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宁摇头,“回皇上,此事是臣女一人的决定,苏大人和大将军都不知情。”

太后淡淡地发话,“你说说,为什么要放了她们。”

瑾宁抬头看了东浙王妃一眼,东浙王妃眼底有愧疚和着急,可见此番入宫,不是她想来的,只是太后找到了查实人,她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和查实人在一起,就一同被带了进来,这点,从三人的衣衫和打扮能看出来。

瑾宁如实道:“回太后,回皇上,臣女确实有罪,当初动了恻隐之心,明妃娘娘杀了逆王之后,我们便开始肃清东浙王府,也查问了东浙王妃的下落,才知道东浙王妃已经被逆王所杀,当时审问了逆王府邸里的幕僚和谋士,他们都说,东浙王妃是因为反对逆王才会被杀,臣女便派人去查看尸体,发现还没断气,便救了她,连同文雅郡主一同送出王府,臣女不否认此罪,请皇上降罪。”

文雅郡主哭着道:“皇祖母,皇上,为什么你们要杀我和母妃?母妃没有错,母妃一直都不知道父王在做什么,她不同意父王谋反的,而且…”

她伸手一指,指着查端明,怒道:“就是这个女人,她跟我父王说,如果要她相助父王退朝廷军杀陈瑾宁,就得杀了母妃,迎娶她为王妃,她说以后她要做皇后,父王毫不犹豫就杀了母妃,他好狠心啊,皇祖母,文雅所言,亲眼所见,句句属实,但凡有半句虚假,保叫文雅不得好死。”

文雅大哭起来,哭得又委屈又害怕,在她的人生当中,从小到大都是金枝玉叶的富贵生活,父王宠母妃疼,可哪里想到这都是假象,父王一翻脸,就杀了母妃,且还是她亲眼所见的。

东浙王妃也哭,伸手抱着女儿,哭成一团。

若仅仅是钦犯,在这飞凤殿内这样痛哭,早就被带下去了。

但是,皇帝与东浙王,到底是堂兄弟,而文雅也叫太后一声皇祖母,虽不是名正言顺,可到底有这情分在。

郭玉姑姑不禁抹泪,“这可怜的孩子。”

太后道:“文雅,过来皇祖母身边。”

文雅跪着爬过去,伏在太后的膝盖上,放声痛哭,“皇祖母,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父王要杀了母妃?为什么会有那么狠心的人啊?文雅不明白啊!”

太后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叹气,“好了,不哭了,再残酷的现实,接受得了,接受不了,都得接受。”

查端明看到皇太后已经相信了东浙王妃的话,不禁神色大变,她看向皇帝,急道:“皇上,别信她们,她们是逆贼的家人,是同谋,还有陈瑾宁,私放逆贼同谋,罪大恶极,请皇上明鉴啊。”

陈瑾宁垂下头,一副认罪的样子。

态度算是十分良好。

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辩解任何的话,只求别把师父和靖廷牵扯进来就好。

太后安抚了文雅郡主,看向查实人,“你对你这个孙女,有什么看法?”

查实人已经激了一口气在胸口,见到查端明还在颠倒黑白,谗害忠良,他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听了太后的问话,他遽然道:“太后,明妃是老朽打小看着长大,年纪小小,便很有主见,也十分聪明,老朽开始本只想教她识文断字,没想到她对学问特别执着,求知若渴,老朽也很欣慰,便倾囊相授,殊不知,她对琴棋书画一点兴趣都没有,只爱钻研权谋之术,到了十五岁及笄,老朽与夫人开始为她说亲,可她谁也看不上,说她此生注定不平凡,也是那年,她拿着老朽的名头进入了东浙王府,说要在东浙王府做个谋士,老朽当时便反对,认为女子最要紧的是归宿,因此老朽当时与她有激烈的争吵,夫人也伤心病倒,她浑然不顾,第一年,整整一年都没回来探望过老朽夫妇。之后,她在东浙王府地位渐渐稳固,偶尔回来,却都是劝说老朽为东浙王所用,当时老朽见东浙王私自招兵,便觉得大有问题,怎么也不愿意为他所用,也三令五申让她离开东浙王,她就是不愿意,我们祖孙的关系,这几年一直是这样僵持着,直到兵临城下,她回来跟老朽说,她一直潜伏在东浙王府,等的便是这一天,她手刃了逆王,老朽当时听信了她的话,可等她入京,老朽前后一想,便觉得不对劲,她的话有太大的漏洞,在东浙王府的那几年,她是尽心尽力为逆王办事,更是做了不少黑心事,这些黑心事便当她是情非得已,可她这几年来,与老朽唯一的对话,就是逼老朽到东浙王府做谋臣,斥责老朽,为什么不愿意做开国功臣,为什么不愿意帮她建功立业,她眼里的热烈和欲,望,不是假的。”

查端明哭着说:“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纵不是你们的亲孙女,可这么多年,孙女自问孝顺你们二老,孙女若有什么错,您骂我便是,为何要这样害我啊?”

太后仿佛是热闹看够了,才慢慢地发话,“是查先生害你,还是你害查先生,不难弄明白,来啊,传!”

郭玉姑姑福身出去,在门口喊道:“传苏大人觐见!”

片刻,苏意大步进来。

他看到瑾宁跪在地上,神色微变,但是没停留,径直上前行礼,“臣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起来!”太后看着他,“可都查问仔细了?”

苏意取出宗卷呈递上去,“回太后的话,都招了,犯人说,是宫里的贵人指使他们掳走查先生的,后来查先生逃走,他们开始奉命寻找,后来得了命令,若看见查先生,杀无赦,这里是犯人招供的证词,已经签字画押。”

太后示意皇帝看。

查端明身子开始发软,坚直的后背也慢慢地垮了下去。

那些个酒囊饭袋也被抓了?

皇帝看得脸色铁青,把证词砸在了查端明的脸上,怒道:“你自己看!”

第474章临死诬陷

查端明脸色灰白,看着地上散乱地纸张,招供画押的朱笔如鲜血般殷红。

但是,她依旧抵死不认,“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自打臣妾入宫,便不曾与宫外有过联系,臣妾如何能找到这些人去掳劫祖父?”

太后声音冰冷,“知道你不会承认,还记得你在东浙王府的时候,与京中一些官员来往,都是由你来写信吗?”

郭玉姑姑进去内室,抱着一盒子信出来,丢在地上,“你仔细看看,你是如何游说他们为东浙王所用的?你又是如何承诺的?”

查端明看着散乱一地的信,上头的字迹,都是她的。

但是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还有这些信,谁会收藏这些信?这可是罪证,在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摧毁,就算要留下,也只会留下一两封用来反制她。

但是看这里信的数量,几乎是她写给京中官员的全部书信了。

若说是伪造的,可字迹和信的内容都是她写的,她记得。

皇帝脸色骇怒,铁青着脸,但是没发话,这事,他决定让太后做主。

查端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太后,眼神凌厉如刀芒,随即,冷笑起来,“都说龙太后手段了得,我开始还不信,这些信,我不相信他们还会保留,你是如何得到这些信的?”

太后冷道:“你想知道?可以,把一切从实招来!”

查端明哈哈大笑,“招?有什么怕的?没错,我就是东浙王的谋臣,可惜我输了,否则,今日坐在那椅子上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成王败寇,我认输。”

皇帝忍着狂怒,“如此说来,你入京也是另有目的的?”

“自然!”查端明扬起阴鸷的眸子,今日这堂会审,她不认为自己还能逃得过去,既然逃不过去,横竖也不过一死,如今还有什么顾忌?

“我不甘心,东浙王太跋扈,太刚愎自用,若早听我的话,怎会有那灭顶一劫?我只恨自己没跟对人,若是换做陈靖廷那样的人,大事早成。”

瑾宁听得此言,心头微沉,好狠毒的心肠。

果然,皇帝问道:“若是陈靖廷那样的人,你便可成大事了么?”

查端明挽起嘴唇,嘲弄地看着皇帝,“他隐忍,低调,分明智勇双全,谋略过人,却装作事事不懂,俯首顺耳,他若愿意起事,假以时日,与陈瑾宁强强联手,这江山,何愁不到手?”

瑾宁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

自知要死,却故意在皇上面前买下猜忌的种子,日后一旦靖廷立下战功,皇上一定会视他为心腹大患。

“是吗?”皇帝声音冰冷,“只怕你是高估了陈靖廷。”

“我没有高估了他,我看人很准,人人都看不起他,但是,他就是人中之龙,皇上…”她眯起眼睛,嘴角依旧是那一抹嘲笑,但是眼神却迷离眷恋,“你宠幸我的时候,我心里却想着那人是靖廷。”

皇帝霍然起身,面容扭曲恐怖,眼底燃烧熊熊烈焰,“来人,把废妃查氏拖出去,五马分尸!”

查端明哈哈大笑,“若不能做人上人,生亦何欢,死亦何惧?靖廷,我们下辈子再见!”

她盯着瑾宁,眸子像淬满了寒毒,嘴角依旧挽着那一抹冷笑,得意张狂。

她死,也绝不会叫你们好过!

查端明被拖了出去,笑声在飞凤殿的上空经久不散。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无人敢说话,便连查实人都不敢求情。

瑾宁跪在地上,心底说不出的冰冷。

她预想过一万种可能,但是绝没有想到查端明会用这般狠毒的方式来害靖廷。

皇上就算知道靖廷没有谋反的心,但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查端明方才的话。

尤其,眼前这个还是当今帝王。

太后淡淡发话,“都出去吧,皇帝,你陪我说说话。”

瑾宁私放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本来是大罪,如今,却不是最重要。

瑾宁出了门口,却不敢走,在外头等待传唤。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她却丝毫没嗅到过年的气息,心底一片萧瑟。

殿内,便只剩下太后与皇帝。

皇帝坐了下来,气息还没平静,查端明的话,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此生都不曾受过的奇耻大辱。

太后看着他,道:“生气?难受?”

“查氏可恶!”皇帝眼底的火焰还跳跃,“当初朕确实是防备过她,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野心这么大。”

“野心大有如何?她今日就要被五马分尸了,对你,对大周,都还没有什么实质伤害,反而是她临死之言,若皇上听进去了,那才是最大的危害,我大周江山,甚至有可能因她的话而动荡不安。”

皇帝沉默了一下,“母后言重了,不至于。”

“不至于?”太后慢慢地摇头,“你敢说如今对靖廷没有任何想法?”

皇帝道:“朕不会上她的当,朕知道她是要害靖廷。”

“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太后沉吟了一下,道:“如今朝中武将是青黄不接,靖廷夫妇是可堪重用的人,她知道靖廷会成为甄大将军那样的大周屏障,坚固一方,甚至,会有更大的出息…”

皇帝猛地抬头,“更大的出息?是什么出息?”

太后心底微沉,果然,查端明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太后觉得要和他掏心挖肺地谈一下。

“查端明形容靖廷,没错的,他隐忍,低调,智勇双全,有大将的运筹帷幄,也有谋士的心思细腻,若他为大将,值守边城,不出十年,我大周可平定四海,退一步,也可安定大周,无人来犯。”

皇帝却不以为然,“母后若是怕朕对靖廷有想法,或者是听进去了查氏的话,不应该在朕的面前这般抬举靖廷,靖廷确实有勇有谋,甚至,几十年后也可以成为甄大将军那样的武将,可若说能平定四海,就真是抬举了他了。”

太后端起杯子重重地敲在杯碟上,声音微扬,“是抬举,还是事实,我便与皇帝打一个赌,若十年之后,靖廷做不到我说的那样,我输了,你可以对我提任何的要求。”

皇帝没做声。

太后是在劝他。

但是,太后是在保陈靖廷。

第475章皇帝肯定会有想法

皇帝与太后,有长久的沉默。

上一次,母子出现分歧,是因为瑾宁。

而这一次,是因为靖廷。

这不得不让皇帝细细思量。

太后,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保着陈靖廷夫妇。

这几年,她一直都很少再管朝廷的事情,他无论做出什么抉择,哪怕是错的,她也没有太过干预。

却唯独在这两件事情上,像是跟他拧上了。

她把陈靖廷抬举得很高。

他想起查端明的话,那是一根扎在他心里头的刺。

太后应该是明白的。

太后再抬举陈靖廷,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提拔陈靖廷。

除非,她真的看到了大周以后的危机,而这个危机,只有陈靖廷能解除。

不然的话,他想不到任何的理由太后要这样做。

在卜卦方面,太后是远胜国师,这点,许多老臣子都知道。

沉默良久之后,他问道:“母后,我大周未来二十年,国运如何?”

太后看着他,“你问重点了。”

“难道说…”他迟疑了一下,没敢问下去。

“能说的,我会跟你说,若不能说,你就信我的安排。”太后说。

他脸色有些灰白,“朕想知道。”

太后轻叹,“信不过你母后么?”

“朕只是想知道,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皇帝双手竟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一直摩挲着膝盖,他不安,真的很不安。

他信太后,若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让他坚信不疑的,那就只有是太后。

可他不敢相信那样的局面。

他自问不是一个糊涂帝王,他不至于会把国家拖入深渊。

他实在不敢相信,最后大周会严重到他都无法控制的境地。

太后站起来,走到镂空三脚鎏铜香炉前,打开盖子,往里头放了一小块的沉香,点燃。

沉香袅袅升起,香味开始淡淡的,在空气中挥散,一会儿,殿中每一处角落,都充斥着这股沉香的味道。

皇帝觉得眼皮子很重,慢慢地闭上眼睛,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意识迷茫间,那香味忽然就变了样子,仿佛夹杂着一股子的血腥味道。

血腥味道越来越重,竟仿佛他的鼻尖就放着一滩鲜血。

耳中也渐渐有声音响起,仿佛是战鼓声,呐喊声,嘶吼声,惨叫声,那种熟悉感,让他的灵魂几乎打颤。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几乎把尘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掩盖。

但是,有一种声音,没有被掩盖,那就是他听到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朕,宁死不降!”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被这道声音里的绝望震醒。

一个激灵,人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猛地睁开眼睛,耳中一切尽然消失,仓皇抬头,看到太后严肃的脸。

“怎么会?”他喃喃,“不可能!”

“查端明还有一个罪状,便是和鲜卑人有勾结,这一点,我按下不提,但是会有证据提交给皇帝看,鲜卑人为什么这么忌惮靖廷和瑾宁,三番四次要置他们死地?皇帝想过为什么吗?”太后问道。

“私怨?还是其他?”皇帝的魂还没回来,下意识地回答。

太后摇头,“我能算的,鲜卑人也算得出来,阻止他们侵吞我大周江山的人,就是陈靖廷夫妇,这也是为什么,查端明临死前,都要在你心里扎一根刺,你若为了面子,对靖廷生了嫌隙猜忌之心,那你就中计了,鲜卑人得逞了,方才你必定在想我为什么一定那么坚持要保着靖廷和瑾宁,我认为,我们母子推心置腹,我便不说这后果,你也会信我,但是我也知道,若不说个明白,你肯定也不死心。如果靖廷死,你所听到的一切,就是最终的结果。”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白得像宣纸,身子微微颤抖。

他信吗?

他信。

但是他不愿意信。

这就是人心矛盾之处。

他知道会是事实,但是又不愿意相信那是事实。

皇帝抬起头,看着太后。

太后已经许久没见过他这副神情。

惊慌,失措。

太后轻叹,不禁怜惜,“别怕,有母后一天,这天就不会塌下来。”

皇帝想起方才所听到的一切,还有自己的一声绝望喊声,那种绝望,直穿他心底。

他跪下来,悲声道:“母后,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亡国的卦象?”

他一直认为,只有皇帝无道,百姓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才会有亡国的可能。

可他不是,他自问勤政,宽待百姓,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也成立了督查衙门,监察舞弊贪赃的官员,他一直认为,他头顶一片青天。

却不知,一直都是他以为而已。

太后没回答,只是伸手扶起他,轻轻地拍着他的手。

瑾宁在外头站了许久,外头寒风凛冽,吹得她鼻子都发红了,但是她不敢走。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站得身子都僵硬了,才看到皇帝出来。

她连忙跪下,“皇上!”

她其实无法辩解,但是,她希望皇上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皇帝看着她,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起来吧,瞧你冷得脸色都变了,进去暖和暖和。”

瑾宁一怔,皇上的语气竟带着一丝怜惜?

是她听错了,还是其他原因?

“谢皇上!”她忐忑不安地道。

皇帝带着苏公公走了。

隐隐,她听到苏公公说:“郡主怪可怜的,在外头一站就半个时辰,奴才都觉得冷得要紧。”

“赏她一件狐裘披风!”

瑾宁已经转身,隐约听到皇帝这句话,她是真的吃惊。

皇上的怒气,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皇上对她好,这才让她害怕。

“郡主,太后等你呢,请进去。”郭玉姑姑说。

“是!”瑾宁垂下眸子,跟着郭玉姑姑进去了。

太后半依偎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

瑾宁见过太后这么多次,都没见过她带佛珠。

她跪下来,“太后!”

太后漫看了她一眼,“起来吧,你膝盖今天不要钱吗?”

瑾宁讪讪地站起来,“我心里害怕。”

“你会害怕?”太后嗤笑一声。

“怕!”瑾宁老实地说,“若是我自己便罢,顶多是豁出去一条命,可牵扯到靖廷,我实在担心皇上会有想法。”

“皇上肯定会有想法!”太后指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喝口热茶吧,瞧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瑾宁听得太后说皇上肯定会有想法,心都凉了半截,坐下来巴巴地看着太后。

第476章要早做打算

太后见她紧张得那样,不禁笑了,“自己都不害怕,倒是担心靖廷,你对靖廷就那么没信心么?”

瑾宁大逆不道地说:“圣心难测,不得不担心啊。”

郭玉姑姑扑哧一声笑了,“这丫头,嘴巴可一点都不老实,还敢说什么圣心难测,这哪里有害怕的样子?就是仗着太后宠,无法无天了。”

瑾宁看到太后和郭玉姑姑都笑,她心里头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打蛇随棍上地道:“哪里只是太后宠着,方才我还听到皇上说要给我赏赐一件狐裘呢。”

与其自己揣测皇上的意思,倒不如听听太后怎么说。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容慢慢地收敛,“皇上赏赐你,你谢恩就是。”

瑾宁看着太后的脸色,笑着附和,“那是自然的,皇上赏赐,是我天大的福分。”

太后点点头,叫郭玉姑姑命人换茶。

热茶换上来,太后慢慢地饮着,瑾宁也端起茶来喝,心里头还是不安,有太多的疑问,但是不敢张嘴问,只能故作淡定地喝茶,等太后说。

过了一会儿,太后才慢慢地开口,“查端明死前说的那些话,皇上听得进去,那是肯定的,但是不重要,世上总有一些事情,会比这个所谓尊严更重要,尤其,这还不牵扯到帝王尊严的问题,皇帝心里会有考量,若因为查端明说的那几句话,皇帝弃才不用,那才是对我大周最大的伤害,你要坚信皇帝的英明,他顶多不高兴个两三天,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瑾宁咧嘴一笑,“谢谢太后给我吃了这颗定心丸。”

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肯定是太后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至于是如何劝服皇上的,她不必知道,只要知道靖廷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遭受牵连就好了。

太后道:“定心丸吃过了,你带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出宫去吧,暂时就先安置在侯府,到底是皇家人,还遭遇过那样的事情,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先暂时住在侯府,你再想办法安置。”

瑾宁点头,“是!”

瑾宁是真真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太后也不追究了。

太后不追究,皇上应该也不会追究。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追究,总之,结果是好的就成。

出宫的时候,瑾宁领到了皇上赏赐的狐裘。

一路马车出去,瑾宁抱着这狐裘披风,还是心有余悸的。

东浙王妃倒是一个劲地道歉,解释她和文雅郡主为什么会在宫里。

原来她们在东浙躲藏了一段日子,得知查端明被封妃,想起查端明这个人的恐怖,所以东浙王妃决定入京,她要掀开查端明的假面具。

没想,在途中遇到了被人抓走却又逃走的查实人,查实人是用计逃走的,但是到底年纪大,体力不支,逃出去没多久就被发现了,一路追赶,查实人只能拦停了一辆马车求助,这辆马车,恰好就是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

东浙王妃自然是认得查先生的,于是逃生一路,都在说查端明的事情,查先生得知之后,大怒,三人决定,一定要活着进京揭穿查端明。

没想杀手一路穷追不舍,他们只得乔装打扮,可还是没能避过,危急关头,天降大侠救了他们三人,且一路护送他们进京,最后更是一起带进了宫中。

瑾宁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所谓大侠,只是太后的人。

“郡主,我并非是有意要害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我怎会害你?还请你宽容恕罪。”东浙王妃恳切地道。

瑾宁摇头,看着她那张沧桑又肮脏的脸,想她曾是东浙的王妃,因着东浙富饶,她的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如今,像个乞丐一样,文雅郡主也是如此,瑾宁怎么会怪她们?

“别往心里去,太后和皇上也没责罚我,你们二位也暂时先别想太多了,随我去侯府再说。”瑾宁道。

“谢谢你!”东浙王妃眼泛泪花地道。

文雅郡主也道谢,却问:“郡主,雷少侠也在京中是吗?”

雷少霞?瑾宁一时茫然,“谁?”

“就是救我们母女的那位雷少侠。”文雅郡主问。她脸上有一层厚厚的污垢,但是瑾宁却看到她耳朵边上都发红了。

她笑了笑,“雷洪是吧?雷洪在京中。”

还道哪个雷少霞,原来是雷洪,雷少侠。

能耐啊,都成少侠了。

文雅郡主轻声道:“还望郡主引荐,让我们母女亲自多谢。”

瑾宁打趣地道:“也不必多谢,救你们是我下的命令,他只是执行,且当时还有陈狗一起救的你们,那位才是真大侠。”

文雅郡主垂下头,耳朵更红了,嗫嚅道:“是,那就多谢郡主,也多谢那位陈大侠。”

东浙王妃知道女儿心思,只是,如今她们是什么身世?皇上会如何处置还不定呢,她轻轻叹气,“傻丫头,多谢郡主就成。”

她都不忍心跟女儿说叫她别动其他心思。

这条命,尚且还保不住呢。

瑾宁知晓王妃心里想什么,便宽慰道:“若要处置,皇上早就处置了,太后允许我带二位出宫,想来是没打算再追究了,且东浙一案,皇上也并未迁怒其他人,王妃不必担心。”

东浙王妃听了稍稍心安,“希望如此,我不要紧,只求别连累了文雅。”

“母妃!”文雅郡主凄凄地叫了一声,低头垂泪。

因东浙王妃虽然身份尴尬,但是,是太后下的旨意暂时由侯府安置,所以,江宁侯夫人也不敢怠慢,命人收拾出院子来给她们母女居住,且派了几人去细心伺候。

瑾宁等靖廷回来,把今日的事情一说,靖廷怒得眸子赤红,“怎有这般厚颜无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