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韦清眉果然安歇在王府,陪着夏仲芳说话。

夏仲芳只觉十九年来,这一晚,是最为安心的一晚。

沈子斋在书房中和两位谋士说话,道:“若早知道芳娘是王状元亲女儿,便不必请纳王瑜为侧妃。如今惹翻了芳娘,想要讨她欢心,却是不易。”

乔绍元道:“圣旨已下,王爷却不能再反悔了。且王家娘子既然是简太傅孙女,她又有才名,王爷纳为侧妃,一样不亏。”

罗君用道:“是的,王爷娶了王状元亲女为正妃,纳他养女为侧妃,自然和王家紧紧缚在一起了。简太傅那一头,对这个私生女,未必有多少重视,倒不用多虑。”

王瑜这会在王家,却是睡不着,只坐在窗下出神。之前虽也有疑惑,可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真是简家的私生女。如今这身份,一旦嫁进王府当侧妃,事事件件便被夏仲芳压一头了。

钟奶娘见得王瑜房中有灯光,忙过去敲门,喊道:“瑜娘!”

王瑜听得喊声,开了门,请钟奶娘进去,一时叹息道:“奶娘,阿娘现下只顾着芳娘,不顾我了。”

钟奶娘安慰道:“夫人初和王妃相认,自有话要说,这才会安歇在王府的。你只放心,夫人养你十九年,感情可比王妃深,不会不理你的。”

王瑜到底是伤感,抹泪道:“我是私生女,你们定然睡我不起了。”

钟奶娘忙去搂她道:“怎么会?又不是你的错。大家只会更怜惜你,不会瞧你不起的。”

王瑜心下道:可是,王爷一定瞧我不起了。不,我一定要博得他另眼相看。至少,要把芳娘压下。

夏仲芳这会在跟韦清眉保证道:“阿娘,我一定加紧学些知识,到时贵女夫人宴会,我纵不能吟诗作对,也能说几句风雅的话,不给你们丢脸。”

韦清眉摸着她的头道:“学识这种,须得日积月累,你不必心急。阿娘以后每月都过来几次,专门教你读书画画。咱们把以前漏掉的,都学起来。将来也当一个才女。”

夏仲芳幸福地倚进韦清眉怀中,“阿娘,我真希望自己还没出嫁,可以日日跟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强调,身世不是主题,不用太激动。

☆、第84章

夏仲芳十几年受的苦,是一日一日受的,是懵懵懂懂过去的,在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的命,并没有十分抱怨,至现下,一点一滴回忆起来,方才醒觉,原来当时在受苦。

韦清眉听夏仲芳说道略懂事起,就要洗碗扫地,五六岁起,天还没亮就要挎了篮子,把全家的衣裳拿到小溪边洗,回来还要喂猪,做鞋做针线,七八岁时,已能做全家的饭食,担起大部分家务等,一时滴了泪,搂住夏仲芳哭了,“可怜的芳娘!”

韦清眉哭着,骂起小玉兰来,只说就该乱棍打死,不该饶她。

夏仲芳忆及往事,也恨起小玉兰,若不是她换了自己,自己何至于和亲爹娘分离十几年,受这些苦楚?可是今日见沈子斋说要乱棍打死她,一时之间却是想着毕竟一条人命,而自己虽受苦,现下还活着,这才为她求情。只这会,也哭道:“或不是她,女儿定然跟着爹娘,也能如瑜娘一般成为才女。”

母女说着话,韦清眉劝夏仲芳道:“芳娘,你如今是王妃,又育了喆哥儿,却不能和王爷闹脾气了。女子这一世,要依靠的,始终是夫郎。只要王爷对你还有情,就得和他好好过。和离这件事,再不要提。这世间和离的女子,有哪个过得好了?劝你和离的,是要陷你于水深火热中。”

夏仲芳一下又红了眼眶,“可是一想王爷要纳瑜娘为侧妃,女儿又膈应了。”

韦清眉叹息道:“若不是突然接到圣旨,我们怎肯答应让瑜娘当侧妃?只圣旨既然是王爷请的,自还要王爷去求皇上撤旨。至于瑜娘那一头,我自会劝她,到时再给她择一个良婿,不会让她进来和你争宠的。”

“阿娘!”夏仲芳松了口气,抱紧了韦清眉的手臂。自从见到王瑜开始,夏仲芳心底就有微微自卑,深心里是认为,自己比不上王瑜。一旦王瑜进府为侧妃,自己纵是正妃,只怕也没了说话的余地。如今为了哥儿,自己是须得坐稳正妃之位的。

韦清眉是想着,上次撤旨还罢了,这次再撤旨,只怕难了,但这件事自有沈子斋去操心,她反正只希望两个女儿都过得好。

第二天,韦清眉见了沈子斋,便道:“王爷,我家已嫁了一个女儿给你,是不会再嫁第二个的。封侧妃之事,你再求皇上撤旨罢!”

沈子斋昨晚和两位谋士商议,两位谋士虽认为不该再求皇帝撤旨,以免惹怒皇帝,但沈子斋自己认为,想和夏仲芳和和美美,还真不能在这个时候纳侧妃,特别是纳王瑜。这会听着韦清眉的话,便道:“夫人放心,本王自会进宫求皇祖父,巧以名目撤旨的。只瑜娘那一头,却要夫人多加安抚,以免她怨恨芳娘。”

韦清眉听着沈子斋的话,略欣慰了一些,点点头道:“芳娘受了十几年的苦,只盼王爷好好待她,让她和哥儿安稳过日子。”

沈子斋点头应承。

待送走韦清眉,沈子斋已是递了折子进宫求见景宗皇帝。

第二天,沈子斋就进宫了,且先去见了景宗皇帝,禀了夏仲芳身世一事。

景宗皇帝听完也称奇,因道:“前日淑妃还问起,说道哥儿满月,王府想必热闹的,可没想到热闹成这样了,还揭了当年换婴一事的。”

沈子斋道:“皆因哥儿相貌像了状元夫人,状元夫人一推断,这才揭露的。”

景宗皇帝道:“状元夫人是一个聪慧的,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王妃既然是她亲女,资质也不会坏到那儿去。”

从宫中回来,沈子斋和夏仲芳见了面道:“本王已和皇祖父禀了你身世一事,皇祖父听得你是王状元亲女,却是点了头。已嘱话说,过半个月后,就让咱们抱了哥儿进宫一趟。”

夏仲芳见沈子斋不提撤侧妃的事,她便也不问,待得沈子斋过来亲热,她虽不推拒,表情却冷淡着。

沈子斋见她如此,也有些无奈,只得松开手道:“芳娘,你究竟要恼到什么时候啊?”

夏仲芳指着心口道:“这儿被戳了一刀,伤口未愈,怎么笑得起来?”

沈子斋拂袖走了。

钱婆子劝夏仲芳道:“王妃,你这样,只怕会把王爷推到别有女人怀里啊!”

夏仲芳垂头道:“一见着他,便想起他背着我,要另纳侧妃的事,却是无法真正释怀。”

钱婆子也无奈叹气了。

转眼过了半个月,看看是八月未,秋凉时分,沈子斋便想带喆哥儿进宫一趟,只又怕他初次出门,会受了惊吓。

夏仲芳却道:“只要是我抱着,他都安稳的。”

沈子斋听了,便让人准备起来,择了第二日进宫。

景宗皇帝这天下了早朝,便候在殿内,待听得沈子斋和夏仲芳抱了喆哥儿来了,忙令人传。

一时沈子斋和夏仲芳进了殿,已是行下礼去。

景宗皇帝见夏仲芳抱着喆哥儿,笑道:“快抱过来给朕瞧瞧!”

夏仲芳忙抱了喆哥儿过去。

景宗皇帝一见这粉嫩嫩的娃儿,一时抱过,笑哈哈道:“朕就等着抱重孙呢,可算是抱到了。”

喆哥儿到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倒也不哭不闹,只攥住景宗皇帝的袖角,好奇地看着他。

景宗皇帝见了,自是欢喜,笑道:“多少朝臣见了朕,双膝都打战呢,你这个小子胆儿倒大,敢和朕对视?”

沈子斋见喆哥儿得了景宗皇帝的喜爱,自是暗喜。

一时景宗皇帝又喊人去传罗道长。罗道长很快来了,行过礼,请了安,这才上前给喆哥儿看面相,看完道:“哥儿好相貌,男生女相,将来不凡。只有一条,须得防着。”

“老道快说!”景宗皇帝瞪眼道:“话儿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罗道长一笑,这才道:“哥儿这般的,三周岁前,除了王妃,忌身边有属兔者。”说着看夏仲芳一眼。

夏仲芳心里一跳,自己属兔,王瑜也属兔,罗道长这是帮自己一把?

沈子斋听得这话,已是趁机道:“皇祖父,上回请旨求封王氏瑜娘为侧妃时,哥儿还没出生呢!王氏瑜娘正是属兔,若这样,倒是……”

景宗皇帝一瞪眼道:“子斋,你纳一个侧妃要搞多少花样?又封又撤的?”

沈子斋忙跪下请罪,只说为了哥儿,希望景宗皇帝能再次撤圣旨。

景宗皇帝怀里抱着粉团团的重孙儿,看着沈子斋跪在地下,想及三儿子这一房人丁单薄,好容易有后,若是……。他叹了口气道:“子斋啊,老三只有你一脉,如今你也有儿子了,朕自然希望你们平安。只是如今圣旨已下,怎能再撤?这要置朕威严何在?”

沈子斋暗急,又叩下头道:“皇祖父……“

景宗皇帝道:“虽封了侧妃,未必一定要现在纳进府中,自可以等哥儿三周岁后再纳。”

夏仲芳愕然,三年后,王瑜就二十二岁了,王家如何肯答应?到时韦清眉还不得愁白了头?她一咬牙,跪下道:“皇上,女子芳华有限,若是等三年,只怕瑜娘会枯萎。只求皇上恩典,另给瑜娘赐婚。”

一时苏淑妃来了,听得沈子斋要撤侧妃,却是笑道:“又要撤啊,这是第二次了,再撤,可就笑话了。”说着去抱喆哥儿,逗弄着道:“哟,好个俊小子,咱们长大就纳十个八个妾侍,才不像你父王那样没出息,纳一个就这样子的。”

景宗皇帝见沈子斋和夏仲芳还要再说,早一挥袖道:“好了,朕也累了,你们回罢!”

待出了宫,回到王府中,沈子斋便去拉夏仲芳的手道:“芳娘,三年时间呢,总有法子磨得皇祖父同意撤侧妃的,或者瑜娘那头自己择了婿,王家再禀上,求皇祖父成全。”

夏仲芳甩脱沈子斋的手道:“若我不是王家亲女儿,王爷会要求撤侧妃吗?”

沈子斋皱眉道:“芳娘,你何必执着,硬要自寻苦恼呢?现下只该同心协力,抚养哥儿平安长大,余者的事,何必一直掀着不放?”

两人这里吵了起来,王瑜那一头,已得着消息,道是三年后再进王府,一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三年后?那时我已人老珠黄,凭什么吸引王爷呢?都是夏仲芳,就算不愿意让我进门,也不必这样拖着我呀?你占尽便宜不算,还要坑我?”

韦清眉怕王瑜想不开,已是进房去安抚她道:“瑜娘,皇上虽不撤旨,王爷也不会等着纳你的。咱们自择了婿,悄悄嫁人就是。待得几年后,封侧妃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娘,先查出我是私生女,现下又要撤侧妃,我已成京城笑柄了。”王瑜哭了,“叫人怎么活?”

小玉兰虽被幽闭在方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和方执心道:“心娘,你得帮帮我,让我见瑜娘一面。”

方执心为难道:“姨娘,阿爹已嘱了话,是不准你出门的,若得知我帮你出去,只怕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小玉兰低声道:“心娘啊,老爷这样做,不会为着王府传话,不得不如此的。你若偷偷助我出门,老爷知道了,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而已,不会真个责怪你的。我和瑜娘是亲母女,她如今不好过,我总要见见她,安抚一回的。”

方执心却不过小玉兰,便答应帮她出门。

☆、第85章

小玉兰和王瑜,是在一家茶楼见面的。

说实话,王瑜并不想见小玉兰,可是想及韦清眉如今一心扑在夏仲芳身上,而自己孤立无援,一咬牙,便决定见小玉兰一面了。

小玉兰前两回见王瑜,怕人看出端倪,只远远看着,并不敢近前,如今才好好打量了王瑜一回,红了眼眶道:“也不知道王家怎么养的,倒把你养成一个病身子?如今十九岁了,婚事又不能帮你解决,果然不是他们亲女儿。”

自打韦清眉认回夏仲芳,王瑜心中时时泛酸,总觉韦清眉待自己不如以前,现一听小玉兰这话,更添了一点怨气。只她不愿意在小玉兰跟前说韦清眉的坏话,隔一会道:“姨娘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小玉兰叹气道:“还不是听闻你的婚事要延后三年,为你心急,这才来见你的。”

“姨娘难道有法子么?”王瑜一想起这件事,也是咬牙切齿的,婚事延后三年,亏他们想得出来?

小玉兰道:“你是简太傅亲孙女,王家靠不得,难道不会去求亲祖父亲祖母么?芳娘当时,也全因简家撑腰,这才嫁得齐王当正妃的。”

王瑜低声道:“可是我一直养在王家,跟简家的人并没有感情,他们肯帮我么?”

小玉兰道:“你只管去求,简太傅是太子太傅,若肯出头,总有法子的。”

王瑜沉默一下,另问道:“姨娘,你当初为何狠心把我换给别人?”

小玉兰滴下泪来,“瑜娘,姨娘不得不狠心的。若你跟着我,一定是过苦日子,也做不得贵女。若把你送到简家,在白氏夫人眼皮底下,只怕你也没有好日子过。只有把你换给状元夫妇,你才能活得好。”

王瑜想着韦清眉对自己确实尽了心力,细心呵护着长大,若是跟着小玉兰,确实没可能过得好,因也叹了口气,道:“姨娘,前事种种,我也不怪你了。只我如今自顾不及,却是顾不得你的,你这阵,也莫来找我了。”

小玉兰点头道:“我今儿是偷偷出来的,过后想再出来,只怕也难。瑜娘,只有你过得好,我也才有好日子过。”

见完小玉兰,王瑜且不回家,直接到了简家,求见简太傅。

简太傅也听闻王瑜婚期延后三年的事,不由皱眉,再如何,王瑜是简家孙女,怎能任由她被拖着婚事?

王瑜见了简太傅,便哭倒在地道:“祖父,你要给孙女作主啊!婚期拖三年,那时我已二十二岁了。且三年后,王爷也未必会纳我。”

简太傅未及说话,外间已有人禀告,说太子府的沈子安求见。

简太傅听了,先行安抚王瑜道:“此事,总要想个法子,不会任由你的婚事被拖三年。你且先去见你祖母,待我见了客,回头再论。”说着自出去外书房中见沈子安。

沈子安候着简太傅出来,笑着拜见,两人落座,这才道:“是奉阿爹命令,来见太傅大人的。”

“二公子有话请说!”简太傅笑道。

沈子安斟酌言词,这才道:“我想求娶瑜娘为妻。”

简太傅一怔,探询似地看着沈子安。

沈子安解释道:“现四王爷步步进逼,献上的美人也得了皇上宠爱。值此时候,又传出齐王所娶的王妃不是简家娘子,而是王状元亲女,阿爹怎不忧心?现瑜娘是简家孙女,又是王家养女,若我娶了她,王家为着养女情份,自不希望四王爷得势,而只有尽力劝齐王和太子府交好了。”

简太傅是太子太傅,他自一心为太子谋划大事,现王瑜既然是简家孙女,将她配与沈子安,也是良配。一时便道:“太子若能劝得皇上改旨意,我自将瑜娘配与你。”

沈子安大喜,站起来谢过简太傅,笑道:“瑜娘得王状元夫妇养大,我一旦娶了她,两家此前恩怨自然一笔勾销。”

沈子安一走,简太傅喊了王瑜,把沈子安的意思说了。

王瑜先是一愣,接着一喜,沈子安现下虽没有封王,但他是太子二儿子,一旦太子登位,他一样能封个王爷,到时不是比沈子斋这个齐王更风光么?虽则自己爱慕沈子斋,可是沈子斋现下宠着夏仲芳,又要拖婚期,自己其实也该死心了。

简太傅见王瑜低头不语,便道:“你到底是简家孙女,婚事一头,简家也有权为你作主。待太子求了皇上,改了旨意,你的婚事,自由简家操办,一样风风光光。”

王瑜抬起头道:“一切就由祖父作主了。”

季鸣春那头,听闻夏仲芳身世再度有变化,这回变成王状元亲女,并不是简家私生女,更是悔青了肠子。回家时,和季母道:“真是想不到,芳娘竟然是王状元亲女儿,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休她。”

虽则季鸣春这阵在兵部挂职,境遇到底不如以前做郡马时,且时时怕齐王报复,如履薄冰,连带的,季父季母也担惊受怕,如今说起从前,也是叹息一番。

季母恨恨道:“不搞下齐王,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季鸣春不语,心下却道:早已暗作布置,就等着下手灭了齐王呢!到时齐王一死,四王爷进京,我想把芳娘搞到手,还不是易而反掌?

沈子斋这阵也察觉到一些反常的气息,只着人加紧练私兵,暗地里自然也有所布置,只待太子和四王爷明着反目,他就在后面推波助澜,到时渔翁得利。

到得这一天,宫中忽然改旨,撤王瑜齐王侧妃旨意,改赐婚,让她嫁与沈子安。听到消息时,沈子斋和夏仲芳都吃惊不已,皇上居然肯撤旨了?只是,为何是赐婚给沈子安?

沈子斋脸色大变,沈子安娶了王瑜,则王状元一家岂不是也要向着太子府?

王星辉和韦清眉接到旨意时,也是惊呆了,要说皇上肯撤旨,这是喜事,可是改赐婚,让王瑜嫁与沈子安,却是万万想不到的事。

王星辉苦笑道:“咱们养大了瑜娘,若瑜娘嫁与二公子,咱们不得不和太子讲和的。可当年的事……”

韦清眉定定神道:“太子这是摆明了,不想和咱们结怨太深,借着婚事要讲和的。”

王星辉搓手沉思,一旦王瑜嫁了沈子安,则自己作为王瑜的养父,是不好和太子再作对下去。

韦清眉叹息了,一边是齐王府亲女夏仲芳,一边是太子府养女王瑜,到时两边又争斗的话,自己一家就为难了。

相比大人们的苦恼,喆哥儿最近长势却喜人,夏仲芳抱着他喂奶时,见他吃得凶猛,不由笑道:“这是急性子呢,不知道像了谁?”

青竹在旁边侍候,笑着应道:“自是像王爷的。王爷小时候也急性子,还是老王爷和老王妃病亡后,他带着郡主进宫,性子才慢慢磨下来的。至前几年生病,卧在床上,更是磨了性子。”

夏仲芳听青竹说起沈子斋的过往,也默默出神,论起来,沈子斋也不容易。

青竹便又劝夏仲芳道:“王妃一向温和,这会却太倔强了,只不理王爷,瞧着王爷,却是焦心的样子呢!”她说着,见左右无人,又低声道:“王妃从前喂奶,对王爷是何等情份,我们都瞧在眼里的,如今何必为了一个还没进门的侧妃,先闹成这样呢?这可是亲者痛,仇者快。王妃就原谅王爷这一回,同心过日子罢!”

夏仲芳还没说话,却有婆子来禀报,说是沈子斋从宫中出来,到了府门前,所骑的马突然失足,沈子斋从马上滚出来,跌在地下。

夏仲芳大惊失色,只吩咐青竹好好看着喆哥儿,她忙忙跟了婆子往府门口而去。

沈子斋虽从马上跌下,却没有受伤,只去检查马儿,皱眉道:“这一匹马是皇祖父所赐,向来神俊,怎么突然就失足了?”

众人见沈子斋只是脸上破皮,并没有受重伤,也松了口气,一时见夏仲芳出来,忙行了礼,立在一边。

夏仲芳一眼见得沈子斋好好的,脸色才好转了,问道:“王爷可有受伤?”

沈子斋见夏仲芳关心他,自是欣喜,站起来笑道:“不过马儿失足,小意思而已,并没有受伤。”

夏仲芳还不放心,上前验看他脸颊,见有一处擦破了皮,便道:“还得赶紧进府,涂些药膏上去,才不会留疤。”

沈子斋听得这话,恨不得脸上伤口更深,可以博得更多怜爱,一时正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一拉夏仲芳,电光石火间,已是拦在夏仲芳身前,变了调子道:“芳娘快闪开!”

只听一声闷响,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支箭,正正插在沈子斋胸口上,沈子斋倒在地下,箭簇犹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