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离淡淡的收回视线,看着元初寒那盯着楼下不眨眼的样子,漠然开口,“关窗!”

033、救人

扭头看向他,元初寒有片刻的愣怔,干嘛关窗?她说别人长得好看他不乐意?

丰离依旧是那淡漠的表情,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护卫,护卫得令,立即走过去,将元初寒身边的窗子关上。

就在此时,雅间的门被敲响,护卫去开门,外面,小二来上菜了。

两个小二托着托盘,精致的盘子上罩着铜罩,不知都是些什么菜色。

一一将菜摆上,小二利落的撤掉铜罩,菜香四溢,看之一眼就让人不禁的想尝尝。

元初寒的注意力却是没在菜上,反而还是在盯着丰离,她就说他的心是深渊,猜不透。

转了转眼睛,一边拿过身后文术递过来的玉箸,元初寒蓦地开口道:“虽然那个美男长得还不错,可是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王爷大人是长得最好的。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这天下绝无仅有。”这么夸他他就不会冷脸了吧?元初寒想试试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然而,她的话却是满含挑逗,便是文术都听出不对劲儿了,更何况那个被‘挑逗’的人。

几个护卫尽力的保持眼观鼻鼻观心,可听到元初寒说话还是不由得往丰离那边看,都觉得丰离会变脸。

然而,丰离连眼睛都没抬,径直的捏起一枚小糯米团子射出来,准确的打在元初寒的脑门儿上。

“啊!”被打,元初寒抬手捂住脑门儿。这是他第二次打她了,上次是铜钱,这次是糯米团子,他身边有什么他就用什么。若是下回他手边有刀子,是不是就得拿刀子了?

文术睁大了眼睛,心脏再次吊起来,紧盯着丰离,不明白这位王爷大人是否是发火了。

“王爷大人不喜欢夸奖就算了,我以后不说了。”瞧他那样子,元初寒觉得他是没生气。只不过,打她又是几个意思?搞不懂。

丰离不理会,手执玉箸在夹菜,看起来是将他认为不错的都夹在了餐盘里,在元初寒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夹了一堆了。

见他不理自己,元初寒咬着筷子打量桌子上的菜,在计算先吃哪道。

蓦地,堆满了菜的餐盘由对面递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看过去,元初寒满眼疑惑,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吃。”给她淡淡一瞥,丰离简单一个字,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元初寒微微蹙眉,夹餐盘里的菜吃,然后一边盯着丰离,他却没再动筷,看起来,这满桌子的菜只是给她一个人点的。

菜很好吃,在元初寒吃来看,这满月楼的厨子绝对不比宫里的差,和那次小皇上送来的御宴差别不大。

丰离坐在对面,一动也不动,视线专注于一处,面色无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片刻,雅间门再次被敲响,之后小二走进来,托着的托盘上是一碗面。

直接摆在了元初寒面前,可想这就是给她吃的。

面相当不错,也不知是什么汤,香的很。

瞧了丰离一眼,元初寒开始吃面,真是好吃。

吃的脸颊鼓鼓,元初寒不忘抬头看对面的人,却不想丰离不知何时开始盯着她,那视线,让人不得不忽略。

元初寒也差点呛到,抻着脖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和丰离对视,然后不确定道;“你也想吃?”面已经被她吃掉半碗了。

“吃你的,吃光。”丰离眉尾微扬,或许是没想到她还会这么‘大方’。

控制不住的撇嘴,元初寒收回视线继续吃,依旧撑得脸颊鼓鼓。丰离不眨眼的盯着她鼓起的脸蛋儿,小猪一样!

蓦地,窗外传来喧哗的声音,尽管窗子是关着的,可仍旧听得清楚。

元初寒吃饭的动作一顿,然后就想开窗看热闹。

手伸到了窗棂,才想起对面的人来,扭头看过去,丰离也在盯着她。他根本不用说什么,那双眼睛就传达出了一切,不许开窗。

“好像在吵架,我瞧瞧。”略有谄媚,元初寒是真想看看。

丰离依旧不语,很明显答案是不行。

“你就让我看看嘛,王爷大人长的好,心胸也肯定很宽阔。让我看看?”违背良心的开始奉承他,若不是势不如人,她肯定会给他扎一针,让他立即像死猪似的躺在地上。

或许真的是元初寒的奉承起作用了,丰离盯着她几秒后转开了视线。

元初寒立即伸手推开窗子,起身趴在窗台上往楼下看。

街上,来往的人围成了一圈,在看那被围住的两个人吵架。

吵架的是两个游走的摊贩,一个小年轻一个老人。

老人的推车已经倒了,车上的豆子撒了一地。小年轻的推车顶在老人的推车前,他车上的是活鱼,四个大木桶结实的捆在车上。

小年轻跳脚的骂人,难听至极。老人被气得不行,身体颤抖看起来已经站不住了。

旁边有劝架的,要小年轻别那么过分,仗着年轻欺负人。

一有人掺合,小年轻骂的更起劲了,撸起袖子要打架的架势。

元初寒皱眉,她最讨厌欺软怕硬的人了。

“欠揍,欺人太甚了。”趴在窗台上,元初寒的上半身几乎要探出去了。

丰离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护卫。护卫得令,举步走出雅间。

然而,就在这时,那老人忽的倒地,惊得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叫了起来。

“哎呀,那老人被气得厥过去了。”元初寒从窗子上蹦下来,看向丰离,“我要下楼。”

丰离看着她,她所有的表情都进入他的眼睛里,她想下去救那个老人。

“去吧。”淡淡两个字,丰离允了。

元初寒立即拔腿跑出去,文术紧紧跟在身后。其余几个护卫随行,眨眼间雅间只剩下丰离一人。

起身,推开身边的窗子,丰离看向楼下。

元初寒快步的跑出酒楼,冲向人群。

护卫给开路,她很容易的闯了进去。

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有人在掐人中,有人在试探脉搏。

“没有脉搏了,他死了。”探脉搏的人忽然宣布道。

四周围观的人又是一阵惊呼,有几个人还将那试图逃跑的小年轻给围住了。

“让开。”走过去,元初寒推开那几个人,抓住老人的手试探脉搏。

刚刚那给老人试探脉搏的人盯着元初寒,一边摇头,“已经没救了。”呼吸,脉搏,都没了。

元初寒扫了他一眼,随后从怀里掏出卷镇,文术伸手接过快速展开。

取三根银针,隔着衣服快速打穴,最后一根针扎在了老人的人中,老人瞬间有了呼吸。

四周围观的人发出惊呼声,那刚刚探脉搏的人也大为诧异。

“他只是尸厥,以银针打入他太阳,少阳,阳明三穴,就能救活他。”取针,元初寒一边说道。

围观的人群恍然大悟一般的交头接耳起来,旁边的酒楼上,一道视线始终在注视着她。

她说她热爱医学,想治病救人,是真的。面对这些事情,她有着别样的热情。

034、扬名

厥过去的老人转醒,但仍旧神思迷糊,丰离的护卫好人做到底,分派一人送老人回家。

用三根银针救活老人的元初寒也成了焦点,那刚刚给老人试探脉搏的中年男人拱手请教,“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有如此银针之术,不可能是无名之人。

元初寒笑得和善灿烂,“我不是帝都人,我来自郴州,药佛山银针小神仙,就是我。”

“原来是来自药佛山的小神仙,在下在年前就有耳闻,说是药佛山又出神医,不想却原来是一位姑娘。在下是这济世堂的坐诊大夫顾逸笙,刚刚听到喧哗之声跑出来看个究竟。可是医术不精,若不是小神仙,在下误诊可是害了一条人命啊!”顾逸笙格外‘惊喜’的与元初寒说话,恍若见到了久违的故人一般。

元初寒扭头看向街道另一侧,一个药房出现在眼前,济世堂!

济世堂!元初寒一凛,这药房就是郑王买下的九个药房中的一个。那么眼前这个顾逸笙,是自己人?

文术似乎也知道这人是谁了,偷偷的碰了元初寒一下。

“原来是同道中人,只不过你的道行还差了点,多多钻研才行。”元初寒笑眯眯,也热络了起来。

“小神仙说的是,在下的确需要再努力钻研才行,医术博大精深,不是三两天就能钻研透彻的。对了,小神仙怎么会来到帝都?莫不是也被太医院邀请而来?”顾逸笙连连点头,十分诚恳。

“不是,闲来无事走走罢了。”摇头,元初寒觉得这机会不能错过。

“既然如此,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能请小神仙进驻我济世堂啊!治病救人,在下也有机会向小神仙讨教银针之术。”拱手作揖,很是诚恳的模样。

元初寒还未说话,身后护卫就过来了,“小姐有其他要事,不能接受邀请。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顾逸笙立即表现出失望来,“是在下唐突了,依小神仙的医术进入太医院指日可待。不过,若是小神仙闲来无事,可以来济世堂坐坐,咱们探讨医术。”

元初寒看了一眼挡在前面的护卫,然后点点头,“好吧,待得我有时间一定会来与顾先生讨教的。”

顾逸笙拱手点头,四周围观的人群也较为失望的模样,如此医术,若是能为百姓医病而不是进入太医院那该多好。

不过,这天下的神医大部分都想进入太医院,那是对自身医术的肯定,而且还能尽享荣华富贵。

转身走回满月楼,文术与几个护卫随行,几人眨眼间消失不见。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在民间,郴州的药佛山很神奇,出过很多的名医。只不过这小神仙之名他们并不了解,如今听到了,诚然是好奇。

沿街的一间茶楼,二楼一扇窗子半开着,一个人站在那里许久了,视线穿过人群,盯着那走进满月楼的人。

“将军,你看了半晌,到底在看什么呢?”一个魁梧的大汉终于受不了好奇的问道,从那边开始吵着死人了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看了。他没觉得有什么可看的,这帝都,这种事情时时发生。可身边的人却看了许久,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司徒律黑眸紧缩,刚刚那个人他看得清楚。

自那天他在宫殿里昏睡了两个时辰之后,他就满皇宫的找她。结果,一无所获。

实没想到,今天会碰上,而且,她就那么张扬的出现在大街上。

郴州药佛山银针小神仙?怪不得用一根银针就撂倒了他,原来是行家!

回到酒楼,元初寒很是开心,不仅救了人,而且还和自己人碰了头。

若是向丰离软磨硬泡,允了她去济世堂坐坐,那么这事儿就成了。

走进雅间,瞧见仍旧是那个姿势坐在原位的丰离,元初寒几步跑过来,“我救了人哦!我早就说过,我是为治病救人而生的。”

“顺便还吹嘘了自己的大名。”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人儿,丰离眼眸无波,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又没说我叫元初寒,是郑王的女儿,是早就和皇上许下婚约的元郡主,是摄政王大人的人质。你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本来就是药佛山的银针小神仙,我又没胡诌。”不乐意,象牙般白皙的小脸儿也写满了不开心。

“那么想治病救人,本王允你与济世堂来往。不过,别打主意,否则、、、”否则之后的话他没说,让她自己猜测。

“否则我就得嫁给小皇上,否则我就得自讨苦吃,我知道啦。不过,还是谢你了。”弯身,元初寒歪头看着丰离,蓦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灿烂堪比阳光。

看着她,丰离的唇角几许柔和,“最好听话。”抬手,屈指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听起来就是在斥责她。

元初寒捂着脑门儿站直身体,脸上的笑却没褪去,太好了!

在这酒楼停留至傍晚才离开,而且走的时候还是从后门走的,因为一直有人在前门街上来来往往的,都在说着郴州药佛山的银针小神仙就在酒楼里。

若是从前门出去,很难保不会被人跟踪,于是就从后门走了。尽管感觉有点怂,不过元初寒已经不在意了,今天的收获实在太大了!

天色渐暗,马车里也十分幽暗,元初寒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唇角弯弯,今天她极其高兴。

幽暗中,一道视线始终固定在她的脸上。

丰离的眼眸幽深恍若寒潭,缺少温度,而且看不见底。只是,他看着元初寒,那双寒潭中却是少了几分寒冷,尽管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我的脸上有花儿么?王爷大人一个劲儿的盯着我看什么呢?”尽管闭着眼睛,可他的视线具有穿透力,元初寒想忽视都不行。

“美什么呢?”丰离声线依旧,好似他不眨眼的看她天经地义。

“救人一命高兴呗!”睁开眼,元初寒看向他。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只能依稀的看见他的轮廓。

“你的医术,以达到起死回生的境界了么?”丰离问道,这问题似乎不像是他会问的。

“没人能做到起死回生,不过我会尽力。如果你得了绝症的话,我会拼死救你的。”后一句绝对是奉承之言,因为他今天允了她常走济世堂,她心情好。

“你最好记住你的话。”丰离淡声回应。元初寒是奉承之言,不代表丰离也当做戏言。

035、小心思

是夜,回到小院儿,文术叽叽喳喳的和香附说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儿,俩人开心至极,总算和自己人接上头了。

元初寒也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心情大好的吃水果,一边听他们俩叽叽喳喳。

“老爷的人值得信任,做事也放心,小姐这回咱们不用提心吊胆了。”香附坐在元初寒身边,她这小丫头也明显安心了的样子。

“是你不用提心吊胆了。向他们求助是最后一步,在那之前,还有很多的可能性。若是丰离能成功的阻止我嫁给小皇上,那也就不用他们了。不过,后手还是得留。丰离已经答应我无事时可以去济世堂坐坐了,但也不能常去,免得被看出破绽来。”元初寒红唇弯弯,事情的发展很合她的意。

香附眨眨眼,随后道:“就算王爷会阻止小姐嫁给皇上,可是,他会放咱们回郴州么?”

元初寒一诧,是啊,这个她没想过啊!

文术在另一边坐下,一边说,“小姐,看起来,您和摄政王好像相处的还不错啊!您直接喊他名讳,他居然都允许。要是咱们真得能跟摄政王交心的话,到时放了咱们就容易了。”

挑眉,元初寒看着文术,几秒后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和他,没人能交心。”这一点要谨记,丰离那种人,是不会和任何人交心的。

文术叹口气,确实,和摄政王交心,不太可能。

“所以,咱们还是得依靠自己。”香附小声道。

“暂时走一步算一步,没到那一步,就不用着急。前天小皇上来时还说过了年就娶我呢,吓死我了。丰离说他没同意这事儿就不会成,只要能肯定丰离会帮我就行,其他的暂时不用管。”当务之急,就是解除和小皇上的婚约。

“若是能成功的将小姐和皇上的婚约解除,老爷肯定会谢谢摄政王的。为了老爷的‘谢礼’,兴许就放咱们回去了呢?”文术脑筋一转,他心里也知道这帝都的人是为了从郑王的身上得到什么利益才‘抓’元初寒的。

元初寒闻言却只是摇头,昨天丰离都已经跟她说了,他不想得到郑王手里的东西,他只是不想被别人得到。

看元初寒摇头,文术仍旧是不解,难道他推理的不对么?

香附睁大眼睛看着元初寒,还想听她接着说。

“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再琢磨琢磨,然后告诉你们该怎么做,别担心,咱们死不了。”抬手分别拍了拍他们俩。

俩人站起身,对视了一眼然后离开。

元初寒走到床边坐下,一边琢磨着今天的事儿,任何的细节她都回想一遍,却发觉今天数丰离最有意思。

她夸别人是美男,他就冷脸要关窗。后来又莫名其妙的露出了笑脸儿来,然后还说要她记住她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过的话太多了,都要记住么?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呢?

都说君心难测,这王爷的心更难测。

躺在床上,元初寒轻笑,不得不说,自来到这个世上,丰离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玩儿的人。

尽管危险了些,可是若摒弃那些他会带来的危险,这人还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迷人。

自那天后,元初寒就连着半个月没见着丰离,而她想出府去济世堂也没机会,因为要在出去之前肯定得先获得他的同意,可是她根本就没见着他。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肯定日理万机喽!

所以,她每天的事情就是给齐杨针灸,看着他练习走路,半个月的时间恢复的相当快。

刚下过雨,乌云散开,天空晴朗的就好像被水洗过一样,一碧如黛。

东院,护卫执勤的执勤,休息的休息,偌大的院子里也空旷的如同操练场。

元初寒坐在树影下,靠着椅背,坐姿尽显恣意无畏。

文术在一边席地而坐,百无聊赖,昏昏欲睡。

前方不远处,齐杨正在练习走路,不用拐,他走的有些费力。不过大腿骨折,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恢复的这么快也绝对是常人所不及的。

香附跟在他身后两米处,是以防他忽然不支摔倒。

齐杨走的满脑袋汗,不过却很开心。又转了一圈走回来,香附几步跑过来摆好椅子,然后扶着齐杨坐下。

元初寒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绝对佩服他的毅力,一般人可做不到。

“恢复的很快,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自如走路了。”自叹不如,这个时代的人,身体里都有那么一股野性。

“还要多谢郡主,您的银针当真有效。每次针灸完,属下都觉得血脉通畅。”因为血脉通畅,所以他才会恢复的这么快。

元初寒自是也承认,点头,接受他的谢意。

“对了,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见到你们王爷了。上次见他还是夏天呢,这转眼一季都过去了,他干嘛去了?”问其他护卫他们也不说,元初寒只能从齐杨这儿打听打听了。尽管,他可能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