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候夫人笑道：“你礼数这么足，真是来请安的么？”
瑾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讪讪地道：“回夫人的话，自然是的。”
太后少不了是要问两位孕妇的，郡主说如今能吃能睡，孩子和她都很好。
至于再看向瑾宁，郭玉姑姑便道：“怎地郡主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
瑾宁一直心不在焉听着她们说话，心急什么时候可以开口，忽然郭玉姑姑问她，她便下意识地道：“心里难受，睡不着。”
众人一怔，齐刷刷地看着她。
瑾宁干脆跪了下来，这一跪，泪水紧跟着就滴答落下。
这把素来疼爱她的瑾如姑姑给吓着了，连忙上前去扶她，“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别跪了，有着身孕，不能总是跪着，有什么委屈站起来说。”
靖国候夫人诧异地道：“你这会儿还有人叫你委屈了？是不是靖廷做了什么糊涂事？”
瑾宁不起来，只跪着摇头，哽咽地道：“不是，靖廷对我很好。”
她抬头看着太后，红着眼圈求道：“太后，请您救救我外祖母，她病得很重了，郡主说她随时会走。”
听得是这件事情，瑾如姑姑轻声叹息，“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昨天太后还说起你外祖父要回来了，许是因为老太太的身子不好了，快起来吧，好好说。”
瑾宁摇摇头，还是不愿意起来，哭着对太后道：“太后，您是有办法的，是吗？”
太后看向瑞清郡主。
瑞清郡主道：“回太后的话，老夫人如今五脏六腑皆损，阳气不继，阴气侵蚀，怕是时日不久了。”
“能用的药，都用了么？”太后问道。
郡主说：“都用了，百花丹都给过几回了，再吃也没效果。”
太后点点头，看着瑾宁道：“你到郡主的话了吗？你外祖母情况这样，办法都使尽了，郡主的医术很高明，她若说没救，你来求我也无用。”
瑾宁听了这话，心中绝望了一大片，越发的难受，禁不住泪如雨洒，“太后，就没别的法子吗？您不是也能救我吗？求您再想想办法。”
瑾如姑姑叹息，“好了，郡主，别再为难太后了，你外祖父为大周立下了战功，有办法的话，太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实在是人到了年纪，就得走，这是规律，谁都不能改变。”
瑾如姑姑拉不起来她，信和侯夫人阿狐过来，伸手把她给拉了起来，怜惜地看着瑾宁，“你这份孝心，你外祖母会知道的，她也想必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她的身体这般，是没办法治愈了。”
瑾宁哭得悲痛，“我不求治愈，只是希望，多留她一年半载，让她看到我的孩儿出生。”
第599章买命
众人听着瑾宁的哭声，心里头不好受，就连素来铁石心肠的靖国候夫人都觉得难受起来，看着龙太后道：“治愈不求，只求续命，且是一年半载的，您没法子了吗？”
龙太后看着靖国候夫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抬头看着瑾宁，“你先别哭了，坐下来听我说吧。”
郡主一听这话，连忙把瑾宁拉过去坐下来。
瑾宁也擦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太后。
太后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心软了，道：“若说续命，确实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买命。”
瑾宁听到这话，连忙就道：“买，我愿意买，多少钱都愿意，去哪里买？”
众人听了她这话，都笑了起来。
太后说：“去哪里买？说的什么混账话？”
瑾宁一时糊涂，连忙告罪。
太后这才慢慢地道：“这说是买命，其实就是积功德，为你外祖母延长寿命，你先到附近的寺庙里头，为你祖母点长明灯，点了之后，便在菩萨面前跪下许愿，你所做功德，皆是为了你祖母，祈求上苍怜悯，点好之后，你便去做功德，记住，功德越大越好。”
瑾宁忙不迭地记住，“到寺庙许愿，为祖母点灯，然后做功德，不过，太后，这功德是怎么做的？是捐银子吗？”
“布施是其中一样，但是，这天下最大的功德，莫过于救人一命，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且看谁需要你救命，你就去帮忙。”太后道。
瑾宁连忙点头，“是，是，我记住了。”
“知道怎么救吗？”太后觉得她是一知半解。
瑾宁一时也惆怅，她哪里知道哪里出人命了需要她去救呢？就算想要拔刀相助，也总得路见才行啊。
太后瞧着她一脸呆萌的模样，不禁笑了，道：“你到医馆那边转悠转悠，看谁家得了大病，没银子医治，你便施以援手，救得一命是一命。其次，你在城外，广开粥棚，记住，这是每天都必须的，甭怜惜那几个钱，多给点实在的恩惠百姓。再者，到清查附近窑子，看可有逼良为娼的，也一并解救出来，反正，能多做一事是一事。”
瑾宁道：“是，我记住了。”
太后看着她，道：“这些事情，不能假手于人，因为你是立誓许愿的人，最好是亲力亲为，你忙得过来吗？漕运那边可还指着你呢。”
瑾宁拍着胸口道：“可以，我忙得过来。”
“那就好，能者多劳，辛苦一段日子，便可见成效。”太后说。
瑾宁虽然对这个方法有疑问，如果是外间的人跟她说，她不会相信，但是，这些鬼话从太后的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叫人信服。
吩咐完之后，太后叫她在外头等，说是要与瑞清郡主说几句话。
瑾宁告退之后，瑞清郡主看着太后，“太后，真能行吗？”
太后轻轻叹气，“做功德是好的，人年纪大了，总要信点什么，不过，只怕这漫天神佛，管不了每个人的生死。”
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郡主，“这药，你拿去给老夫人服下。”
郡主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药？”
“救命良药，这药服下之后，老夫人的命应该是能保住了。”太后说。
郡主一怔，“太后您有药怎么不早一些拿出来？”
靖国候夫人上前，拿过瓷瓶瞧了一下，然后把药倒出来放在手心，怔了怔问道：“这是白花蛇舌丹吗？”
“嗯！”太后道。
靖国候夫人道：“可您原先不是说这药还没试验过吗？”
“现在试验啊。”太后道。
靖国候夫人啊了一声，震惊地道：“就不怕治死人吗？”
太后点头，“是啊，也怕的。”
“那你还给？”
“所以我叫瑾宁去做功德啊，药是主要的，功德是辅助，总叫我有个借口去问人家讨命，万一真吃死了。”
瑞清郡主听不太懂得太后的话，但是她相信太后给出来的药。
“这药，你别告知瑾宁。”太后叮嘱瑞清，“只管叫她去做功德。”
瑞清郡主都心疼瑾宁，道：“她怀着孩子，又要管漕运的事情，如今还要亲力亲为做功德，累死她了。”
“能者多劳。”太后意味深长地道：“多累积功德，对她是有用的，这世间，哪里有嫌弃自己名声好的。”
郡主恍然大悟，“太后您是要瑾宁博取好名声啊？”
“她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虽然扬名出去了，可领兵打仗，需要士兵归心，有个好名声，总归是好事的。”太后说。
而且，有什么比一个孕妇出来亲力亲为做善事更能感动人呢？
瑞清郡主心满意足地走了。
瑾宁出宫之后，慢慢地冷静下来，对太后那一番洗脑之言就没有原先那般深信不疑了。
但是瑞清郡主告诉她，说太后此计可成，叫她千万要按照太后说的去做。
瑾宁一直都相信太后和郡主的，听得郡主也这番保证，便一门心思扎进去了。
回府之后，马上与靖廷商量。。
靖廷听了之后，很是赞成，道：“那我们就按照太后吩咐的做，今天是冬至，天气那么寒冷，不如，马上找人到城外开粥棚。”
瑾宁正有此意，道：“只是，你的那些客人，怎么办？”
靖廷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淡淡地道：“叫人招呼就是。”
“可老爷子还在咱家呢。”瑾宁说。
靖廷一时还忘记了，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找多些人过去，然后把老爷子接到甄大将军府去，一块过节。”
两人都是坐言起行的人，虽然如今筹备有些仓促，但是，米粮柴火人手都是现成的，到鼎丰号吆喝一声，不止胡青云，就连陈子飞都带着伙计过来帮忙。
雷洪与陈大侠也来了，两人是负责策马敲锣，在城中各处奔走，叫今晚没饭开的人，可以到城门去吃肉粥。
这事办得仓促，地方有有些远，来的人不是很多，幸好准备也不是十分充分，倒也勉强能招呼。
天气确实是冷，阴阴沉沉的，像是闷着一场大雪。
瑾宁跟胡青云商量，“你帮我寻一间大点儿的宅子，我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