容痛斥。

第447章好威风

瑾宁就奇怪了,李齐容好歹也是侯爷严训之下教出来的大家闺秀,虽说之前行事也颇为失德,但是这样痛斥长辈,却是大不敬大不孝之罪,她怎敢如此?

“大小姐好威风!”瑾宁冷冷地道。

李齐容听得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眼底还有怒火,“有你什么事?滚!”

瑾宁哼了一声,大步进去,“这是你的地方吗?让我滚你还没这个资格。”

李齐容怒指着崔氏,质问瑾宁,“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就多管闲事了?你别看她一脸委屈的样子,肚子里却是一肚子的坏水,有什么明目张胆地冲我来,背地里暗算我,算什么东西?”

崔氏抬起头,无奈地道:“我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坚持说我暗算了你,我自问没说过你半句坏话,大小姐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就是你,你别装,我看着恶心。”李齐容哼了一声,也有些忌惮瑾宁,冷道:“年纪轻轻嫁给我祖父,谁知道算计什么?不要脸!”

说完,她扭身就走了。

瑾宁有些诧异,这话她都敢说出口?真不怕传到老爷子的耳中去吗?

她如今和离住在府中,还敢触老爷子的逆鳞?

看来,要么是崔氏真对她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要么,就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瑾宁看着崔氏道:“祖母不必介怀,她是疯子。”

崔氏无奈地道:“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总是这样骂也不是办法。”

瑾宁坐下来问道:“她到底骂您什么?骂的那些话这般难听,您怎么不告诉祖父呢?”

就算崔氏是继室,但是也是老爷子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李齐容的祖母,连江宁侯夫人都不敢太得罪她,这李齐容莫非真疯了不成?

崔氏道:“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风声,说我私下与姑爷见面,在姑爷面前说了她很多坏话。”

“这怎么能怪您?而且,她和姑爷和离,不是她母亲做的主吗?姑爷原本是有心来挽回的。”

“姑爷挽回,她要面子要尊严,自然不会这么快同意,且加上夫人可能跟她说,姑爷怎么也不会同意和离的,这才使得她越发刁难吧?但是没想到,姑爷最后还真写了放妻书,这不,她便认为我与姑爷说了她坏话,让姑爷对她心冷厌弃。”

“原来如此!”瑾宁道。

“算了,不管她。”崔氏站起来,身子却摇晃了一下。

瑾宁连忙起身扶着她的肩膀,崔氏却闪电般缩开,像是瑾宁触到了她的痛处。

瑾宁问道:“怎么了?”

崔氏微微一笑,“没事,昨天她便来过,动过手,我躲开,撞到了肩膀,不过,不碍事的。”

瑾宁怒道:“她还敢动手?这事你得告知祖父,让祖父为你做主啊。”

“罢了,你祖父最近忙,这些小事就别惊动她,对了,我一直想找你的,难得你今日过来。”

她微笑着扬手,着人去拿东西。

婆子进去,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出来,崔氏接过来,递给瑾宁,“这是送你的,喜欢吗?”

“怎么无端端送我东西?”瑾宁连忙推却,“不可,不可,祖母自己留着。”

“拿着吧,一点心意,那日你送了我那么多名贵的首饰,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让人给你做了一根簪子,虽不是极好,却款式别致,你看喜欢吗?”

第448一根簪子

瑾宁打开盒子,盒子用红色绸缎垫底,绸缎上放着一根碧玉如意簪子,如意的部位,是包金的,做工十分精致。

瑾宁伸手触摸了一下如意包金部位,眸色微闪,但是随即微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祖母。”

“喜欢就好,带上。”崔氏温言道。

瑾宁把发簪戴在发髻上,微笑问道:“好看吗?”

崔氏巧笑倩兮,“好看,真好看。”

婆子也在旁边赞不绝口,“郡主容颜出色,便是戴个木钗也好看的。”

瑾宁福身道:“多谢祖母,我也不妨碍祖母休息了,我先回去。”

“去吧,得空再过来。”崔氏微微一笑,道。

瑾宁也微笑着转身,但是这笑容很快变得冰冷。

她离开院子,没有把发簪摘下来,一直回到宁瑟阁,确定后面无人跟着,才把簪子取下。

靖廷见她回来,脸色十分异常,以为是李齐容很过分,便道:“若实在看不过眼,就告诉祖父,犯不着跟她置气。”

瑾宁摇头,回头叫了可伶可俐进来,把门关上,才把头上的发簪摘下来,放到靖廷的手中,“这是刚才崔氏给我的。”

靖廷看了一眼,“挺好看的,有什么问题?你叫她崔氏。”

可伶可俐也凑过来看,“确实是好东西,这簪子碧绿通透,是上品,不过,这如意头为什么要包金?虽说包金也包得好看,但是,有些俗了。”

“为什么要包金?”瑾宁淡冷一笑,问可俐要了一把匕首,轻轻地刮着包金的地方,整个包金竟然松动了,能整个脱落,露出了如意形状。

如意上有纹路,是雕刻的纹路,看着像是一把火。

靖廷仔细看,一怔,“是鲜卑洪烈将军的火纹?”

“没错。”瑾宁冷声道。

“洪烈将军的火纹?是什么?”可伶问道。

“这火纹,见过的人不多,但是萧侯应该是见过的。”靖廷凝重地看了瑾宁一眼,“这是她给你的?她为什么会有这个簪子?给你的用意何在?”

瑾宁摇头道:“我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她既然有这个火纹簪子,那么我几乎可以断定,她不简单。”

可伶却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簪子里头有火纹的?”

瑾宁差点冲口而出说她前生见过,沉了一口气,她说:“是外公告诉我的,他说,洪烈将军的标志就是火纹,而且,洪烈将军手底下的军师红叶公子派出去的细作,都带着一根这样的簪子,包金如意头,遇到自己人的时候,便拿出这根簪子作为信物取信对方,但是,这一根,是假的。”

“假的?”靖廷一怔,“何以见得是假的?”

“所有的火纹簪子,都有各自的代号,这根没有,显然,这根是伪造的,真的那根,应该还在崔氏的手中。”

可俐不解了,“她为什么给你一根假的簪子?她大可以不给你,给了你,岂不是露了她的身份?”

瑾宁淡淡一笑,“朝中,除我外公之外,谁会知道这根簪子就是细作的信物?”

这种火纹簪子的出现,要在四年之后,南监抓捕了细作,言行逼供,才得知簪子的事情,如今,朝中除她之外,无人知道,当然细作是知道的。

崔氏自然以为她不知道。

但是,崔氏把簪子给她的用意何在呢?

靖廷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瑾宁看着他,“既然她想我戴着,那我就戴着,但是,不是这一根,靖廷,你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找胡青云!”瑾宁笑了笑,“这许久没去过鼎丰号了,去看看。”

“好!”靖廷知道找胡青云必有原因,也就不多问,去了就知道。

“可伶可俐,你们去查崔氏,她有一子一女,说是都在京中,除了查崔氏之外,也查一下她的子女,记住,一丁点都不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