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哐当地掷在地上,碎裂成片。

侯爷骇然,一把冲过去扶着她,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往嘴里伸,企图要她吐酒出来。

连声怒道:“你怎么能这样?你就不给我多说几句吗?你怎么能这样呢?”

朱佩姑姑看着他,拿开他的手,眸子哀戚,“多说几句,就能改变吗?这样很好,侯爷不必为难了,我也不必再因被退婚而被人耻笑一次。”

侯爷满腹懊恼与焦灼,急声道:“你说,有没有解药?”

朱佩姑姑摇头,“没有,穿肠之物,何来解药?”

侯爷急得脸都变了,回头冲侍女怒道:“还不去找大夫?”

凤儿凰儿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这酒还能有什么解药?也没喝醉!”

第538章此去北唐

江宁侯一怔,看着朱佩姑姑。

朱佩姑姑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酒壶,往另外的一个杯子里倒酒,神情淡淡地道:“酒,穿肠之物,多喝伤身。”

她端起酒杯,认真地看着江宁侯,“有些打击,有些羞辱,可一不可再,我命在侯爷的手中,侯爷权衡。”

江宁侯见她无事,松了一口气,只是,听到这句话,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侯爷,我自入侯府大门,不曾提过婚事,是侯爷去求了太后,虽女子命如浮萍,却也容不得这般飘来推去。”

侯爷刚还有一点因为被胁迫而感到不悦的情绪,瞬间因这句话荡然无存。

错在他,朱佩姑姑没错,成亲不由她,退婚也不由她,难不成她就是一个木偶人吗?

江宁侯羞愧不已。

朱佩姑姑继续道:“侯爷顾着名声,不愿意娶我,我理解的,因此,我对我自己的选择负责,不需要侯爷心存愧疚。”

“不,我不顾着名声,我只是担心外头的人会指责你。”江宁侯道。

朱佩姑姑澹然道:“我这辈子,什么风浪没经受过?闲言闲语不伤人,只有我在意,才可伤得了我,我若不在意,谁说什么就当时耳旁风。”

这样的智慧,阅历,高度,刚毅,让江宁侯折服。

心防在迅速地褪去,顷刻崩塌。

他也下了决心,“既然你不怕,我自没什么好担心的。”

朱佩姑姑柔柔一笑,“如此,便是最好。”

江宁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看得出,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瑾宁翌日过来,听得凤儿说昨晚的事情,瑾宁笑德前俯后仰,“妙啊,姑姑,您是着实握住了父亲的软肋。”

朱佩姑姑看着她,“你呢?”

“我?”瑾宁止住了笑,有些愕然,“我怎么了?”

“你和靖廷是否同意?”朱佩姑姑眼底竟有些忐忑,反而不若对着江宁侯那般的坚定。

瑾宁收敛了笑容,看着她那张与母亲酷似的脸,认真地道:“我希望父亲幸福,他值得有一个好女人再身边,和他一同走到白首。”

朱佩姑姑有些感动,“嗯,你们赞同就好。”

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瑾宁和靖廷也都送了一口气,本以为好事多磨,却没想到磨了一次,反而马上促成好事。

婚事开始办理,瑾宁也偶尔过去帮忙。

靖廷忙得很了,他接掌了北营军之后,摄政王下旨,大周要加固兵防,首要就是战马与兵器战车。

战车的设计,大梁是最精锐的。

但是要论战马,最出色的则是北唐的良驹,连北漠的马都要略逊一筹。

北唐朝廷有许多牧马场,每年往军中输送战马,也有外销,鲜卑的马是从北唐马种改良过来的,虽彪悍却耐力不如北唐马。

靖廷提出,让大周向北唐购买良驹。

大周和北唐邦交甚好,要买马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却必须要有人前往北唐,选购良种,希望能繁殖,否则,每年用于购置战马和兵器将会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熟悉战马的人,非萧侯莫属的。

可萧侯去不了北唐,他大军在防备着北漠,作为主帅,他是断不能离开的。

早朝之上,百官举荐江宁侯。

皇帝准奏,下旨让江宁侯抓紧完婚,带着夫人一同前北唐。

朱佩姑姑不要婚礼,只要自己一家人吃一顿饭,办一个仪式就好。

本来婚礼都在筹办当中了,忽然不要婚礼,那准备的东西都无用了。

不过,朱佩姑姑的考量是周全的。

一则,办婚礼耗时太久,而到北唐去是刻不容缓的,最好是马上出发。

二则,侯府才死了一位原配,大办婚礼着实不合适。

江宁侯其实也同意朱佩姑姑的意思。

他原先就没想着要办多盛大的婚礼,如今对他来说,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到这个年纪,也不需要什么热闹了。

两人意见相同,大红喜字往屋中一贴,再命下人准备几桌酒菜,只邀请了至亲的亲人好友到座。

瑾宁看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朱佩姑姑,她脸色绯红,眉目飞扬,虽沉稳却也有待嫁的喜悦。

瑾宁禁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

那一年,那一日,她大概也像朱佩姑姑那样,坐在自己的闺房里,任人打扮,她的心也一定是飞扬的,她要嫁给一个她喜欢的男人,要和她共度一生了。

瑾宁心中百感交集,但是喜悦多于一切。

握住朱佩姑姑的手,她送上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希望他们能共携白首,恩爱一生。

朱佩姑姑泪盈于睫,反握她的手道:“我将用我一辈子的努力去完成你的这个祝福。”

其实最欣慰的莫过于老爷子了。

李良晟的出走让他着实忧伤了好一阵子,如今办了一件喜事,得了一位贤惠的儿媳妇,老爷子也算是安慰了。

江宁侯婚事办完的第三天,便带着新夫人朱佩入宫辞行。

辞行回来,家里也备下了酒菜,靖廷和瑾宁都回来了。

靖廷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江宁侯,“父亲,这是我问太后要的无忧丸,请您带给北唐的楚王宇文皓。”

“楚王?”江宁侯一怔。

“是的,他日前来信,让我为他求太后赐几粒无忧丸,我前些日入宫问太后要了,盒子里还有一封信,我让他帮助父亲,购买战马事宜。”

江宁侯微笑道:“我记得你们是见过一面的,没想你们还有联系,有他帮忙,那我就放心了。”

战马他懂。

但是好的战马,北唐未必愿意给出来。

他就是想寻几匹好马回来繁殖。

靖廷道:“是的,他会尽力帮您。”

“那我就放心了。”侯爷开心地道。

朱佩则让瑾宁帮忙料理一下府中的事情,瑾宁打了包票,“您就放心吧,这里乱不了。”

“你若实在忙碌,便请三夫人过来,我也会留下凤儿在这里打点老爷子的事情。”朱佩道。

“嗯,知道的。”瑾宁道。

其实府中有朱佩姑姑整治过,一切都按部就班,加上有凤儿和几位老嬷嬷在,出不了差错。

唯一会惹事的李齐容,想必暂时也不敢怎么得意嚣张。

第539章整顿兵力

江宁侯带着使者团出发北唐,为朝廷选购战马。

而兵器和战车这一部分,就交给了靖廷。

兵器的本身,在于制造兵器的原料。

铁,钢等金属各国都差不多,兵器也是多用这两种金属制造,不过,摄政王却交给靖廷一个任务,便是开采一个矿场。

那是一个金属矿,开采之后提炼,靖廷的手臂就是用这这种金属铸造。

这矿场不远,就在京师外二十里的无息山上。

但是必须要秘密开采,也就意味着开采事宜,全部由军士进行。

这一个矿场除摄政王勘察过之外,还无人得知,而整个大周境内,也只有无息山有这种金属,这重金属非常坚硬,炼制出来的兵器也十分锋利,如果把这金属矿悉数挖出,炼制兵器,这将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靖廷翌日便带着瑾宁到无息山附近去勘察。

无息山很大,山脉高百余丈,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无息山也是大周第二大高山,仿若一道屏障,守护着京城。

无息山周边的山脉,都是比较矮小的,一路攀爬上去,都是山林,无息山主峰才有这种金属。

也就是说,如果要开采,就要把附近几座山头都一同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

两人一路上山,便觉得空气渐渐稀薄,尤其即将到顶峰的时候,瑾宁感觉头昏脑涨,呼吸也很不正常。

“这里太高了。”瑾宁喘着气道。

靖廷一路上山,都有检查矿质,他皱眉道:“但是,山越高,这金属就越纯,你看,到了我们脚下这里,几乎露出来了。”

瑾宁蹲下来,用手扒开植被,再拨开一层泥土,果然就见里头黑漆漆的,纯度极好。

“这提炼的技术,是否和提炼铁一样呢?”瑾宁问道。

“这还不知道,摄政王给的信息有限,估计还要慢慢摸一通。”靖廷立于高处,俯瞰整片大地,喘了一口气,道:“听太后说,会找一个懂得这方面的人来教我们,如果真炼出来了,我们将无惧北漠和鲜卑,真的太希望我们能成功了。”

瑾宁和他坐在一块,依偎着他的肩膀,“如今我们大周没有内乱,没有朝堂之争,太子和诸位王爷都相处融洽,我们只需要专心发展经济与军事力量,定可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靖廷笑了起来。

瑾宁喘了一口气,“笑什么?”

“我们夫妻在一块,为什么说话都那么冠冕堂皇?”靖廷抱着她的肩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除国家大事,我们还有很多话可以说,例如,在这仿若仙境的山巅之上,只有你我,实在是可以说一些国家大事之外的事情。”

“例如什么?”瑾宁头沉沉的,想吐,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辜负了这么好的美景啊。

“例如,说说我们以后啊,如果没有战事,我们都留在京中,我们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呢?”靖廷憧憬地道。

“就跟现在一样…偶哇…”瑾宁一口吐了出来,脸如菜色,人也摇摇欲坠。

靖廷大惊,一手抱住了她,“怎么回事?”

瑾宁晕乎乎地道:“这里或许是太高了。”

靖廷抱着她,飞跃下山。

这里确实是高,但是瑾宁是一个习武之人,她不可能承受不了这个高度。

下了山,歇了好一会儿,瑾宁才回过气来,只是太阳穴还是突突地跳痛,她无力地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许是太久没有练武。”

“好点没有?好点的话我们先回去,找郡主看看,能骑马吗?”瑾宁用腹式呼吸反复几次,人就舒服了很多。

“能骑马,不必找嫂子了,我没事,找她诊脉,少不了又要弄一堆的补药给我,我自己注意锻炼回来就好。”瑾宁道。

“真没事了?”靖廷还是不放心。

瑾宁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背,揪住缰绳,觉得身体里的力量一点点地恢复过来,冲他一笑,“没事了。”

她说着,扬鞭而去,靖廷急忙追了上去。

回去之后,瑾宁又真的没事了,能吃能喝。

只是她十分郁闷,“本来还想着我们夫妇一起去开这个铁矿,如今我是陪不了你了。”

“你且等养好身子,到时候再陪我一块去。”靖廷安慰道。

瑾宁依偎在他的怀里,“也幸好不远,你若不太忙的时候,可以回来见我。”

靖廷伸手抚摸她的头发,道:“我肯定会时常回来的,你放心就是。”

瑾宁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温存。

定下来靖廷要去负责开矿炼铁的事情之后,靖廷便开始早出晚归,组建班底。

北营军如今由瑾宁统帅,因此,瑾宁也闲不下来了,加上马上就是冬季征兵的日子,皇上令她全程负责。

征兵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大周是募兵制的。

募兵制的好处是应募的多为无业游民,当兵是职业,数量和服役的时间,可以不受农业生产的限制。坏处是国家经常要维持大量的数目的常备军,军费负担太重,而且募的兵来路不明,没有宗族乡党的挂累,容易逃亡和叛变。

瑾宁上奏建议,趁着这一次征兵,正式改用卫所制,兵士有军籍,世袭为军,平时屯田或驻防,战时出征。

如此,朝廷不需要耗费巨大来养军屯军,而且,也不需要隔一年便征兵,毕竟募兵制的流动性太大,兵员不稳定。

瑾宁列举了卫所制的好处,集训容易,也可应用于民生各项,对朝廷如今大举发展经济,修桥补路能起到迅速促成的作用。

其实之前甄大将军就上书提过此事,只是一直没议下来,如今瑾宁再次提出,得到了一些武将的支持。

这是因时制宜,甄大将军提出的时候,还不是时候。

如今,要制定对敌方针,就需要一批稳定的兵源。

而且,军籍世袭制,也就省去了以后征兵的麻烦。

当然,若遇大战事,兵力不足时,则还可以继续征兵。

这一次,皇帝下旨,着兵部尽快按照郡侯上奏的卫所制作出调整,然后落实。

第540章陈家上门

瑾宁忙得不得了,早出晚归,有时候经靖廷从山上回来,都没见到她。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晒得跟黑炭头似的,而瑾宁则发现夫婿也变成了村夫,两人抱着一通大笑。

期间,陈子飞来过几次,但是也都没见到瑾宁和靖廷,是嬷嬷打发了走。

陈子飞也以为是靖廷夫妇故意躲开不见,不禁心灰意冷,回府说了情况,陈家那位老爷子可火冒三丈,他已经让步了,没想到这个不孝孙子这么忤逆,还要跟他对着干。

他实在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就带人过来了。

刚好瑾宁这天早回来,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带着小黑在院子里跑的时候,小黑便一阵狂吠。

瑾宁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穿黑色绸缎衣裳的老者带着人来势汹汹地进来了,门房拦都拦不住。

“郡主,这位老人家硬是要闯进来…”

瑾宁伸手压了一下,示意门房先下去,然后看着老者问道:“请问您找谁?”

陈老爷子背着手上前,面容甚是不悦地看着瑾宁,“你就是陈瑾宁?”

瑾宁拱手,“是的,敢问您是?”

“陈瑾宁,还不赶紧上前跪下?”老爷子身边的一名中年汉子怒道,这汉子身穿青色绸缎衣裳,刺绣精美,手指上套着一个硕大的玉扳指,瞧着倒是有几分富贵模样。

瑾宁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要跪,也得让我知道来的是哪路大佛。”

中年汉子冷冷地道:“陈靖廷呢?让他出来接见他的祖父。”

“祖父?”瑾宁懵了一下,忽然就想起来了,陈家那边的人。

她道:“不好意思,靖廷的祖父我只认识一位,如今住在江宁侯府,至于尊驾是哪来的祖父恕我眼拙没有认出来。”

陈老爷子怒了,吹胡子瞪眼,“你这个女人,长得丑也就罢了,还这般无礼,果然江宁侯这些年就没善待他,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媳妇,若是在我陈家,怎会娶这么一个?定是找个贤惠持家的。”

瑾宁冷笑,一手抱起了小黑,指着中年汉子对小黑道:“看到没有?天下间竟然有此等不要脸的人,分明是他们陈家把靖廷赶出去,江宁侯府收留了靖廷抚养长大,培养成了大将军王,如今却不要脸地来指责说江宁侯府没有善待他们撵出去的人,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陈老爷子气得发颤,伸出手指着瑾宁,“你…你…”

瑾宁欺身上前,身为将军的威仪逼得那中年汉子退后一步,警备地瞪着她,“你想做什么?”

瑾宁讥讽一笑,“想走近一点,看清楚你们这副嘴脸,告诉你们,今日你们若好声好气地来说话,我还能尊你们是长辈,请你们进去喝口茶,可你们一来就跟我摆威风,数旧事,那就不好意思,我将军府不招待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她回头,一声令下,“可伶可俐,把他们给我撵出去,往后见了他们来,不必请示,有多远给我撵多远!”

二可早就在身后了,听得此言,嗖地一声,长剑出鞘,一同逼了上去。

陈家老爷子气得都快晕过去了,翻翻白眼,悲愤地道:“苍天没眼啊,苍天没眼啊,我陈家竟出了这等不肖子孙,陈靖廷,你给我滚出来,让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看看你是如何的忤逆不孝。”

瑾宁听得他说起陈子忠大将军,不由得一道怒火从心底窜起,对二可道:“你们先退下,既然他说到我公爹,我今日就要问他一问。”

她上前,凛声道:“我公爹若在天有灵,他不会因靖廷而不快,但是,他会因你这样指责靖廷而魂魄不宁,当日,靖廷父母一同身亡,作为父亲,你没有善待儿子留下的亲骨肉,作为祖父,你没有爱护好你的亲孙子,靖廷分明有家族有亲人,但是他只能寄人篱下,你们大概也没有想到靖廷今日会有大出息,成了我大周的大将军王,你们以为,当初赶走了他,今日只需要勾勾手指,他就会乖乖地像一条狗似地回去对你们摇尾乞怜,老头,白日梦不是这样做的,你们不要的人,侯府收留了,他今日所有的荣耀,都不属于你们陈家,休想来这里讨什么好处,就算你今日冲出大街上去,撒泼打滚,哭诉靖廷不孝,都不会有人信你,整个京城,整个大周,都知道你们陈家是何等的刻薄寡恩,你们陈家昔日鼎盛,为何今日会落得如斯田地?想不明白吗?我告诉你,这事还真不难明白,你们是遭天谴了,你们是遭报应了,我公爹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守卫一方疆土,他是壮烈牺牲在战场上的,他的遗孤,你们没有好好照顾好好爱护,而是把他丢弃在外,上天怎么会不惩罚你们陈家?我告诉你,将军府不是你们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地方,你们还是这个态度来的话,休怪我命人把你们捆到城门外示众,叫大周的百姓都来看看你们厚颜无耻到什么程度。”

瑾宁这一顿怒斥,一通下来,不带喘气,对陈家的那些无耻作为,是已经积恨许久,如今全部骂了出来,她只觉得胸口郁闷之气顿消,整个人都像是轻松了许多。

但是,陈家老爷子却不堪受辱,脸色青白难分,竟弯腰下来一头朝瑾宁撞了过来,口中怒道:“我今日受此屈辱,我也不活了,我与你同归于尽!”

瑾宁岂容他这样撞过来?一道鞭子飞出,捆住他的身体,用力一扯,他整个凌空飞起,瑾宁再一脚把方才的中年汉子踢飞出去,恰好陈老爷子就跌在了那汉子的身上。

中年汉子发出一声惨叫声,“我的骨头断了…”

瑾宁看都不看他,抱着小黑冷冷转身,厉声吩咐,“可伶可俐,送客!”

二可毫不犹豫,上前架起陈老爷子,拖着他出去,直拖到街口才放手,陈老爷子悲愤难耐,嚎啕大哭,“陈瑾宁丧心病狂啊,竟然敢辱打老人,陈靖廷,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这个不肖子孙,你会遭报应的。”

第541章又来了

可伶恨极了这个老头的无耻,若不是看在他是老头的份上,早就几拳揍过去了,她回头冷冷地道:“你再嚎,我告诉你,郡主从来说话算话,你如果再惹得她动怒,仔细她立刻命人把你捆到城门上去。”

陈老爷子如今信得瑾宁是真的言出必行。

他是被丢出来的,哪个女子能做出这么狠辣的事情来?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跟随过来的人,陆续被赶了出来。

那中年汉子出了门口,指着里头痛斥瑾宁,“像你这样的女人,凶狠无赖不懂孝义,是克星,是灾星,你生时累你母亲死,活时累你父亲死,陈靖廷娶你为妻,迟早也被你害死,你这种人断子绝孙…”

二可在门口听到,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狂怒,两人一同跃出,抡起拳头就朝他打过去,直打得他哭爹告娘,跪地求饶。

瑾宁坐在廊前抱着小黑,听着外头的动静。

之前叫陈狗调查过陈家,基本她能猜到方才嘴贱骂他的就是陈家庶出的儿子,排行第四。

他是靖廷的四叔,但是他嘴里说的是什么话?

瑾宁心头一阵悲凉,靖廷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如果今日靖廷在场,他是怎生的失望?

骨血亲情,血浓于水,说不在乎是假的。

就等同当日她也说不在乎父亲对她如何,可她心里就真的不在乎了吗?

陈家如今落得如斯田地,靖廷心里是一定不会好过的,因为父母的神牌,还供奉在陈家的祠堂里。

他们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陈家人。

“郡主,不必在意他们说什么。”钱嬷嬷过来安慰。

瑾宁摆摆手,闭上眼睛,“我没事,我只是担心,既然他们今日闹到将军府,总会闹到靖廷的面前去的,我能承受这一切,因为我对他们毫无感情,但是他们始终是靖廷的亲人。”

靖廷,其实是一个特别重感情的人,他缺失亲情,所以会特别在乎亲情。

其实如果今日这老头是带着善意与和解来的,她未必不愿意对话。

亲人闹翻,是最残酷的局面。

“此事,要不就瞒着大将军吧!”钱嬷嬷也担心,如今大将军身负重任,着实不能让他被这些事情困扰。

瑾宁摇头,“不,不能瞒着他,有些事情发生了,就瞒不住,而且,我和他说过,不管什么事,都不会隐瞒彼此,如果是我,我也希望他能告诉我,即便多残酷,也不要被瞒在鼓里。”

一如前生,李良晟若想休妻,早早说了就是,她虽然会难过,但是不至于会那样。

钱嬷嬷道:“这家人如此可恶,我前几日见那陈子飞过来,还觉得他谦卑有礼,想着陈家好歹也有个懂事识趣的人,今日一见,实在是让人愤怒。”

瑾宁冷道:“嬷嬷,若陈家但凡有个懂事识趣的人,怎么可能当年靖廷被陈家厌弃的时候,无人出来为他说过一句话?”

钱嬷嬷叹息,“郡主言之有理啊,陈家当年家大族大,要真有几个人出来帮大将军,也不至于这样,而且,陈大将军夫人当年也不会心灰意冷,把大将军托付给侯府之后,自寻短见随大将军去了。”

其实她不理解婆母的做法。

当年,公爹死后,陈族里所有人都认为靖廷是克星,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在靖廷承受这么多骂名的时候,作为母亲的就算再因丧夫难受痛楚,也不该丢下儿子自己寻短见。

一个孩子,同时失去父亲和母亲,是多残忍的事情?

她认为,婆母太自私了。

瑾宁轻声道:“她不该寻短见的。”

钱嬷嬷道:“当年的事情,老奴也知道一些,当年神鹰将军死后,朝廷嘉奖下来,陈家的人受领了,可哪里容得下大将军母子呢?当时斥骂灾星,不止斥骂大将军,还斥骂了夫人,夫人觉得自己死了,便可背负了所有的骂名,所以才会寻了短见,殊不知,人心哪,冷啊。”

瑾宁没想到还有这个内情,不由得沉声叹气,“倒是我错怪了婆母。”

“做母亲的,女儿便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哪里会有不痛惜孩子的父母呢?她大概也是没了法子。”钱嬷嬷道。

这事过后两天,陈子飞来了。

期间,靖廷没有回来过,还不知道此事。

陈子飞来的时候,瑾宁也还在军营,不过,钱嬷嬷见他不是来闹事,便道:“你若坚持要见到郡主,便等着吧,至于要等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陈子飞只道还是推搪之词,但是父亲和弟弟被毒打了一通回去,他是如今的当家人,怎么也得问个明白的,不可白白叫人揍了。

胸口憋着这口气,所以他打算今日都耗在将军府了,哪怕等到明日,也要等到她回来。

一直等到晚上,陈瑾宁还没回来,他心里的怒火就越发炽盛,可他也隐忍不发。

下人做了饭菜,让他去吃,他也不吃,连水都不喝一口,这是执意不吃不喝他们将军府一口粮一口水了。

又从晚上等到戌时,人还是没回来,但是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渴得要紧,心里头不由得越来越烦躁。

终于,到了亥时左右,听得外头有说话的声音,问得下人说是郡主回来了。

他心头窝住的一把火,终于可以发出来了,当下猛地站起来三步拼作两步地跑出去。

“陈瑾宁…”他冲过去也不顾一切,就先喝了一声,只是站稳了脚步,却看到陈瑾宁带着两位武将还有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进来。

“郡侯有客人?那要不我们先到书房等您?”那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错愕地看了一下满脸怒容的陈子飞。

瑾宁看着陈子飞,“您是?”

陈子飞冷冷地道:“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叫陈子飞,是靖廷的三叔。”

瑾宁听得他自报家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完没了了?看来等她忙好了,还是得寻个时候把这事给解决了。

她转身对那位大人道:“吴尚书,那就先请您和二位将军移步到书房去,稍等我片刻。”

吴尚书道:“那好,此事今晚必须得落实了,还请郡侯能抓紧点,毕竟军政大事,不容拖延。”

他这话,是说给陈子飞听的,这人看着脸色不太好。

第542章初步共识

瑾宁致歉之后,让可伶带着三位大人到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