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丰离老谋深算的,娶她之后的目的,这些日子还骗她,让她很气愤。

如果一开始,和她有婚约的不是小皇上而是丰离,或许她也不会有多反感。

只是,现在变成丰离娶她,他定是另有目的,这一点让她不爽。

在这个世界,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就注定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她又不是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只是一个手无寸铁会些医术的女人。一些小事她还能做,可是大事,她根本无能为力。

也不知郑王得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心情,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不想让她嫁给皇上,可最后却要嫁给丰离。

那老头肯定又会多不少白发,这次,他也没办法了。

丰离知道她所有的秘密,装病这个计谋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

“唉!”忍不住长叹一声,想来想去,她只能认命了。

听到她终于发声,司徒律转眼看了过来。面庞冷硬,眸子如刀锋,可是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却没什么杀伤力,只是满身的孤寂,于梅枝间淡淡散开。

抬头,元初寒和他对视,扯了扯唇角,她轻声道:“将军大人,你很闲么?”闲到和她在这御花园里发呆。

“不得不闲。”他的回答,冷淡又充满深意。

元初寒不想多问,看来每个人都有无奈的事。便是这纵横沙场的将军也是,有些事情注定无能为力。

“唉,现在想想,我还不如在民间做个赤脚大夫。”至少,她可以和陆潜等人随时见面。想逃跑的话,也方便一些。

她还想着去找小皇上,说说每个月在民间坐诊的事情呢。现在,她已经没心情了。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司徒律慢步走过来,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扭头看着他,元初寒挑了挑眉,“将军大人,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梅府的?”那时丰离说过,司徒律是梅震南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想必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是偷偷摸摸在外面的。

“七岁。”目视前方,司徒律的侧脸冷硬毫无温度。

“若是你没有回梅府的话,你现在会做什么?”肯定不会是大将军。

“还会是元帅。”司徒律的答案却和元初寒所想不一样,他满目自信,坚定不移。

睁大眼睛,这倒是让元初寒没想到。这司徒律,和她所想的不一样。

“但你肯定不会被太后骂,说不定,她还得巴结你呢。”若是他不是梅震南的儿子,身为元帅,无论是太后还是梅震南,都得巴结笼络他。

司徒律转过脸来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些许浮动,“没错。”

“咱们都一样,我若是小心谨慎些,我现在还是药佛山的小神仙,自由自在。”一步错,步步错。

“你是被摄政王带到帝都的。”丰离笼络人才的本事,司徒律倒是佩服。

元初寒没回答,因为他说的没错。

“他许给了你什么好处?”司徒律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很想知道。

“好处?没有好处,我只是想自保而已。”摇头,元初寒看了他一眼,娇俏的小脸儿有些可怜。

“那就继续自保,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命都没了,那什么都做不了了。

“说得对。”看着远空,元初寒不得不承认,这司徒律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

看着同一片蓝天,两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空气清新,在这宫里,鲜少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司徒律似乎是真的在刻意的让自己清闲,元初寒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从上午一直到下午,他们俩一直都在这里晒太阳。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有,他也有。互相不过问,享受这一时的安宁,很不错。

下午,元初寒也到了该下班的时候,起身与他告别,然后离开。

而他却没离开,似乎他还得再躲一会儿。

走回太医院,小李子正昏昏欲睡,她没事可做,他自然也清闲了下来。

整理一下,元初寒便朝着景华门走去,顺利的出宫,深宫外面的空气扑来,可是却感受不到自由之气。现在对于她来说,没有自由的地方了。

慢步的走进巷子,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还有个眼熟的车夫,是柳蝶。

原来,每天等在这里的都是柳蝶,若是丰离提前赶到,她便离开。

“郡主。”搭上马凳,柳蝶示意她上车。

自知无处可去,元初寒上了马车,柳蝶驾车,一路回了王府。

马车直接进入府中,她下了马车,便感受到来自许多人的视线。

护卫,府中的小厮丫鬟,都在看她。

今日圣旨颁下,昭告天下,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这府里。

柳蝶冷艳的脸上鲜少的有几分笑意,扶着元初寒下车,一边道:“两个月后,属下就要改口了。”

踩在地上的脚一顿,元初寒扭头看向柳蝶,“两个月?”婚期也定了?

柳蝶点点头,“郡主还不知道么?王爷和郡主的大婚日期定在十二月十二。”也就是年前。

丰芷爵的大婚日期是年后的三月初九,因为丰离是长辈,必定得提前于丰芷爵。钦天监择了两个吉日,在前的自然就是丰离了。

“丰离回来了告诉我。”放开柳蝶的手,元初寒快步离开。

小楼里,还有些宿醉的香附和文术都在大厅里坐着呢,自从中午消息传过来后,俩人就没改变过姿势。

昨儿元初寒还说从此以后自由身了呢,结果今天这婚期就下来了。虽然新郎不是皇上,可是,变成了皇上的叔叔。

这很奇怪,原本是侄子的皇妃如今却嫁给了叔叔。皇妃变婶娘?太奇怪了。

俩人正在大厅里各自沉思,就见元初寒走了进来。

迅速起身,俩人急忙奔过来,话还没问出口,却见元初寒恍似没看见他们俩似的径直上楼了。

对视了一眼,香附无声的问怎么办。文术耸耸肩,看来元初寒提前也不知道,她也被吓着了。

上楼,元初寒抱起正在满地爬的小红,靠在软榻上沉思。

十二月十二?这日子倒是不错,只是,她不想啊!

傍晚时分,丰离回来了。

杜骏等护卫清查了一遍书房四周,才刚刚各自站定,就瞧见了元初寒从假山群中大步走了出来。

众护卫像是事先排练过一般,拱手,然后齐声,“王妃。”

元初寒步子顿了顿,之后小脸儿紧绷绷的快速穿过他们,踏上台阶,直接推开书房大门。

杜骏等人正在疑惑,书房的门被啪的甩上,之后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停顿了两秒,元初寒的喊叫声传了出来。

“丰离,你姓丰你就真发疯啊!你要娶我,你有问过我意见么?你拿我当什么,我掐死你!”

杜骏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当下的情况,他们需不需要进去救驾?

“你要把我当人质我没意见,有你这样对待人质的么?娶了我威胁郑王,算你狠。”几近嘶吼,元初寒的声音传出去很远,站在门外的护卫都觉得刺耳。

然而,元初寒的嘶吼也仅仅维持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咚的一声,然后元初寒就没音儿了。

书房里,偌大的书案旁,折子,笔砚掉了一地。

衣服没来得及换的丰离背对着房门,一手轻松的钳制住元初寒的两只手举高。另一只手捂着元初寒的嘴,正是这只手阻止了她的嘶吼。而元初寒,则正坐在他之前坐在的大椅上,奋力挣扎。

元初寒双眼猩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她冲进来之后就泼妇般的扫落了书案上的折子,抢下丰离手里的笔扔掉,然后掐住他的脖子。

可谁想到,丰离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她,并且全程面不改色。

“谁说本王娶你是为了威胁郑王?”任她在手底下挣扎,丰离淡定如初。

元初寒瞪着她,眼球都几乎飞出来了。

“娶你,是当下的权宜之计,否则,你和皇上的婚约没法解除,毕竟先皇有言在先。更何况,你曾答应过要医好本王的病。娶你是为了保证,你不会倒戈,从而泄露了本王致命的秘密。”不疾不徐,丰离看着她说着,并且毫无愧色。

元初寒转开视线,嘴被挡住,从她鼻子里呼出的气恍若老牛一般。

看她不再挣扎,丰离慢慢的松开手。

捂住她嘴的手沾染了她的口水,他淡定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气得元初寒抬腿踢他。

踢在他腿上,他恍若没感觉一般,不痛不痒。

“娶我是为了治病,不是为了威胁我家老头?”坐在他的椅子上,元初寒呼哧呼哧的大喘气逼问。

丰离几不可微的颌首,淡然的证明他不会威胁郑王。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嘴巴被粘住了么?和我提前说一下会死啊!不过,治好了你的病呢?怎么办?你还和我做夫妻?”看着他那德行,元初寒觉得自己要怄死了。

“你想怎样?”丰离拂着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

“休了我,给我自由。”脱口而出,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对。

丰离眉尾微动,看了她一眼,随后道:“竟然会提出这个条件,在爱慕本王的同时还能理智的想要自由。行,自由给你。”没说是否会休了她,只是说给自由。

元初寒倒是没纠结这个,因为他的一句爱慕他让元初寒立即炸毛了。

“你有病啊!谁爱慕你?自恋丹药吃多了!我爱慕你,我要是爱慕你,我就是小红。”跳起来,元初寒恍似要一口咬死他,气得眼睛通红。

丰离面色无波的微微后仰,躲避几欲亮出獠牙的她。

瞪着他,元初寒呼哧呼哧大喘气,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被谁气成这样过,她都觉得自己要发心脏病了。

半晌,俩人都没说话,一个只顾着大喘气,一个在看着她大喘气。

狂风暴雨过去了,元初寒一屁股又坐下了,盯着一处,眼睛发直。

丰离垂眸看着她,蓦地开口道:“你一整天没在太医院,去哪儿了?”这事儿他知道,也肯定会问,不会因为元初寒刚刚大发脾气而忍住。

眼睛依旧发直,元初寒哼了哼,“被司徒律带走了。”

眸子微眯,“然后。”

“然后在御花园坐了一天。”翻起眼睛瞪了他一眼,元初寒觉得就不应该搭理他。可是,她可不想被怀疑,她光明正大的很。

“只有这些?”丰离显然还想知道细节。

“他在刻意装清闲,我在发呆,互不干涉。你还想知道什么?”最后一句大吼,喊得她嗓子都疼了。

丰离几不可微的挑眉,“全部。”

“这就是全部。老娘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要怀疑,那就去查啊,你不是手眼通天吗!”忍不住的又开始大吼,吼得房盖快被掀开了。

丰离淡定如初,幽深的眸子固定在她通红的小脸儿上,“总是有本王伸不了手的地方。”

狠狠瞪他一眼,元初寒靠坐在椅子上,绷着小脸儿。

“乖乖地,本王做的任何事,都是在保护你。”半晌,丰离忽然抬手将元初寒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元初寒有几分愣怔,虽不知真假,可是他说话时的样子倒是真的很真诚。

“别再发疯了,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人敢跟本王大呼小叫。”就那么拎着她,丰离绕过书案,然后将她放到了窗边的软榻上。

坐在软榻上,元初寒哼了哼,别人不敢,可她敢!

安置好了她,丰离转身走到书案旁边,弯身将落了一地的折子毛笔捡起来。

红色的朱砂喷溅到了地毯上,丰离也没有说什么,恍若他的洁癖都不存在了。

看着他自己在那儿收拾,元初寒眼睛闪闪,虽是不满他,可是现在他那个样子看起来倒是不错。

抿了抿嘴,元初寒收回视线,挪到软榻另一边,开始鼓捣旁边桌子上的铜钱。

木盒子里好多的铜钱,四五千个都要多。

一个一个的摆,平铺在桌子上,又摆出一个狗头来。

那边丰离收拾完地上的折子毛笔砚台,随后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吩咐护卫传膳。

里面风波停息了,杜骏等人也是稀奇,第一次知道,王爷脾气这么好。

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人敢在丰离面前这般吼叫的,往往他一个眼神儿,就让人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说不出。

今儿,元初寒不止吼叫,甚至还砸东西。可丰离脸色都没变,更别提厉声斥责了,真是稀奇。这不可谓是,千古奇事。

晚膳送来,元初寒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丰离坐在对面,然后像以前似的,开始给她布菜。

他夹得菜都是长得好看的,或许是他的癖好,只喜欢吃长得好看的。

“吃吧。”餐盘满了,丰离淡声道。

拿起筷子吃,元初寒塞了满嘴,撑得脸颊鼓鼓的。

丰离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扬,看起来他喜欢看她这种毫无吃相可言的样子。

“我要是嫁给了你,以后还能去太医院么?”盯着他,元初寒忽然问道。

“你想去么?”丰离未抬眼,只是淡然问道。

转了转眼睛,元初寒点头,“当然了,我才刚刚做奸细,还没做够呢。”更况且,太医院里有好多的药典。她想去看看,查找关于铜雀草的资料。

“那就继续吧。”丰离同意了。

“你身体的余毒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清干净,或许需要很久。咱们俩,就一直以夫妻相称。到时治好了你的病,你也得兑现承诺。”夹菜往嘴里塞,她一边说道。

丰离看了她一眼,只是颌首,没说话。

“不过,我跟小皇上还有太后说,元郡主活不了多久了。不如一年后,你就宣布我死了算了。”这招儿好。

头也没抬,丰离拿起筷子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

皱眉,元初寒抬手揉了揉脑门儿,“这不行啊,那就算了,原计划吧。”

继续吃饭,灯火中,俩人都恍似蒙上了一层薄纱般。

蓦地,元初寒又抬眼看着他,“嫁给你,我有什么好处啊?说来说去就是被你威胁。”

丰离放下筷子,一边淡淡道:“摄政王妃,皇上婶娘。你说,你有什么好处?”好处显而易见。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要却连边儿都够不着。

“摄政王妃?名字很拉风嘛!”垂眸,她几不可微的翘起唇角,这个名字,她喜欢。

“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否则,有你好看。”淡淡的说完,丰离起身走向书案,他还要继续忙。

元初寒咬着筷子盯着他,暗暗哼了哼,得了便宜的不是她,是他才对。

吃过了晚膳,元初寒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不似之前,总是要刻意的奉承丰离,这次她临走时连看都没看他!

大摇大摆的出来,杜骏等一众护卫便都向她瞧来了。

头顶的琉灯明亮,照在元初寒的小脸儿上,也让人看清了她的表情。

杜骏是有些忍俊不禁,他和元初寒太熟,以至于想遮掩也没法儿遮掩。

“笑什么笑?我脸上有花儿啊!”正了正神色,她开口训斥。

杜骏连连拱手,“是是,王妃说的是。”

“别叫我王妃,我还没和丰离成亲呢。告诉你们,从此以后管住嘴,谁惹我,我就扎谁。”握着拳头晃了晃,这次,她不用顾忌任何人了。

杜骏连连称是,也是觉得有意思。她连王爷都敢吼,他们这些护卫自是不敢顶嘴。

离开,她大步的走回小楼,香附和文术俩人瞧见了她的人,才算放下吊着的心。

“小姐,你做什么去了?刚刚听见你大吼大叫的,吓死奴婢了。”在这儿听不清元初寒在吼什么,可是声音真的很大。

元初寒抿了抿嘴,“没什么,骂了丰离一顿。”

香附睁大眼睛,“不是吧?”

文术则觉得元初寒在吹牛,“那王爷没生气吧?”

“没有。”

她如此回答,文术更觉得她是在吹牛了。

不过,她今天心情不好,吹牛就吹牛了,他不会揭破的。

“事情问的怎么样了?真的和府里传的一样,小姐您要嫁给王爷了?”香附还是觉得事情有转机。